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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前的一·夜, 林甘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担心。
反正, 一直到一点钟才勉强睡去。
刚过六点钟就已经醒了。
早上要到班里集合, 张纲发准考证。
林甘心里发慌得不行。
“老师, 我昨晚只睡了四五个小时怎么办？”
张纲拿着准考证拍到林甘的头上。
抬得高高的, 落下却是轻轻的。
“一巴掌我给你拍醒好了。”
林甘看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心里更难受了。
张纲睨了她一眼, 就看透了她的心思。
“行了，你慌什么慌，别这么没出息。再说了, 你看班里同学，昨晚正儿八经睡得好的能有几个？四五个小时的睡眠就足够今天一天的精力支撑了。”
林甘最初开口，也是从他心里求个心理慰藉。
毕竟, 张纲带了这么多年毕业班, 经验老道。
“去吧，等……等你和那小子的好消息。”
林甘被他这样一说, 顿时就羞赧起来。
刚才的紧张和烦躁也消失无影踪了。
去二中考试学校派的有专门的校车。
周远光在楼下排队, 然后看到她从教室出来, 朝她挥了挥手。
林甘点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是一场并肩的战斗。
*****
第一场的语文考试尤其紧张。
林甘中间一度找监考老师要了两次毛巾擦手汗。
不知道是资金不足还是偷工减料, 反正后果就是毛巾掉毛。
索性这掉毛的毛巾并没有影响到林甘。
考完下来, 林甘就约摸着和自己平常测试分数差不了多少。
接着就是下午的数学, 是她的强项。
晚上在班里集合的时候，薛佳琪看书都提不起劲。
周围都在讨论今年的数学题有多变·态。
“怎么了这是？”
薛佳琪嗷了一嗓子，“我感觉我不行了。”
“考完的就不要再想了, 考完一门丢一门。”
林甘想了想, 伸手去轻轻拍了薛佳琪的背。
“还有啊我相信你可以的，别太担心。”
林甘很少做这样的动作。
可能正因为很少做，才让薛佳琪感受到了弥足珍贵，以及备受鼓励。
*****
英语基本就是林甘最大的魔障了。
很难又必须得跨越的一道坎儿。
努力了这一年，拼命的背单词，虽然分数也有提高，但林甘对自己的英语一直都不够自信。
英语考试前，林甘特意去找了周远光。
“临门一脚了，别怕。”
看着林甘出汗的额头，周远光掏出纸巾帮她擦汗。
“再说了，你不看看你去年一年英语是跟谁学的，有什么好怕的。”
林甘见他这次语气这么高调，就知道他是在故意安慰她，让她放松。
“其实仔细想想，高考撑死决定你接下来的一小段人生走怎么样的路。”
“没什么好怕的，因为不管哪条路，我都会陪你走下去。”
“嗯？”见她发呆，周远光手在她眼前挥了一下。
“好。”
……
回到班里的时候，林甘原本想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
可心却跳得来越急，越来越快。
“咚咚咚”，“咚咚咚”的，让人发慌。
“嗡嗡”手机震动两下。
班里有休息的同学看了过来。
林甘原本正想挂掉，可一看是林母的手机号，眉头皱了皱，就去外面接了。
“喂，妈，怎么……”
“了”字还没说出来，就被那面的声音给打断了。
“喂，您好，是曾慧颖的女儿吗？”
曾慧颖是她母亲的本名。
林甘眉心急促一跳，“对，我是。”
“您母亲自杀了，医院联系不到您父亲，希望您能来医院一趟……”
后面的话林甘都听不见了。
脑中一片空白，谁自杀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林甘脑里周远光的脸和林母的脸一直交叉着闪现。
周围有同学经过，她猛然动了，抓着身边人的胳膊。
“同学，去二中的校车走了吗？”
被抓的人有些懵，他低头看了一眼楼下。
“应该走了吧，你看，楼下都没有排队的了。”
林甘抿抿唇，陡然松了手，脸色整个惨白着。
她就开始往外跑。
一边跑一边给林父打电话，没人接。
坐到出租车上的时候，林甘豆大的泪珠才敢往下落。
“您母亲自杀了……”
“不要怕，什么路我都会陪你走下去……”
“等着你和那小子的好消息……”
脑海里的声音都被手机里的忙音给取代。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
上帝从来不会给你商量着发牌。
这从本质上就不能谈论公平或者不公平了。
你越害怕，你越惶恐，他偏偏就把你最不想要的牌发到你手中。
最残忍的是，一场赌局，全在这最后一张牌上。
到了你手里，全废了。
你没办法反驳，因为这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结局。
*****
签完字，林母被推进去洗胃。
“阿姨，怎么回事？”
保洁阿姨是每周两次固定去林甘家打扫的。
她像是还没有从这场灾难里回过神来，脸上都带着兢兢战战的神色。
