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枥山以西（18/6/26重修）

              
    第十二章

    “一钱草、乌云子、赤虾钳、毒刺螺壳……方师兄，你这次收获可有点少啊。”半人高的玉石柜台后，一名手臂上戴着‘清’字布条的太微弟子翻了翻摆在柜台上的物件，边记录边道。

    “唉，有什么办法，最近西边的毒瘴又往外扩了，死了多少人了，我这点修为哪够看啊，只能在附近捡捡漏。但是架不住大家都去捡啊，僧多粥少，现在附近的几个山头都被扒烂了，老人家我也是东拼西凑好不容易才弄到这一点的。”柜台外站着个瘦骨嶙峋的道人，道袍不光洗得发白，还有几个破旧的补丁，年纪看起来约摸三十五岁，闻言边搓着手边大倒苦水，眼睛还时不时往那柜台上瞟去一眼，“哎，王师弟，看我这经常来的，多算给我一点呗。”

    “方师兄，不是师弟不帮你，只是我这每日都要上缴库房给师叔清点，可不敢缺斤少两，要是被师叔发现了，脱一层皮都是轻的。”

    “那之前张师兄的你又……”瘦道人小声嘀咕。

    “什么？”

    “不不不！没有、没有，就按往常的算，就应该这样！”瘦道人大声地拍了拍桌子。

    …………

    ……

    “嘁！什么玩意儿，老子辛辛苦苦拼死拼活采到的灵材，每回就只能换这么点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群管事暗中吞吃了多少！”瘦道人扯着腰间的布袋骂骂咧咧地走出了‘清’字房，颠了颠那总算有了几分沉甸甸的布囊，爱不释手地摸了一会儿，又把裤腰勒紧了几分。

    ‘清’字房外是一条又黑又长的走道，穿过走道，一个偌大的内院豁然出现，内院内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的弟子在院子里休息徘徊，大部分人面上都是跃跃欲试的神色，只偶尔有几个人面色沉郁地缩在角落，安静坐着。

    瘦道人一出来，就有人眼前一亮，迎了上去：“方师兄，你们还要人不？”

    “嗯？”瘦道人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眼，有气无力地抬了抬眼皮：“修为、属性、擅长报一下。”

    “修为是厚土六阶，修金系和土系，能攻也能守！”那弟子兴致勃勃地自荐。

    “六阶？出去只能送死，能攻能守？不要！我们只要能攻和能守的！”瘦道人不耐烦地摆摆手，一下就将这弟子打发走了。

    后面又有几个人上来询问，也都是六、七阶的修为，全都被瘦道人拒绝了。

    “现在的弟子都是什么情况，五六阶就想去西边寻宝，毛都还没长齐就想飞，怕是‘死’字都没学会怎么写。”

    “请问……”

    “八阶以下不要！什么都修的免谈！”瘦道人头也不抬，没好气地道。

    “在下八阶，是否可以谈了？”

    瘦道人这才抬起头，眯着眼端详起来。

    对方是个面容和善的年轻道人，看起来倒是和气，只是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一看就是还没出过山门的‘新手’。

    “够是够了，不过你会些什么？我可先说好，西边的毒瘴可十分厉害，六阶沾一点就要死，七阶有了护体灵气才勉强能维持半刻，但也会毒气透骨，轻一些也要躺上半月才能恢复，八阶撑倒是能撑久些，但我们已经有了不少好手，要是你技不如人，我们也是不会要的。”

    对方想了想，道：“我会些阵法，不知道可不可以？”

    “阵法？” 瘦道人眼珠一转，他的队伍里确实还没有阵师，但他听说这阵师攻击力不高，却善于辅助增益，也许对队伍大有益处，于是口气便也缓和了几分，“什么阵法？”

    “一个辟毒阵，也许对驱除毒瘴有些奇效。”

    “哦？”瘦道人眼睛一亮，终于有了些兴趣，他一把拉过道人，两人走到一处僻静地，有些急不可耐地道：“你说的是真的？真的能驱除掉那些毒瘴？”

    “并不是真能驱除。”见瘦道人露出失望的神色，道人又笑道，“我还要再研究研究，但也许能在毒瘴之中待得久些。”

    “也许？这话怎么说？”瘦道人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不确定。

    “因为我还没有去过西边的毒瘴之地，也不知道那边的毒瘴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所以这个辟毒阵的真正实力还没有实验过。而且，辟毒阵最好要用毒物来炼制，但是最近因为西边毒瘴之事，门中毒属性的灵材极为稀缺，我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好的替代，只得用了一些普通的灵材，这样的话，这个辟毒阵最终的效果只会还要弱上几分。”

