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修）

    明亮的月光之下，一望无垠的平静的大海，海面上忽然冒出大量的气泡和烟雾，然后，海面上忽然出现了一大片草原！

    如此奇妙的景象，换了任何一个人来，恐怕都会觉得自己在做梦，尤其是那草原的尽头，竟然出现了摩天大楼的钢铁森林！

    晋江气炸了肺：【你这只该死的蜃！你竟然在偷窥我的记忆！你侵犯了我的隐私权！】

    【对，对不起。人类在我的幻境里面最后能够看到什么不是我能控制的……】

    感觉到晋江生气了，蜃更加委屈更加小心翼翼了。

    【那也是犯罪！】

    晋江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这是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搜集资料和情报的不二法门。看见蜃如此小心，他的腰板立刻就直了起来。

    【蜃？那是什么？】

    【就是跟你这样，会吞云吐雾、会制造幻觉、会用神识交流的成了精的珍珠贝。】

    【我成了精吗？】

    【对。成了精，就意味着拥有非常强大的力量，也拥有了远超同类的寿命。】

    【我看你们能够在天上飞，你们也是成了精吗？】

    晋江大怒：【你才是妖精呢！】

    【可是，可是我只看见了一个人类飞在天上。如果你没有成精，那你在哪里？为什么我看不到你却能够听到你呢？】

    蜃一针见血，晋江哑巴了。

    【抱歉，晋江是我的精神力伴生物，他是通过神识，也就是精神力跟你说话的。】

    蜃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原来我会精神力！】

    【是的。方才可是你从远处用精神力看我？】

    【是，是的。对不起，我从来不知道人类也能飞。……】

    【就跟您机缘巧合，进行了修炼，拥有了精神力，掌握了超凡力量一样，我也是通过修炼才有了今天的能为。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您是成了精的珍珠贝，蜃，我则是成了精的人类。】

    【所以你是人精？】

    赵长卿失笑：【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在人类的世界，我这种人被称为修士，而你则是妖族的修士，也就是妖修。】

    【我喜欢你。你要珍珠吗？】

    【你要把你的珍珠送给我吗？】

    【我看他是几百年没有人为他清理肚子里的珍珠，那些珍珠越来越大，让他连蚌壳都合不上了，因此想找个人帮他清理一下而已。】

    晋江毫不犹豫地吐槽，

    珍珠贝的弱点，他可是非常清楚的，珍珠对于珍珠贝来说，就等于是肿瘤之于人类，都是恨不得从来就没有拥有过的玩意儿。

    然后，蜃竟然弱弱地应了：

    【是，是这样没有错啦。我只是听说你们人类很喜欢珍珠，所以才想用这个来交换……】

    赵长卿道：【这容易。你把蚌壳略略打开一点，我在你蚌壳上用点暗劲敲打，把那些珍珠震下来就行。】

    【可是这样一来，珍珠就掉进海里了。】

    【没有关系，晋江会去捡的。他是精神体，马尾藻伤害不了他。只要你不要使用精神力攻击就行。】

    【好，好的。等，等一下，我先把肚子上的肉挪一下，这样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哼，反正就只有一块肉而已。】

    【不，不是的，我只是看上去只有一块肉而已。】

    赵长卿不得不再度开口：

    【珍珠对于你来说是麻烦，可是对于出身人类世界的我来说，却是珍宝。你又是蜃，你所出的珍珠更是珍宝中的奇珍。我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不如，送你一些雨水如何？】

