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情俱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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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面加了糖, 又不苦,姑娘赶紧喝了吧,还能好好睡一晚。”

    贾琰推门走进去的时候,丫鬟小佩手上端了个瓷碗,正在劝林黛玉吃药, 暖树半坐在绣墩上, 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

    林黛玉坐在窗前的塌上, 正掀了窗子往外看, 诗书上的丽水江, 是秀山艳阳天,可眼前的景色, 倒是险滩峻万重,又是另一番开阔,她不由喃喃低语, “黑云翻墨未遮山, 白雨跳珠······乱入船。”还未说完就觉得后背靠上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你走开!”林黛玉早就知道他进来了, 故意没回头而已, 谁想到他竟然当着丫鬟的面这样,她红着脸气地推他,没推动, 就“啪”地一声关上窗, 弯了腰从榻上下来, 贾琰本来靠在她背上, 她一走, 他就失去倚仗倒了下去。

    贾琰顺势就躺在了榻上,一腿叉开,另一长腿垂下,仰头笑着接道,“卷地风来忽吹散,天如丽水水如天。”

    小佩顾不上劝林黛玉喝药了,赶忙拽着一脸好奇的暖树退了出去。

    “你喝了多少?”林黛玉皱了皱秀挺的小鼻子,见他脸色微红,神情不似往常清朗,动作浪荡,显然是喝多了,越发没好气,也不管他,转身坐在了桌子一旁的绣墩上。

    “没多少,”贾琰将另一条腿也抬到榻上,觉得舒服了不少,他转头问,“怎么不喝药?”小佩手里端着的是安神汤,船上人太多,林黛玉总是睡不踏实,喝碗安神汤总是好些。

    林黛玉冷笑,“我等着听曲儿呢,作什么要睡觉。”

    “不用等,”贾琰低低笑了两声,他这妻子一说话就让人想笑,“林姑娘想听什么曲儿,随便点,我来唱。”

    林黛玉冷哼,“三哥哥还有这本事,我倒不知道,跟谁学的呢?”

    成亲之后,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称呼他,贾琰心里莫名一热,起身拉了她。

    他的呼吸滚烫,带着浓郁的酒味,不难闻,就是让人跟着他也有些醉,喧闹声,暴雨声,还有“轰隆隆”的闷雷声,都不及她的心跳声大。

    过了好久,他用手摩擦了一下她嫣红的嘴角,和她额头相抵,低声道:“你放心,我是无师自通。”

    不知道是不是跟他呆久了,林黛玉突然听出了另外一个意思,她脸色涨红,轻呸了他一口,哼道,“有酒味,离我远一点。”可话是这么说,她却没有丝毫动作。

    两个人还是额抵着额,面贴着面。

    林黛玉觉得自己也喝了酒,要不然怎么这么大胆,在这样之后,还要盯着他的眼睛看。

    他的眼睛里有着细碎的笑意和热烈的恋念,让她的四肢百骸都觉得温暖起来,她喜欢他这样。

    贾琰认真道:“我从来只有你一个人。”

    林黛玉问:“是像林老夫妻那样吗?”

    这次出来的时候,她思量了一下,没有带紫鹃,一是因为紫鹃老娘病了,二是因为紫鹃年纪也不小了,她也要为她考虑,这次在家陪陪亲娘,还能相看一下。

    她总以为她和紫鹃是要长长久久的在一处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没有这个想法了,紫鹃也没有这个想法,原来她们都觉得理所应当的事,现在因为他,又都理所应当的放弃了。

    就她一个人,没有姨娘,也没有通房,这是不符合她所受到的那些三从四德的教育的,可是她莫名觉得,这样也不错,甚至,很好,或许,本就该这样。

    听到她的问题,贾琰简单地“嗯”了一声。

    关于这方面的事,他说的不多,但越是这样的态度,越让她觉得,本不必多说,这就是一件天经地义自然而然的事。

    林黛玉心里的欢喜一层一层漫上来,她的眼眸唇角都弯起,跟他目光对视,也轻轻“嗯”了一声。

    “啪!”

