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垣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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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归恢复意识的时候, 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被碾碎了一样,身上没有一处不在疯狂的疼痛。几处较为脆弱的关节更是断断续续的在往外渗血,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发挥原有的功能。

    他还勉强能记得一点, 自己眼中的所有东西似乎都被笼罩在金色火焰之中,后来夜睚好像直接被他揍晕过去了。然后, 他就被云清歌给捆住,从揽星阁带回太微剑宗了。

    说起来,夜睚当时说什么来着——

    “你果然和叶麟砚一样是混血。”

    “我在金麟王都等你。”

    什么混血?什么金麟王都?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么离奇的身世。

    燕归刚回忆起来, 脑子里又传来一阵刺痛, 根本没办法集中精力想事情。他想伸手揉揉太阳穴,却发现手腕痛得要死却根本动不了。

    “哗啦——”

    锁链声在寂静而黑暗的空间中响起,燕归这才意识到自是身处一片黑暗之中, 而且应该是被锁链缚住了。

    在没有任何光源的黑暗中, 看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东西, 很容易让人产生自己瞎了的绝望感。

    燕归忍着疼痛在指尖燃起一缕火光, 这个小法术还是他在内宗呆的那一个月, 跟楚辰小朋友学的。

    然而那火光只亮起一瞬间, 燕归连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眨,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燕归愣了一下, 不死心地再燃起一簇火光——

    还是只有一瞬间的光亮。

    无法驱散的、完完全全的黑暗让燕归有些焦躁,他试着去挣脱身上的锁链,却发现不管做什么都是无用功。不管他想用什么技能招式, 都是刚一起手就半路熄火, 只窜出两个火星便湮灭在诡异的黑暗之中。

    就连一直都没掉过线的系统界面, 这回也直接黑屏,和外界的黑暗融为一体。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自从来到灵初界之后,燕归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完全无能为力的情况。这让他本来就不怎么好的情绪,变得更加糟糕起来。

    这样的情绪支配之下,燕归用力去拉扯禁锢在他手脚上的锁链,却反而让自己本就不轻的伤势更重了。

    正在此时,一道青色的光团在黑暗中浮现出来。当十七停在燕归面前时,燕归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天使——虽然说十七平日里睡觉的时间占了大部分,但每回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挺靠谱的。

    说来也奇怪,刚才燕归死活都没能搞出一丝光来,但这会儿十七周围的光虽然淡,却轻而易举的就在黑暗中照亮了一小片地方。

    “我要是再晚回来点,你怕是要把自己先弄死在这儿了。”十七绕着燕归转了一圈,在他被锁链禁锢的各处,看见了许多新弄出的伤痕。

    极致的黑暗中终于有了亮光,燕归的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他承认道:“刚才是我太焦躁了。”

    虽然十七没有表情,但语气还完美传出了它的同情之心:“我知道,被动妖化后情绪不好控制,智力也容易被拉低,所以……情有可原。”

    燕归:“……”

    虽然好像是在表达同情,但燕归怎么听着这话那么奇怪呢?

    最后十七跑到燕归的右手腕处,淡淡的青光照出锁链的模样来。即使在有了光源之后,锁链的材质看上去依然是纯黑色、毫无光泽的样子。

    就好像光线一接触到这黑色表面,就被它直接“吃掉”了一样。

    “居然是昆仑陨铁,我猜你脚下应该还有个天绝阵才对。”十七顺着燕归身边慢慢落下去,果然在他正下方找到了一个密布远古符文的阵势。

    燕归听得这阵法的名字,感觉好像有点印象。

    天绝阵是仙界曾经用来压制洪荒大妖的阵法,配合昆仑陨铁使用,能完全阻隔阵内所缚之人的灵气流通。即使是勉强用出来那么一点法术,也会因为陨铁的特性而被直接吞噬掉。

    但是天绝阵并不曾在灵初界流传,只在天级秘境中的天澜境中留有一处较为完整的阵法。

    很显然,燕归觉得自己目前身处之地不可能是天澜境。所以他疑惑的是,到底是谁花了这么大的心思将天绝阵搬出来,而且还用到他这么个小透明身上?