    人类的金银珠宝对于这只蜃来说，根本就是鸡肋，就是给了他，他也没有地方放。珍珠贝跟海藻共生，因此，送水给蜃无疑是一件极好的礼物。

    蜃兴高采烈：【你真是一个好人。我喜欢你。】

    赵长卿微微一笑，他站在飞剑上，以剑指在半空中画出一个个神秘的符箓，天地灵力受到这些符箓的感召，凝结成一片灵力之雨降落。

    这片灵力之雨落点的正下方，就是蜃的所在。充满灵力的雨水落下，只见那只蜃满足地叹息一声，缓缓地打开了一直紧闭却闭得不那么严实的蚌壳。

    【这雨水真的是太棒了！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好过！珍珠你们拿去吧。】

    赵长卿闻言，飞到蚌壳后方的位置，然后凝聚真气同时在两片蚌壳上敲了一下。他知道，从前面往里面掏珍珠对于任何一个珍珠贝来说，都是极为恐怖的，因为珍珠贝们在这个世界上基本没有什么自保之力，偏偏海洋里有太多太多以贝类为食的物种。

    就在珍珠被震落宛如珍珠雨一样即将落入那些马尾藻的怀抱的时候，晋江捡走了这些大大小小的珍珠：大的直径足有一尺，小的也有拳头大小。

    他也看清了那只蜃，

    大，

    非常大，

    就跟他曾经在别的世界里面见多的水车那么大！不，也许比那水车还要大！让他忍不住惊呼出声。

    蜃唰地一声合上了蚌壳：

    【我，我，我没有珍珠了，不，我，我是说，我剩下的珍珠都很小，没有那么大的了，五十年内都没有……】

    这一次，他的蚌壳合紧了。

    赵长卿失笑：【晋江只是惊讶而已。毕竟，跟您这么大的珍珠贝可非常少见。更别说，您还是一只蜃。】

    【如果你喜欢小一点的珍珠的话，你方才停留的那片珊瑚礁的海床上就有很多。】

    【好的，谢谢你。】似乎发现蜃有些不安，赵长卿又道：【我们该走了。下次见。】

    【下次你们来，还会给我带雨水吗？】

    【好。】

    成功勾搭到异世海妖一只，又是一只软软的蜃，晋江浪了。他怂恿着赵长卿再度回到那片珊瑚礁岛礁，然后潜入海床，逗章鱼，戏弄海龟，当然，少不了搜集了一堆的珍珠，直到天亮，他们才回去。

    当赵长卿带着一堆直径超过一尺的浑圆饱满无瑕疵的珍珠回到旗舰，让广储司主簿造册登记的时候，看见的人无不倒抽一口凉气。

    广储司是郡公府诸宫司下的一个部门，掌管着赵长卿的私库。广储司主簿自然是这个部门的最高长官。

    李东霖大呼小叫：“这，郡公这是去了龙宫不成？”

    何文秀和张靖远等人也是瞪大了眼睛，更别说那些武将了。

    赵廷瑜更是直接道：“父亲，这些珍珠可是那边寻来的？”

    赵廷瑜说的那边，自然是指那片珊瑚岛礁。

    赵长卿笑道：“非也。我后来去了另外一处，认识了一只蜃。”

    “海市蜃楼的蜃？”

    何文秀十分惊讶。

    “正是。我帮他解决了一些难题，这是他的赠礼。”

    别说是何文秀，就是其他的文官武将在看到这些珍珠的时候也不得不深思：

    如此之多的珍珠，而且还都是直径超过一尺的黄金珍珠（小的都被晋江另外收起来了），这根本就是龙宫的存在的最好证明！

    所以，他们这是真的来到归墟了！

    听说郡公已经开始教导郡公府的阉人、侍女们长生术了，那我们呢？

    自古以来就没有人抵抗得了长生的诱惑，那些古代君王是，这些文官武将和下面的士兵民夫们也是。而现在，长生的机会就在眼前，人心浮动自然在所难免。

    我想长生！我想长生！我想长生！

    不用刻意去打听，何文秀都看得出来，来到归墟还不到一天时间，赵长卿已经掌握住了舰队里面的人心！

    这让何文秀觉得，他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成了一场笑话！

    作为前科榜眼又是正经从翰林院出来的官员，何文秀信奉的是子不语神鬼。赵长卿对国家有功，何文秀知道，为了君王和国家的稳定不得不变相地放逐赵长卿，何文秀也知道。

    这也是为什么何文秀会对赵长卿的态度如此强硬的原因：在他看来，就是赵长卿之前对党项和契丹的态度太过强硬了，让朝廷忌惮，才会导致被放逐，如果赵长卿愿意接受管辖也能够接受管辖，那么他会极力为赵长卿争取回去的机会。

