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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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月后,胤禛终于许我出碧水风荷。此时已值隆冬,生产后虽恢复得不错,奈何比从前更加畏寒,裹严了棉大氅、戴上雪帽、抱着手炉、脚蹬皮靴,站在阴冷冷的室外,还是混身直打哆嗦。

    因我还弱着,宝宝的满月酒胤禛推后了数日才办,各宫均有贺礼送来,不及细看,已被春晓按在妆镜前细细打扮。

    “娘娘自生了小阿哥脸色就不太好,今儿头一次露面,可得精细些,省得旁人又……”说到这儿,她猛地住了嘴。

    我轻轻一笑,这下面必然没什么好话,挑了枚黛石抹眉画目,“小阿哥呢?”

    “才怡亲王来了,高公公引着王爷去看小阿哥呢。”

    “哦?怡亲王来了?”我笑着起身,拎着裙摆就往外跑,春晓见拦不住我,顺手将貂皮大氅披在我身上,“娘娘慢着些,看当心滑倒了。”

    出了门,向左转一个弯,从一扇月洞出去,后面连着一个小院子,胤祥的贴身太监正坐在偏厅和宫人们闲聊,见了我,忙忙迎了出来,“娘娘吉祥,给娘娘请安。”

    “快起来吧,你们爷可是在屋里?”我抬了抬手,大氅没打结,只用双手笼着,一阵寒风过去,兀自冷得弓腰缩背。

    “可不是?今儿给小阿哥办满月酒,我们爷下了朝就过来了,说是先来瞧瞧小阿哥。娘娘快进屋吧,这风地里站着可受不住。”说着将我往里让,一脚踏进宝宝的房间,暖得只想打喷濞,拼命忍了,顺手从桌上抄起一叠细纸使劲儿擦鼻子,直擦得热了方住手。

    胤祥正站在小床旁边细瞧,乳母俯身请安,他转向我,“这小阿哥长得像你,唯有额头鼻梁像极了皇上。”

    有些日子没见他,他乍一回头,倒让我愣了一愣。

    “怎么?不认识了?”胤祥笑着从怀中套出一副绣品,“这是语蓓绣的,说是给小阿哥的贺礼。”

    我上前接了过来,却是个枕套,绣着盛开的牡丹,色泽艳丽、花形饱满,倒是华美富丽。

    “你们府里那么多织绣上的人,都比不上怡亲王妃的手巧。”

    “怎么?这么些年,还是连个荷包也不会做?”胤祥挑了挑眉,带笑不笑看着我,眼底尽是揶揄。

    “会倒是会了些,就是没耐心,我那碧水风荷的绣娘就整日往我房里搜罗搜罗,全都是绣了一半儿扔下的。”我摇头道:“这辈子这个就别想了,有这耐心早就精通了,能精通也就有这耐心了,偏我两样都没有。”

    “那你有什么?”胤祥轻笑,我俯身抱起孩子,“我有宝宝。”

    他喝饱了、睡足了,睁着眼冲我笑,眼睛又黑又亮,好象泛着光泽的葡萄,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

    “皇上还没给小阿哥取好名字?”

    “没呢,我们取了有几十个,总是不满意,要么字面意思好了,又觉得不顺口;要么顺口了,意思又不到;意思到了,又顺口了,奈何又觉得和宝宝不太般配,总是难周全。且等着吧,名字也是一样的,等这小肉芽芽长大了,他的名字自个儿就会崩出来找他。”

    “小肉芽芽?亏你想得出。”胤祥低低喝了一声,却带着笑意,从荷包里拿出一副金项圈,挂在宝宝脖颈上。

    “这金锁该不会是怡亲王亲手打的吧?”我笑着问,坐回椅中,不过一个月,小家伙长胖了很多,抱在怀里特别结实,小手小腿一节一节的全堆着肉,每天帮他洗澡都特别有趣,他喜欢水,一泡到热水里就咯咯笑个不停,没牙的小嘴张成圆圈圈,粉嫩嫩的小舌头顶着牙床,眼睛笑着一条缝,看得乳母、嬷嬷们直夸他聪明。

    胤祥撩袍坐在一旁,“虽没亲手打,心意也是独到的,你若嫌不够诚心,待他长大了,我这做叔叔的亲自教他骑射如何?”

