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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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不过是各为其主,他也是沙场悍将,有几分能耐。你着人小心看管,改日押解朝歌便是。”孔宣扫了高继能一眼,语气平淡道。

    “……是。”高继能有些不满地低下了头,小声道。

    “下去吧。”

    “末将遵命……”高继能打了个躬,退出了中军帐。

    还好还好……

    陆轲大大松了口气,只觉得心头有什么一直挂着的东西总算放了下去。

    不过……看高继能那样子,这家伙大概还在耿耿于怀,万一他趁机报复……

    陆轲皱了皱眉,拍了拍白无常:“去后营。”

    “你……”

    “反正都来了么……”陆轲干笑了声,“去看看吧。”

    否则他估计还是没法睡好觉……睡眠不足可是对身体不好的……

    “……好吧。”

    后营的范围不小,陆轲绕了半天依旧找不到似乎是哪吒被关的地方,直到……

    “高继能……”正左顾右盼着找可能营帐的陆轲猛地看到了个熟悉人影,顿时一皱眉,“他来后营干什么……”

    他这样的将军,就寝应该在前营,就算是要找什么东西,也大可让手下过来,没必要亲自前往……

    想想这人刚才说的话,陆轲啧了声:“这家伙……看来还没放弃啊。”

    白无常自然明白陆轲话里的意思,不待他吩咐就已经跟上高继能。

    只见高大将军偷偷摸摸走到一顶营长旁,冲旁边站岗的军士打了个招呼。那军士会意,避到一边让高继能走了进去。

    “老规矩,偷窥先……”找到了地方陆轲松了口气,冲白无常吩咐道。

    “明白。”

    依旧是老规矩,千鳞刀开路——刀光闪过,眼前营帐已经开出一个不小的口子。

    不仅偷窥足够了,万一发生点儿什么,只要陆轲一用力就能撕出足以让白无常蹦进去的开口……

    ……他究竟是在担心什么啊……

    陆轲心里暗骂自己莫名其妙,却依旧是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观望帐子里面的情形。

    营帐里面很暗,好在高继能走进去之后就点亮了灯火,这才让陆轲第一时间发现了里面的人。

    ……还好,没什么大问题……比起上次被土行孙所抓看起来要差一些,身上有些伤,不过并不严重。

    之前哪吒和孔宣过招的时候陆轲可是在旁边看了的,明明没有那些伤……孔宣不会干这种事,那么……

    高继能……

    陆轲在心里把这家伙翻来覆去骂完了九代祖宗,剩下九代留到以后备用,这才深呼吸一次之后继续凑过去看。

    高继能走进来的脚步并不轻,吵醒哪吒足够了。他睁了眼,看着那边走进来的正在那儿冷笑的高继能,一脸无聊。

    ……说真的,那表情相当之气人。哪吒只要随意的把头歪到一边去,再拿眼睛懒洋洋往人身上那么一瞥,那效果倒像是他大爷在百忙之中分出个眼神来施舍给对方,一脸的“来来来快来谢大爷的赏”……

    即便是陆轲这么好脾气的看到这样的哪吒都忍不住想抽他两耳光,更何况高继能?

    只听他冷笑一声就开了口:“想不到先行将军落到如此田地还这么有傲气,末将着实佩服。”

    “好说。”哪吒懒懒道,“在下马虎大意,输得不冤,不必自怨自艾……何况面对着手下败将,垂头丧气才是怪事吧?”

    高继能脸色一黑:“你莫猖狂……要知道,你现在可是在我的手上!是生是死,不过是爷爷一句话!”

    “哦,是么。”哪吒嗯了声,接着眉毛一挑,嘴角一弯,又是那见鬼的笑:“那这位‘爷爷’还在等什么呢?莫不是想把自己等成了孙子再说?”

    “你!”高继能的手一把按在了剑柄上,哪吒冷笑了声,这回倒是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了。

    高继能脸色变幻,到最后还是咬牙切齿地把手按了下去:“若不是将军敬你英雄……哪有你小子嚣张的机会!”

    “哦,是么?”

