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太微门（18/5/5重修）

              
    从武平州往北五百里，是庞大的枥山山脉，山脉绵长，如刀痕一般将武平国和静朔国两个大国一分为二，由此也将玉完天大陆的的南北分界定了下来。

    枥山山脉庞大，灵气充沛，因此引来无数的修真道人和门派在此建派修炼，想在其中谋求一个清修之地。

    太微门位于枥山东北部，占据一条中等灵脉，门中弟子过万，占地数千丈，算是枥山东部一门大派。

    西部大殿外，一名清秀的少年正被一名道人带着走来，行至门外的其中一张木桌时，道人将一块玉符摆到了桌上。

    “武平国路州，一名。”

    木桌旁坐着名束冠的年轻道士，相貌寻常，闻言抬笔一挥，笑着看了那少年一眼。

    少年的穿着并不像是富足人家，身形也很削瘦，面色腊黄无光，显是常年累月吃不到精细吃食营养不良的样子。

    他本是拘谨地拽着肩上的行囊跟在道人的身后，见那道士忽然冲他一笑，脸上也不由跟着咧开了个小小的弧度，一直弓着的背部渐渐舒缓下来。

    领着他来的道人却不急着走，和那道士寒暄起来：“师弟，你今日怎么来做这个差事了？”

    道士温声回道：“上月的供奉全都花在近日新研究出的阵法上啦，没办法，只能来领些差事，赚些营收了。”

    “你又研究出新阵法了？”道人笑道，“不愧是我派目前最年轻的阵师！恭喜恭喜！对了，不知道什么你时候有空能去帮我看看那‘灵泉阵’？这几日不知怎么又引不上水了，我只能到山下自己打，那一亩灵苗都有些照顾不过来了。”

    “明日就去。”道士爽快应了下来。

    那后边的少年在边上瞧了一会儿，兴许是觉得这坐着的道士似乎颇为和善，胆子便不由大了几分，忽然伸直身子趴到了那张桌子上，盯着桌上摆着的一本旧书，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本派的名册。”年轻道士笑了笑，耐心地给他解释，“但凡每年仙选合格的弟子，都要在这里登记在册。“

    “那我现在……也是门派的弟子了吗？”

    “是呀。今后你我的师弟了。”道士哈哈一笑，摸摸他的脑袋，许是见少年可爱，道士不知想到了什么，思虑了下，忽然从桌下取了一对多工精巧的草蚂蚱，递予了少年，“喏，送你的。”

    草蚂蚱一大一小，叠在一起，因为手艺不错，编得栩栩如生，少年初看本是觉得好玩，谁知一拿到受，那草蚂蚱忽然一震，竟驮着小蚂蚱在手心里跳动起来，仿若真的活物一般。

    少年不由瞪大眼睛，惊奇无比地看着手心里的景象，一时连话都忘了说。

    “行了，我们走吧。”肩上忽然被人一拍，少年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那领他来的道人，道人颇又恢复了那冷漠的神情，见他望来，手中的拂尘一摆，话不多说，已是抬脚往前面的方向走去。

    少年慌了，赶忙抱好自己的行囊跟了上去，走了几步，却又忍不住回过头来，看向那桌旁的道士。

    对方感应到他的目光，也抬头望了过来。

    “这……这位师、师兄，你叫什么名字？”

    道士有些意外，却还是笑着回他：“我姓叶，百巧峰，叶慈。”

    少年默默读了两遍，露出个有些羞赧的笑容：“叶师兄！”

    “磨蹭什么！”

    前方传来道人不耐的声音，少年脸色一白，捏紧包裹，急急忙忙跟上前去。

    叶慈看着他跑远的身影，笑着摇了摇头。

    △△△

    领路道人领着少年穿过一道长长的青石路，路的尽头是一片青瓦房，道人将他带到其中一间，道：“今日先在这里休息，明日会有人来带你们去测试灵根。”

    道人有些冷漠，说完话便走了，少年只得自己推开了门，一进屋，发现里面早已坐着几个人了，那些人见他进来，立即停了声，不过很快，就有人热情地迎了上来：“你好！我叫李翔，你叫什么名字啊？”

    李翔是个高大的少年，光站着就比少年高上不少，少年似乎有些认生，闻言又捏紧了行囊小声回道：“鱼选。”

    “哦？于选？”

    “鲤鱼的鱼。”

    “鱼？好奇怪的姓啊。”李翔奇道。

    鱼选点点头，没有接话。

    李翔却热情得很：“你从哪里来？我是从金州来的，你多大了？不过我看你应当比我小，你是自己来的还是家里人送来的？我是家里送到镇子上参选的，没想到竟然选上了！来的那天我都没睡着，镇里的人十里八乡的全来送我……“

    他说着说着，忽然盯着鱼选道：“……呀，你长得……真好看。”

