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转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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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睡了很长的一觉,醒过来反而觉得劳累。轻轻一动,这才发现下半身好象不是自己的,又酸又疼又麻又重,说不出的难受让我倒吸了一口气,“嘶”的一声惊动了床榻上的人。

    “吉雅”他唤我,声音暗哑。

    “煜儿呢?”我动了动嘴皮子,声音全藏在喉咙里,只能听见极虚弱的喘息。

    胤禛一愣,俯身替我揶了揶被角,“你放心,煜儿很好,一直嚷着要来看你,嬷嬷们好容易才哄睡着了。”

    轻轻扬了扬嘴角,“真好,谁都没事。”

    身边的男人动了动嘴唇好象要说什么,终于还是忍了回去,他重重点头,双眸已然红肿。

    “你累了”我试图把声音放大一些,奈何嘶嘶得难听,“胤禛,快去休息。”

    “吉雅”他唤着我的名字,却没有下文。握住我被中的手,他的掌心那么温暖,却无力回握他,指尖微动,想告诉他我很好,帐外春晓轻声道:“回皇上,苏院正在外屋候着,药方已经开好了,请皇上过目。”

    “知道了,下去吧。”胤禛极力忍着那些悲哀的情绪,声音里竟带有微微的颤音。说着不待春晓递上药方,他急急起身,对我微笑点头,“我去去就来,让春晓先伺候你喝些红糖水暖身子。”

    一碗浓浓的红糖水,一勺勺好象化开一条道通,暖了冰封的五脏六肺,酸痛的小腹也不再那么坠得人难受。我觉得自己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煜儿怎么上了冰面?谁下水救我?我睡了几天?太医怎么说……

    可春晓只是低头小心伺候,甚是谨慎规矩,我也累了,躺在枕上眼睛一眯一眯的只想睡觉。

    春晓放下帐子轻轻退了出去,房门吱一声被合拢,屋里安静下来,慢慢的,只听见一下一下的钟摆声,然后连那规律的节奏也开始模糊,支持不住,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

    外厅跪了一地太医,皆是太医院德高望重、医术高明的重要人物,胤禛坐在椅中,没看他们,接过宫女奉上的热□□,沉声道:“说吧,娘娘的身体究竟有无大碍?”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出来应答,分明人多的外屋,静的只剩下不平静的呼吸声,还有太医们自个儿越跳越急的心跳声。

    “嗯?”上首的皇帝提高了半个音调,怒气已现,“苏太医,你是太医院院正,朕只问一句,娘娘可有性命之忧?”

    苏院正沉吟片刻,沉吟道:“依微臣看来,娘娘并无性命之忧,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冰水里小产非同小可,加上娘娘的身子骨儿历来都是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此次造创,今后怕难有孕,此是其一;其二,寒气侵入四肢百骸,以后每逢天阴下雨,必然混身疼痛,若是娘娘放宽心慢慢调理倒也罢了,只是娘娘向来心重,只怕添了烦恼,郁结于心,终成大症。”

    听完这些,胤禛良久没答腔,地上的太医俱已年高,跪得混身发颤犹不敢动,苏院正偷偷把眼瞧了一眼只着家常长袍的胤禛,随即张大了嘴——他从没见过这位登基以来励精图治、大刀阔斧昂头向前的大清皇帝如此无奈又凄凉的一笑。那嘴角微扬着,目光中却噙着泪,手中的奶茶碗忘了放下,抖动着洒落一袍白沫,宫女伺立一旁失了主意,不敢冒然上前收拾。

    良久,胤禛敛神沉声道,“小产之事谁若透露半点风声给娘娘,朕绝不轻饶。”说着目光一凛,吓得苏院正一个哆嗦忙低下头。

    “喳。”

    “跪安吧。”胤禛挥了挥手,正欲起身回内室,宫女上前小声回道:“回皇上,娘娘喝了一碗红糖水,此刻睡着了。”

