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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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
梁枋和梁浩东的尸体还没有收敛。他们跌坐在墙角, 相拥在一起, 梁枋紧紧将梁浩东护在怀里, 可见应该是死前想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这个儿子。可惜, 一剑贯穿了两个人的身体。梁浩东依旧没能幸免。
梁太太坐在沙发上, 双眼无神, 目光呆滞, 精神似乎很是出了些问题，口中喃喃着：“我昨天应该在家的，我为什么要回娘家。如果我在家, 我在家，浩东，东儿就不会……”
就不会什么？不会死？不可能的。
以凶手的实力, 梁太太这点微末修为, 只会成为炮灰，徒增人命罢了。
董浩叹了一声, 和陆尧解释, “据说昨天梁太太娘家嫂子组牌局, 梁太太就去了。玩得有点晚。梁枋和梁浩东先回来了, 让梁浩北留下陪着她。也是因为这样, 母子两个逃过一劫。”
这边话音刚落, 那边梁太太就摇着头，“不！不！我应该把他们留下的。我为什么让他们提前回来了！为什么……都是我……都怪我……”
其实谁都知道，即便留下了又怎么样？如果凶手盯上了梁家, 躲得过初一, 也躲不过十五。不管从哪方面说，梁枋和梁浩东的死都怨不得梁太太。可一个是丈夫，一个是儿子。不过一夜，前一刻或许还在和她说笑，下一刻人就没了。这叫梁太太怎么受得了。
越是受不了，越是爱多想；越是多想，越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了。
过了好一会儿，梁太太才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样，浑身一个机灵，“浩北，浩北！浩北！”
一声又一声的叫唤，梁浩北忙抓住他的手。梁太太紧紧将他搂在怀里，感受着从儿子身体上传来的温度，这才一点点平静下来。
“浩北，你没事！还好你没事！至少你没事！”
梁浩北鼻子一酸，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妈！是我，我没事。我在，我很好！你别这样，妈！妈，现在梁家只剩我们两个了。”
看着这场景，陆尧感慨万千。想想在渝州市的时候，那会儿梁浩北是什么样的？典型的富家纨绔子弟，身上毛病一大堆，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过得潇洒，恣意，脸上总带着不可一世的笑容。
但如今呢？眼前的这个梁浩北，都有点让陆尧怀疑，和他记忆中的是不是一个人。精气神都差了不只一半。
果然啊，这段时间对梁浩北的磨砺不只零星半点。
陆尧收回目光，跟着董浩检查了尸体，又将梁家里里外外也检查了一遍，心情十分沉重。没有任何对凶手的指向线索。
“董队！特调局那边出事了！”
特调局出事？
难道对方杀到他们大本营了？
二人对视一眼，浑身震了震。
等听完叙述，来到特调局，彼此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出事的就是他？”
陆尧指着那只京巴犬，嘴角抽搐。嗯，没错，就是莫少谦魂魄所化的那只京巴犬。可如今他已经一动不动了。
董浩皱眉，“我记得我接到消息，从局里出发去梁家的时候，它还是活着的。”
先前那位接着说：“我和另外几个人负责留守特调局。今天，我整理好手上的文件资料，想着忙了好几天，有点累，就去院子里走走。又想到他就关在院子里，随手拿了份吃的想给他。结果就发现他已经死了。”
董浩问道：“具体时间？”
“十点左右！”
他们是八点接到消息出去的，也就是说，莫少谦出事的节点应该在八点到十点之间。
“八点到十点还有没有谁接近过他？”
陆尧摇头，“不是八点到十点。”
董浩一怔，“什么意思？”
陆尧蹲在地上，看着这只京巴不说话。
董浩也蹲了下来，“你发现了什么？”
陆尧一挥手，京巴的尸体没了，地上躺着的是一个京巴模样的木雕。
“槐木雕？”董浩大惊，“这……这是……”
“傀儡！”陆尧替他说完了后面的话。
董浩脸色黑了下来。这么说来，莫少谦恐怕早没了。这些天，他们看到的一直是别人制造出来的傀儡！