    他认为，放逐赵长卿对于国家来说，是极其巨大的损失。

    开始现在，何文秀愕然发现，赵长卿竟然根本就没有回去的打算！

    这叫何文秀如何不震惊！一时之间，何文秀都傻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赵长卿的幼子赵廷琬忽然一下子抱住了赵长卿的腿。

    他是赵长卿最小的儿子，生而丧母，加上规矩森严，何文秀等官员将赵长卿管得死死的，因此不常见到父亲。当然，这不等于说赵廷琬身边就没有那种打着操纵小主子的野心家了，可惜，赵长卿不过是碍于规矩不能经常见儿子并不等于他就对自己的儿子就不上心，秦业又是个极细心极周到的，次子赵廷瑾虽然年纪小，却也时时会关心两个弟弟，因此赵廷琬的日子其实没有那么难过。

    怎奈赵廷琬始终是个小孩子，而且还是才三岁的孩子，身边又没有跟他差不多大的玩伴，就连他的哥哥们也有各自的船，总是十分寂寞。

    这不，远远地看到父亲，赵廷琬已经忍不住偷偷地从角落地面溜出来——长子因为承担着背负家族的未来的责任总是拥有相应的特权，因此长子能够站在文官武将之前迎接赵长卿归来，可次子幼子们就只能站在角落里——往赵长卿那边走去。他个子小，身子也轻，等别人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走到赵长卿身边，一把抱住了赵长卿的腿。

    “爹爹。”

    赵廷琬的出现，让四周愣了一愣，晋江早就捧着脸，两只眼睛都变成了星星眼：【好可爱~】

    赵长卿弯腰把儿子抱了起来，这个再寻常不过的举动让在场的所有的人都脸色一僵，何文秀更是黑着脸，大声道：“郡公，于礼不合。”

    赵长卿第一次在李东霖之前开口：“怎么，何大人对父子天伦有意见？”

    晋江立刻模仿着赵长卿的口气道：【还是何大人对本座享受父子天伦有意见？】

    前者只是赵长卿嫌弃何文秀古板迂腐、不知变通，而后者就是指着何文秀的鼻子骂他有操控赵长卿父子的野心了。

    过去，赵长卿的态度一直是很温和的，这跟他在大宋皇帝面前的人设有关，他总是足智多谋的，可是在别的地方就有些糊涂，因此他的郡公府被属官们把持，就是本来他占理，可是演化到最后，赢的还是何文秀，几次下来，看到这样的情况，看到他的沉默和软弱无力地退让，众人也就明白了郡公府里的食物链关系。这也是何文秀的胆子越来越大甚至胆敢当面指责、一再当着文官武将的面下他这个上司的面子的重要原因。

    所以，赵长卿态度忽然强硬起来，别说是何文秀本人了，就是那些文官武将和周围的内侍、侍女们都不大习惯。

    更别说在父亲和老师之间习惯性地服从老师、不敢为父亲出头的赵廷瑜了。

    反而是赵廷瑾和赵廷琰两个，见状连忙从他们应该站的角落出来向父亲问安。看见弟弟们上前，赵廷瑜这才反应过来，可他这个时候上前，虽然只需要一步，可终究是落在了弟弟们后面。

    而这个场面自然是落在了在场所有的人的眼里。

    赵长卿一手抱着四子赵廷琬，一手牵起三子赵廷琰，这才示意长子次子跟上，至于那些下属：

    “前行五日，会遇到一片珊瑚岛礁。达到此处之后，往南全力行驶十日。然后收锚收帆，就地停留。”

    “郡公？”

    这没头没脑的，郡公府翊善张靖远真的很懵。

    “照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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