    “睡着了?”他喃喃低语,“也好,让她好生休息、好生休息……”

    “皇上也要保重龙体,可要奴婢伺候皇上安寝?”那宫女小声询问,生怕皇帝无故迁怒。

    “不”胤禛摆开双臂,“替朕更衣,传怡亲王觐见。”

    我沉睡在梦中,自然没听见这些对话,更没听见胤禛与胤祥的谈话……

    梦里我被温泉密密包围,同样是水,这里这么温暖,让人忘了一切,伴着哗啦的水声,好象回到从前——我与自己前生的命运如此相似,与这温泉水也同样有生世解不开的缘份。沉醉在其间,忘了归路,如果人世间的一切也能如温泉一般温柔暖意,那该多美、多暖……

    “查得如何?”胤禛负手而立,背对着胤祥。

    “回皇上,那冰面原本结得极厚、极结实,是有人做了手脚,于头天晚上敲开了一道细缝。”

    “哦?何人如此大胆?”他压着怒气,可握拳的双手青筋暴露。

    胤祥也知此事非同小可,细细回道:“着人动了手脚的,是织绣处的管事太监何九,可惜未等供出主谋,何九畏罪,咬舌自尽了。”

    “自尽?”胤禛怒道,猛回身,“怡亲王,你素来老练,怎么倒让这人轻易自尽?”末了又看见胤祥同样疲惫的神情,心中不忍,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也罢,就算此人死了,也休想一了百了。”

    “皇上,如今最庆幸的是九阿哥没事,吉雅虽……到底无性命之忧,如此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说的是。”胤禛坐回椅中,“弘历立了大功,朕正考虑加赏于他。”

    “既然吉雅没事,皇上也要多保重。”一张桌子,两兄弟相对而谈,这样谈了一生,这次他们好象都老了一点,心里都有一个解不开的结,终于还是要面对。

    “保重?十三弟,她不是宝儿了,我也不是四阿哥。众人皆唤万岁,只是这世间的皇帝,有谁能万岁的?”胤禛淡淡道,把玩着指上的玉板指,多少有些无奈,“何况如今又有煜儿,此次冰裂,查到那太监似乎就到了头儿,可是否真到尽头儿,你我心里都清楚。”

    “皇上说的正是臣弟想说的。”胤祥沉吟良久,低低唤了声,“四哥。”

    “嗯?”

    “那太监虽是织绣处的四品太监,也算是个管事儿的,只是敢行这样大事,后头儿定还有人,只是他这一咬舌自尽,倒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十三弟有何看法?”胤禛轻轻扣响桌面,咚咚声敲在两人心上。

    “依臣弟的看法,想要追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胤祥说着抬眼瞧胤禛,似乎有些话未说已尽。

    “你的意思?”胤禛微一思量,已有查觉。

    “臣弟的意思,查与不查意义不大,如今吉雅占尽专宠倒也罢了,偏生煜儿人见人爱、聪明讨喜,别说后宫诸人,就是朝堂之上,只怕也多有居心叵测之人。四哥若想杀一儆百,倒不如想一个周全之法,保她母子平安渡日,别让……”

    “别让什么?”胤禛接口。

    “别让当年的悲剧重演,本是同根生……”胤祥长长哀叹,想起往事,目光渐渐迷离。

    “周全之法,何为周全之法?”胤禛摇头,“帝王无奈,不过也是走一步算一步。”

    一时间两人都无语,也许真正在意的人或事,都是无法周全的,就好象我对不起胤誐,就好象胤禛对不起后宫。难怪为君者不能用情过深,一旦陷入,总让人进退两难。

    “此事不可不查,亦不可明查,将那何九抄家座连,公诸于世,私下暗访幕后主使,只你我二人知道即可。” 良久,胤禛悠悠开口,心中已有主意。

    胤祥兀自点头,“如此也好,明里大肆定罪论处,实则偷偷暗查,既让幕后诸人放松警惕,也给众人作个样子——这宫里,由不得这等小人肆意妄为。”

