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瓶酱油

              
    越是思考，云悠觉得自己的思绪越是混乱。

    若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她心中所渴望的事。那么，也就是说，她一直渴望着白溯对她告白吗？

    她对小白，其实一直存着……的心思。

    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云悠突然明白了一个事实。

    她自小在玄天剑宗长大，接触的人什么简单，又因为年纪尚小，对于男女之事，并未开窍。至于师兄顾楚痕和师姐祁莲那朦胧的爱恋，她也早已习惯成自然，他们之间的互动落入眼中，就像是吃饭睡觉修炼那样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她一直无忧无虑地生活着，总觉得双修伴侣之类的事情会离自己很远很远，也未曾想到，有一天也会被这种事情所困扰。

    直到现在，云悠总算明白，为什么最近看到师兄和师姐像往常一样的互动时，心中会产生出酸涩的感觉，为什么那个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想起白溯。

    她也总算知道，为什么当得知白溯对她隐瞒了他的身份的时候，自己会如此生气。

    原来……

    她心悦着白溯。

    但是心中了悟了，又有什么用？这一刻的云悠却是迷茫的。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之时，凤舞城的景象消失了。她诧异地发现，不过在她闭眼的瞬间，她已经回到了玄天剑宗——

    此刻她站在绿草如茵山顶上，鸟语花香、山清水秀，正是她熟悉的青鸾峰。

    而白溯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她的面前，正用一种陌生的温柔似水的目光看着她。

    云悠一愣，下意识退后了一步，有些不能置信地开口道：“小白？”

    “我……有话想跟你说。”白溯看着她缓缓开口道。

    “什么？”云悠有些恍惚，眼前的场景，似乎跟记忆中的某一幕重合在一起。

    “我……喜欢你。”

    “小白，我……你……”云悠睁大了眼睛，一时语无伦次，“你说什么？”

    白溯伸出手，轻轻地将她的小手握在了手心中，眼神专注而认真：“阿悠，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心悦于你。”

    小白……在跟她表白！

    云悠完全惊呆了。

    “所以，你为我留下来好不好？”白溯语气真诚地请求道。

    被握住了手的云悠不觉脸红失措：“我……”

    但是，她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抽回了手。

    “阿悠？”

    云悠随即闭上眼睛，努力将刚才所见所闻的情景驱除出脑袋。沉默了许久，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已经恢复了光亮。

    黑眸上蒙的那层薄雾已经消失，她的神智恢复清明。

    她完全清醒过来了。

    “不对，你不是小白……你也不可能是他！”缠绕着雷电之力的紫光亮起，紫霄剑被云悠握在手中，她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人，异常冷静地说道，“小白才不会说这样的话，给我破——”

    一咬牙，剑刃朝着白溯的身影劈了过去！

    顿时紫光大盛——

    一切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虚幻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幻想出来的。

    眼前的景象，不过是她心底的欲望而已，若是她顺从了本心，她就会永远沉睡，永远留在这个幻境里。

    尽管梦境很美，但那也是虚假的东西。她不要一厢情愿，就算白溯无法跟她心意相通，她也不要自欺欺人！

    云悠心中苦涩，却目光坚定地看着自己的剑刃将白溯的幻影划破，看着眼前的景象一点点扭曲扭曲……最后没入黑暗。

    幻境崩溃了。

    云悠蓦地睁开了眼睛，然后下意识伸出手，挡住瞬间照入眼中的灼人的光线。

    太阳当空挂着，已是晌午的样子。

    她的脑袋里晕晕的，思绪都如线团般胡乱地打结。这样捂着眼睛躺了许久，才清醒过来。她揉了揉眼睛，从地上坐了起来，只觉得满身沉重。

    衣着依然是昨夜穿的蓝色衣裙，待视野清晰后，她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苍绿的竹林中！

    竹子遍地无规律地生长，将阳光网成一块一块的碎斑，满地是略微枯黄的长叶。

    而她则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在了泥地上，记得先前，他们明明是进入了那个叫五月的小镇……

