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梦回大唐(十)

    面对封侯的诱惑, 李敛不为所动，甚至送了一对白眼给安禄山。

    这出手也太低了吧！

    在唐朝，封侯甚至封国公都不是什么罕见事，爵位可不稀罕。

    唐朝立国之初, 如汉朝一样，异姓不封王，所以对于功臣而言，最高封爵就是国公了。然而, 在唐代中期之后，又恢复了异姓封王的制度, 主要是武则天执政时期, 大封武氏子弟为王，这亦是唐朝异姓王滥封之始。天宝九年，唐玄宗亦为安禄山、哥舒翰等重镇节度使封王。老实说, 就连高力士这太监都能封为郡王，可见王爵之泛滥。

    「啧！区区一个侯位就想要打发我俩？」李敛本身就是大周朝的冠军侯, 冠绝诸王侯, 较王爵都不逊色分毫，更何况他又不是唐朝人, 对安禄山这害死他天策府满门上下兄弟姊妹的恶贼毫无好感, 自然不会动心。

    不知道李敛心里想什么的安禄山倒是精神一振，有门！？

    「小兄弟有志气！我安禄山从来都不会亏待自己人, 只要你有本事, 对我忠心, 拜相封王，高官厚禄、权财美女招手就有，荣华富贵绝对享之不尽！」安禄山拍胸口保证，他最喜欢做化敌为手下这种好事的了，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得到两个武功高强且对天策府知之颇深的高手，实在是太划算了！

    「这么好啊？」李敛状似感叹了一句，颇为意动，然后转动了一下持剑的手腕，「但是，我最想要的都不是这些。」

    「你想要什么？只管道来！我一定会给你！」安禄山一副吃定李敛的样子，他相信面对自己的威迫利诱，只要李敛不是傻子，就一定会妥协的。

    「我现在最想要的是……」右脚猛地一踏。

    疾！

    「你的人头啊！」

    避我者生，挡我者死！

    寒光一闪，站在挡在李敛冲刺往安禄山身前的那一段路的四名狼牙军士还未反应过来，他们的脖子上就已经纷纷出现一条血痕。

    解决了四名连拦路狗都算不上的小卒子，李敛的剑尖再一次指向安禄山。

    然而，令狐伤这次却是早有准备，一直没有放松戒备。

    只见他就站在安禄山身旁，反应极快地一脚踢开安禄山，然后一式秘剑·金蛇往李敛左肩刺去。

    这一下拔剑出招的手法迅捷无伦，不过一瞬之间剑尖就离李敛肩头不及半尺。

    李敛回剑横挥，当的一响，在千钧一发之际格开了。

    两人眨眼间就当当当的你来我往，交手了十数招。

    他们硬碰硬了一记后，各自退开一步，不禁一怔，心中均十分佩服对方剑法之精妙。尤其是令狐伤这个剑痴，看向李敛的眼神灼热得让苏曼莎妒意横生。

    「放箭！快给我射死这两个不知好歹的狗崽子！！」

    没有防备的安禄山被令狐伤重重地踢了一脚，也拾回了一条命。他自然不能跟自家亲亲义弟计较，只能把怒火发泄在李敛和曹雪阳这两个欲要谋害他的刺客身上了。

    曹雪阳无辜脸，明明一句说话都没说过，真的是站着也中箭！╮(╯▽╰)╭

    安禄山一声令下，顿时数百支弩.箭咻咻咻的，如黑云压顶般射向院中央的李敛和曹雪阳二人。

    不说李敛，曹雪阳无辜归无辜，但反应却是不慢，闻风而动，游龙步一踏，立马就往自己早已看准的一棵大树窜去。

    背靠大树，腾转挪移，一把长刀把自己全身上下护得密不透风。

    此时，有人大喊：「住手！」

    却是令狐伤阻止狼牙军将士继续放箭。

    然而，命令是最高统领──安禄山下达的，狼牙军众军士虽然很想听从令狐伤的说话，但也不得不向安禄山请示。

    「兄长……」令狐伤不急不缓，只用一双琉璃般的眼睛静静地瞧着安禄山。

    安禄山微微恍神，从前义父张守硅就把照顾义弟的任务交托给他，那时候他是不愿意、被逼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照顾义弟也就成为了他的责任、他的习惯了。

