第191章 张三的歌：一路向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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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狼肯终于缓缓闭上它那双褐橘色的眼睛。它的伴侣扬天长嚎，悲声令人闻之欲泣。

    狼是最忠贞的动物之一。

    人们习惯把对爱情的期盼寄托在鸳鸯身上，因为它们总是捉对行动，看着极是恩爱。交颈而眠说的就是鸳鸯。

    但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是，这个货常常会在半夜跑出去会情人，然后天亮再大模大样回到伴侣身边。

    反观狼，它们终生只有一个伴侣，有些狼会在伴侣死亡后再择伴侣，但是也只有一个。也就是说，续弦的狼已经不多见，更遑论小三小四，号称最有灵性的人类，是不是该汗颜？

    当然，狼群里也一样偶尔会有禽兽不如的货色去偷腥，出现那样的几率比中彩票头奖的可能还要少。

    肯的孩子也还年幼，它的伴侣最终还是选择跟随着王，毕竟，那也是肯的心愿。

    被肯救活的幼狼扯开稚嫩的嗓子发出愧疚的悲号！是它害了肯！是它！

    它突然猛窜了出去，跑到獒守护着的藏马熊尸体旁边，对着毫无知觉的死尸狂撕猛咬，可是那又有什么用？

    老狼驳慢吞吞走了过来，轻轻咬着幼狼的毛将它拖回族群里。喉咙中发出安慰的低喃，孩子，别难过，那不是你的错。你要好好长大，做最勇敢的狼，那是肯生命最好的延续！

    众狼围着肯，齐声哀嚎。

    都说狼嚎瘆人，为什么呢？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

    嚎叫结束后，林夕用嗜血将肯的头颅割了下来，放进了背囊。

    狼群认为对狼最大的惩罚是撕碎它的灵魂，永远不许它再世为狼，所以它们对迪执行了碎魂。

    狼群认为故去的狼最大的哀荣，是魂归故里。

    所以，它们，要带着肯回家！

    肯，我们启程了！

    肯，你一定要跟好！

    肯，千万别掉队！

    这一次，狼群将藏马熊吃了个干净。

    这一次，它们进食不是为了填饱肚子！

    林夕长长叹息，每一个盛世繁华，都是多少枯骨堆就！

    生在和平年代，享受着前人留下的成果，你有什么资格颓废，你有什么资格抱怨，你有什么资格不好好活着！

    …………

    出发！

    林夕威风凛凛带队前行！

    经过几日跋涉，林夕看着箭头就在前面停住不动。

    她知道，只要再穿过这个狭长的山谷，里面就是那最终的目的地！

    她甚至已经能感觉到那和煦的风正从山口吹来，熏人欲醉，生机勃勃。

    从故乡到这里，从初秋到初夏，将近10个月马不停蹄的流浪，它们，终于要到了。

    拓的记忆里，故乡现在应该正是草长莺飞时节。成年的狼到处捕猎，幼年的它则跟其它幼狼在可以埋掉自己的杂草丛中翻滚着，互相撕咬着，偶尔会像个二傻子一样去追逐翩然飞过的粉蝶。

    黄昏时，一声声狼嚎响起，是打猎的群狼回来了！幼狼们飞快跑回负责照看幼崽的母狼身边等待喂食。

    好像，拓的孩童时代也是老狼驳带着它们的。

    老狼驳会将嚼碎的肉一点点分给它们。

    都说故土难离，可是那个曾经镌刻着温暖的地方，顷刻支离破碎，它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所以说，天地万物其实都是平等的。

    植物汲取了土地的营养，所以可以说它们“吃”了土地造就自己。

    植食动物吃掉植物汲取营养，肉食动物吃掉植食动物，肉食动物为了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彼此消耗，微生物分解掉所有的动物和植物，殊途同归，还于土地，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既彼此伤害，又互相依赖，从而达到一个很微妙的平衡点。

    缺失了任何一环，这个生态链都会被破坏掉。

    凭什么牛羊吃草就是理所当然？凭什么狼群就要被无端驱逐？

    那些内心的愤懑无人倾听，那些同伴的鲜血早已冷凝。

    你驱逐了我，何尝不是我放弃了你。

    还你们一个无狼的世界，你们，可曾真的从此安宁？！

    果然是狼族，天生血里有风，我可以驻足，我也可以头也不回的离去。

    林夕的脚步渐渐轻快，从此后，峡谷里面，才是它们的天地！

    林夕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到几只幼狼聚集在一起，声音里满是绝望。

    她心下一惊，到了这个当口，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幽突然迎着她跑来过来，精神联系她，带着无比的哀伤：王，老狼驳，不行了。

    林夕的心突然一痛！

    其实她很早已经看出来了，所以分给老狼驳的，是整个体力药剂。可是依然不能换回老狼驳垂垂老矣的生命。

    等她跑到的时候，狼外婆已经没有了气息，它脸上如此平静，昂着头双目微睁，似乎在深情凝望着，而方向正对着前面的峡谷。

    幼狼们再次用稚嫩的喉咙怒吼着生命无常。

    多少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多少苦难都挨过来了，为什么，肯，驳，你们会倒在家门口的地方！

    林夕威严的对天长吼，震住所有哀泣的狼崽。

    生老病死，谁能抵挡？

    哭个屁！带上老狼驳，回家！

    獒和一只耳走上前来，分别叼起老狼驳已经僵硬的前肢，歪歪斜斜在雪地上拖拽着，拉出一条长长的痕迹，一直向着峡谷延伸而去……

    所有的狼都在追赶前面那白色巨狼，无论什么样的困顿险阻，它们的王，永远都是高昂着头，走在族群的最前方。

    近了，近了，更近了！

    它们嗅到夏天的气息，空气中有泥土的清新，有植物的芬芳，有动物的气味，更有一股来自远古不停歇的呼喊：欢迎你们回来，我的孩子们！

    林夕终于将群狼带入山谷。

    望着40多只狼陆陆续续穿过狭窄的山谷走进它们的新领地，在自己面前集结，望着族群和她一样激动的眸光，林夕突然想流泪。

    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林夕从背囊中取出肯的头颅，将它和老狼驳放在一起。

    林夕越上山巅，扬天长嚎！群狼跪伏，呜咽低和。初夏的风将群狼的呼号远远传去，宛若悲歌！

    黑狼肯，老狼驳，你们看见了吗？我们到家了！

    狼王赤，我白狼拓不负所托，带着族人，回-家-了！

    群狼长啸：我们回家了！

    群山回响：回家了！回家了！家了！了！！！

    只要牢牢守住峡谷入口，这片领地将是它们新的家园！

    林夕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老狼王一定要在这里定居。

    三面是不可逾越的古冰川，一面是那狭长的仅容一人通过的峡谷。谷外寒风刺骨，谷内温暖如春，人类暂时很难到达这样的一个地方。

    至于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毕竟，这个世上，海可枯，石可烂，还有什么是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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