    “好啊。”顺口应着,我被初为人母的幸福与喜悦包围,暂时忘了他的寿命并不长久。看着宝宝,甚至快忘了他就坐在我身边——宝宝张嘴笑的时候,我也张大了嘴冲他哈唔哈唔说话;宝宝愣住呆呆看我的时候,我也闭了嘴冲他微笑鬼脸。

    “吉雅。”

    “嗯?”我兀自低着头和宝宝逗乐儿,听见胤祥唤了一声,半晌,却没了下文。抬眼看时,他低垂着眼睑,淡笑道:“十哥知道了?”

    微一怔愣,我点了点头,才欲接着说什么,胤祥接着道,“知道也好,瞒着虽说省心,到底于他不公,于你们”说时抬眼瞄我,“也是负累。”

    “你这么想?”我淡淡道:“从前是想过瞒他,也是觉得时机不对,说穿了虽容易,奈何面对太难;时机到了,想瞒也瞒不住,不自然也得自然。”

    “你不知道,宝儿走了后,十哥一直内疚。”他打断我,抬眼看向门外,乳母宫女远远站着,我们的声音都小,小到只有对方能听到。“那天,他趴在你身上不肯起来,任谁劝都不听,任谁拉都拉不走,嘴里只是反复着‘若是一切能重头……’”

    “随你心意,随你心意……”我喃喃接口,当日的一情一景、一言一行在脑海中重现。胤誐一直觉得对不住我,而我对他,也一直心怀愧疚。我们之间的感情不能用纯粹的兄妹情,或者夫妻情,或者爱情来形容。也许什么都占了一点,又什么都不绝对。

    不约而同,我和胤祥怔怔后,又相视一笑,无奈苦涩。人生向不能两全,前情前景,如今只能追忆。若说谁对谁错,向来是不存在的,我对胤誐只有感激,还有难以回报的难堪。我承认,和胤誐在一起的日子似乎更轻松快乐,但终究不同,也许正因为不爱,所以才能放开。也许这就是世人所说“嫁人要嫁给爱自己的人。”可细细回味,那种开怀大笑的背后总是深刻的寂寞和空虚,谁能体会渐渐荒芜的灵魂,在夜深人静时轻轻的叹息?谁能?

    “朕就猜着你们在这儿。”厚厚的门帘被掀了起来,胤禛一脚踏了进来,“这刚下朝,十三弟就遛了,待朕回屋,连吉雅也不在。不用宫女们回禀,就知道你们过来看小阿哥。”

    胤祥起身迎上去,欲跪地请安,胤禛忙拉住他,“十三弟,这儿也没外人,还是免了吧,省得今儿跪一跪,晚上得听她一夜唠叨,只说朕不体恤你。”

    他笑着,从里到外都散发出暖暖的笑意,自从宝宝出生,胤禛就常笑,哪怕批折到夜深,总是忍不住到后院看看宝宝才睡。今儿摆满月酒,听春晓说不但是王公大朝、后宫各主位、蒙古各部族,甚至连地方官员都有贺礼送上。

    “这发饰也没带、衣裳也没换,时辰可不早了。”我的丈夫一面说一面走了过来,宝宝的小手小腿一蹬一收的正自个儿玩得开心,猛然有个黑影罩住他,张嘴就哭,嚎得那叫一个响亮啊,不管不顾,小脸憋红了,全皱在一些,小鼻头皱巴成一小团,只看见张大的嘴巴里红红的舌头衬着粉红的小脸,泪水不多,但小眼睛挤在一处,眉头紧拧。

