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阿如娜（１）

              
    刚进里屋，便见婷绣远远儿地站在门口，程佑礼慵懒地坐在椅子里，背后靠着垫子，一双支着脑袋，墨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刚刚平息的情绪，芷幽站在他身边，小声地劝着什么，只是程佑礼似乎没有要搭理的意思。

    苏禾一手叩了叩门，茫然道：“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屋里的三人同时抬头，程佑礼见了苏禾，努嘴指了指地上扔的乱糟糟的脆片：“刚巧你回来了，把地上拾掇一下吧。”

    苏禾心头一怒，这算怎么回事儿，自个儿刚回来，屁股还没挨板凳呢就得被呼来喝去地干活儿？可转念一想这程佑礼怕是在气头上，自己不如先退一步，姑且不多说什么罢了。于是苏禾蹲下伸手就要捡，几乎是与此同时，程佑礼从椅子里站起来，一脚把苏禾尚未触及的瓷片给踢飞了去，讥讽道：“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呢？”

    “什么意思啊你！”苏禾忍无可忍地站直了身子，抬头瞪着程佑礼的眼睛，“我这刚一回来你怎么又刁难我，我哪儿惹着您了？”

    程佑礼嘴角勾起笑意：“这才像你的脾气。方才那顺从的模样，我当见鬼了呢。”

    苏禾讪讪一笑：“哦……耍我呢原来。方才陪小老夫人回来，刚到东曜斋，就看到这满地狼藉的，知道一准是少爷您又被谁惹着了，可方才进屋却见外头一丫头跪在那儿，怎么回事儿？”苏禾看了看程佑礼，又看了看芷幽，芷幽懒得理会地看向别处。

    “她还跪在外头？”程佑礼擦着苏禾的肩头直直地往外走去，自言自语道，“真是傻了不成……”留苏禾在原地摸不着头脑——怎么着，那丫头跪在那儿，难道不是程佑礼的意思？

    芷幽伸了个懒腰：“哎——干咱什么事儿哟，这儿一地的东西，到头来不还是得咱自个儿收拾？指望谁呢，回来不回来还不是一样吃粮不问事儿的人，不过这下子，恐怕少爷也没那工夫替你说话了……”芷幽意有所指地说着往外去拿扫帚去了。

    苏禾看向门边的婷绣，小声道：“芷幽说我的不成？她什么意思？”

    婷绣走过来，拉了拉苏禾的手：“唉，你也别放在心上，她就那性子。”

    “那门外那丫头……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

    婷绣把苏禾拉到一旁，有些歉意道：“她叫阿如娜，蒙族的女孩子，现在是咱们东曜斋的了……”

    “啊？！”苏禾毫不做作地表达了自己的惊讶，伸着脑袋往外看了一眼，只见程佑礼居然亲手把那丫头给扶了起来，拉着她走出了主厅，众丫头婆子们自动地让出一条道儿来，程佑礼懒洋洋地瞪了她们一眼，一伙人轰然而散，又各忙各的去了。

    婷绣见苏禾收回视线，接着道：“是你不在的日子，老太爷的丧期让咱们都很忙。咱们东曜斋少了一个大丫头，说是人手不够，其实大伙儿多分摊点儿也就那么回事儿，谁还在乎这么点儿呢。不过忘记是哪个妈妈随口跟上头提了一句，这事儿怎么就被管家知道了，随手就挑了个凌厉聪明的过来，顶你的缺。阿如娜来咱们这儿，少说也有半个月了吧。”

    “顶我的缺？”苏禾哭笑不得，“我这才离了一个月么，都没我的事儿了？”

    婷绣尴尬地笑笑：“也没那么严重，具体我也不清楚，没好意思问，芷幽知道咱俩好，又不跟我说的。你去问少爷吧，他清楚。”

    “那阿如娜怎么了？”

