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少侠真性情！

    那位中年男人说罢，转身朝着后堂离去。

    一众人站在正堂中，彼此看了一眼后，目光便落在了堂中那一排排的座椅上。

    身份地位的不同，往往体现在座次的有序之上。分为以右为上，居中为上，前排为上，以远为上，面门为上，宴会则还分为观景为上与靠墙为上。

    众人还未动身，便见玄天宗的林正祺与程阳伯直接走到正堂下方的右手首位，当即便坐了下去。

    这一幕让众人隐隐有些不悦，尤其是神风堡的七公子与玉蟾宗的良人，按理来说，此次宴会是为了玄塔试炼所设，自然是排名前列者当居于首位，依次乃是玉蟾宗、神风堡以及清和门等等，按照积分排名依次落座，可如今分毫没有的玄天宗竟然占了首位，看林正祺那架势，坐得稳稳当当，丝毫没在意旁人的眼光。

    七公子直接走到林正祺的面前，指着后者的鼻子，怒骂道：“林正祺，莫要坏了规矩！”

    林正祺看了一眼七公子，淡淡一笑，若无其事地道：“又是规矩，我玄天宗乃百宗之首，自然便是规矩。”说得理直气壮，还朝着七公子示意，旁边的位置是留给他们神风堡的。

    七公子不好发怒，深深看了一眼良人，气呼呼地坐在右手第二位。

    林正祺的这番举动，显然打乱了各宗的秩序，只好依照着往年的排位纷纷落座，玉蟾宗的拓跋芸、古德以及良人位于清和门之下，青云宗之上。

    待得众人落座后，堂后的女婢们端着果盘，施施然来到近前，将果盘放于桌案上，又为众人斟酒倒茶，退后一旁。

    古德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拓跋芸拦了下来。良人抓起桌案上的果脯，囫囵扔进口中，便觉一阵清爽之感顺着喉咙直下，如清泉润流，腹中升起一团燥热之感，体内紫色元气瞬间将这股燥热包围住，犹如石子投入一汪清潭，气海中泛起点点浪花。

    看着良人这般吃相，古德在旁笑骂道：“这清灵果让你吃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拓跋芸倒是不以为然，她本是附纹境强者，对于这等灵果，早已司空见惯，倒是觉得良人当真率性而为，一点也不做作。

    良人哈哈一笑，又将一枚清灵果扔入口中，塞得满嘴都是，支支吾吾地说道：“管它是什么，放在这儿就是让人吃的，难道我还要将它带回宗门不成？”

    “宗门内有的是比这好的果子，到时候让你吃个够！”突然，拓跋芸插话说道，似是有着深意。

    良人忙点头，冲着古德道：“七长老也是性情中人啊，古师兄，不吃白不吃，来，拿着！”随即扔给古德一枚灵果。

    古德笑着摇摇头，这位良人师弟倒真淳朴至极。他不知良人听懂拓跋芸话中意思没有，但他听了出来，这是给良人敲个警钟，也是拉拢良人的心思。

    看来七长老拓跋芸对良人动了爱才的心思。

    一盘灵果也就几枚，良人吃完后，津津有味的砸吧着嘴，显然还没吃痛快，便转身冲着后面的一名女婢说道：“美女姐姐，再给我来点果子呗！”

    良人嘴甜，脸上更是笑眯眯的，看得那女婢有些羞涩，一抹红润染上白皙的脖颈，当即深埋下玉首，从一旁取来新的果盘，递放到良人身旁的桌案上。

    那女婢羞红了脸，细声细语道：“奴家哪有那般老气！”说罢转身退到后方。

    这些女婢皆是一干寻常之人，她们被纳进城主府，为的便是培养训练，服侍贵宾。良人这些宗门弟子于她们眼中，犹如神祇般存在，每个女婢都心存幻想，倘若能得一宗门弟子青昧，此生说不定也能有个好依靠。

    良人只是礼貌性的问候一下，却不想让那女婢会错了意，良人这个当事人自然不知道女婢心中所想，他也毫不在意，看着眼前晶莹剔透的清灵果，顿觉馋涎欲滴，当即便吃了起来。

    孰不知良人之前的行径完全落在了神风堡九公主的眼中，她气愤地抓过一枚清灵果，狠狠咬了一口，还没咀嚼，便不快地吐了出来。

    “哎呦喂，我的大小姐，这个是清灵果啊，你不吃倒是给我留一口啊！”七公子看着妹妹，又心疼地望着地上的果皮。

    俗话说，女人都是善变的，七公子觉得这次玄塔狩猎之后，自己这个妹妹的变化也太大了，动不动就生气发怒，而且气得还莫名奇妙的。

    正堂之内，频频传来爽朗的交谈声，多是那些小宗门间的执事与弟子们，林正祺与程阳伯二人一脸漠然，像是两具尸体般静坐着；七公子时不时与那位魁梧壮汉谈笑风生几句，清和门的长髯老者对夏侯同甫此番表现很满意，也是赞口不绝，离火宗的赤炎始终与那宫装妇人保持着一定距离，虽然没有说话，但看上去总觉得怪怪的。

    大家都是各自聊着各自的，很少有宗门相互攀谈，也许是大家都彼此比较了解，又或者是场合不宜，毕竟是来城主府赴宴的。

    过了约有一刻钟，便问堂后传来阵阵躁动，紧接着几个仆人从屏风两侧走出，其后走来一位虎背熊腰之人。

    良人第一眼看到此人，便感觉这人与古德是一类性情，生得虽说魁梧高大，但从此人的衣着来看，却是个胆大心细之人。

    或许是因为接触古德后的缘故，良人对眼前这人倒是平添几分好感，至少提不起厌恶之心。

    只见那人穿过屏风，一身锦衣华服，踏着方头平底履，虎步龙行来到正堂前。

    这时，落座的众人纷纷起身，便见那人行至正堂居中，冲着众人点了点头。

    众人齐声高喊道：“拜见城主大人！”