若是如此，那么莫少谦的魂魄现在在哪？又或者换个说法，他的魂魄还在吗？是活着，还是已经被害？他是主动离开的，还是被动？
另外，现在外面两宗明显出自同一凶手的大型谋杀案，是否和此事有关？
陆尧抿了抿唇，“这狗是用符篆收取了莫少谦的魂魄所化，不论是莫少谦自己走了，还是别人对他做了什么，魂魄一旦离开，不论生死，不会再有尸体。”
这是一定的，毕竟这京巴本来就是魂。
“但是不可能什么也没留下！一定会有线索！”
董浩点头，通知局里的同事，“找！挖地三尺给我找！”
一个小时后，有人院子角落的一棵树下，发现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符篆。正是周明非当初用的六壬狗头收法符！
拿着符篆，陆尧神色大变，符篆已经被毁了，可通过上头残留的气息，陆尧还是能分辨出一些东西。
“莫少谦死了！”
这说的死，不是指他的肉身。他的肉身早就死了。这回说的是他的魂。
董浩凝眉，“你确定？”
“确定！不但死了，他还是被人给吞了的。”
他拿着残缺的符篆对准阳光，勾起嘴角，“凶手的能力强，手段高。他对付莫家，对付梁家，都十分干脆利落。事后半点妖气都没留下。如果可以，他不会留下这张符篆。但他小看了我。
这符篆是明非画的，本没有什么稀奇。寻常的六壬狗头收法符，只收忘恩负义之人魂魄，即便转化为狗身，也撑不了多久，早晚会消散。而符篆的完成度越低，消散的越快。
明非是刚学的这门功法，能够成功收取莫少谦全靠我消耗了他九成的修为，加之阿时和阿琛的帮忙。他的符篆威力，可不会这么好。因此，当初为了我的恶趣味，也是想变着法子折磨一下莫少谦，给莫家点颜色看看。将莫少谦化为狗身，我是在符篆上动了手脚的。
当时条件有限。我总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再费工夫改良一下符篆。只能在上面涂了一层灵珠粉末。有灵珠的加持，这符篆是毁不掉的。”
董浩明白了，难怪对方只能把符篆埋起来。要不然，既然能杀死这么多人，毁一张符有何难？他完全不需要留下这个破绽。
“从这张符上，你还能察觉到什么？”
陆尧脸色一沉，“莫少谦不是第三批受害者。从魂魄强行与符篆脱离的情况来看，他被吞噬该有二十天了。”
二十天。莫家出事是在七天前，也就是说，莫少谦遇害在莫家之前。
还有一点。二十天前，莫少谦遇害。七天前，莫家遇害。昨天晚上，按24小时计时算，准确点说，是今天凌晨。梁家遇害。
时间间隔在缩短。似乎正如陆尧所猜测的。
对方有伤，而每杀害一批人，他的伤势就好上两分。以致于他现在消化那人受害者的修为灵魂也越来越快了。
这么说来，他下次出手，必定会少于七天。
陆尧脸色阴沉，“莫少谦之前是用链子锁在特调局门口，因为最初那些天，很多人来看热闹，惹了不少是非。特调局嫌麻烦，此后一直把他关在后面院子里。这院子除非特调局内部人员，别人可进不来。”
董浩一怔，唰一下脸色苍白。
陆尧又说：“据我所知，特调局设有三层防护阵法，尤其还有精密仪器。就算对方能破得了防护阵法。他是怎么做到没被你们发现，也没被仪器检测到的？”
“你是说，有内鬼？”
董浩气得浑身颤抖！凶手第一案居然发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他们还一无所知，这已经够让人恼怒的了。现在居然说，特调局内部还有奸细！
卧槽！别让他找出来，否则，活剥了他的皮！
“董队！通知特调局所有人集合！一个个查！”
如今之际，这是最好的法子。
人员到齐，陆尧看到了一个熟人，“林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林克，当初和他们一起出秘境的人。
“小尧啊！这不是我们回来后，总部重新分配工作，我被调过来了吗！”
陆尧神色闪了闪，“你调过来是什么时候？”
“有二十天了吧！”
二十天！
陆尧突然出手，朝林克抓去。林克虽是高级天师，可陆尧也是，彼此等级相当，尤其陆尧还是个擅长越级作战的人。更是攻其不备。不过三招，直接将林克反手押在桌上。
林克大怒，“小尧，你这是做什么！”
陆尧并不觉得是林克与凶手合谋。看林克的神色不像，尤其听闻集合调查，他没有半点异样，尤其对他的问话，也如实相告。若真是他，他必然会想法子混过去，或者用其他的办法转移话题。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林叔叔，得罪了！”