    “你看你”我嗔道:“宝宝玩得好好的,你一进来就大噪门儿,这会儿又突然走过来,一个黑影。”

    “我~”胤禛语塞,摊着手,满脸尴尬。

    乳母忙上来抱,我站起身拍着宝宝的后背,喔喔哄着,走至窗前又走到床边,轻轻颠着他,慢慢的,小家伙不哭了,偶尔抽泣一下,眼睛一眯一眯眼看着就进入了梦乡。乳母轻轻接了过去,我冲他兄弟俩做了个噤声手势,带着他们,蹑手蹑脚出了屋。

    “皇上”胤祥笑道,待出了屋,轻声与胤禛耳语:“吉雅这脾气,依臣弟看,再过些时候,能把世人都忘了,只记得她那个小阿哥。”

    “你们说什么?”我紧跟上几步,胤禛但笑不语,眼眸煜煜有神,突然间似有所动,低头再想,又不知究竟何事触动了神经。他似乎也微有怔愣,随即回神道:“走吧。”说着携了我的手,“这送礼的人可都在外头等着呢。”

    赤金的凤簪簪在发髻上,发梢末端缀着嵌着东珠的发饰,红蓝珐琅制的珠花簪在鬓边,我换了一身衣裙,虽不是皇贵妃朝服,也富丽堂皇,比平日隆重许多,披上胭脂红鹤氅,衬得整个人明媚娇艳起来。对镜自揽,已做了母亲的我,倒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眼泛神采、唇含丹朱、腮点晕红……倒似比从前多了几分韵致。

    “这就行了?”胤禛在一旁轻笑,顺手挑了一枚祖母绿的指环替我戴在左手无名指上。我自对镜描眉,斜瞟了他一眼,用簪子从杯中挑出几滴水珠,手腕一抬,弹在他脸上。“没见过别人梳妆打扮?坐在旁边这许久,你也不嫌闷得慌。”

    “闷?是闷。我都闷了近一年了。”他上前揽住我的腰,脸贴在我的脖颈处厮混,笑意里分明不怀好意。

    轻轻推了身后的胤禛一把,脸上也不由作烧,可从镜中看过去,春晓在身后欲笑不笑,几个伺立的宫女也似乎颇不自在。我反转身扶住他的腰间,“还不走?是谁催我快些的?”

    “你的胭脂。”

    “嗯?”

    “涂多了。”胤禛揶揄的眼神,让人低头微笑,我想,如今连耳垂上都好象是涂了胭脂……

    不算大的满月席,还是摆了足足十桌,胤字辈的但凡能来的都来了,后宫除了皇后其余有名号的妃嫔也坐满了一桌,弘字辈里弘历、弘昼,还有胤祥的长子弘昌也随语蓓进来请安。甚至福惠阿哥也由嬷嬷抱着来应了应景,说了几句吉祥话又抱了下去,毓歆和牧仁也带着莫日根,外头天光尽暗,屋里高篷满座、笑语声声,煞是热闹。

    “娘娘吉祥。”我正忙着和语蓓拉家常,身后有人轻声细语,回头一看,却是熹妃,微微有些发福,倒显得富态从容。

    “早就想来看九阿哥来着,皇上宝贝得紧,这拖到满月才得见。”她笑着冲语蓓点了点头,又赞道:“娘娘好福气,这九阿哥也生了,月子也满了,可这身段竟没什么变化,仍是如此千娇百媚,难怪皇上、皇后都喜欢娘娘,皇后今儿虽没来,也托臣妾带了贺礼——南海出的珍珠,最是养颜的。”说着她身后的宫女翠儿捧上一只檀木匣子,打开一看,全是各形各色的珍珠,没经过细加工,形状略有不同,但光滑水泽泛着温润的光泽,一看即知是上品。

    “熹妃娘娘客气了。”慌忙应着,命春晓接了下去。

    她淡淡一笑,“哪里,这原是应该的,九阿哥虽还没见着,想必也是个有福之人,日后必成大器。”