    “所以现在,有什么好办法能逃出去么?”燕归问了一个比较关键的问题。

    “天绝阵内之人用不了灵力,所以只能用最返璞归真的办法了。但是昆仑陨铁差不多是灵初界最为坚固的材料,很难有东西能将它破坏……不过幸运的是,你包里的那两枚残片能派上用场。”

    燕归闻言,便将那两枚残片取出来。

    残片凭空出现在他手中的瞬间,因为太过锋利又不好拿捏,顿时在他手心见了血。

    反正现在燕归浑身上下都是伤,新添的这一道他倒也没多大感觉。但神奇的是,燕归在微弱的青光下看到自己掌心流出来的血,掺着至少大半的金色。

    十七看着他的掌心,想了想道:“看来你的妖化状态还没完全退去。”

    手中的两枚残片,自然也无可避免的被金色血液所侵染,然后燕归就看到残片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沾了血的两枚残片边缘变得稍稍透明了一些,之后竟然是慢慢相接,最后完全拼合在了一起。

    如果论铸造工艺的话,这一定是最粗糙的那种。但只靠血液便能将二者相接,已经是很神奇的事情了,如果有专门的铸剑师来铸造,说不定就能还原出残片原本的样子。

    “……别想那么多,真把那东西弄出来,会死的。”十七突然说了一句,语气听上去有些奇怪。转而却又恢复正常,催促道:“赶紧把你自己先放出来,一会儿有人过来就难办了。”

    燕归没太弄明白十七前半句话的意思,但还是努力弯过手腕,用拼合后的残片去切割陨铁制成的镣铐。

    残片轻易就将昆仑陨铁切开,仿佛切开的不是灵初界最坚硬的材质,而是一层软泥。

    如此一来,后面的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燕归依次用残片切断束缚在其它位置的锁链,终于是重新恢复了自由。

    本来想着该怎么再搞定脚下的天绝阵,但意外的是,这天绝阵本身却并好像没有什么围困作用?燕归往阵外走动的时候并没有碰到什么阻力,很轻松就离开了阵法的作用范围。

    刚一离开天绝阵的外沿,燕归就感觉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他赶紧盘腿坐下,开始打坐恢复身上的伤势。

    也许是这回伤势格外严重的原因,燕归发现伤口好像恢复得比往常要慢很多。

    “你包里有药。”十七看他身上的伤实在太多,忍不住出言提醒,“上回炼制结婴丹的时候,还剩了点药材,我顺手给练成伤药了。”

    十七既然能炼制结婴丹,那即使是它随手炼出来的东西也不会是普通伤药。

    燕归依言服下三颗丹药之后,明显感觉有股暖流在体内散开,伤口愈合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趁着疗伤的这段时间,燕归指尖燃起火光将身前照亮,仔细观察四周,想搞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时候他才发现,眼前的天绝阵并不是一个完整的阵法,右上角处明显缺了一处。像是符文被什么东西给强行抹去,冲开了一个散乱的缺口。

    怪不得这天绝阵只剩下隔绝灵气的用处,只能靠昆仑陨铁制成的锁链来困住自己。看来是之前被困在这里的哪位前辈,最终找到了破阵的办法,并且从阵中顺利脱离。

    再将目光投向外侧,燕归方才察觉自己所身处的,居然是尽数以昆仑陨铁铸造的牢笼。四面都是黑暗而不透光的陨铁墙壁,燕归隐约看见墙壁上好像密密麻麻写好多字。

    待到伤势恢复大半,燕归起身往墙壁去查看,才发现那些不是字,是一道道整齐的划痕。

    一排又一排的充斥在所有墙壁上,就像是有人刻意在用这些划痕记录什么东西。

    燕归脑子里灵光一闪,他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是他被困在这里一直无法脱身,又长时间身处黑暗之中的话,那他说不定也会刻下这些划痕。