说着，陆尧翻出一张符篆击在林克背上。林克大喊一声，瞳孔瞬间赤红，转眼又恢复正常，晕了过去。一缕黑气从他体内冒出，并不与陆尧纠缠，直接冲向门口。
“董浩！”
一声呼唤，董浩已经提前关了门，挡在门前，一剑削了过去。黑气想要后退，哪知直接撞上陆尧的含光，黑气直接烟消云散。
董浩一愣，皱起眉头，“这么容易？”
陆尧明白他的意思，这么容易就死了？凶手不是很厉害吗？
“这不是凶手，只是凶手从自己体内抽出来的一缕妖气。”
董浩更是骇然，“那凶手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但和褚家当初的怨念集合体有点像。我怀疑是从秘境里出来的。”
秘境？
董浩瞅了陆尧一眼，让人打电话去将陆天照裴雪请过来。若真是秘境，那么对秘境最熟悉的人，便是当年在秘境中被困的人。而这些被困的人中，陆天照裴雪的修为更高，更能发现端倪。
陆天照裴雪来得很快，大家也不啰嗦，直接说明原委。
陆天照脸色铁青，看向陆尧，“你的意思是，我们出秘境的时候，有东西跟着我们一起出来了？”
陆尧点头，转头看了眼躺在一边沙发上昏迷着的林克。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一开始是潜伏在林叔叔体内。当时他还脆弱，没办法对付你和妈妈。所以他不敢吞噬林叔叔的灵魂，抢占他的肉体，真正把自己变成他。因为一旦这么做了，你和妈妈一定会看出端倪。到时他跑不了。所以他把自己隐藏的很好。
就好像是双重人格的患者，另一个人格把自己困在身体里，从来不出现。这样从表面来看，谁都不会怀疑这个人有问题。这也是对于林叔叔的异样，你和妈妈，甚至是我以及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发现的原因。”
听到这里，陆天照几乎已经可以复原全貌。
“我明白了！他本来一直在寻找机会。可后来你进来了，莫正元进来了。莫正元给了他灵感，这就是他最好的机会。如此一来，也就说得通为什么我亲手收的莫正元的魂魄，却偏偏出了纰漏。
魂魄是我收的没错，但当时是林克辅助的我，他就在我身边。他如果要耍手段，以我对他的信任和不设防，易如反掌。莫正元是特高级天师，一个特高级天师的魂魄和修为，至少足够他恢复三成的力量，从林克体内脱身！”
陆尧续道：“他很聪明，即便是脱身了，也在林叔叔体内留了后手。利用林叔叔，吞噬掉了莫少谦。”
陆天照脸色铁青，又气又怒。
砰，一拳砸在桌子上。
陆尧理解他的懊恼。他为国家工作了二三十年，这二三十年的光阴里，不知道立了多少功勋，做了多少贡献，挽救了多少人命。
可如今，这等厉害，残暴，嗜血的妖邪，居然是他带出来的。
或许是这一拳的动静太大。林克被震醒，轻哼一声，揉着被陆尧劈了一掌的后脑勺，好一阵懵逼，“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林叔叔，你被控制了！”
“哈？”
林克一头雾水，董浩不得不跟他再解释一遍。
然后，没多久，陆尧就听到了一连串的“国骂”
“他娘的，居然敢利用老子干坏事！还利用我们出秘境！他奶奶的，不想活了！别让老子抓住他！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陆尧：……
“不好了，董队！外面来了不少记者，说……说……”
说说说，说了半天，没说出来。董浩不耐烦了，“说什么说！那些记者最擅长捕风捉影，现在出了这么大的命案，肯定想着来搜罗更深层的消息。别管他们，全都哄走！”
那人一咬牙，跺脚：“你们自己打开手机看看新闻头条！”
头条？
所有人一愣。
翻出手机，立时明白了。
还真是头条，还是每个平台的头条。
莫家人死了，梁家人死了，这都是大事，媒体摸到点风声，能够得到消息不奇怪。可问题是，这新闻上连他们特调局才刚知道不到两个小时的莫少谦的事也写得清清楚楚。
并且，莫少谦，莫正林，梁枋，梁浩东。无一不是和陆尧有仇怨的人。
怎么别人都没事，死的全是他们？再加上，凶手可能会幻颜符，杀莫正林是幻化的莫正元的模样也被披露了出来。结果，这舆论指向更是明显了。字字句句，就差没摆明了说，人是陆尧杀的。
陆天照裴雪看得一张脸都黑了。
来人脸上讪讪地，很是为难，“媒体们不知从哪里听说，陆少和两位前辈在我们特调局，围在外面，死活不肯走！”
陆尧转头看向林克。林克被他看得一脸懵，“干嘛啊？”