    “弘历身体没有大碍吧?”胤禛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语气放缓许多。

    “还好,四阿哥从小娴熟弓马,体强身健,倒不碍事,换了身衣裳、泡了个热水浴,精神许多。”

    “嗯,倒是熹妃着了急。”胤禛接口,似有所思。

    “可不是,连臣弟也没料到四阿哥会下水救人,熹妃娘娘与四阿哥骨肉相连,岂有不急的道理?”胤祥一面说一面揉着膝盖,末了,又引发一阵咳嗽。

    “连月来事忙,你这哮症已是发了多次,是朕大意了。”说着传太监送胤祥回府,请安退身之即,两人不约而同交换了一个眼神,胤祥愣了愣,“皇上也多注意身体,既是一时无周全之法,皇上的龙体比什么都重要。”

    “知道,好生养病,你再累垮了,这朝中越发没人了。”胤禛低叹,送胤祥出屋,天空阴沉发暗,又是一天过去,若是昨日吉雅遇难,此时只能面对她冰冷的尸体……每次想及此,总是不自觉后怕。这秀美的皇家园林并不是人间净土,不论何时何地,危险总是无处不在、伺机而动。

    周全之法?胤禛立于园中,眼瞧着远处铅灰的天空,眉心紧蹩,心潮起伏难平……

    “额娘,额娘”有声音在我耳畔唤,小声的,细细的,带着哭腔,带着依赖。缓缓睁开眼,看见我的宝贝趴在我身边,直楞楞盯着我,小嘴一撇一撇的想哭。

    勉强笑了笑,“这是哪家的小花猫?”

    “额娘~”他扑倒在我身上,掉下一串金豆子,“额娘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比煜儿还懒,煜儿都睡了几觉,额娘还不肯醒。”

    我的泪也跟着滑落,大难不死,更觉生命的可贵,尤其趴在我身上的小嫩芽,他的人生甚至还没开始……

    “额娘不哭,额娘哭了就不乖了。”煜儿抬眼瞧见我湿润的眼角,凑上身用小手替我擦拭,一遍又一遍,越擦越多。“额娘可是哪儿疼?煜儿的牙疼都不哭,额娘也不许哭。”

    “乖,额娘不哭。”我哽咽着,“额娘什么都好,只是看见宝宝高兴才哭的。”

    “额娘,煜儿以后都听额娘的话,再也不自个儿乱跑了。”他吸着鼻子,小脸上尽是泪痕。

    “宝宝从来都听额娘的话。”伸出手,扶了扶他的额头,混身如同长在床上,手臂重似千斤。

    “可是煜儿这次没听额娘的话,自个儿跑到冰面上去玩。”小家伙垂着眼睑,“皇阿玛罚煜儿不许出园子,还让煜儿抄书,可煜儿不生气,煜儿知道错了。”

    “煜儿可记得皇阿玛平日怎么说的?”我问,不待他答,自己接口,“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记得,额娘,煜儿以后都不犯错。”

    “小傻瓜”不觉微笑,“是人都会犯错,是人总有缺点,这次是额娘太不当心。”

    “额娘才没缺点呢。”他看了看屋里,趁没人注意悄悄爬上炕,窝在被窝里,小手扶着我的肚子。这是煜儿从小的习惯,喜欢摸着我的小腹睡觉,还记得刚刚会说话的时候,每次玩得累了,总是嘟着小嘴,“肚肚、肚肚”的不停重复,直到抱他上床,掀开衣服,小手搭了上来方肯安心睡觉。这一晃,我的煜儿四岁了,可总是忘不了这个习惯性小动作。

    可这次,煜儿微有些凉的小手一摸上来,激得我一个寒战,小腹猛地着收缩几下,起初还忍着,慢慢的酸疼泛了上来,那种坠胀感又控制了身体。

    小心抽出他的小手,煜儿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时而抖动,紧紧握着我的指头不肯松手。