    “今儿早晨……”婷绣皱起眉头，叹了口气，“今儿早晨太太过来看望少爷，阿如娜端茶的时候跟不小心给撒了一些出来，溅湿了太太的袖子。太太倒是没发火儿，可她跟前儿的东织丫头倒好，一个巴掌就抡了下来，阿如娜年纪小，当场眼泪就要落下来了。少爷就为这事儿发火呢，太太走了之后他就一个劲儿地说她摆明就是来找茬儿的，然后就跟以往一样开始乱砸东西……吓得阿如娜不得不跪下来认错儿。可按说哪里是她的错儿，少爷都说了不怪她了，哪知这孩子心思倔得很，跪了这么久，外头的婆子也不敢吱一声的，若不是你进来说，她还得跪下去呢。方才少爷出去亲自扶她她才起来，可见还是有些气性的。”

    “又是太太……”苏禾微微眯起眼睛，“她手下的人都一副德行，喜欢甩人嘴巴。”

    “怎么，你也见过谁挨过她的打？今儿可不是太太动手，东织在承德馆嚣张是出了名儿的，还不是仗着大爷太太宠着她么，不过今儿挨了太太的训呢。”婷绣显然并不知道杨沁霜究竟是怎么样的黑心。苏禾也不好多说，只是搪塞几句算是善意地忽悠过去了。

    次日苏禾醒来的时候，天儿已是格外亮堂。冬日夜长，可见苏禾起得当真有些迟。快速地梳洗完毕，一看时间，已经错过了早餐，刚从城外回来又没有现成的干粮，也懒得往八珍斋跑了，只好饿着肚子等午饭。

    看着时候差不多，苏禾托着木盘子往外走，半路却遇见了从八珍斋回来的芷幽。芷幽双手提着食盒，一见苏禾，拦住她道：“往哪儿去呢你。”

    苏禾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自然是去八珍斋端菜去啊，你，你怎么都回来了？”

    “睡傻了吧你，我手里这是最后一份儿，白米饭、狮子头和面馒头，菜肴早就递进去了，你眼睛怎么长的？”芷幽说着绕过苏禾就要往里走。

    苏禾一手拎着盘子，一手叉腰道：“谁让你们一个个的今儿都突然不叫我起床了，我昨儿奔波了一天铁定起不来早啊。”

    芷幽停下步子，“笑意”盈盈地转过身，干笑两声道：“叫你起来干什么？让你在一旁看着不成？你忘了当初你打过盘子摔过杯子的事儿了？如今有阿如娜妹妹替你干这活儿，人家那手啊灵巧得很，你岂不是正好落个清闲？”

    原本苏禾的活儿如今果真给了阿如娜？苏禾束手无措地提着盘子往回走，这突如其来的闲适却让苏禾有些难以适应了。

    等等……在东曜斋没活儿干了，那月例银子还有没有？

    今儿晚上刚好轮到苏禾守夜，苏禾决定亲自问问程佑礼。

    夜幕降临，时候差不多，由于睡不惯外塌的被子，苏禾特地抱了自己的一床暖被往里屋走去。刚到走廊，却见主厅的门从里面阖上，隐约还看见蓝色的身影一闪而入，苏禾赶紧追了上去。“砰砰砰”地敲门，门很快从打开来，一双陌生又漂亮的眼睛仰视着苏禾。

    “苏禾姐姐……？”站在屋里的阿如娜眨了眨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侧过身子给苏禾让道。

    苏禾抱着笨重的棉被跨过门槛儿，心想，这小萝莉不傻啊，自己从来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她倒是事先打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还口口声声地叫着姐姐。

    苏禾气喘吁吁地把被子往肩上扛了扛，重新打量了阿如娜一番。她依旧穿着昨日的夹袄，只是裤子换了，乌亮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编成一束束小麻花辫复又绑成两个大辫子，顺着肩头垂下。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有着难以察觉的疑惑，但她显然不准备唐突地开口，作为晚辈，她在等着苏禾的问话。

    为了不让她失望，苏禾清了清嗓子：“你……你这时候怎么会在这儿？”

    阿如娜微微一愣，继而笑了，露出两个小酒窝：“今儿轮到阿如娜守夜，时候差不多了，没什么事儿也就过来了。”

    苏禾肩头的厚被子险些一个猛子掉下来。什么？连身为大丫头最基本的守夜的活儿苏禾都被剥夺了？也就是说，于这个这个东曜斋而言，有了阿如娜，自己就没有任何创造劳动力价值的机会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www.qidian.com" target="_blank">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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