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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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阙的后厨很大, 近百平方,中间有个十五米长的巨大长方形桌台,四面墙也紧密安置着操作台,呈“回”字型的格局。

    林鸢本以为会看到一派忙碌且充满烟火气的景象,没想到这里秩序井然, 近三十人在这里工作, 丝毫不显混乱, 所有人各司其职,专注地埋头忙着手里的事。就像一群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 共同地在完成一项科学实验。

    有的人拿着一根长针状的电子测量仪, 在认真探测蛋糕内蛋白质的温度,肉的熟度、以及蔬菜的质地是否达标。

    有人把各色食材分拣,挨个放在高精度的电子称上称重、计量。

    有的人在用尖细的镊子, 像夹着玻璃载片般谨慎地摆盘,每样配菜、包括点缀用的沙拉, 在盘子里都有自己固定的位置, 要保证呈给不同餐桌客人的菜品,无论是分量还是摆盘, 都必须百分之百地一致。

    有人端着搪瓷托盘,里面码着腌渍好的、被切割成均等大小的鱼排,看样子足有七八十块, 如此重的份量相当考验臂力, 那人却完全不见吃力, 沉稳地走到四扇巨大的宛若消毒柜的立柜蒸箱前, 打开柜门放了进去,转动按钮,指针不时地在跳动。

    林鸢带着一次性口罩,只露出一双乌黑溜圆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遭。

    现在正值中午饭点,是一天最忙的时候,傅白舟委实分不开身,又怕她在店里坐着无聊,便干脆把她领来了后厨。

    他让林鸢在这儿随意逛逛看看,便去前边帮忙了。

    林鸢瞧什么都觉得稀奇,却不敢离得太紧,生怕碰坏了什么东西。她一个转身,正好与旁边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年轻小伙对视,他晃了晃手里的汤勺,招呼她:“嗨,你是老板的女朋友吧?”

    林鸢正纠结该说是还是不是的时候,娃娃脸小伙嘿嘿笑了声:“你可要小心喽,据我所知,光是我们餐饮部就有三个妹子暗恋我们老板,别说还有后勤部的陈姐,前台的小美……”

    “……咳咳,”林鸢一脑袋黑线,她对这些八卦并不感兴趣,视线落在他搅动的汤锅里,红棕色泛着清亮的光泽,随着他的搅动,一些肉桂、茴香等大料在其中浮浮沉沉,飘出阵阵香料的辛香以及大排的肉香味,林鸢赶紧岔开话题:“你在煮什么?”

    娃娃脸小伙并不介意她突然转开话题,很配合地回道:“我在熬卤汁。”

    林鸢又好奇地问:“你做这个多久了?”

    “两年了。”

    林鸢怀疑小伙没听明白她的问题,咽了咽口水:“你是说……你光熬卤汁熬了两年?”

    “还有调油醋汁。”娃娃脸小伙纠正。

    看到林鸢不解,娃娃脸小伙同她耐心解释,原来呈上餐桌的每道菜,在这里都需要经过十数道的工序,别看这里人多,每个人都在负责不同的环节,有人负责洗菜,有人负责摘捡,有人负责熬酱汁,有人负责切菜,就连剥水果皮,都专门有一个人负责,只有主厨和主厨助手才能做真正掌勺的活,这也是防止同行撬墙角,食谱泄露和人才流失。

    “别看煮卤汁简单,里面大有门道呢,你让切菜的小张来,他还不会呢,我现在是这儿卤汁煮得最好的。”娃娃脸小哥一脸自豪地说。

    林鸢觉得娃娃脸小哥蛮好玩的,又不想来回走动给别人添乱,便干脆搬了个圆凳坐在他旁边,同他聊起天来。

    娃娃脸小哥见林鸢愿意听他讲话,也很高兴,瞟了眼不远处傅白舟忙碌的背影,低声问她:“话说我很好奇耶,我们老板在生活中也是那么龟毛吗?”

    林鸢莫名地眨眨眼:“我没有发现他龟毛啊。”

    “天哪,没发现?我们老板简直是龟毛的代名词……”娃娃脸小哥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压低声音同林鸢八卦起来,“我们每半个月就会更新一次菜单,记得上回有次菜单更新,有一道特色菜是松茸竹荪汤,老板做松茸,必须要阿坝自治州结斯乡的小金松茸,而且还得是24小时内采摘下来的新鲜松茸,采购部正好来了个新人,不知道老板的习惯,用得是雅江松茸,老板大发雷霆,临时把拟好的菜单全撤了。”

    林鸢听后愣了愣,在她的认知里,傅白舟就是很随和的一个人啊,犹记得他第一次来她家时,给她做炸酱面,家里没有甜面酱了,他将就着用蜂蜜和海鲜酱代替,做出来的一样很好吃。

    他给她做了这么多次菜,也没在食材上有过什么特殊的要求,都是有什么便做什么,腐朽也能化作神奇的那种。

    然而在娃娃脸小哥口中,傅白舟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们老板不仅龟毛还较真,有回他受邀去意大利做晚宴,需要三种不同的甜菜,当地没有,我们老板就提前六个月给主办方寄去了甜菜种子,让主办方现种……”

    末了,娃娃脸少年感慨了一句,“哎不过说来也是,哪个三星主厨没点小癖好呢。”

    林鸢听上瘾了,忍笑将板凳挪得近了些:“再跟我说说你们老板的奇葩事呗。”