    “所以我这次就想顺道去西边毒瘴之地看看，能不能搜集到一些合适的毒材，将此阵法完善。听说师兄的队伍是门中一等一的好手，师弟便不请自来，毛遂自荐了。”

    瘦道人被拍了一记马屁，心里不禁有些飘，他思索了一番，又瞧了年轻道人一眼，忽而道：“是我唐突了，还未敢问师弟？”

    “百巧峰，叶慈。”年轻道人笑着拱了拱手。

    “哦？原来是叶师弟！”瘦道人也是灵通的人，太微门内几个叫得上名字的他都认识一些，这百巧峰就更不用说了，整个峰上下拢共就没几号人，出名的来回也是顶头那几个老道士，最近这几年终于出了个年轻有为的阵师了，大家也都当稀罕事看，自然也有了点名气。

    “师兄认得我？”

    “嘿嘿，师兄我虽囊中羞涩请不起阵师，但是有一位好友曾经与你有过交往，我也是从他口中听过你的名字，如雷贯耳啊，如雷贯耳。”瘦道人拱了拱手，话里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只见他摸了摸下巴的胡须哈哈一笑，道，“既然是师弟，那这事也就好说了，我是信得过师弟的本事的，只不过我还要回去问一下其他人的意见，毕竟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也不需要太久，师弟暂且等待一日可否？”

    “无妨。师兄按规矩行事就是了。”

    “好好，哎呀，看我，差点忘了，还未自报家门，我姓方，单名一个唐字，火云峰方唐。”

    叶慈朝他行了个礼，叫了声‘方师兄’。

    “叶师弟，你此次出去西边，单单只是为了研制阵法？”

    叶慈点头：“没错，这辟毒阵的阵书原是我偶然所得的残页，一直到最近才修补完毕，可惜因为毒材稀少，阵法一直难以成型。我本来并不是个爱出门的性子，这次却不得不亲自出门一趟了……哦对了，师兄，能否将西边毒瘴的情况说上一二？师弟还未踏足过那西方之地，也不知该有什么注意的，好做些准备，还有那毒瘴是怎么回事？是如何扩大的？”

    “这个啊。”提到此事，方唐就忍不住面露愁色，“那毒瘴盘踞在枥山已不知道多少年了，但是一直都蜷缩在堕神谷中，从未出过谷，两年前却不知怎么回事，开始有毒瘴泄出谷外，一开始还少，但是日积月累，不知不觉已将我们常去的山头都占去了大半，大家都说这怕不是有什么惊世骇俗的凶物要出世了。出便出罢，这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但是这毒瘴却把我们狩猎的山头都给吞掉了，采不到灵材，才是要了我们这些小修的命啊！”

    “那瘴气就这么厉害？”

    “十分厉害！之前也不是没有修为高深的大修进去过，就最近那个，那个玉剑门的……副掌门？破真大圆满的修为！还不是一进去就如石沉海水，连根骨头都不剩下，渐渐的也就没有人敢再往深处进。”

    “可是不是说，每过五年那些毒瘴就会消退，浮出‘珠□□天’福地吗？宗门大比不也都是为了去那福地试炼吗？”

    方唐摇了摇头：“看来师弟你果然不常外出。那‘珠□□天’福地也不过是毒瘴最外围而已，据说连边都沾不到。别总听人说‘西边那片毒瘴’什么的便小瞧了它，事实上，这毒瘴极其之大，不光枥山被吞去一半，据说半个下仙界都在这毒瘴的范围内，你说大不大？”

    见叶慈渐渐露出震惊之色，方唐也说到兴头上，忍不住又多添几句：“而且这毒瘴只伤人，不伤其他生灵，所以里面长满了外界少见的珍稀灵材，只要一进去，采得几株……嘿嘿。”

    方唐说到这里，叶慈也懂了，他本还想不明既然这毒瘴这么厉害，为什么门里还那么多人对西地趋之若鹜，原来不过是简单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罢了。

    “哦，还有，你说去西地要注意什么，也没什么可注意的，就是……”方唐忽然露出个猥琐的笑容，叶慈一愣，便见他咧开一口黄牙，意味深长地道，“注意别死了就成。”

    说罢，朝叶慈摆了摆衣袖，哼着曲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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