    “……可你也别太猖狂,告诉你——”高继能咬牙,“只要我们将军还在,过不了几日,你那些同僚同袍,就得一个个都来陪你!”

    “是么?”

    “告诉你,今晚上有个使两柄银锤的,可就让爷爷直接挑到了马下……”

    这句话出口总算有了效果——哪吒睁了方才眯上的眼,冷冷看着一脸狰狞的高继能:“使两柄银锤的……?”

    “不错!任他坐骑是什么妖魔鬼怪,遇上了爷爷蜈蜂,照样让人骑不得!”高继能发现这句话效果不错,顿时眉飞色舞地追加,“倒是可惜,你没能看见那不知是什么鬼东西的坐骑颠三倒四的模样,没能看见那个嚣张小子滚地上的狼狈……”

    ……别怪我啊,这可真不是我说的……

    陆轲在心里暗笑,只觉得黄天化真倒霉——虽然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可他丢脸这事儿还是让哪吒知道了。

    听着高继能炫耀言语,哪吒抿了抿唇,脸上终于显出一抹忧色。

    很淡……但还是让陆轲注意到了。

    不过那只是一瞬,很快,哪吒便又恢复成了那副气死人的模样:“用不着在这儿说书了——你说得也够难听的,若是将来靠这个混饭吃大概得饿死街头。”

    “你!”

    “你只要告诉我,那家伙是被你一枪捅死了呢,还是逃过一劫?”哪吒语气平淡,“若是后者,我得记着回去笑他;若是前者……”

    “我得记着取了你的脑袋,好让你去给他赔罪。”

    陆轲微微一愣。

    平日里他和哪吒没少动嘴,有几次哪吒也威胁过要动手……

    却没有一次,看到眼前这人如此明显的杀意。

    他是第一次发现,平日里那双有的时候气死人,有的时候又很好看的黑色眼睛,居然也会有锐利如剑一般,让人甚至不敢直视的时候。

    旁观的陆轲都能如此感想,直视那双眼睛的高继能更是汗水涔涔,想要扭过头去,却又碍着身份,不能示弱……

    “……哼,让他逃过一劫。”

    “……果然。”哪吒闻言,利剑似的眼神一敛,又恢复成方才那懒懒散散的样子。

    “哼,若不是我的枪头突然断掉,怎能让那小子逃过这一劫!”

    “‘突然断掉’……么?”哪吒扬扬眉毛,有些玩味地念出了这四个字。

    “怎么?”

    “没什么,我只想说……怕是有人忽然菩萨心肠发作,或者是又犯了那偷懒耍滑的毛病……”哪吒扫了眼高继能的脖子,嘴角一扯,“否则这‘突然断掉’的,就该是你的脖子了。”

    “你这家伙……”高继能眼中窜火,也顾不得弄明白哪吒话里意思,大步走上去,一把把哪吒拽了起来!

    望着眼前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的人,哪吒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扭过头去。

    “你……你……”主将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耳边闪过,早已养成绝对服从习惯的高继能根本没有违抗孔宣的胆量……

    咬了咬牙,高继能眼中凶光一现,手一扬,狠狠把哪吒又摔回了地上!

    整个人撞上那边一堆杂物,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哪吒脸上表情却是变也没变,只是又扫了高继能一眼,眼中讽刺神色愈重。

    “我们走着瞧……”撂下狠话,高继能狠狠骂了几句,转身出了帐门。

    他要是再在那儿呆下去,不是他撕了那小子,就是让那小子活活气死!

    看高继能远去,哪吒脸上表情才松懈下来,眉头微皱。

    该死的家伙……可恶,功体被封,连身上的伤都似乎更疼了……

    方才那一下摔得很狠,他一时半会儿居然动弹不了,只能斜靠在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上面……算了算了,先就这样吧……

    正在哪吒有些自暴自弃地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听到一声……不知道该用无可奈何还是哭笑不得来形容的叹息。

    那声音实在是耳熟得很……哪吒微一撇嘴,开口:“道兄又睡不着了?”

    “不错,我只是睡不着……”那个声音听起来仿佛是从牙缝里面迸出来的,“可不是……菩萨心肠或者偷懒耍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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