    是了，小白他们呢？

    云悠下意识往周围张望了起来，然后不出意外地看见正躺在她旁边的白溯、第五夜和严无双三人。

    他们依然沉睡在梦中，神色各异，应该是像她刚刚一样，陷在幻境中了。

    原以为她在幻境中所耗费的时间很长，大概是最后醒来的一人。却没想到，她反而是最早摆脱幻境的那一个。

    白溯就躺在了她的身边，此刻他的眉头拧在了一起，似乎陷入了可怕的噩梦，无法逃脱。

    注意到白溯痛苦的神情，云悠连忙将手放到他的眉心上，用神识探查他的情况。他此刻状况很好，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脉象也很正常，并无大碍。

    那应该是被幻境困扰的缘故了。

    可是小白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露出如此痛苦而绝望的神色？

    “哈哈哈，白溯，没有想到吧，你也有这一天。”就在这时，第五夜带着亢奋的声音传入了云悠的耳中，打断了她的思绪，“来啊来啊，喊我一声‘老大’，我就把你救上来。”

    循声望去，他并没有醒来，嘴角却勾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听着第五夜的梦话，云悠却忍不住嘴角抽搐。

    估计他在幻境里看见的，对于她或是白溯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但是，这般妖孽的男子，竟然说出这般令人意外的话来。

    还真是……幼稚。

    不过也从侧面说明，第五夜对小白在意得很呢。

    想到这里，云悠有些不舒服地捂住了胸口。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闷闷的，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收回了思绪，云悠伸手推了推他，同时将一丝灵力注入了他的体内：“小白，小白，快醒醒。”

    白溯的神色在她的呼唤下，似乎有所缓和，他紧皱的眉心渐渐舒展了开来，在下一刻突然睁开了眼睛。

    但与此同时，白溯的手紧握上了云悠的纤细手腕上。

    “小白，你醒了？嘶——”

    白溯的手劲很大，让云悠暗暗吃痛，她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却发现此刻一双黑眸幽深似潭，凌厉的目光骇人，警觉而戒备。

    云悠立刻明白白溯将她当成了什么危险的人物，连忙出声提醒：“是我，小白。”

    白溯微微皱起眉头，幽黑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他喃喃道：“是你……”

    很快，他的目光清明了起来，当看清眼前之人的时候，手劲立刻松了下去，内心被一阵内疚卷席：“抱歉，我刚刚……”

    “没关系，那个小白……你能先放开我的手吗？”想起幻境中所看见的事情，又想到白溯刚刚的行为，云悠不觉有些黯然。

    看来……小白并不是完全地相信她。

    自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她反而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白溯。

    没有理会白溯诧异的目光，云悠移开了视线。

    这一句话瞬间将白溯的表情击得支离破碎，原本就不大好的脸色现在更是难看，目光也黯淡了几分。

    在白溯之后，第五夜和严无双也陆续从幻境中惊醒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睁开眼睛后，两人皆茫然地张望着四周，“我们为什么会躺在这个地方？”

    他们疑惑的提问终于让云悠和白溯之间尴尬的气氛得到了缓解。

    云悠收起思绪，为他们解释道：“我们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中了幻境了。”

    “幻境？”第五夜有些难以置信地皱起眉，他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仔细地用神识探查着，“真的假的？完全没有感觉到……”

    真是太大意了。

    云悠微微点头：“看来这里存在着一个天然的幻阵。”

    “可是我们不是进入了五月镇吗？”严无双依然未从惊讶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先在附近打探一下情况吧。”白溯从云悠身上收回了怔然的目光，站起身，淡淡地开口道。

    他的神色似是已恢复如常。

    在他的提醒下，云悠几人才注意到隐约从远方传来了一阵伐竹的声音。

    “哎，等等我们！”

    第五夜见状，连忙站起身跟上了他的脚步。

    云悠四人循着声音找了过去，果然在竹林里找到了一个正在孤身砍着竹子、年逾半百的老头。

    见到有人，第五夜立刻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抢先走上前去，礼貌地问道：“这位大叔，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头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瞥他一眼，道：“这里是五月谷。”

    “那大叔，这个地方，离五月镇有多远？”听到五月两个词，第五夜算是放下心了，看来五月镇就在这附近。

    没想到老头竟然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开口说出的话更是令四人惊异不已。

    “这里就是五月镇，只不过是曾经，真正的五月镇，在三十多年前已经消失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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