    良人深深望着那人，原来这位便是凤兰城的城主——白泽，之前仅是听过传闻，这位白泽城主当年乃是一小宗门的无名小子，宗门遭了难，白泽便离宗逃了出来，后来历经千难万险，修得神法，在众路朋友的支援下，坐上了凤兰城城主之位，此后白泽一心治理凤兰城，修为也未曾落下，十多年前便已是附纹境大成之期。

    良人从白泽的身上感受不到丝毫元气波动，如同一个寻常之人一般，但是白泽往那一站，便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举手抬足间便觉一种凛凛之风。

    白泽摆手示意，众人再次落座，便听他口中爽朗声再起，道：“今日备下宴席，特地请诸位小坐，一来表达我凤兰城对诸位宗门的友好之意，二来，我也正好认识认识这其中翘楚，毕竟我凤兰城身处苍莽山中，与诸宗乃是同根本源，我西域之地代代英才辈出，我这个老家伙也得接接地气嘛！”

    白泽看上去也就四五十岁的样貌，却自称是老家伙，想来此人修为高深，寿命自然也已过百，不过武道一途，通常只闻修为，不问年龄，白泽倒是显得有些平易近人。

    这是良人的第一感觉，虽不说阅人无数，但多年混迹凡尘之中，见多了形形色色之辈，尤其是在清贫的生存环境下，良人对人情世故多少有些了解。

    白泽坐于首位，他向着下方环视一圈，看得坐在右手边的竟然是玄天宗的林正祺与程阳伯，目中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神色，随即便朝着其他众人看了过来。

    良人明显注意到，这位白泽城主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足足停了半刻，更是在那目光中看到一丝柔和。

    白泽始终带着笑容，环顾之后，便轻微的拍了拍手，这时从堂后徐徐走来一群女婢，掌中托着各式佳肴，诱人香气瞬间弥漫在正堂的每一处角落中。

    美味佳肴摆在桌上，白泽伸手从案前举起一樽，遥遥对着众人，道：“诸位，本座在此为诸位接风洗尘，恭贺诸位玄塔之行圆满收官！”

    “请！”

    众人也举起面前酒樽，众口齐声道：“请！”

    随即一饮而尽。这酒穿喉而过，良人只觉有些辛辣，他生平很少喝酒，换言之，酒乃是奢侈品，他自小只闻过酒香，也辨不出酒好酒坏，但比起那猴儿酒来说，这酒显然差了几分档次。

    酒过一巡后，宴席便开始了，良人心中一阵感慨，果然城主府的伙食要比玉蟾宗好上很多，鱼是灵鱼，肥硕味美；鸡是灵雉，香酥里嫩；更有其他荒兽肉食，满满一桌，看得良人口水直流。

    当即便旁若无人般撕咬起来，吃得那叫一个痛快。要知道进入玄塔之后，良人很少能如此大块朵硕。油渍沾满双手，就连衣襟上也是布满油点，完全是世俗中人的吃相。

    古德瞥了一眼，冲良人挤了挤眼睛，他见识过良人的吃相，可眼下是在城主府赴宴，多少总该有些礼节吧。

    可是良人就像是根本看不到古德一样，只顾抓着肉食往嘴里塞，几乎分不清嘴角流下的是口水还是油腻。

    古德再次无力地摇摇头，玉蟾宗的完好形象就要毁在良人的吃相中了。拓跋芸身为女子之声，细嚼慢咽是标志性动作，看到良人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不禁有了疑惑：这肉有那么香么？

    其他人不似良人这般，饿的就多吃几块，不饿的就虚伪一笑，自顾喝着酒，而林正祺自始至终都没有吃，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只是静静端坐着，双目看向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间，白泽又与众人饮了几杯，酒过三巡，众人都吃得七七八八，这时唯独良人还在忙乎个不停，满满一桌子的肉菜，良人吃得干干净净，若不是顾及颜面，他恨不得把盘子都端起来舔一遍。

    良人满嘴塞着东西，看了看四周，发觉并没有人特别注意到他，便再次转过头，向着那位貌美的女婢说道：“美女姐姐，还有没有了？”

    那名女婢显然一愣，良人是他见过最洒脱的一位宗门弟子，当然这等吃相她也是头回见识。女婢愣了愣后，又端来一大盘吃食，放在桌上后，轻声对良人道：“慢点吃！还有呢！”

    良人嘿嘿一笑，点了点头，抹了一把嘴角，道：“美女姐姐，我就喜欢你这种实在人！”

    说罢，继续埋头苦干。

    看着良人吃个不停，古德又不好劝，这时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到良人这边，有人立时瞠目结舌，还有的人悄悄露出厌恶之色，不过他们并不敢当面表现出来，毕竟良人的身价地位可不比之前。

    在座的下至淬体四重境的宗门弟子，上至附纹境的宗门长老，乃至还有位城主大人高高在上，可良人只顾自己的肚子。既然是宴会，那便是大吃大喝，痛快了才行，这便是良人的基本准则。

    如风卷残云般，面前的一堆吃食全部进了良人肚中，这才终于停了下来，满意的拍拍肚皮，竟然当众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良人抹过油腻的嘴角，抬起头，看到四周皆是一片别样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从身旁拿起一张手帕，细条慢理地擦擦嘴，觉得这样应该才是有礼节。

    忽然，正堂之上的白泽眯起眼睛，脸上堆着层层笑容，目光看向良人这边，笑声问道：“良少侠当属真性情，果然英雄出少年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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