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7章 妖灵封脉（2）

    自文皇伏龙氏一划开天，感天地之精神而创造文字，万千年来，凡我人族子弟诵字习文，书画铭刻，由是潜移默化中体内经络鸿蒙而成。经络者，所以沟通天地之气而见神明者也。由是奠定人族修道之基，及至人族彻底脱离天地元胎，而成万物之长灵。---鸿蒙太乙经

    ”伏龙文皇实为人族人文之祖始，人族生而气质自然，经络天成，全拜文皇符文教化之功。及至后来，文宗圣祖仁义之德烛照天地，体会天地之正心而生浩然，由是浩然气如同荒漠中落下的第一滴水，是以又有‘三海第一气’之称。再后来，追阳圣人观神内照而见周天经络关窍之方位，乃依脏腑阴阳之实虚，遵真气运行之脉络，而成十二正经又任督二脉考。经脉之于人，乃人蛮之别也！“

    ”九境之外无道门。人族九境之外，四海蛮荒，乃百蛮苟居，妖兽蝇生之所。妖蛮者无文字教化之功，无仁义修养之德，所以自无经脉修行之道。无经脉者不见神明，全凭野蛮血肉之躯强行采纳天地之灵气，是以人蛮修行若天壤之别，自古道妖不两立，巫蛮妖灵天然对人之经脉便有蔽塞之害。“

    ”武皇之法实为妖兽纳灵，又似巫蛮化妖，圣贤弃之，实不足谓之道也。哑郎年不及弱冠，纵有残疾困惑亦不可妄下决断，仍需谨慎而行。须知一日炼妖，终生无道也。段某累言与此，君请自决。“段胜先谆谆而言说了一大通，遂然松开手立起身，转首又问顾阿福：”众人伤损如何？“

    顾阿福禀道：”只五人颇有伤损，并无性命之忧，余者无害。“

    段胜先点头道：“西川之地人族已开发千年，纵有凶兽，品阶亦不会很高，前番鱼蛟渡劫恐为特例。我观兽潮已过，前途应无大碍，我等继续起行吧。”阿福应命，即刻招呼众人前行。

    段胜先回头瞥向陈未，见之仍是坐在原地望着面前狼兽尸体发呆，恐犹自深思一时间没个决断，正踌躇着招呼与他，一旁赵准先道：“郎君先行即可，我留下陪陪这位小兄弟，随后便来。”

    段胜先点头道：“如此甚好，这便劳烦将军了。”

    赵准斜倚着一棵树，摆了摆手轻晒道：“我是蛮，你是人，跟我客气什么？”

    “哎？你。。。”段胜先突兀的气结，心思一转便已明了因果，恐是与顾小小一般，关于武者的言语开罪了赵准。其时武者之学自武皇后境界连拔三阶，早已为人族认可，是以人蛮之辩后来少有人提及，此番为解陈未之惑，不得不剖析明白罢了，并无他意。

    段胜先亦知赵准嘴碎，一路与小小、小七二人便斗嘴不休，只是未料到此番轮到自己了。倒是懒得与之计较，无奈间摇了摇头，段胜先转身率众而去。

    魏不通正准备跟上队伍，肩膀上赵心慧一按师兄额头，拽牲口一般，小嘴发个怪声道：“欤。。。你这蛮子别动！本姑娘要看看。”想来师妹好奇陈未终究作何选择，魏不通自无不从，遂随着赵准一同守候。

    陈未独自盘坐，垂首闭目沉思：自竹山之祸本命精神觉醒以来，已一月有余。在这不算长的时间内，陈未见到了太多的人和事，问云三尊、段胜先、赵准、顾庸。。。他们每一位都很强大。依照陈未的估计，前世的自己最巅峰时也不过是武者三重练筋膜的境界，若不论技法，单纯比较外功而言，大概与赵准四个手下水平相当。犹记竹山后村演武坪，陈定山伯伯手爪在树干上硬掏出的深坑，恐怕前世的自己便深有不及。

    由此可见，武者炼妖之后的可怕，其修为进境其速也疾焉。若依前世武学内家与外家的区分，今世的武者所追求的便是外功的极致，破木、碎石、分金、断水。。。武者这种外功的提升仿佛似没有尽头一般。同为武者的陈未，妖髓无疑具有着极强的诱惑，不难想象，炼妖化罡之后的陈未，施展起形意十二形身法时是何等的壮观！

    然而这些真的有用吗？为母亲及竹山全村复仇，无疑是陈未未来若干年的必然目标。陈未很明白仇人的强大，即是武之尊者，又掌有整个的靖北大军，即便是再自大的人，也会认为完成这个目标难如登天。就如同万米长跑，别人已经过半，而自己才刚刚起步，即使自己再惊才绝艳，与武道上几乎看不到任何超越的可能。然而不走炼妖之武学又有别的途径吗？因为自身天生的残缺，文不生浩然，道不通任督，文武道三学又能有哪一条路行得通？