“一定是有人给他们泄露了消息！”
林克大怒，“不是我！”
“从新闻发布的时间来看，是在两个小时前，刚好是我们发现莫少谦魂魄问题的时候。这么看，应该是你体内的妖力，在当时控制你做的。”
林克一愣，“我……我不知道，我没任何印象！”
陆尧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董浩越发不明白了。
“凶手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我们还能单凭舆论抓人？何况，这凶手如果是妖，他和陆少有什么仇，为什么要把脏水往陆少身上泼，目的呢？”
陆天照咬牙，“尧尧跟他没仇。他是想通过尧尧来制约我！这是冲着我来的！”
裴雪握住他紧握的拳头，“不是你，而是我们！”
董浩看过来，裴雪嗤笑一声，“你们也知道，最初封印地的那些妖鬼，是和我们一起被关在秘境里的。只是后来，几乎都被我们杀了。”
董浩忙问：“那会是什么妖怪，你们有头绪吗？即便现在不清楚妖怪在哪里。但如果知道他是什么东西，至少我们也能有个方向。”
裴雪摇头，“杀的太多了，哪个都有可能。从他目前出手的情况来看，并没有用明显的属于任何一个妖怪的功法痕迹和杀人习惯。”
一顿，目光闪了闪，脸色阴沉下来，“或者也可以说，他身上有任何一个妖怪的特性。”
这话让陆尧浑身一抖，猛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
陆尧脸色相当难看，“之前和那股妖气对上，我说过我有一种感觉。这妖怪让我想到了褚家的怨念集合体。”
陆尧转头看向裴雪，“褚家的业障是怨念的集合，是因为他们灭了裴家满门，导致裴家这些受害人枉死产生了巨大的怨念。怨念集合在一起，形成了业障。怨念，人可以有，魂可以有，妖怪也可以有。”
董浩差点没吓得晕过去，“你怀疑，现在作怪的这个妖物，是秘境中被杀死的那些妖怪的怨气集合所化？”
陆尧感觉自己仿佛终于找到了那根线，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
“怨气化形不是那么容易的。裴家一门三十多人的怨念，也是历经百年才成了气候。所以，这怨气最初只能一缕气，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潜藏在林叔叔体内，苟延残喘。莫正元出现，他吞了莫正元，得到了莫正元的魂魄与修为，也就可以幻化成他的模样。
但是他很弱，非常弱。他之所以不断杀人，不断收取修为灵根和魂魄，不是为了疗伤。而是为了让自己变强。怨念在未成势之前，很容易溃散。所以，他需要让自己更坚实。他不会罢手的！他还会再杀人！”
额滴个神！那可是当年祸乱了整个岭南，甚至差点过了五岭危机全国的妖怪啊！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怨气所化的妖物会拥有所有妖怪的特性，等他成了气候，那将是人间惨剧。
不过，至少他们目前有了一个方向。
对方最恨的人是当初杀了他们的陆天照裴雪，其次应该是秘境里出来的其他人。从他目前选择下手的人来看，也是甩锅陆家为先。
那么能不能顺着这个思维去想，下一个他要杀的人，可能也是与陆尧有仇，或是和陆天照裴雪有仇的人。
有了这个猜想，特调局立刻做事。问明了陆尧和陆天照裴雪三人，将他们记忆中，所有跟他们有过不和的人员全部召集在一起。
一来集体保护，不必分散太多人力。二来这么多人，即便妖物过来，合大家之力，也能灭了他。
可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次，妖物没有选择这些人，他选的是冯家。冯家千金死了。
紧接着，又三天，另一世家的小辈死了两人。
又两天，还是世家，死了三人。都是趁长辈不在的时候，或是落单的时候，趁夜动手。
更重要的是，这次与前几次有一点不同。
死者身边，都留下了一个血字——陆。
陆，指的是谁，一目了然。
消息传出，昆仑成为众矢之的。如果不是隔着网络，只怕要被众人的唾沫星子淹死。甚至有不少人去特调局外面抗议，要求逮捕陆家人，公正执法，为亡者伸冤。
其中不乏世家子弟。因为照目前这个形势，谁保证下一个，不会轮到他们？