    迅速回神，他头疼地揉揉自家的隐隐作痛的屁股后，才无奈地摆摆手喊道：「罢了！都给老子放下弩！」

    凭着多年的经验，不用令狐伤多言，他自然是知道自家义弟这武痴是比武瘾又发作了！

    从小到大，令狐伤就一直活得不太开心，不喜欢笑，也不喜欢说话。安禄山这大半辈子也搞不清他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年轻的时候偶尔还会问问他为什么不笑，之后也就没放心里了，反正没有忧郁而终也不算回事。不过，只要是令狐伤想要的，安禄山总会为他办到的。

    现在令狐伤想要跟那刺客比武单挑，他能怎样？

    自然是顺宝贝义弟的意思了！

    「你就是那西域第一剑手──令狐伤？」李敛饶有兴致的问，周身三尺之内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三尺之外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弩.箭。

    「晚辈令狐伤，敢问前辈高姓大名？」令狐伤恭敬地行了一个后辈礼。他是汉胡混血，自小就被大唐开国公、幽州节度使张守珪所收养，对汉人的礼节、四书五经也是知之甚详。

    「我姓李。」李敛欣赏的道：「不愧是西域第一剑手，果然有两下子，能够和我战到这种程度，也算是有些本事。」

    李这姓氏是大姓，亦是国姓。

    令狐伤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尊敬的说：「前辈武功高强，晚辈佩服。依晚辈所见，前辈的惯用兵器应是长.枪，却灵活变通，把枪法改为剑法，威力不减反增，实在是让晚辈佩服不已。」一法通，百法通，终究是殊途同归。

    面对他的恭维，李敛有点点的开心，但没有流露在脸上。

    「据我所知，你身上也有汉人的血统，自幼也是受开国公抚养长大的，该是懂得忠君爱国才是，偏生却为安禄山这奸贼效命，就不怕你义父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吗！？」他这是起了爱才之心。

    尽管知道好兄弟杨宁是因着旧伤未愈，独战苏曼莎和令狐伤，最后被安庆绪暗箭所杀，但见令狐伤眼神清明、纯粹，而且从探子汇报里，令狐伤也就是一个独行独断的武痴形象，因此，如果令狐伤愿意弃暗投明，那也是一件好事。

    「他是我义兄。」

    令狐伤这人天生薄凉冷感，极其冷酷，没有同理心，没有道德感，没有是非观，一直活于自己的世界里面。即使身为汉人的义父张守硅辛辛苦苦把他养大成人，教导他知人性、明事理，但当安禄山流露出反意，甚至是真的实行的时候，他也不会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啧！」令狐伤这话就像一盆冰水似的把李敛心里那丁点惜才之意尽数浇熄了，浇得他全身哇凉哇凉，连土壤也直接淋死了。

    李敛从小所受的正统教育是达则兼济天下，苟利国家，不求富贵，为了国家和百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矣的。而令狐伤这汉胡混血不以苍生为己念也算了，居然为了个人私谊，不分忠奸好歹，帮助安禄山这奸贼举起屠刀，屠戮中原百姓，实在是三观不同，做不到朋友！

    「既然人各有志，我也不劝你，道不同，不相为谋！为免你日后祸害我中原百姓，我今天就先除了你，再杀安贼！」李敛也意识到有令狐伤的阻碍，他是难以对付安禄山的了。

    语罢，李敛和令狐伤同一时间再度提起剑往对方冲过去。

    李敛一身功夫与杨宁全盛时期也相差无几，更何况他可没有伤病在身，尽管用的是剑，但也能把功夫完全发挥出八成。

    只能跟重伤在身的杨宁斗得半斤八两的令狐伤，又如何挡得着李敛凌厉的攻势呢！

    眼见李敛招招要害、毫不留情，令狐伤被压着来打，险象环生，作为北地好徒弟──苏曼莎是彻底坐不住的了。

    只见她轻抬玉手，以腰为轴，轻轻一转。

    谷风。

    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以苏曼莎为中心，往外扩散二十尺。

    身在二十尺范围之内的令狐伤就好像嗑药似的，不单止招式越发狠辣，身法移动的速度也好像提高了一层。

    李敛一时不察，竟被他的金蛇剑意削断了一丝发丝。

    令狐伤和苏曼莎这师徒二人虽因某点原因而有了些许的隔膜，但师徒多年和那…的感情下，两人一攻一辅，竟是合拍非常，远远超出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