    桌子上的药碗摔了个粉碎,林黛玉站立不稳,向旁倒去,旖旎消散,哗哗的暴雨声掺杂着闷雷的咆哮震耳欲聋,伴随着的还有人惊慌的吼叫。

    贾琰一手搂住林黛玉,一手紧紧抓着船壁,动荡不过一瞬,在桌子向前“呲哗”移动了几寸后,停了下来,又恢复了平静。

    这种动静,怕是船撞礁了,贾琰立马酒醒了大半,他拧眉,松开林黛玉,沉声道:“我出去看看,你好好呆着别动。”

    “拿上蓑衣。”林黛玉忙叫了一声,只是贾琰没顾得上,大步推门出去了。

    “奶奶别怕,”小佩闪身跑了进来,她会些功夫,而且为人大胆机敏,当初迎春的事就是她当机立断逃出来报信的,因此贾琰这次特意带上了她,有个会功夫的贴身丫鬟总是方便一些,小佩推开窗户看了眼外面的情形,就转过身来扶黛玉,安抚道,“雨下小了,外面那么多人,咱们安心等着就好了。”

    林黛玉点点头,吩咐道,“把暖树叫过来,李嬷嬷跟吴厨娘,还有咱们府上的其它人都让他们到隔壁船舱里去,别都散了,万一有什么事,好相互照应。”她倒是不显惊慌,经历了梧州的事情后,她对在外的风雨早有了心理准备。

    吊架子上的灯早被雨浇灭了,外面黑漆漆一片,崔骁把无关的人都赶进舱里,已经不像刚刚那么乱哄哄的,贾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见船尾有亮光,便冲着那边去。

    一堆人围在那里,崔骁和几个兄弟,老船夫,船工们,白乔。

    崔骁冲贾琰点了点头,道,“撞礁了!”

    “撞哪了?”

    “拐弯的时候,撞了船尾。”

    贾琰探身往船下看,丽水江的水位本身比别处就要高一些,加上暴雨,水位上涨,没过礁石,夜晚行船又看不清,难免发生撞礁之事。

    有个穿湖色锦袍的男子,是船的领头人,叫木燎,大概四十多岁,蓄一把络腮胡,满脸风霜,他对贾琰抱了一拳,很是镇定地笑道,“大人们别急,这种情况也是常见的,咱们为了应对,特地在船尾隔了个舱室,门可以向外打开,在船越过下一个浪头往下走时,船头会上扬,水流入最后隔舱,把那门打开让水倾出来就行。”

    贾琰问,“动作要快,派谁去?”又对崔骁道,“都进舱。”一堆人站在船尾,船尾重量加大,吃水更多。

    木燎冲旁边的白乔点了点头,白乔一个猛子向后翻,迅速跃进滚滚江河里,不见了踪影。

    贾琰跟木燎往船帆处走,之前听了老船夫讲的行船原理,他明白了一些,就是利用力的分解,很简单的物理知识,现在是逆风,那么·······

    “把帆向右转,让它们之间有个角度,”贾琰蹲下,回忆着脑海里久远的记忆,用手指在地上边画边想。

    有大于零的夹角,那么将风吹向帆的垂直于帆的分力就又会分解为两个分力,沿船行驶方向的分力和垂直于船行驶方向的分力,又由于垂直于船的行驶方向水的阻力很大,相互平衡,船就不会打横.行驶方向水的阻力则很小,只要这个力稍大一些,船在这个方向就加速或者匀速前进。

    贾琰画了一会儿,心里越来越清晰,他站起身,不好解释原理,直接道,“我来指挥船工们调帆,走一会儿还要改变航向,使风从另一个侧面吹,走‘之’字形路线,这样利用逆风,又不会偏离方向,速度还快些。”

    “咱们往岸边靠,你让白乔动作快点,不行多找几个人下去。”

    木燎诧异地看了贾琰一眼,跟老船夫说了句“小心”也不再多言,准备去白乔那边看看情况,谁想才一转身,就见一个□□着上身湿漉漉的人跑了过来。

    “门······开了一半,另一半手柄坏了!扒······扒不开,除非有人能钻进去从里面往外推。”

    正是白乔,才说完这句话,他就支撑不住地倒在了地上。

    木燎一手捞起瘫软无力的白乔,打了个手势重新叫了几个人,大步往船尾走去。

    贾琰紧紧盯着船帆,每走几十米便重调整一次,船按着“之”字形路线慢慢地往岸边靠,只是在还差五六百米的时候,越走越慢,贾琰探身往下看,只见江水已经没过了船线,这说明船又下沉了几寸。

    “怎么回事?!”