昆仑一时备受攻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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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枋和梁浩东的尸体还没有收敛。他们跌坐在墙角, 相拥在一起, 梁枋紧紧将梁浩东护在怀里, 可见应该是死前想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这个儿子。可惜, 一剑贯穿了两个人的身体。梁浩东依旧没能幸免。
梁太太坐在沙发上, 双眼无神, 目光呆滞, 精神似乎很是出了些问题，口中喃喃着：“我昨天应该在家的，我为什么要回娘家。如果我在家, 我在家，浩东，东儿就不会……”
就不会什么？不会死？不可能的。
以凶手的实力, 梁太太这点微末修为, 只会成为炮灰，徒增人命罢了。
董浩叹了一声, 和陆尧解释, “据说昨天梁太太娘家嫂子组牌局, 梁太太就去了。玩得有点晚。梁枋和梁浩东先回来了, 让梁浩北留下陪着她。也是因为这样, 母子两个逃过一劫。”
这边话音刚落, 那边梁太太就摇着头，“不！不！我应该把他们留下的。我为什么让他们提前回来了！为什么……都是我……都怪我……”
其实谁都知道，即便留下了又怎么样？如果凶手盯上了梁家, 躲得过初一, 也躲不过十五。不管从哪方面说，梁枋和梁浩东的死都怨不得梁太太。可一个是丈夫，一个是儿子。不过一夜，前一刻或许还在和她说笑，下一刻人就没了。这叫梁太太怎么受得了。
越是受不了，越是爱多想；越是多想，越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了。
过了好一会儿，梁太太才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样，浑身一个机灵，“浩北，浩北！浩北！”
一声又一声的叫唤，梁浩北忙抓住他的手。梁太太紧紧将他搂在怀里，感受着从儿子身体上传来的温度，这才一点点平静下来。
“浩北，你没事！还好你没事！至少你没事！”
梁浩北鼻子一酸，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妈！是我，我没事。我在，我很好！你别这样，妈！妈，现在梁家只剩我们两个了。”
看着这场景，陆尧感慨万千。想想在渝州市的时候，那会儿梁浩北是什么样的？典型的富家纨绔子弟，身上毛病一大堆，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过得潇洒，恣意，脸上总带着不可一世的笑容。
但如今呢？眼前的这个梁浩北，都有点让陆尧怀疑，和他记忆中的是不是一个人。精气神都差了不只一半。
果然啊，这段时间对梁浩北的磨砺不只零星半点。
陆尧收回目光，跟着董浩检查了尸体，又将梁家里里外外也检查了一遍，心情十分沉重。没有任何对凶手的指向线索。
“董队！特调局那边出事了！”
特调局出事？
难道对方杀到他们大本营了？
二人对视一眼，浑身震了震。
等听完叙述，来到特调局，彼此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出事的就是他？”
陆尧指着那只京巴犬，嘴角抽搐。嗯，没错，就是莫少谦魂魄所化的那只京巴犬。可如今他已经一动不动了。
董浩皱眉，“我记得我接到消息，从局里出发去梁家的时候，它还是活着的。”
先前那位接着说：“我和另外几个人负责留守特调局。今天，我整理好手上的文件资料，想着忙了好几天，有点累，就去院子里走走。又想到他就关在院子里，随手拿了份吃的想给他。结果就发现他已经死了。”
董浩问道：“具体时间？”
“十点左右！”
他们是八点接到消息出去的，也就是说，莫少谦出事的节点应该在八点到十点之间。
“八点到十点还有没有谁接近过他？”
陆尧摇头，“不是八点到十点。”
董浩一怔，“什么意思？”
陆尧蹲在地上，看着这只京巴不说话。
董浩也蹲了下来，“你发现了什么？”
陆尧一挥手，京巴的尸体没了，地上躺着的是一个京巴模样的木雕。
“槐木雕？”董浩大惊，“这……这是……”
“傀儡！”陆尧替他说完了后面的话。
董浩脸色黑了下来。这么说来，莫少谦恐怕早没了。这些天，他们看到的一直是别人制造出来的傀儡！
若是如此，那么莫少谦的魂魄现在在哪？又或者换个说法，他的魂魄还在吗？是活着，还是已经被害？他是主动离开的，还是被动？