    用来记录时间,以及……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因为在彻底的黑暗和寂静包围下,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时间一长可能人就直接疯掉了。

    看着墙壁上密集的划痕,这么大的数量,也不知道上一个在这里的人被困了多久。光是想想,燕归就觉得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获得线索“黑暗的囚笼”,当前支线线索收集进度6/10】

    【获得线索“残缺的阵法”,当前支线线索收集进度7/10】

    之前在天绝阵内的时候,系统直接就黑屏了,现在估计是终于缓过神来,接连跳出了两条线索。

    看着已经超过大半的支线线索,燕归有种预感,他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了。

    在那之前,他得先从这奇怪的囚笼中逃出去。

    不幸之中的万幸,燕归手中那不知名的残片似乎是昆仑陨铁的天然克星,残片所及之处,原本看似坚不可摧的墙壁轻而易举的被切豆腐一样切割开来。

    从切开的缺口中走出去,燕归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寒意。

    看样子这明明是一条建在地下的甬道,并没有风从中通过,却依然冷得不科学。

    虽然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但燕归根本没犹豫。他直接打开系统中的地图,图上显示的也只有唯一一路,不过却标出了哪一边才是出口的方向。

    之后的事情就变得简单许多。

    等燕归终于来到甬道尽头的出口前,他直接被漫天的风雪糊了一脸。

    出口之外,夜幕之下,竟然是太微剑宗的后山。

    ——————————

    太微剑宗,上垣峰。

    掌门居所一旁的迎客厅中此时坐着不少人,最上首的就是镜花宫主苏鸢,玄极仙翁因为鸿鹄试还未完,且有善后事宜还需处理,便未曾亲自来太微剑宗。

    其余人都是南境有头有脸的门派高层,面上难免泄露出一丝情绪来。

    两百年前那件事虽然没人愿意再主动提起,但无人会真的忘记——

    那一年太微剑宗广邀各门派,名为举办观剑大会,实则是要向世人宣告斩仙剑已经重铸而成,太微剑宗的实力由此再进一步。

    然而就在宾客已经到齐,马上要将斩仙剑请出的时候,一道身影不知从何处疾驰而来,许多人因为修为不够几乎只能看见半空中的残影。

    不及眨眼的功夫,原本被供奉于高台上的斩仙剑,早已不见踪迹。

    作为斩仙剑的所有者,太微剑宗最先反应过来,老掌门带人立刻追了上去。前来参与观剑大会的宾客,多是与太微剑宗交好,在明白有人夺剑之后也即刻参与到追击中去。

    谁知这夺剑之人居然极为厉害,再加上诛仙剑在他手中,太微剑宗掌门与之交手都不能占得上风,只能勉强阻住他的去路。等到其余众人追赶上来时,位置已经从上垣峰一路接近太微剑宗的禁地了。

    传闻中镇压住魔尊与其它无数可怖之物的伏龙渊,已经差不多在脚下了。

    众人皆知伏龙渊乃是禁忌之地,决不能在此拖延,于是共同朝那夺剑之人攻去。斩仙剑在那人手中如同游龙般,灵动且威势十足,即使不小心擦身而过,也会落下难以愈合的伤口。

    所谓斩仙,此剑之下,仙魔皆斩。

    数十招之后,终于有人从招式身形之中,辨认出了那夺剑之人的身份。

    “叶麟砚——?!”

    那夺剑之人执剑的右手轻轻一颤,让本来不相信的人也确信了。

    如果没有这一出,恐怕有太多人不会想到,他们眼前这个看起来落魄而消瘦的年轻人,就是那个无人不知的天之骄子叶麟砚。

    十七岁结成金丹,鸿鹄试上一战成名。之后更是惊才艳艳,无论是孤身前往各大门派切磋比试,还是于各个秘境之中表现出色,始终都不愧于天才之名。

    一千年便大乘期圆满,引动最为厉害的九重天劫。叶麟砚渡劫那一日,大半个灵初界都能看到天际之上震怒的天雷——众人皆谓叶麟砚修行上太过逆天而行,以至于天道意图灭之。

    然而叶麟砚硬是从九重雷劫中活下来了,只是除他之外,渡劫之地的千里原野再无一丝生机。

    这样一位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能,如今长发散乱、衣衫蒙尘,整个人瘦的几乎脱了形,唯有一双眼睛依旧有光。但那双眼睛却是偏暗的金色,和他身上金色的血液一样夺人眼球。