    若提取妖罡仅仅只是外功的提升，陈未倒不介意浅尝一试，纵然距离复仇遥远，总好过目前这般羸弱。只是如段胜先所言妖灵封闭经脉，便不得不令陈未深思了。前世的陈未虽将外家形意练到极致，世间亦少有敌手，然而内心之中并不认为此为武之正途，其真正看重的是内家功法。

    犹记怀特书房，当被根叔的内家太极缠丝气劲透胸而入时，若水流般无孔不入摧枯拉朽般一瞬间瓦解对手的战力，那种万千丝缕撕心裂肺般的感觉，陈未没齿难忘。虽然自身因此重伤，但当时的自己感觉更多的是欣喜，曾经苦苦追寻的事物一朝呈现在面前，上下求索的道果一瞬成真，仿佛在黑暗中突然亮起的明灯。

    及至今世，再有重来的机会，陈未当然更希望追求内家的功法气劲。就如同孩童看见更好玩的物事，自然会对旧的游戏弃之如敝屣。武者炼化妖罡再如何强大，哪怕是一拳打崩一座山，也不过是走外家武学的旧路罢了，非陈未所求也。然而内家的修习必须以经脉为通路，若炼化妖罡经脉尽封，则今生道途休矣！

    一者欲复仇提升实力非一日之功，现实中并无生死间的紧迫必须之感；二者有内家气劲的明灯在前，实不必为得一木而辟森林。

    就形意而言，陈未有功法，有诀法，独独欠缺的是内家心法，但这一世奇妙的事情不要太多，远非前世所能想象。九境之内道门万千，尚有书院浩然心法，即便武学一道如段郎君所言的北溟合罡之气，亦未尝不可有借鉴之处？只要自己坚定信念，旁征博引，若机缘巧合之下，有一番造化亦未可知否？

    若有朝一日求得内劲，则必然走出一条与众不同之路，且不言独树一方之帜，即便为报血海深仇似乎亦要容易得多！

    长考与此，陈未心中计议笃定，皓目一睁站起身体，突然又摆了个形意三体式，仍是一般徐风如林，沉稳如山。

    一旁久候的赵心慧三人皆觉眼前一亮，斜倚着树木的赵准亦一吐口中含着的草枝，抱枪肃立。

    此番陈未不再只是站桩，突然前进半步向前打出一记崩拳，开始了今世的第一次行拳。紧接着截手撩托掌换劈拳，再上步连环探掌接金鸡抖翎，蛇形绕柱后又金鸡食米，紧跟并步转身斜行崩。。。

    陈未行拳不快，一招一式间丝毫无生涩之感，虽无罡风劲气之撩人，却予人一种恬淡沉着之感。直至最后一式狸猫上树接收势，陈未完成了一套形意蛇鸡双形合演。

    旁边三人看得无不暗暗喝彩，赵心慧杏眸中更是异彩连连，俏目滴溜一转，不知使了个什么鬼心思？俯身在师兄耳边耳语了几句。魏不通一愕，点了点头。

    “好！”赵准叫了一声道：“小兄弟使得什么拳路？赵某却是未曾见过的？”其时武者自武皇炼妖之后，皆信奉一力降十会之理，反视套路技击之术为末途，往往嗤之以鼻，为孩童入门之学，并不怎么看重。是以世间武学首重力量速度，次重杀技诀法，而演化成拳法套路的并不多。但一个年方十岁的孩童打出的拳法，却隐约含有一种弘毅中正般的自信，与无声处听惊雷，不得不令人讶异。

    “一套乡下把式有什么好的？值得大惊小怪？”赵心慧嘲讽道。

    “你这丫头懂什么？你师兄的泰然功法虽属道门，行的却是武者的路子，你问你师兄有何感官便是？”赵准回笑道。

    赵心慧在师兄额头上拍了一响，问道：“那你说，好还是不好？”

    魏不通忙摇头道：“唔，不好！”言毕仰起头讨好般的望着师妹傻笑，惹得赵心慧向后一咧鞠，又差点摔下去。

    陈未不能言，不能分说，见得两边抄吵，全无理会的心思，抬步向着段郎君后路尾随而去。赵准在后望着陈未后脑追问：“哎！小兄弟！你不炼妖了？”

    赵心慧骑着师兄跟来，揶揄道：“自个儿练歪了路子，却还把旁人往沟里带。人家根本都不理你，还是省省吧！”

    赵准白她一眼，反讥道：“你师兄也歪了，却还骑着他作甚？”言罢不与其多言，快步而去。。。

    明月夜，短松冈，众人择取方位，掘取深坑，一代心学太斗，顾庸顾阁老之棺椁缓沉而下。。。

    （2018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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