另外，现在外面两宗明显出自同一凶手的大型谋杀案，是否和此事有关？
陆尧抿了抿唇，“这狗是用符篆收取了莫少谦的魂魄所化，不论是莫少谦自己走了，还是别人对他做了什么，魂魄一旦离开，不论生死，不会再有尸体。”
这是一定的，毕竟这京巴本来就是魂。
“但是不可能什么也没留下！一定会有线索！”
董浩点头，通知局里的同事，“找！挖地三尺给我找！”
一个小时后，有人院子角落的一棵树下，发现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符篆。正是周明非当初用的六壬狗头收法符！
拿着符篆，陆尧神色大变，符篆已经被毁了，可通过上头残留的气息，陆尧还是能分辨出一些东西。
“莫少谦死了！”
这说的死，不是指他的肉身。他的肉身早就死了。这回说的是他的魂。
董浩凝眉，“你确定？”
“确定！不但死了，他还是被人给吞了的。”
他拿着残缺的符篆对准阳光，勾起嘴角，“凶手的能力强，手段高。他对付莫家，对付梁家，都十分干脆利落。事后半点妖气都没留下。如果可以，他不会留下这张符篆。但他小看了我。
这符篆是明非画的，本没有什么稀奇。寻常的六壬狗头收法符，只收忘恩负义之人魂魄，即便转化为狗身，也撑不了多久，早晚会消散。而符篆的完成度越低，消散的越快。
明非是刚学的这门功法，能够成功收取莫少谦全靠我消耗了他九成的修为，加之阿时和阿琛的帮忙。他的符篆威力，可不会这么好。因此，当初为了我的恶趣味，也是想变着法子折磨一下莫少谦，给莫家点颜色看看。将莫少谦化为狗身，我是在符篆上动了手脚的。
当时条件有限。我总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再费工夫改良一下符篆。只能在上面涂了一层灵珠粉末。有灵珠的加持，这符篆是毁不掉的。”
董浩明白了，难怪对方只能把符篆埋起来。要不然，既然能杀死这么多人，毁一张符有何难？他完全不需要留下这个破绽。
“从这张符上，你还能察觉到什么？”
陆尧脸色一沉，“莫少谦不是第三批受害者。从魂魄强行与符篆脱离的情况来看，他被吞噬该有二十天了。”
二十天。莫家出事是在七天前，也就是说，莫少谦遇害在莫家之前。
还有一点。二十天前，莫少谦遇害。七天前，莫家遇害。昨天晚上，按24小时计时算，准确点说，是今天凌晨。梁家遇害。
时间间隔在缩短。似乎正如陆尧所猜测的。
对方有伤，而每杀害一批人，他的伤势就好上两分。以致于他现在消化那人受害者的修为灵魂也越来越快了。
这么说来，他下次出手，必定会少于七天。
陆尧脸色阴沉，“莫少谦之前是用链子锁在特调局门口，因为最初那些天，很多人来看热闹，惹了不少是非。特调局嫌麻烦，此后一直把他关在后面院子里。这院子除非特调局内部人员，别人可进不来。”
董浩一怔，唰一下脸色苍白。
陆尧又说：“据我所知，特调局设有三层防护阵法，尤其还有精密仪器。就算对方能破得了防护阵法。他是怎么做到没被你们发现，也没被仪器检测到的？”
“你是说，有内鬼？”
董浩气得浑身颤抖！凶手第一案居然发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他们还一无所知，这已经够让人恼怒的了。现在居然说，特调局内部还有奸细！
卧槽！别让他找出来，否则，活剥了他的皮！
“董队！通知特调局所有人集合！一个个查！”
如今之际，这是最好的法子。
人员到齐，陆尧看到了一个熟人，“林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林克，当初和他们一起出秘境的人。
“小尧啊！这不是我们回来后，总部重新分配工作，我被调过来了吗！”
陆尧神色闪了闪，“你调过来是什么时候？”
“有二十天了吧！”
二十天！
陆尧突然出手，朝林克抓去。林克虽是高级天师，可陆尧也是，彼此等级相当，尤其陆尧还是个擅长越级作战的人。更是攻其不备。不过三招，直接将林克反手押在桌上。
林克大怒，“小尧，你这是做什么！”
陆尧并不觉得是林克与凶手合谋。看林克的神色不像，尤其听闻集合调查，他没有半点异样，尤其对他的问话，也如实相告。若真是他，他必然会想法子混过去，或者用其他的办法转移话题。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林叔叔，得罪了！”
说着，陆尧翻出一张符篆击在林克背上。林克大喊一声，瞳孔瞬间赤红，转眼又恢复正常，晕了过去。一缕黑气从他体内冒出，并不与陆尧纠缠，直接冲向门口。