    灵初界的人族中,不存在这样的金瞳;普通的妖族,也不会有这样的金血。

    一瞬间,众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似乎并没有完全明白。但他们都共同想起了那条久远的预言——仙妖同生,则魔出;魔既出,则有大祸。

    叶麟砚身负仙脉,并非什么秘密。

    金血与金瞳乃是大妖血统的标志,这也是人人都知道的常识。

    预言似乎已经一一在应验,脚下的伏龙崖和落在叶麟砚手中的斩仙剑,刺激着在场每个人的神经。

    后来的结果,是几乎全南境的大能群起而攻之,终于将叶麟砚围杀于后山。但叶麟砚濒死之际,仍然重伤数人暂时破出重围,提剑注入全身血液与魂魄,拼死一剑从天地之间斩下!

    灵光四起,苍穹之上的云层瞬间被剑风吹得无影无踪。

    这一剑,不仅劈开了镇压于伏龙崖上的山脉,更斩断了灵初界与仙界之间的天柱。

    天柱无形无色,一旦倾塌就会切断前往仙界的通道。而伏龙崖下除传说中被镇压的魔尊外,还有数万年来被吸引而来的无数魑魅魍魉。

    无论哪一样遭到破坏都是极大的灾难,更别提二者一同被斩开。

    叶麟砚手中的斩仙剑在这旷古一剑后,不知为何瞬间崩裂成八枚残片。无数流光溢彩从剑身裂缝中迸发而出,裹挟着八枚碎片如星辰般从天空顶端向八荒坠落,转瞬之间消失无踪。

    上,天柱即将倾塌;下,魑魅奔涌而出。

    一时间天塌地陷、日月无光,而叶麟砚始终没有露出过表情的苍白面容上,终于勾起讥诮的笑。

    然后他拖着已经再无法支撑的残躯,朝着被伏龙崖下被斩开的深渊,迎着无数悲鸣或哀嚎的黑雾纵身跃下,消失在潮水般向外涌出的魑魅魍魉之间。

    如果说魑魅涌出还是可以解决的灾祸,但天柱倾塌带来的结果则是,灵初界两百来再也没有人够飞升成仙。不少大乘期的修士其实已至圆满多年,却无法再引来天劫降世。

    云清歌就是其中最为典型的例子。

    “云掌门。”

    云清歌从门外走来,披风裘皮的领子上有偶然落到的雪花化开,留下几点亮晶晶的水迹。他似乎是又受了寒气,进门的时候掩口轻轻咳嗽了一声。

    他朝在座诸位一抬手,示意落座。

    镜花宫的苏鸢速来是个急性子,等云清歌刚一坐下,就先开口道:“云掌门,事情如何?”

    云清歌明显沉默了一瞬,道:“据穆宗主查探的结果,伏龙渊下面的封印破了。原本不能进入的地方结界已经消失,里面……什么也没有。”

    在座的众人立刻难掩惊慌之色。

    “什么!”

    “怎么会……”

    “这可怎么办?”

    两百年前那一场灾难中,光是从伏龙渊下涌出的魑魅魍魉,就已经酿成无数惨剧。这回里面的正主跑出来,还不是道会引来什么样的大灾祸。

    相比起来,苏鸢反倒显得镇定许多:“那云掌门可问出那名外宗弟子,到底是什么出身来历?若确定是仙脉与妖血同生,还望云掌门能快刀斩乱麻。两百年前的事情,想必云掌门也不想在经历一回了吧?”