    贾琰让老船夫看着帆,自己跑向船尾,只见好几个船工躺在甲板上,口吐河水,乱成一团,有几个船工抓着白乔往水下扔,白乔黑黑的脸色竟透出一种铁青,他死死扒着船沿,惊恐地大喊,“我真的拽不开!”

    众人见贾琰相问,手松了一下,白乔趁这个机会,用了最后的力气翻进船里,他趔趄滚着跟头到贾琰跟前,抱住他的大腿道,“大人,救命!”

    贾琰看向木燎。

    “没办法,大人,”木燎仍然是一派镇定,他指了指躺在甲板上吐水的那群船工,“为了以防进水,船尾下的舱门修的非常坚固,现在只打开了一扇,另一扇手柄坏了,只能靠着人力硬拉,会水的都下去了,白乔是我们这水性最好的。”

    他微弯了弯腰,拍了拍白乔的头,声音带了安抚,“再坚持一会儿,我跟你一块下去,咱们船上六十多个人,可都在你了。”

    “我真的没力气了,我······已经下去三次了,”白乔有一瞬间的动摇,可很快他就坚定的摇头,“再下去我真的会没命的!木哥,青青怀孕了!她还在家等着我呢,要是没成亲,兄弟我没二话,就是拼死在这我也下去,可是现在,我······”

    白乔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糊成一片,他朝木燎砰砰砰的磕头,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猛然又拽住了贾琰,眼里发出光亮。

    “大人,还剩几百米就到江边了,我们弃船吧,我们游过去!”

    木燎冷哼一声,他一言不发的脱上衣,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你个□□蛋!弃船,你是能活命,但你来赔这条船和这一船的东西吗!你有老婆,别人就没老婆,别人就没孩子,弃了船,就等着大伙儿一块卖儿卖女吧!”

    白乔低下头,双肩抖动,可还是什么都没说。

    木燎不语,他转头看躺在地上的几个船工,其中有两个船工再次站了起来,准备和木燎一起下去。

    见他们的面色都已显苍白,贾琰有些犹豫,他可以弃船,但是船上还有七八个不会水的女眷,崔骁他们也不会水,思量了一瞬,贾琰抬手伸到衣领处,指尖下滑,脱了衣裤。

    冷雨寒风,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贾琰道:“我跟你们一块下去,谁坚持不了了别逞强,上来就行。”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一瞬,一个矮小的人影迅速越过了人群,噗通一声扎进了江里。

    众人愣住,贾琰和木燎很快反应过来,没管那人是谁,不再浪费时间,深吸一口气,两个人同时跳下水。

    江水四面八方蜂拥而上,刺痛着瞳孔,压迫着口鼻,撞击着耳膜,贾琰什么都没想,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随着木燎,死命扣住舱室门沿往外拽,随着时间的流逝,心脏渐渐地被攥紧。

    他听到了自己急剧的心跳。

    在知觉四肢被吞噬的前一刻,他松开手,往上游去。

    他抓住船沿,冒出头,大口大口的喘息,光影重现,思绪开始回归,他看了一眼,船还在下沉。

    “哗!”这时候在贾琰身边突然又翻腾起一朵水花,一个人冒了出来,却不是木燎和船工,而是。

    冬荣。

    刚刚跳进水里的那个矮小影子是冬荣。

    冬荣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道:“我身体矮小,刚刚试了试,我可以爬进舱室里,我在里面推,你们在外面拉一把。”说完就立刻又潜回了江里。

    贾琰深吸口气,随着他再次下去。他再拉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里面有股力量在推。

    四肢好像都不是自己的,有股针扎般的疼痛,但都比不得不知何时才能解脱的压迫感和恐惧感。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贾琰冲里面喊了句,“快出来!”,只可惜,江水瞬间将他的声音淹没,又灌满了他的口鼻,他使了最大的力气又拉了一次,然后迅速又往上游。

    他伸出手,立马有人拉他上了船。

    木燎和船工们都已经在船上了,贾琰觉得有人在自己胸口按压,他咳了几声,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看了一圈,他的心下沉,问“冬······冬荣呢?”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在问谁,木燎也看了看,却是问,“白乔呢?”

    而就在这时候,船尾开始明显上扬,行船速度加快。

    众人愣了一瞬。

    不知谁欢呼了一声,“打开了!”