    鱼选一愣，忽感屋内立即有几道探究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屋里几人都是高大健壮的少年，只他一人纤瘦矮小，加上李翔这话，不管有意无意，总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他面露尴尬，抽回被李翔拉着的手，刚想说些什么，身后的门却忽然‘吱呀’一响，一群人鱼贯走了进来。

    鱼选正站在门前，下意识便要将位置让一让。

    谁料那群人一句话也不说，就猛然将他撞到一边。鱼选本就体质弱小，又猝不及防，这一撞，一下就将他撞落到地上。

    而但那撞人之人非但没有把他扶起的意思，还听到有人不耐道：“此处未免也太寒酸了。”

    鱼选只觉自己手臂上火辣辣地疼，想是刮伤了，他扭过头，发现说话的是个瘦子，那瘦子生得倒是白净，衣衫也比其他人少上一分，就是脸色阴沉，看起来心情似乎不太好。

    众少年里有人听闻，连忙道：”是寒酸了点，不过也就住今夜一晚，小刘哥您看，那边那几张床比较干净，我们今夜就住那边吧。“

    瘦子似乎还有些不满，但也知道别无选择，只得阴着脸勉强点了点头。

    少年们一听，连忙叫上另外几人，想要过去赶人。

    他们地这一举动立即招来了众怒。

    “我们先来的，凭什么要让给你们？！“

    “还讲不讲道理了！“

    “有种你们便试试！”

    先来的几名少年纷纷从床上跳下来，挥着拳头，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他们几人生得身材高大，这一番强势，倒是震住了那群要上前的少年。

    一下就遇上硬茬，少年们也没了主意，众人面面相觑，回头望了一下似是主心骨的瘦子。

    瘦子似乎也没料到会遇上这样的情况，他显然不愿就此退缩，但瞧着对方那强壮的拳头，脸色变了几变，终是道：“不……不愿便不愿吧！哼！我告诉你们！你们可莫要后悔！”

    对方一听，冷笑一声，又晃了晃拳头，瘦子脖子立即一缩，只得臭着脸让众人换个地方。

    鱼选却在此时站了起来，他虽然身形瘦弱，骨子里却也有股不服输的硬气，气愤地冲那瘦子道：“道歉！”

    “什么？”瘦子愣了一下，方才想起这纤弱少年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看鱼选这边似乎只有两人，势单力薄，便冷哼一声：“道歉？你自个儿站在门口拦住别人的路，把爷爷撞了爷爷还没找你算账呢！瞧我这手背，就是因为你这不长眼的撞出青了！”

    鱼选瞧了他手背一眼，根本一点淤痕也没有，眉头微一皱，继续道：“我离这门并不近，若是你好好走进来，怎会撞得到我？你们撞人不说，却连道歉也不会么？“

    “你小子还没完没了了？”瘦子刚吃了亏，心中正憋着火，此时更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拳头，“爷爷撞的又怎么样？爷爷爱撞谁撞谁，你算什么东西，来和爷爷理论？我看你是撞得轻了，不吃吃苦头是不掉泪！“

    说罢，猛然冲上前，以极快的速度朝鱼选大腿根上踹了一脚，鱼选躲避不及，立即被踹翻在地。那瘦子虽然也瘦，但是力气比鱼选大得多，这一脚又快又狠，鱼选挨了这一脚，半晌都没从地上起来。

    李翔犹豫了一下，上前扶起那少年，忍不住低声在他耳边劝道：“你这是何苦呢？他们人多势众，又何必和他们争这一时半会儿……忍了罢，否则怕是又要挨更多的打。”

    鱼选捂着痛处，不做声，等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进了李翔的话，他终于咬牙站了起来，却是默默地走到角落的一处床上准备坐下。

    “不许坐。”那瘦子却忽然大叫起来。

    鱼选讶异地看向他。

    瘦子指着鱼选，冷哼道：“你，出去。”

    “你……”‘什么意思’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就有几人走过来将鱼选团团围住。

    “你们要干什么？！”鱼选气愤地看着这群人。

    话音未落，瘦子已是挥手让众人冲上，鱼选被一群人按住手脚，却也仍挣扎反抗，只是他越反抗就越换来一顿拳打脚踢，最终双拳难敌四手，就这样被人拽着衣领生生从屋子内丢了出去。

    “你今晚就在屋外过吧！”

    鱼选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木门’碰‘地一声就在自己眼前关上，他浑身是伤，特别是肚子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他在冰冷的地上蜷缩了许久，才终于恢复了几分力气，最后默默地扶着墙壁坐了起来。

    好在那群人没有把他的行囊拿走。鱼选翻了翻，里面还有一件单薄的衣服和一点口粮，他抬头看了渐渐变暗的天色，周围也没有其他人的身影，那群道人好像已经不管他们了，而其他的青瓦房也是房门紧闭，偌大的室外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夜渐微凉，建在半山腰的青瓦房显然不能享受仙人门府四季常春的待遇，鱼选不得不浑身是伤拿出了那件唯一的单衣披上，缩在避风的角落，静静等待着这个寒冷又孤独的夜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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