    “这可打哪儿说起的?他一个小婴儿,能知道什么?还是四阿哥又明礼又孝顺,文武皆通,为皇上依重,熹妃好福气,日后九阿哥全依仗他四哥教导。”我与她客套了一通,说的话半真半假,一时又是可笑又是可叹。说不清表不明的心绪,印着这满屋的红光,突然有些落寞。

    席还没开,宝宝也没被抱出来供人玩赏,屋里三五成堆的谈笑着,胤禛坐在上首与胤祥、胤礼寒喧,时不时目光飘向我这边,我们相视一笑,虽然隔着几张桌子、各自有话伴儿,还是觉得别样的温馨,在这寒冷的冬日,有丝丝暖意从心底溢出。

    高无庸悄悄走到我身旁,俯耳低声道:“娘娘,皇上的意思趁着天儿还不晚,让人把九阿哥抱出来应个景儿,怕一会儿天暗了,九阿哥一来一回容易着凉。”

    “嗯,那还跟我说什么,劳烦公公吩咐嬷嬷们照办就是了。”

    高无庸嘻嘻一笑,躬了躬身,“这不是皇上说的,让奴才问问娘娘的意思。”

    我的脸红了,也许是映着屋里的灯火,忙起身道:“既如此,我去把小阿哥接来,也嘱咐她们多当心着些。”

    “喳,还是娘娘想得周到。”这太监的嘴好象抹了蜜,脸上的表情是训练有素的笑容,带着谗媚,却恰到好处。人人都不容易,能真实的笑、感动的哭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我边走边想,一直到了内院,将宝宝抱了出来,裹着厚厚的红棉袄,又披了黄绸缎的小披风,他从梦中醒来,冲我眯着眼乐儿,身后的乳母笑,“小阿哥和娘娘真亲,最喜欢娘娘抱他。”

    “小人芽芽知道什么?谁对他好他就和谁亲。”话虽如此,我也笑了,宝宝的小嘴咧着,两腮的嫩肉堆成两个小馒头,娇嫩的皮肤让人想咬一口。

    穿廊过户,待我抱他进屋时,所有人都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上前称赞,左一句右一句,人人脸上都带着喜庆,句句话都是祝福的吉祥话。抛开那些真情假意不说,我知道宝宝周围已经有太多关爱。

    “这九阿哥真是个讨喜的样儿,难怪皇上喜欢,瞧那粉嘟嘟的小脸儿。”

    “可不是,胆子也大,这么多人还笑咪咪的不知道害怕,果然是满族小阿哥。”

    “再有他颈上那盘金锁,真是富丽。”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需要我回答,她们自个儿就能说得热闹。抱着宝宝,不肯让给乳母,手臂发酸,但被一种母亲特有的骄傲和幸福所充实,什么都不重要了,唯有躺在我臂腕里的孩子,是我们生命的延续,也是另一种人生的开始。

    正说着,拥挤成堆的人群分朝两边,有人走了下来,不用抬头,他明黄的衣服表明他的身份。胤禛直直走到我身旁,深深看我,含情脉脉。他揽上我的肩膀,冲众人笑道:“此九阿哥,乃朕登基后出生的阿哥,母慈子健,朕心甚慰。”

    “皇阿玛”弘昼走出一步,行礼道:“九弟天庭饱满、天姿喜人,皇阿玛可想好了名字?”

    我调头看向这个少年,他更沉稳了,收起了嘴角那丝惯常的微笑,他没看我,可他眼眸里那点明亮、那点不羁、那点矛盾,还是透露了一点点内心的五味杂陈。

    淡淡一笑,我冲胤禛道:“五阿哥说得是,这名字都想了这许久,不知今儿皇上可有妙思?”