    曹雪阳见形势不利于李敛，忙不迭地取下背上的弓箭，用上游龙弓法，快速拉上弦，对准苏曼莎连续射出九支箭矢。

    锐箭飞射过来，苏曼莎无奈，只得暂停独舞，玉足一点，选择避开。

    因着狼牙军刚才的「送箭」，曹雪阳不计成本地用连珠箭和箭雨向苏曼莎放箭，反正箭囊里的箭矢用光了，随手在地下、树干上一拔就有新的了。虽然弩.箭的长度较短，但也不是短太多，她也不嫌弃。

    有了曹雪阳的远程射击，苏曼莎的舞蹈不时被打断，对令狐伤的帮助也变得有限起来。

    眼见师父落入下风，恼怒的苏曼莎挥手让狼牙军的将士持盾上前替自己挡着那上烦人的箭矢，好让她能够专心帮助师父。

    又是一记硬碰硬的对抗。

    令狐伤收回剑时，下意识向下一望，发现自己的金蛇剑剑身上的缺口又多了两个。

    他这把金蛇剑虽然不是出自那中原藏剑山庄的当世神兵，也不是什么名传天下的传世名剑，但也是义兄安禄山派人在整个北境、西域等地遍寻天外神铁、雪山圣水，由最顶尖的铸剑匠打造，经雨洒雷击，得天地精华而铸成的。削铁如泥、吹毛断发不在话下，寻常刀剑与之相交也逃不过截断两段的下场。

    这还是它的第一次被反过来砍出缺口，且剑尖也破碎了一小截。

    「前辈手中的可是那一剑挥落巨石分的湛卢剑？」令狐伤双目灼灼的紧盯着李敛手上的宝剑。

    他刚才交手的时候也一直有观察李敛手中的这柄宝剑，原本还以为是出自藏剑山庄的那四柄名剑──御神、正阳、碎星、残雪的其中之一，但细看之下竟发现此剑与古籍上记载的仁道之剑有几分相似……

    「没错，正是湛卢剑！」李敛也想不到他居然会发现，坦然的承认下来。

    他瞧着令狐伤的眼神，颇有卿本佳人，奈何为贼的婉惜意味。

    听得李敛的承认，作为剑痴，同样是爱剑之人，令狐伤的眼神不由得添上几分火热。

    「主公！出事了！！！」

    此时，有人从院外狂奔而至。

    「杨宁杀了噶尔东赞和阿史那从礼，打伤了阿史那承庆，现在胁持了二公子！那高力士说要您亲自去见他，否则的话就要杀了二公子！」尹素颜眼含惊恐，慌乱的道。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噶尔东赞、阿史那从礼、阿史那承庆这三人的武功强横，响绝北境，他的月牙刀法虽然不错，武功冠绝新罗，但也自知与他们任何一人正面对上也绝对不是对手。然而，这三人车轮战，甚至是夹攻杨宁也不能伤到他的一根头发。面对那神出鬼没的银枪，他们只有招架、格挡之功，全无还手之力，最后更是连性命都丢了！

    「什么！？」安禄山闻言一愣，反应过来后暴怒的低吼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你快说清楚！」顾不得仍在「比武」的令狐伤和苏曼莎，急速地往节度使府门赶去。

    虽然他不喜爱安庆绪这儿子，但终究是自己的亲儿子，总不能任他落在敌人之手闭目待死的！

    尹素颜定一定神，把事情娓娓道来。

    起初，噶尔东赞挑衅杨宁，想试探杨宁的实力，两人实打实的赤手空拳的较量了一番。原以为杨宁没有兵器在手，噶尔东赞要胜他是手到拿来的事情，就算胜不了，也至少能得着个平局。谁知，杨宁即使没有拿枪，但打噶尔东赞就好像大人揍小孩子一样轻而易举。噶尔东赞自觉失了脸面，恼羞成怒之下用禅杖偷袭杨宁，然后被杨宁当场格杀。