    “皇上吉祥。”帐外有人请安。

    “九阿哥还在里头?”胤禛低声问道。

    “回皇上,九阿哥还陪着娘娘呢。”

    “知道了,下去吧,热着药,娘娘醒了就端上来。”

    “胤禛~”我忍不住唤他,掀开了帐帘一角,瞧见他快步走过来,瞧见被窝里熟睡的煜儿,不竟嗔我,“自个儿还没好,由着他闹。”

    “这有什么?小人人软乎乎的,暖得我混身舒服。”我笑了,看了煜儿一眼,他睡得深,小嘴微张,一条短短的口水印子挂在唇边。

    “还冷?”胤禛坐在床头低声问。

    “不冷,就是小腹酸疼。”我撑起上半身,试图坐起来些,奈何上半身活了,下半身犹不听使唤。

    胤禛蹩了蹩眉,将我身后的枕头扶直,“这冰水里泡着,又是女人,自然好得慢,别着急,太医们已经说了,虽是险,却无大碍。”

    “不着急”倚在枕上,长长舒了口气,真舒服,“我有什么可着急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胤禛似乎微微一愣,继而也扬起嘴角,“说什么死不死的话,你们母子平安,就是最大的福份。”

    “你也是”我握住他的手,我的手细,他的手粗;我的手软,他的手有力,包容着我的,微茧的掌心、暖暖的温度,让人莫名心安。

    那天以后,我慢慢康复,虽然进展缓慢,到了快开春的时候,也能扶着春晓在园中散步,身边还跟着个又蹦又跳的小煜儿。他的身体倒是结实了许多,也比从前懂事,总是顺着我的意思,没有半点忤逆。我有时候想,究竟是我太宠他呢?还是他太宠我?这个圆圈一样的问题总是没有答案,也不需要有答案。我的心沉下来,在冬末慵懒的阳光里感受静静的温情,说不出的安然幸福。

    落水事件查到一个叫何九的太监身上就查不下去了,因为他畏罪咬舌自尽。待事情过后,我对那个是否真实存在的幕后主使反而不那么上心了,如果可能,任何后宫的嫔妃、朝中不满专宠的大臣都有可能是凶手,怎么可能杀得尽呢?也许有很多东西都是注定的,等着我们去经历,而只要煜儿没事,什么都可以原谅。

    不知为何,每次想到何九,总让我联想起那日在宫中跟在熹妃身边的那个太监,恭敬的态度,却散发着一种危险的味道……

    也许我下意识认定了凶手,总觉得有一天这个所谓的幕后主使会自己浮出水面,也许那天不远了,也许还很遥远。无论如何,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会用自己的生命换煜儿一个平安,如果她能同意,一切都可以成为过去……

    弘昼来看过我,却又不肯多话,坐在院中小亭里,牵着嘴角,除了那丝自嘲没变,又多了一点点劫后的轻松,他带回了圆缘,笑声阵阵陪我解闷,眼眸那么亮,却是柔软的,不似从前犀利,再不肯多说一句话中带话的暗语,只谈些无关风月的世事,好象努力让我忘记那些曾经的波折与恐慌。

    倒是弘历,只有礼到,人却从没来过。我没想到入水救我的人是他,我也无从分析他的用心,可我真心希望他是因为真的关心煜儿才有此举动。

    后宫有名位的妃嫔皆有礼到,人也陆续来碧水风荷看视过我,只有熹妃……我曾听见太监们背后窃窃私语,熹妃曾与弘历争执不下,最后这个坚强的母亲拂袖而去,直到弘历跪求三个时辰方肯原谅儿子的忤逆。

    忤逆什么呢?弘历向来对熹妃孝顺有加,这月余来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故,只怕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我安心避居于碧水风荷,不问世事,静待所有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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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弘历的用心和动机,可以说很复杂,有纯的,有不纯的,不过还好吉雅母子没事。

    弘历的心事,日后会慢慢披露……

    谢谢亲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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