“你爸大早上回来了，非逼着你妈签离婚协议。两个人不知道在房间里怎么吵了一架，砰地一声，你爸就出门了。”
林甘手背上的青筋整个都绷了起来。
“我上去瞧你妈妈，她整个人都倒在地上。我扶她起来，给她倒了杯水，就下楼了。中午打扫完，我要离开的时候，和你妈打招呼，敲了好久的门，她都没开。”
林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就害怕啊，进去一看，安眠药的瓶子在床头扔着，赶紧就打了120。可人家来非说要给家属打电话……”
后面的林甘都知道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终于这旋涡这巨浪要把人吞噬掉了。
*****
林母洗胃还没有结束，林甘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周同学……已经进考场了吧。
鼻子一酸，不知道他说要给自己的奖励是什么。
可她倒是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林母被推出来的时候，还在昏迷着。
医生招呼着护士推进病房，一边跟林甘讲注意事项。
“估计会昏迷七到八个小时。有什么事情不能商量着来，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就轻生呢。”
摇摇头，医生就走了。
林甘守在林母的床前，看着她仍旧惨白的脸色，想说的都堵在胸口，不知道说什么。
“从我记事起，你俩就天天吵。没完没了地吵，也没吵出个什么结果。你说你傻不傻啊，和那种人过有什么意思呢？他要离婚，你就离啊。你长那么好看，找的男人肯定比他好看。”
林甘眼泪一直往下滴。
从小到大，林母把她99%的精力都放在了林建国身上，只有1%留给了她。
“有的时候，我就在想。我就像古代那皇子，是你取悦林建国的工具。我能让他开心，你也就想起我了。”
可怎么办啊，这根深骨肉之间的血缘，我就算想摒弃都摒弃不了。
关于“家”的内存里，分为冷和暖。
哪怕你自私，哪怕你不称职，哪怕你有时候活得我看不过去。
可我还是忍不住在这99%的冷中去索取你那1%的暖啊。
*****
“心肝儿，我……”
林建国弯着腰进了病房，脸上带着难以置信。
“你干嘛去了？”
“她今天孕检，我就手机落在车上了……”
林甘深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你早上逼我妈离婚，上午就陪人孕检去了？”
林建国嘴唇动了动，“心肝儿……”
“啪”地一声，林甘一巴掌挥在了林建国的脸上。
林建国被这一巴掌甩得发懵。
“这巴掌，我替我妈打的。”
林甘显然是下了狠力，粗喘着气，眼睛里迸发着恨。
就是这眼神，让林建国的怒意一下子下去了。
“她醒后，你们就离婚。这次，她不离我都不愿意。”
“不是过不下去了吗？我们就都别过了，一拍两散算了。”
“还有，以后别喊我‘心肝儿’，你听着不膈应，我自己听着都恶心。”
一顿发泄，全世界都安静了。
积攒了这么多年对于这个“家”的恨意，全部爆发了。
“心肝儿，我……”
林建国话刚一出口，林甘就瞪了过去。
“阿甘，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林甘打断了。
她嗓子暗哑，抓着林母的手抵在自己的额间。
“这个时候，英语该是考完了。”
一句话，林父一下子苍老几分。
清清楚楚地让他明白了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
薛佳琪回到班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听见有和林甘同一考场的同学嘀咕。
“哎，我给你们说，下午考英语的时候，林甘没去。”
“我屮艸芔茻，高考都不来，大佬真是任性。”
“真的假的？”
……
薛佳琪脑子嗡地一声炸了。
过去揪着那男生的衣服，“你胡说什么呢？”
“怎么能是我胡说呢？你到时候问问她，你就知道了啊。”
想着周远光还在门口等林甘，薛佳琪就往外面跑。
难以置信，慌乱，不安，全部窜上心头。
“周同学，林甘她……没去考英语。”
一个消息下来，轰炸的不仅是情绪，还有原本的轨迹。
……
手机不断在林甘口袋里震动。
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周同学”三个字，林甘手抖了一下，没敢接。
一遍不接，手机响第二遍。
终是手指下滑，按了接听键。
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这件事情。
像是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你在哪儿？”
熟悉的嗓音，明显的不安。
林甘紧紧咬了下自己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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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 一直到一点钟才勉强睡去。