    阿史那从礼、阿史那承庆兄弟尽管对噶尔东赞这吃婴妖僧没有太多好感，但噶尔东赞始终都是狼牙军的一份子，纵然只是为了狼牙军上下的脸面，也得为噶尔东赞讨个说法。况且，他们兄弟性情骄横跋扈，素来看不起汉人，对杨宁天枪之名很是不屑，就想要借机教训、打残杨宁，出一口气之余也为安禄山除去大唐的一员大将。

    然而，想法是挺美的，但事实完全是两回事。

    他们这对双胞胎兄弟心意相通，善于合击之技，进可攻，退可守，攻势勇不可当，但却被□□在手的杨宁以惯用的枪法──疾风突瞬间解决，一死一重伤。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在场安系身份最高的安庆绪自然坐不住了。正当他勃然大怒，质问杨宁意欲何为的时候，就被旁边的高力士趁机拿下。高力士扬言一刻钟内看不见安禄山出现，就要切下安庆绪身上的一个部位；一个时辰不见人，明年今日就是安庆绪的忌日。

    再之后，那些天策府的将士就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把整座八仙楼里里外外都防得密不透风。眼见他们戒备森严，没有机会能救出安庆绪，尹素颜等人只得急调兵马围着八仙楼，并赶忙来向安禄山报信。

    「那军师呢？军师在哪？」安禄山听出不妥，忙问。

    「军师…军师跟二公子一样，也在八仙楼里面。」高力士和杨宁知道徐归道是安禄山手下的首席谋臣，地位非比寻常，自然也一并把人扣下了。

    「垃圾！废物！！」这下子安禄山简直是要气晕过去了。

    尹素颜也挺是羞愧，不敢作声。

    安禄山也不骂他，以免浪费时间，由原本的大步走，变成发足狂奔。

    二儿子皮粗肉厚，被切下哪一个部位都不算什么大事，但最怕的是高力士迁怒到军师身上，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妙了。

    「去！传我命令，命曹将军调兵进城，封锁四门，无我手令，不许任何人进出！另外，派人把八仙楼附近街道的百姓全部清空，若有反抗，就地格杀！」安禄山浑身是肉，奔跑起来脸上的肥肉都在颤动着，显得相貌越发狰狞。

    他可没有觉得自己这是小题大作或者有半点轻视那区区三百天策将士的意思，不提有人质在手，那杨宁本身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君不见他的天狼和风狼不就这样折了在杨宁的手里吗？而且当年长安一行，天策府给他带来了无尽的震撼，他从未想过大唐还有如此强劲的军队。就是因为那一次他才会劝说杨国忠扶植神策军来打压天策，并暗暗筹办狼牙军。要在这三百天策将士的手里救出军师和二儿子，可是一件难事。

    甫一踏出府门，他猛地感受到背后传来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来不及细想，身体本能全力向前一扑，以拉开自己和背后突然出现的敌人之间的距离。

    下一刻，只见安禄山的后背被一个散发着森森寒光的□□枪头捅出一个血窟窿，整个人往前飞出去足足一丈，随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有刺客！！！」尹素颜声嘶力竭的大喊，抽出单手刀使出一招追击月斩，往来人后背斩去，不给他向安禄山补刀的机会。

    来人并不慌乱，手中长.枪回身一刺，朝尹素颜的面部刺去。

    「贼子拿命来！」尹素颜一声冷哼，不退反进，就要近身使出月牙刀法。

    使枪者，一寸长一寸强，但只要被人贴身，那枪的威力也发挥不出来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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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

    冯小芝冷笑ing：卿本佳人？（尾音拉长）谁是卿，谁是佳人啊？

    李小敛低声下气：（自觉地跪上搓衣板）卿是你，佳人也是你。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安大山委屈：小宝贝，你怎生就踢哥哥我屁股呢？

    苏小莎娇笑：好师父，人家做得好不好？

    令小伤置若罔闻，眼神火热地看着李敛…手上的湛卢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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