    “我的工作环节不是很重要,跟老板出去历练的机会不多,”娃娃脸想了想,低头边搅卤汁边道,“只记得有次去巴黎的美食节,那次美食节,我们全后厨的人都跟着去了。我们老板虽然有一半的欧洲血统,但我们老板不管是观念上还是国籍上,都是彻底的中国人啊。那些外媒看见我们老板都在嘲讽说,英国人哪里懂中国菜……结果美食节当天,老板带领我们只用了四个小时复原了九白宴,震惊了一帮没见识的老外,第二天各大美食报纸新闻的头条上,全是我们老板的名字。”

    林鸢平时不太关注美食界的新闻,倒是不太知道这些,没想到傅白舟在国际美食界里还挺有名的。

    “我们老板除开工作时间,在私下里人还是很好的,脾气也好,所以我才敢跟你说这么多,哈哈。”娃娃脸小哥说完不忘傻笑两声。

    这时,后厨的门忽然被推开,有人推着手推车走进来,送来了两只半人高的泡沫箱子。

    傅白舟看见这幕,把手中的食材交给助手,走过来,亲手拆开了这两个大箱子。

    一箱翡翠鲍鱼,一箱青边鲍鱼,都是从澳大利亚空运过来的。

    翡翠鲍鱼的壳如同翡翠一般,呈墨蓝绿色,鲍肉则黑白相间,其肉质鲜嫩是鲍鱼中的极品,只有在南澳大利亚这样,与世隔绝的地理环境、优质清澈的水域和洁净的空气中才能生长出翡翠鲍鱼。

    除了翡翠鲍这种小而精巧的鲍鱼,澳洲本地的鲍鱼大多以体型大著称。另一箱的青边鲍就个头十足,体积堪比象拔蚌,鲍鱼壳跟人的手掌一般大,一只鲍鱼快赶上一块牛排的分量了。

    但青边鲍的长相很小清新,鲍肉是纯白色,只有外围地一圈呈浅青绿色,所以叫青边鲍。

    像鲍鱼、海参这样的高级货,林鸢的渔场暂时还没有,从海洋生物中级图鉴里倒是可以用信誉值换取,只是标价高昂。

    林鸢睁大眼睛看着这些鲍鱼,只有一个念头,要是这些鲍鱼可以带回渔场养殖该有多好啊……

    “这批货本来说是明天到的,今天赶巧提前到了。”

    傅白舟站起身,用手绢擦着手,他把林鸢凝望着鲍鱼的深情眼神,当做是吃货的真情流露,笑说:“吃货的运气真是挡都挡不住,走到哪儿都能撞见好吃的,这就是口福吧。”

    一个半小时后,雅阙二楼的包厢内。

    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林鸢,一双筷子横扫桌上的美食,古法烧翡翠鲍,原汁青边鲍,黑椒蔬菜牛肉卷,三鲜鱼糕,以及一杯饭后甜点。

    翡翠鲍的肉被剥了下来,切成花刀,上面淋着棕红色的酱汁,半个鸡蛋的大小,一口一个刚刚好。林鸢不知道这酱汁是用什么做的,她只辨出了干豆豉和蒜蓉这两样调料的味道,或许是娃娃脸小伙熬得卤汁做的?

    青边鲍比较原汁原味,隔水蒸熟后,只淋了些鱼豉油及蚝油,相比翡翠鲍的鲜嫩,青边鲍吃起来更为爽滑,口感弹牙,因为个头太大,只能用刀叉切着吃。

    黑椒蔬菜牛肉卷,滑嫩的牛里脊肉片成的肉卷,里面裹着新鲜的芦笋条、胡萝卜丝以及杏鲍菇,配上黑胡椒酱,口感层次很丰富。鱼糕则是雅阙店里自制的鱼糕,金黄的颜色,层层叠叠摆成了塔状,林鸢尝了口,似乎是用白鲢鱼做的,软软糯糯很清淡,一点也不腥。

    饭后甜点也深得林鸢的心,芒果、蜂蜜和牛奶打成果浆,浇在新鲜的糯米饭上,上面还有一颗浅绿色的果泥球。

    芒果和糯米绝对是甜食控的钟爱,而果泥球是用青玉枣、雪莲果、青柠汁打碎制成,微酸中带着清爽,又能解甜腻。

    忙了一中午,终于能歇下来了,傅白舟坐在林鸢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花茶,问她:“逛了圈后厨,有没有什么感想。”

    “感想倒是没有,”林鸢舀了勺芒果糯米饭,放入口中,连笑容也甜丝丝的,“就是听到一些有趣的八卦。”

    “什么八卦?”

    “听说你用松茸,必须要结斯乡的小金松茸?”

    “嗯。”

    “听说你为了有新鲜甜菜做食材,寄去种子,让主办方去现种甜菜?”

    “嗯,这也没说错。”傅白舟嘴唇靠近杯沿,饮了口温热的花茶。

    “听说保洁阿姨和前台小妹都在暗恋你?”

    “嗯……咳咳……”傅白舟差点被茶水呛到,惊恐道,“保、保洁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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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微微、玘阿(2)、一只小乌鸦、元雪、sunny、金小渊(3)小伙伴的地雷!

    甜菜种子的梗,改自三星米其林主厨alain passard的真人真事。

    听说这位来自法国巴黎的主厨,还有一件感人的事迹:他有道名菜是鸽胸肉,来中国做菜前专门做了调查,结果说:“贵国的鸽子胸太小!”中方代表说:“我们这叫乳鸽。” 他说:“没有乳的鸽,怎么配叫乳鸽?”中方:“……” (没文化真可怕啊,乳指的是年龄好吗?!)于是,这哥们下了个指令:“给我往死里养,把这些鸽子的胸给我养出来!”结果,这些苦命悲催的中国鸽子在鸽生的最后几个月里,天天吃香喝辣不让运动,终于,长出了符合他要求的c罩杯鸽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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