“董浩！”
一声呼唤，董浩已经提前关了门，挡在门前，一剑削了过去。黑气想要后退，哪知直接撞上陆尧的含光，黑气直接烟消云散。
董浩一愣，皱起眉头，“这么容易？”
陆尧明白他的意思，这么容易就死了？凶手不是很厉害吗？
“这不是凶手，只是凶手从自己体内抽出来的一缕妖气。”
董浩更是骇然，“那凶手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但和褚家当初的怨念集合体有点像。我怀疑是从秘境里出来的。”
秘境？
董浩瞅了陆尧一眼，让人打电话去将陆天照裴雪请过来。若真是秘境，那么对秘境最熟悉的人，便是当年在秘境中被困的人。而这些被困的人中，陆天照裴雪的修为更高，更能发现端倪。
陆天照裴雪来得很快，大家也不啰嗦，直接说明原委。
陆天照脸色铁青，看向陆尧，“你的意思是，我们出秘境的时候，有东西跟着我们一起出来了？”
陆尧点头，转头看了眼躺在一边沙发上昏迷着的林克。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一开始是潜伏在林叔叔体内。当时他还脆弱，没办法对付你和妈妈。所以他不敢吞噬林叔叔的灵魂，抢占他的肉体，真正把自己变成他。因为一旦这么做了，你和妈妈一定会看出端倪。到时他跑不了。所以他把自己隐藏的很好。
就好像是双重人格的患者，另一个人格把自己困在身体里，从来不出现。这样从表面来看，谁都不会怀疑这个人有问题。这也是对于林叔叔的异样，你和妈妈，甚至是我以及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发现的原因。”
听到这里，陆天照几乎已经可以复原全貌。
“我明白了！他本来一直在寻找机会。可后来你进来了，莫正元进来了。莫正元给了他灵感，这就是他最好的机会。如此一来，也就说得通为什么我亲手收的莫正元的魂魄，却偏偏出了纰漏。
魂魄是我收的没错，但当时是林克辅助的我，他就在我身边。他如果要耍手段，以我对他的信任和不设防，易如反掌。莫正元是特高级天师，一个特高级天师的魂魄和修为，至少足够他恢复三成的力量，从林克体内脱身！”
陆尧续道：“他很聪明，即便是脱身了，也在林叔叔体内留了后手。利用林叔叔，吞噬掉了莫少谦。”
陆天照脸色铁青，又气又怒。
砰，一拳砸在桌子上。
陆尧理解他的懊恼。他为国家工作了二三十年，这二三十年的光阴里，不知道立了多少功勋，做了多少贡献，挽救了多少人命。
可如今，这等厉害，残暴，嗜血的妖邪，居然是他带出来的。
或许是这一拳的动静太大。林克被震醒，轻哼一声，揉着被陆尧劈了一掌的后脑勺，好一阵懵逼，“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林叔叔，你被控制了！”
“哈？”
林克一头雾水，董浩不得不跟他再解释一遍。
然后，没多久，陆尧就听到了一连串的“国骂”
“他娘的，居然敢利用老子干坏事！还利用我们出秘境！他奶奶的，不想活了！别让老子抓住他！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陆尧：……
“不好了，董队！外面来了不少记者，说……说……”
说说说，说了半天，没说出来。董浩不耐烦了，“说什么说！那些记者最擅长捕风捉影，现在出了这么大的命案，肯定想着来搜罗更深层的消息。别管他们，全都哄走！”
那人一咬牙，跺脚：“你们自己打开手机看看新闻头条！”
头条？
所有人一愣。
翻出手机，立时明白了。
还真是头条，还是每个平台的头条。
莫家人死了，梁家人死了，这都是大事，媒体摸到点风声，能够得到消息不奇怪。可问题是，这新闻上连他们特调局才刚知道不到两个小时的莫少谦的事也写得清清楚楚。
并且，莫少谦，莫正林，梁枋，梁浩东。无一不是和陆尧有仇怨的人。
怎么别人都没事，死的全是他们？再加上，凶手可能会幻颜符，杀莫正林是幻化的莫正元的模样也被披露了出来。结果，这舆论指向更是明显了。字字句句，就差没摆明了说，人是陆尧杀的。
陆天照裴雪看得一张脸都黑了。
来人脸上讪讪地，很是为难，“媒体们不知从哪里听说，陆少和两位前辈在我们特调局，围在外面，死活不肯走！”
陆尧转头看向林克。林克被他看得一脸懵，“干嘛啊？”
“一定是有人给他们泄露了消息！”
林克大怒，“不是我！”