    听到这话,云清歌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接着才不急不缓地道:“我自然会妥善处理,苏宫主和其它诸位不如先各自回门派,静候消息便可。”

    “云掌门,你这是什么意思?”苏鸢听出他话中竟有暂且搁置的意思,顿时云眉挑起。

    “没什么,只是伏龙渊下封印已破,那魔尊必然已经出世。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未曾有大动作,但诸位真的不需要回去各做准备吗?”说完这话,云清歌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下一口,又接上一句:“茶都凉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也就不多留各位在此了。”

    逐客之意已经明显,即使如苏鸢也不好强行留下。

    于是各自告辞,不一会儿,迎客厅中就只剩下了云清歌一人。

    他依然坐在那里,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并且在进来前已经遣散了附近的守卫弟子,看上去倒像是在等什么人。

    等待的时间或许有些长,云清歌取出一支青竹笛。指腹一寸寸抚过笛身的时候,他朗星般的眼眸中有一瞬间的失神。

    也不知道多久,门口的夕阳渐渐变换成了月光。

    今夜寒意甚重,连带着月色也冰冷几分。在这冰冷的月色之下,走出一个更加冰冷的黑色身影。

    “楚燎,我等你来很久了。”云清歌将手中的青竹笛握于掌中,平日里淡淡的笑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看来你是迫不及待想找死了?”楚燎的声音依旧阴郁冰凉,加之他的白发黑衣,倒像是民间话本中锁魂的鬼差。

    云清歌终于站起身来,那件从不离身的月白披风也被他解下:“哈,是谁死,那可不一定。”

    “那就废话少说。”楚燎的视线一直落在那支青竹笛上,眉峰紧蹙。

    “最后一句话,你真的不考虑先去救你那个徒弟吗?天绝阵里可不是谁都能撑那么长时间的。”云清歌原本比较温和的眉眼,忽然染上几分恶意。

    “不用你操心。”听到天绝阵三个字,楚燎眼神一暗,黑色火焰朝着云清歌铺天盖地的降下。

    谁知云清歌不慌不乱,以执剑的姿势将那支青竹笛抬手一划,所及之处的黑色火焰竟然纷纷退避开来。下一刻他以笛为剑,向楚燎刺去!

    ———————

    太微剑宗,后山。

    今夜后山上的风雪不知为何格外大,燕归刚从那条地下甬道中走出,就差点被吹了个趔趄。

    还好有人及时扶住了他。

    燕归抬头一看,居然是沈云辞。

    “你怎么在这?”燕归问。

    “接你,本来想进去把你弄出来,结果看来还是你自己动作比较快。”沈云辞看样子也被这暴风雪弄得不太好受,但还是低头仔细将燕归身上的伤查看一番,“身上的伤有没有什么大问题?”

    “吃过药了,剩下一点都是小毛病。”燕归觉得,今天的沈云辞好像格外着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路上再跟你说,我们现在得赶快去找楚燎。”沈云辞说完这话,身侧金光一闪,竟然是在风雪之中化出了龙身。不过这次黑龙的体型远没有上次那么大,应该是他可以控制过了的。

    “我师父是来找那支笛子的?还有,你就这么出去没问题吗?”燕归伸手摸了摸黑龙颈部的鳞片,在寒风凛冽当中,这本来冰冷的鳞片居然也让他觉得多出一份温度来。

    沈云辞偏过头,一双宝石般的眼睛分外明亮:“放心,今晚太微剑宗除了你我、楚燎、云清歌外,不会再有第五个人醒着。”

    燕归一听这话,就知道沈云辞肯定已经安排妥当。别的先不说,他对于沈云辞的谋划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待燕归骑上黑龙颈后,那体型只有原本十分之一大小,却也足有百米长的黑龙立刻腾空而起。风雪自动从两侧掠过,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现在可以说了吧?”燕归问。

    “我之前忘记了一件事情。”沈云辞声音显得有些紧绷,“这二十年来楚燎放弃剑道,改修了鬼道,而他准备从云清歌那里夺走的青竹笛,正好是鬼道最大的克星。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打起来了,我得把下一个步骤提前才行。”

