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五奶奶进门

              
    苏禾没去找夏冷玉解释，一来在东曜阁空闲的时间不多，二来她不想让夏冷玉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因为就连她自己也解释不清楚这位礼少爷为何就那么地痛恨自己。况且程佑礼的性子是府里上下尽人皆知的，若是夏冷玉足够信任自己，大可不必因为程佑礼的一句胡话而相信。可夏冷玉偏就是个直脑筋，从那日他看苏禾的那种冰冷而嫌恶的眼神就可看出对于程佑礼的那番话，他是不折不扣地相信了。

    苏禾双手撑着脑袋，看着窗外的树上啾啾的灰雀，心里多少有些怅然。因为从那日起，夏冷玉果然再没来找过她。虽然苏禾对他没有别的想法，可两人究竟是四年多的朋友了，哪怕是养个猫儿狗儿的也得有感情了，偏生这个夏冷玉头脑太简单，也不亲自过来问问苏禾，听听苏禾的说法。

    由此可见，夏冷玉虽然读过书，却里外是个完完全全的清朝卫道士。若是随了他，恐怕过不了多久也是要娶妻纳妾的主儿。苏禾正发呆，便听见有人敲门。开了门，见到婷绣手里捧着食盒站在门外，一脸阳光灿烂的微笑顿时将苏禾心里的郁闷扫荡一空。

    “婷绣姐怎么来了，快请进。”苏禾笑嘻嘻地端了椅子。

    婷绣将食盒往小圆桌儿上一放，道：“你来咱们这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这么客气做什么，别一口一个‘姐’的唤我，你我年纪相仿，叫我绣儿便好。今儿大爷赏赐了些点心，都是跟宫里御厨的手艺差不多的，分到各房，丫头小厮们也能吃一点儿，我就给你拿来了些，你尝尝鲜。”

    苏禾道了谢，揭开食盒，食盒不大，也就两层，精致的点心码放得整整齐齐，苏禾伸手捏了一块儿，笑道：“哈，这不是巧克力吗？好久没吃到了！”说着轻轻咬了一口，“还是果仁儿的！”

    婷绣道：“什么巧……巧什么来着？你以前吃过？”

    苏禾点点头：“小老夫人就喜欢这些东西，所以咱们老屋的也跟着她享了不少口福。你也吃些。”

    婷绣笑着摆摆手：“不吃了，方才一口气吃了不少，腻歪着了。”

    苏禾笑道：“说的也是，这玩意儿吃多了得变胖的。不过话说回来了，大爷怎么又赏赐了？”

    婷绣道：“还不是有了喜事儿？五爷的婚事总算是有了着落了。”

    苏禾了然地笑笑，原来如此。其实程家早前就开始张罗程景澜的婚事了，只可惜京城里的人都知道这位程家五爷不学无术、喜欢滋事，还长了一张狐狸似的脸，功名、生意皆是无望，整日游走于烟花柳巷。加之老百姓里头流传着同治爷当年并非天花，乃是染了花柳病才一命呜呼的，倘若真是花柳病，那花柳病哪儿来？还不是八大胡同？可程景澜就是那儿的常客。

    苏禾放低声音：“哦？哪家的小姐？”

    婷绣道：“说是姓唐的小姐，承德人，今年十七。唐家本是老太爷的世交，做木材生意的，到了她这一辈儿也就她这么一个女儿，捧在手心儿里，娇生惯养。哪料到这位唐小姐小时候他父亲病故了，母女两个相依为命，可怜见儿的。原本家底丰厚的唐家到了她这儿反倒是绝了后了。”

    原来如此。否则又会有哪个大家闺秀愿意嫁给程景澜呢？苏禾倒了茶：“这位新五奶奶定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小姐。不过也干系不到咱们，来，咱们喝喝茶，我去拿瓜子儿。”

    ……

    五月的黄道吉日是程家大喜的日子。因为十八岁的程景澜终于娶到媳妇儿了。

    院里的酒席摆得满满当当，达官显贵络绎不绝，大红的喜字和红色的绸缎将程家里里外外装点得热闹喜庆。按照规矩，成亲之前，男女双方是不可以见面的。于是在唐家小姐入门之前，大奶奶曾对程景澜说：“景澜，要不嫂子找个机会把那唐小姐约出来，你躲在马车上偷偷看一眼，看可满意。若是不漂亮不得你的欢心，咱们大可不必接这门亲事。”不过程景澜倒是无所谓地摆摆手：“何必呢，有老婆就成，管她漂不漂亮。”后来没多久，大奶奶病倒了，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其实对于成亲，程景澜一直是消极应对的。因为不管成亲与否，他那游走于百花丛中的生活习惯是不会改变的。娶了妻，反倒是多了个麻烦。所以对于这个新婚妻子，程景澜没有丝毫期待。拜了堂将唐小姐送入了洞房，程景澜便懒洋洋地出来敬酒、喝酒。

    按照他的脾气，定是要喝个昏天暗地的，可没想到那些客人们生怕耽搁了他洞房，也都是意思意思地喝了酒，而且很多原本自己该喝的酒，也都被三哥程景河给代了。宴席结束，难得有五分清醒的程景澜步伐还算稳定地进了新房，打开门，摇曳温暖的烛光微微摆动，只见一个女子纹丝不动地坐在床边，大红的喜袍上绣着金边儿花纹，盖头上一朵绚丽的牡丹，四角垂下黄色的流苏。