    贾琰探头,只见江河中有两个人冒出了头,白乔拖着冬荣抓住了船沿。木燎也看见了,他立刻吩咐人将他们两个拉了上来。

    白乔还有些气。可是冬荣嘴唇乌紫,整个面孔都开始泛青,闭着眼睛奄奄一息,似乎没了声息一般。

    贾琰将他翻转,先用膝盖去顶他的肚子,按他的背部,冬荣吐了几口水,可还是没醒,只好又把他放平,让他头下垂,给他换气。

    在贾琰准备换第二口气的时候,冬荣睁开了眼,人刚醒时意识都是涣散的,可是冬荣并不,他的眼珠幽黑,像能直接看到人的心里,他看了贾琰一眼,然后偏头,吐了口水后,就咳起来。

    木燎边穿衣服边冲冬荣道,“小兄弟厉害!”厉害的不是他的水性,而是不要命的拼劲,船工们也好奇的围了上去。

    贾琰见他醒了,也起身穿衣,他抬目望了望,还剩一百米就到岸了,按现在的速度,在沉船前靠岸,不成问题。

    而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早停了,船刚刚过的正是丽水江最险的七峰岭。

    好在,有惊无险。

    贾琰松了口气,他冲木燎点了下头,回身往船舱里走。

    林黛玉正在船舱里等着,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她第一次没等丫鬟,自己走上前开了门。

    贾琰靠在门边,脸色苍白,唇色发紫,头发全都打散了披在肩上,衣衫不整,湿着贴在身上,狼狈不堪到了极点。他的脚下已经聚了一小滩水。

    林黛玉看他片刻,唇角上扬,笑道:“丽水江的水好喝吗?”说着伸出手去扶住他。

    “你不是嫌我身上有酒味吗?”贾琰见她伸手,立刻将大半重量压在她身上,丝毫不怕弄湿她的衣服,懒散的任由她扶着走,“所以我就去丽水江洗了个澡。”

    林黛玉知道他是真累了,玩笑了两句,就不再多言。

    ******

    船在岸边停了一夜,木燎找人联系渡口船只,准备给他们换一条船重新上路。

    第二日起身后,林黛玉见贾琰在他昨日脱下的衣服里翻翻找找个不停,不由问道:“你找什么”

    “一张纸,上面写了首诗,你见了没有?”虽然这东西看起来没什么用处吧,但毕竟是捡的,万一对别人来说很重要呢,他还想去问问宋勇看是不是他的。

    林黛玉闻言,打趣他:“哦,赠诗以赠情,怪不得要好好找了,千万别丢了,要不这滚滚江水,可找不回来了。”

    贾琰顺着她回,“找不到也没关系,诗与情俱在我心,江水可流,情意不忘。”

    林黛玉拿了个香囊砸他。

    “好了不闹了,”贾琰一偏头就躲了过去,哈哈笑了两声,将衣服扔到了地上,转身对她道,“是我捡的。上面一首写景诗,不知道是谁写的。”

    林黛玉道:“念来我听。”

    贾琰回想了片刻,道,“绿波暮雨画山妆,物非人休断酒肠。本是山外闲野客,无怪人笑无事忙。”

    林黛玉本来笑着在听,可是当贾琰念道最后一句的时候,她慢慢收了笑,“无怪人笑无事忙,”她喃喃重复念了这句,有些愣神。

    她又记起大观园的日子了。

    犹记得那年探春起了诗社,她提议要把字改了才算不俗,大嫂子叫了“稻香老农,”探春是“蕉下客”,宝钗是“蘅芜君”,她是“潇湘妃子”。

    “潇湘妃子”是探春给她起的,说因为娥皇女英泪洒在竹上成斑,而她又爱哭,所以叫这个最恰当,可是她其实不喜欢这个名号,无论是娥皇女英还是泪洒成斑,代表什么意思呢?她并不想要这样的人生,可是她能做的,也只有低了头不言语。

    宝钗则调侃宝玉为“无事忙,”后来宝玉还问过她,是否觉得他真是无事忙,他现在在哪里呢?他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无立足境,方是干净?

    也许永远不能了。

    贾琰见林黛玉突然沉默下来,神情似怀念似伤感,走过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你在想什么?”

    林黛玉抬头,千万时光呼啸而过,大观园的一切离她迅速远去。

    贾琰定定看着她,笑道,“诗与情俱在心,看来说的不是我。”

    听他念了首诗就露出这种表情,她的人生在他面前一如白纸,他不用猜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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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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