刚过六点钟就已经醒了。
早上要到班里集合, 张纲发准考证。
林甘心里发慌得不行。
“老师, 我昨晚只睡了四五个小时怎么办？”
张纲拿着准考证拍到林甘的头上。
抬得高高的, 落下却是轻轻的。
“一巴掌我给你拍醒好了。”
林甘看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心里更难受了。
张纲睨了她一眼, 就看透了她的心思。
“行了，你慌什么慌，别这么没出息。再说了, 你看班里同学，昨晚正儿八经睡得好的能有几个？四五个小时的睡眠就足够今天一天的精力支撑了。”
林甘最初开口，也是从他心里求个心理慰藉。
毕竟, 张纲带了这么多年毕业班, 经验老道。
“去吧，等……等你和那小子的好消息。”
林甘被他这样一说, 顿时就羞赧起来。
刚才的紧张和烦躁也消失无影踪了。
去二中考试学校派的有专门的校车。
周远光在楼下排队, 然后看到她从教室出来, 朝她挥了挥手。
林甘点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是一场并肩的战斗。
*****
第一场的语文考试尤其紧张。
林甘中间一度找监考老师要了两次毛巾擦手汗。
不知道是资金不足还是偷工减料, 反正后果就是毛巾掉毛。
索性这掉毛的毛巾并没有影响到林甘。
考完下来, 林甘就约摸着和自己平常测试分数差不了多少。
接着就是下午的数学, 是她的强项。
晚上在班里集合的时候，薛佳琪看书都提不起劲。
周围都在讨论今年的数学题有多变·态。
“怎么了这是？”
薛佳琪嗷了一嗓子，“我感觉我不行了。”
“考完的就不要再想了, 考完一门丢一门。”
林甘想了想, 伸手去轻轻拍了薛佳琪的背。
“还有啊我相信你可以的，别太担心。”
林甘很少做这样的动作。
可能正因为很少做，才让薛佳琪感受到了弥足珍贵，以及备受鼓励。
*****
英语基本就是林甘最大的魔障了。
很难又必须得跨越的一道坎儿。
努力了这一年，拼命的背单词，虽然分数也有提高，但林甘对自己的英语一直都不够自信。
英语考试前，林甘特意去找了周远光。
“临门一脚了，别怕。”
看着林甘出汗的额头，周远光掏出纸巾帮她擦汗。
“再说了，你不看看你去年一年英语是跟谁学的，有什么好怕的。”
林甘见他这次语气这么高调，就知道他是在故意安慰她，让她放松。
“其实仔细想想，高考撑死决定你接下来的一小段人生走怎么样的路。”
“没什么好怕的，因为不管哪条路，我都会陪你走下去。”
“嗯？”见她发呆，周远光手在她眼前挥了一下。
“好。”
……
回到班里的时候，林甘原本想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
可心却跳得来越急，越来越快。
“咚咚咚”，“咚咚咚”的，让人发慌。
“嗡嗡”手机震动两下。
班里有休息的同学看了过来。
林甘原本正想挂掉，可一看是林母的手机号，眉头皱了皱，就去外面接了。
“喂，妈，怎么……”
“了”字还没说出来，就被那面的声音给打断了。
“喂，您好，是曾慧颖的女儿吗？”
曾慧颖是她母亲的本名。
林甘眉心急促一跳，“对，我是。”
“您母亲自杀了，医院联系不到您父亲，希望您能来医院一趟……”
后面的话林甘都听不见了。
脑中一片空白，谁自杀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林甘脑里周远光的脸和林母的脸一直交叉着闪现。
周围有同学经过，她猛然动了，抓着身边人的胳膊。
“同学，去二中的校车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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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走了吧，你看，楼下都没有排队的了。”
林甘抿抿唇，陡然松了手，脸色整个惨白着。
她就开始往外跑。
一边跑一边给林父打电话，没人接。
坐到出租车上的时候，林甘豆大的泪珠才敢往下落。
“您母亲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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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从来不会给你商量着发牌。
这从本质上就不能谈论公平或者不公平了。
你越害怕，你越惶恐，他偏偏就把你最不想要的牌发到你手中。
最残忍的是，一场赌局，全在这最后一张牌上。
到了你手里，全废了。
你没办法反驳，因为这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结局。
*****
签完字，林母被推进去洗胃。
“阿姨，怎么回事？”
保洁阿姨是每周两次固定去林甘家打扫的。
她像是还没有从这场灾难里回过神来，脸上都带着兢兢战战的神色。