    程景澜先没急着掀盖头。

    他走到架子旁，抄水洗了把脸，又喝了口茶，不慌不忙地坐在桌边。

    床边坐着的女子葱白的手指不由攥紧了衣角，奇了怪了，这位程五爷不是说好酒色吗？怎么这么久了都不见动静。半晌，她开口道：“是五爷吗？”

    程景澜一愣，他没想到这位唐小姐居然会先开口说话。程景澜挑眉道：“干嘛？”

    唐姓女子道：“还请五爷将妾的盖头揭去。”

    “急什么，我这不是酒喝多了，想醒醒脑袋么。来了来了……”程景澜站起身，拿起秤杆，走到床边，挑起盖头的一角，忽而不动了。

    唐姓女子道：“怎，怎么了？”

    程景澜倒吸一口气：“先让我做好准备，我可是打小就见惯了美女的，你看看咱程家上上下下从小老夫人到普通的小丫头哪个不是清清秀秀？我担心你长得五大三粗吓着我。”

    唐姓女子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顽皮地轻笑一声：“无妨，若是吓到了五爷，五爷一纸休书即可了事。”

    程景澜挑眉：“说得对！”说完手上的秤杆一扬，大红的盖头飞起，轻盈地飘落在光洁的地面上。

    “啊——！！！”程景澜只看了一眼，便惊呼一声，整个人向后跌倒在地上，手指颤抖地指向床边的女子，“你你你……你……怪，怪怪……怪物！”

    床边的女子又是一笑，伸手揭去脸上的罗刹面具，一张莹白如玉的鹅蛋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果真是吓着相公了？”

    程景澜一愣，看看女子，又看看手边的面具，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你！你居然吓唬我！”

    “本想跟相公打趣儿，哪知道相公真的被吓到了。玉笙给您道个歉。”女子不慌不忙道。

    程景澜借着光亮自己打量着这女子，虽然漂亮，却也不是惊为天人。但眉宇之间有种令人眼前一亮的气质，不是温婉也不是恬静，而是一种掺杂了一丝顽皮的优雅气质，真是与众不同。

    “你……你叫什么来着？”程景澜的语气变得平和。

    “妾身唐玉笙。”

    “唐玉笙……”程景澜喃喃道，“好听。”

    唐玉笙抿嘴一笑，抬眼打量起自己的夫君来。他的名声虽然很差，可唐玉笙觉得自己也不算是入了虎口了。因为至少现在看来，眼前的这位少年不仅仪表堂堂，而且没有原形毕露的丑态，反倒是不以为然，这样的态度倒是引起了唐玉笙的好感。

    正在唐玉笙神游的时候，窸窸窣窣的声音引起了唐玉笙的注意。抬眼，竟看见程景澜慌慌忙忙地脱衣服。怎么，刚还夸他没有原形毕露，这回也是等不及了？唐玉笙猛地站起来，跨向一旁：“相公，您，您这是做什么？”

    程景澜将外衣一扔，停下手中的动作：“我快困死了，你长得这么漂亮，我也就放心了。”说着打着哈欠钻到被子里，裹紧身子，“我坚持不住了，先睡了啊。你要是困了的话，就自己抱一床被子过来睡。我晚上踢被子很厉害的……嗯……”说着，不过片刻，便开始打鼾。

    唐玉笙先是一愣，继而觉得有几分意思。这个程景澜，竟然就这么睡了，还霸占了被子。她走到镜子旁，打量着镜中的女子——自己明明长得很漂亮啊，难道真的是程家的漂亮女孩子太多，自己太不出挑？这么想着，唤人进来倒了水，洗漱一番，便就着外间的卧榻上睡着了。

    可东曜阁这边，程佑礼因为空腹喝了几盅烈酒，辣了胃，回到东曜阁就嚷嚷着肚子疼。芷幽眼睁睁地看着程佑礼疼得在床上直打滚，便语气中有几分埋怨地对一旁的苏禾道：“到底是没人能真顶替得了吕妈妈，若是有她在，断不会让少爷还没吃菜就去喝那些烈酒。”

    苏禾道：“这事儿怪我，我一直不知道少爷有胃疾。不过既然芷幽姐姐知道，怎么不拦着些？”

    “你……”芷幽压下心头的不满，淡然道，“还不是习惯了吕妈妈在么。哪知道现在你没有那般细心……不过话说回来了，也不能怪你，据说小老夫人跟前儿的丫鬟小厮都是这副懒散的德行的。”芷幽的语气愈发没了规矩，她之前虽两面三刀，却也不曾在苏禾面前这般挑衅。如今反倒是直接拿了邱若柯来说事儿。就她这张嘴，若是闹到老太爷面前，怕也是死了好几回了。

    苏禾笑道：“也就您勤快……”

    “吵什么吵！……”程佑礼捂着肚子趴在床上，“药呢？！快拿药给我！”

    婷绣匆匆忙忙地端了水从门外进来，听见程佑礼的问话，忙道：“少爷先喝口热水，药已在煎着了，一会儿就能送过来！”

    程佑礼猛地打掉水杯，将枕头扔在地上：“什么还在煎着！怎么不知道提前预备好！一群饭袋，我养你们干什么的？！出去出去！都滚出去！”

    三个丫头皆不说话了。他突然犯了胃疾，她们又怎么知道呢。况且中药这个东西本就麻烦，哪里能一时半会儿地就送到跟前儿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www.qidian.com" target="_blank">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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