    卧槽,就知道不能夸沈云辞!刚才还想着他谋划能力很强,结果马上就告诉燕归出问题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燕归这回也急了,这边还有一大堆疑问没解开,结果那边楚燎眼看着也要出事情。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沈云辞知道他现在决不能慌,于是道:“别急,那笛子虽然在云清歌手中,但毕竟他并没有学过相对应的功法。如果只是当剑来用的话,楚燎虽然是劣势,但不会败得太快,应该还来得及。我这有两只虫蛊,是楚燎从南疆那边取回来的,一会儿我们俩一人一个,找机会把虫蛊融进云清歌的血里,才算成功。”

    燕归点点头,转而又想起沈云辞是看不到的,于是又开口道:“我知道了,不过到底是什么虫蛊?”

    “七苦。”沈云辞只说了两个字。

    但燕归已经明白是什么了,因为原书中沈云辞也用过这蛊虫。

    所谓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将人的所欲所求尽数包含其中。这七苦虫蛊对执念越深之人,越能使其沉溺于幻境之中,纵使意识清醒,亦无法逃脱。只能永远无法在循环往复的梦境中,成为看似与常人无异却只能按照蛊虫主人指示行动的行尸走肉。

    燕归想起在鸿鹄试的前一夜,沈云辞曾经说过,云清歌已经压制不住他的心魔了。

    对沈云辞来说,直接死掉的云清歌是弊大于利的,一个活着却能被控制的云清歌,更符合他的期望。在原书剧情中,沈云辞没有仅仅满足于一个掌门弟子的位置,他将灵初界纳入掌中的第一步,就是把太微剑宗实际的权利归进自己手中。

    以七苦虫蛊控制云清歌,看上去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云清歌毕竟境界极高,想在普通情况下将蛊虫成功种进他血脉中,简直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所以他早期的计划中需要一个人,一个能与云清歌不相上下的人来帮忙,方才容易找机会控制云清歌。

    “我记得上次在玄幽境,我师父说你们俩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趁着这会儿理清楚的思绪,燕归打算干脆先把这件事问清楚。

    沈云辞稍微犹豫了一下,但终究还是说道:“是,因为二十年前我还见过他一面,只不过当时故意乔装,所以在玄幽境的时候他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来。”

    二十年前,正是楚燎打伤云清歌,离开太微剑宗的时候。

    “你当时告诉他什么了?”燕归追问。

    “我写了一段往事给他,关于叶麟砚的死因——云清歌不仅仅是参与者,而应该算是谋划之人。”

    【获得线索“谋划之人”,当前支线线索进度8/10】

    燕归眼见又获得了一条线索,正想再问,黑龙的身躯却已经开始降落。

    沈云辞在半空中就幻化为一道金光,恢复成了人身体。

    燕归在里地面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机智的跳下龙背,刚一落地,就看见上垣峰许多地方已经炸成了一片废墟。残垣断壁之间的云清歌与楚燎,都已经战至力竭之时,远远对立着喘气。

    楚燎的情况更糟糕一些,他身上似乎被什么东西反复灼烧过,看起来情况非常不好。

    “二十年不见,你居然入了鬼道……咳咳。”云清歌嘴角咳出一缕血迹,但面上却露出了嘲讽的神情,“楚燎,你的剑呢?你还能再碰得了他送给你的那柄剑吗?”

    楚燎身子一颤,吐出一大口鲜血,死死地盯着云清歌,却连走动也变得很困难。

    “你当然不能,和这支笛子一样,你的剑也是他用自己的血铸造而成的。”云清歌开始向楚燎走过去,将青竹笛换到左手,右手则幻化出一柄水蓝色的长剑,“麒麟镇鬼,麟血铸成的东西,你已经再也碰不到了。”

    楚燎知道,云清歌说得没错。

    二十年前当楚燎决定入鬼道时,他就已经把手中那把剑封存起来,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再碰它。但即使知道麟血如今对自己有多可怕,楚燎也不可能让那支笛子留在云清歌手中!