“从新闻发布的时间来看，是在两个小时前，刚好是我们发现莫少谦魂魄问题的时候。这么看，应该是你体内的妖力，在当时控制你做的。”
林克一愣，“我……我不知道，我没任何印象！”
陆尧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董浩越发不明白了。
“凶手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我们还能单凭舆论抓人？何况，这凶手如果是妖，他和陆少有什么仇，为什么要把脏水往陆少身上泼，目的呢？”
陆天照咬牙，“尧尧跟他没仇。他是想通过尧尧来制约我！这是冲着我来的！”
裴雪握住他紧握的拳头，“不是你，而是我们！”
董浩看过来，裴雪嗤笑一声，“你们也知道，最初封印地的那些妖鬼，是和我们一起被关在秘境里的。只是后来，几乎都被我们杀了。”
董浩忙问：“那会是什么妖怪，你们有头绪吗？即便现在不清楚妖怪在哪里。但如果知道他是什么东西，至少我们也能有个方向。”
裴雪摇头，“杀的太多了，哪个都有可能。从他目前出手的情况来看，并没有用明显的属于任何一个妖怪的功法痕迹和杀人习惯。”
一顿，目光闪了闪，脸色阴沉下来，“或者也可以说，他身上有任何一个妖怪的特性。”
这话让陆尧浑身一抖，猛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
陆尧脸色相当难看，“之前和那股妖气对上，我说过我有一种感觉。这妖怪让我想到了褚家的怨念集合体。”
陆尧转头看向裴雪，“褚家的业障是怨念的集合，是因为他们灭了裴家满门，导致裴家这些受害人枉死产生了巨大的怨念。怨念集合在一起，形成了业障。怨念，人可以有，魂可以有，妖怪也可以有。”
董浩差点没吓得晕过去，“你怀疑，现在作怪的这个妖物，是秘境中被杀死的那些妖怪的怨气集合所化？”
陆尧感觉自己仿佛终于找到了那根线，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
“怨气化形不是那么容易的。裴家一门三十多人的怨念，也是历经百年才成了气候。所以，这怨气最初只能一缕气，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潜藏在林叔叔体内，苟延残喘。莫正元出现，他吞了莫正元，得到了莫正元的魂魄与修为，也就可以幻化成他的模样。
但是他很弱，非常弱。他之所以不断杀人，不断收取修为灵根和魂魄，不是为了疗伤。而是为了让自己变强。怨念在未成势之前，很容易溃散。所以，他需要让自己更坚实。他不会罢手的！他还会再杀人！”
额滴个神！那可是当年祸乱了整个岭南，甚至差点过了五岭危机全国的妖怪啊！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怨气所化的妖物会拥有所有妖怪的特性，等他成了气候，那将是人间惨剧。
不过，至少他们目前有了一个方向。
对方最恨的人是当初杀了他们的陆天照裴雪，其次应该是秘境里出来的其他人。从他目前选择下手的人来看，也是甩锅陆家为先。
那么能不能顺着这个思维去想，下一个他要杀的人，可能也是与陆尧有仇，或是和陆天照裴雪有仇的人。
有了这个猜想，特调局立刻做事。问明了陆尧和陆天照裴雪三人，将他们记忆中，所有跟他们有过不和的人员全部召集在一起。
一来集体保护，不必分散太多人力。二来这么多人，即便妖物过来，合大家之力，也能灭了他。
可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次，妖物没有选择这些人，他选的是冯家。冯家千金死了。
紧接着，又三天，另一世家的小辈死了两人。
又两天，还是世家，死了三人。都是趁长辈不在的时候，或是落单的时候，趁夜动手。
更重要的是，这次与前几次有一点不同。
死者身边，都留下了一个血字——陆。
陆，指的是谁，一目了然。
消息传出，昆仑成为众矢之的。如果不是隔着网络，只怕要被众人的唾沫星子淹死。甚至有不少人去特调局外面抗议，要求逮捕陆家人，公正执法，为亡者伸冤。
其中不乏世家子弟。因为照目前这个形势，谁保证下一个，不会轮到他们？
昆仑一时备受攻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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