    胤禛低头看我,他分明没笑,可眉目间尽是开怀。心下一动,只听他朗声道:“朕已斟酌再三,九阿哥出生之时满天星斗,煜煜生辉,故而起名为煜,从弘字辈。”

    “弘煜?”我喃喃念着,一个煜字,让人想起他的眼神——看着我们母子时飞扬的神采、明亮的目光。

    “好,九弟双目又黑又亮,透着灵气儿,真和了这煜字的含义,皇阿玛好文思。”弘历站了出来,抱拳称颂,他一带头,众人皆跟着称好。这时,弘昼那丝自嘲的微笑又浮上唇边,他退在一旁,带着寞寞的神情,似乎越是热闹的场景,越是让他孤独。

    那日散时,胤禛已然喝多了,命人将他送回屋,客已回得差不多,只有零星几个至亲好友尤坐在席间谈笑。

    悄悄吩咐高无庸,“去吧沁香阁收拾出来,一会儿送怡亲王夫妇去那儿歇息,省得明日早朝他来回奔波。”

    “喳。”高无庸应着,“几位后宫主子都在园里歇了,娘娘身子弱,也早些退了吧。”

    “我知道,你去吧。”挥了挥手,瞧这席间,只剩下牧仁与弘历、弘昼相谈,语蓓坐在女眷席上与毓歆嗑着瓜子聊天,胤祥一人端着个空酒杯,似有所思……

    “怎么?酒还不够?”走上前笑问,“你也和年轻时一样,一喝就收不住,没个谱儿。”

    胤祥放下杯子,低垂着眼睑,淡淡道:“这酒量太好也不是好事儿,欲求一醉亦不可得。”

    “怎么了?今儿可是我家宝宝的好日子,怡亲王心里有什么不爽快的,压后再发不行?非得今天。”我假意嗔他,却也陪他坐下,就手倒了一杯,清透的水一样的酒,无须入口,光看看就能醉。

    “酒乃助兴之物,喜也罢悲也罢,都少不得它,何以见得爷今儿不爽快?”他一挑眉,神情间尽是年少时的狂放。

    我倒笑了,仰头干了杯,“是我的错,倒误会王爷了,先干请罪。”

    胤祥愣了愣,也就手饮了一回,我们相视开怀,都有一种淡而弥久、相知相识的淡然。美酒一入腹,唯有淡香绕舌;友情一长久,总是温暖欣慰。

    “回吧。”他抬了抬手,“别顾着我,顾你自个儿就成。”

    “知道,你也别顾着我,也是顾你自个儿,顾你的身子骨,顾陪了你一辈子的语蓓。”我瞅了瞅邻桌,她二人都困了,犹强撑着,等着心爱的丈夫。

    起身欲拉毓歆同回,她摆了摆手,眼睛都眯在一块儿了,还是指指牧仁道:“吉雅你先回吧,我等着牧仁一块儿散,他喝多了,出去被冷风一吹该生病了。”

    “有伺候的人呢,你操什么心?”

    “牧仁那倔脾气,能听下人的话?你的话倒还罢了。”毓歆有些薄醉,说着说着又趴在桌上假寐。我和语语相视摇头,着人给她披了件斗篷,看着众人一时散不了,自个儿悄悄从偏门走了出去。

    深冬的夜晚并不黑暗,晴朗的天空中明月高悬,柔和的光线洒了满院,夏日里的虫鸣鸟叫都没了,寂寂的夜里仿佛能听见心底的声音——安静的,却又不完全。

    我的皮靴踩在青砖上,似有似无的脚步声在寂寂的院中不轻不重、不急不徐,听着听着,全世界似乎只剩下这有规律的轻响陪着自己,再细听下去,声音里有了重音,难道这脚步声也会有回音?我摇了摇头,回身一看,果然有人跟着我,不是春晓,不是宫人,却是……弘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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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情人节,回来晚了,后半段是今早起来写的,所以更新晚了,亲们见谅哈~~

    甜蜜甜蜜甜蜜蜜,偶都想让他俩合唱甜蜜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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