    云清歌已经走到楚燎的面前,而楚燎被笛子所触碰的地方,烧灼的同时也被麟血重重镇压。无论他心中如何想杀了云清歌,却也没办法让身体行动起来。

    “放心,即使死了你也不会遇见他了。”云清歌挥剑而起,冷淡的笑意又再次浮起,“那么再见了,楚燎。”

    ……

    “咚——”

    情况紧急,燕归当时没来得及多想,就冲过去展盾挡在楚燎前面。

    盾立的金色光芒亮起,燕归第一次在使用盾立的时候被震得血气翻涌,而云清歌左胸前则多了一道不算浅的伤口。

    虽然不算浅,但也绝不致命。

    大乘期圆满的境界果然不一样,云清歌不仅及时收手,而且还在盾立时间结束的刹那,将收回的剑气再次回击到燕归的盾上。

    “你居然从天绝阵逃出来了。”云清歌低头看一眼燕归,虽然有些惊讶,但他实际上却并不在意,“看来是有人帮你,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燕归想动,却发现自己手脚都变得有些不太听使唤。想必云清歌的剑气内,应该还有什么别的术法蕴含其中,才会造成这种情况。

    但是继续停留在这个位置,无疑是个危险的选择。

    脖子上突然一紧,燕归感觉到自己好像被拎着领子拖起来了。转头一看,是沈云辞抬手将他从云清歌面前给捞开了。而之后沈云辞自己,则镇定自若的站到了云清歌身前。

    名义上的师徒两人对视一眼,心思千回百转之间,前前后后几十年的事情似乎已经有了答案。最后还是云清歌先开了口:“我想知道当年是谁帮你指了路,让你能揣摩透我的心思,心甘情愿的收了你当亲传弟子?”

    沈云辞微微一笑:“故人而已。”

    “谁的故人?”云清歌神情微微一变。

    “他说他叫叶麟砚,麒麟的麟。”沈云辞话刚说出口,颈部突然一阵窒息感传来。

    原本看上去淡然自若的云清歌,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眼底泛起几缕血丝:“他已经死了,两百年前在众人面前,魂飞魄散。”

    沈云辞维持着声音的平稳,道:“凡事总有个意外,他那么恨你,总要回来报仇才对。”

    成功了,沈云辞虽然是他临时起意编的,却也达到了预料中的效果。

    云清歌掐住他脖子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趁着这个机会,沈云辞轻飘飘的回望了燕归一眼。

    燕归心领神会,开启一个冲刺技能立刻朝云清歌身边贴近,从他完全无法抑制颤抖的手中,猛地夺下了那支青竹笛。

    而几乎在同时,沈云辞将幻化出自己的长剑扔向楚燎。

    而已经从麟血影响下恢复几分的楚燎反手接过剑,瞬间以黑炎将剑身裹于其中,眨眼间便一剑贯穿了云清歌已经受伤的左胸口。

    这里已经没有护体的真气,即使云清歌反应过来也无济于事。

    剑刃将躯体撕裂开来,隐隐能看见其中森白的骨头。只听如同玻璃裂开的细碎声音,云清歌原本在周身流转的真气慢慢开始破碎。

    看着这一幕,一直处在紧张燕归稍稍松了一口气。

    准确的来说,半口气。

    因为他这口气还没出完,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云清歌重伤之际,居然直接折断了刺入他胸口的那柄剑,转身掠到燕归面前,死死扣住他的肩膀,硬是带着他从山崖上一跃而下!

    这回燕归是真的懵了,他完全不知道云清歌是想干什么。刚才云清歌不是还对他毫不在意吗?怎么这会儿反倒是偏偏抓了他一起跳崖?

    同一时刻,上垣峰之下的山谷底部,从正前方腾起一道光束直冲天际。接下来是第二道、第三道……按照既定的顺序,这些光束依次升起,似乎要将整个上垣峰都笼罩其中。

    “我知道……你识海里藏着……”陆续亮起的光束之中,云清歌似乎要说什么,却又被急速掠过的风盖住。

    卧槽,这人都重伤成这样怎么还有这么大力气!大轻功用不了掉下去要摔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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