“你爸大早上回来了，非逼着你妈签离婚协议。两个人不知道在房间里怎么吵了一架，砰地一声，你爸就出门了。”
林甘手背上的青筋整个都绷了起来。
“我上去瞧你妈妈，她整个人都倒在地上。我扶她起来，给她倒了杯水，就下楼了。中午打扫完，我要离开的时候，和你妈打招呼，敲了好久的门，她都没开。”
林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就害怕啊，进去一看，安眠药的瓶子在床头扔着，赶紧就打了120。可人家来非说要给家属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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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同学……已经进考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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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倒是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林母被推出来的时候，还在昏迷着。
医生招呼着护士推进病房，一边跟林甘讲注意事项。
“估计会昏迷七到八个小时。有什么事情不能商量着来，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就轻生呢。”
摇摇头，医生就走了。
林甘守在林母的床前，看着她仍旧惨白的脸色，想说的都堵在胸口，不知道说什么。
“从我记事起，你俩就天天吵。没完没了地吵，也没吵出个什么结果。你说你傻不傻啊，和那种人过有什么意思呢？他要离婚，你就离啊。你长那么好看，找的男人肯定比他好看。”
林甘眼泪一直往下滴。
从小到大，林母把她99%的精力都放在了林建国身上，只有1%留给了她。
“有的时候，我就在想。我就像古代那皇子，是你取悦林建国的工具。我能让他开心，你也就想起我了。”
可怎么办啊，这根深骨肉之间的血缘，我就算想摒弃都摒弃不了。
关于“家”的内存里，分为冷和暖。
哪怕你自私，哪怕你不称职，哪怕你有时候活得我看不过去。
可我还是忍不住在这99%的冷中去索取你那1%的暖啊。
*****
“心肝儿，我……”
林建国弯着腰进了病房，脸上带着难以置信。
“你干嘛去了？”
“她今天孕检，我就手机落在车上了……”
林甘深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你早上逼我妈离婚，上午就陪人孕检去了？”
林建国嘴唇动了动，“心肝儿……”
“啪”地一声，林甘一巴掌挥在了林建国的脸上。
林建国被这一巴掌甩得发懵。
“这巴掌，我替我妈打的。”
林甘显然是下了狠力，粗喘着气，眼睛里迸发着恨。
就是这眼神，让林建国的怒意一下子下去了。
“她醒后，你们就离婚。这次，她不离我都不愿意。”
“不是过不下去了吗？我们就都别过了，一拍两散算了。”
“还有，以后别喊我‘心肝儿’，你听着不膈应，我自己听着都恶心。”
一顿发泄，全世界都安静了。
积攒了这么多年对于这个“家”的恨意，全部爆发了。
“心肝儿，我……”
林建国话刚一出口，林甘就瞪了过去。
“阿甘，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林甘打断了。
她嗓子暗哑，抓着林母的手抵在自己的额间。
“这个时候，英语该是考完了。”
一句话，林父一下子苍老几分。
清清楚楚地让他明白了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
薛佳琪回到班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听见有和林甘同一考场的同学嘀咕。
“哎，我给你们说，下午考英语的时候，林甘没去。”
“我屮艸芔茻，高考都不来，大佬真是任性。”
“真的假的？”
……
薛佳琪脑子嗡地一声炸了。
过去揪着那男生的衣服，“你胡说什么呢？”
“怎么能是我胡说呢？你到时候问问她，你就知道了啊。”
想着周远光还在门口等林甘，薛佳琪就往外面跑。
难以置信，慌乱，不安，全部窜上心头。
“周同学，林甘她……没去考英语。”
一个消息下来，轰炸的不仅是情绪，还有原本的轨迹。
……
手机不断在林甘口袋里震动。
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周同学”三个字，林甘手抖了一下，没敢接。
一遍不接，手机响第二遍。
终是手指下滑，按了接听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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