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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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裙生来娇贵, 昨夜落了水, 此刻神情便有些恹恹。

    软软地趴在窗口看着蒹葭几人扫着院外落花。

    裴矩在太熹宫外站着。

    他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了,那宫门却还未开。

    “裴大人。”

    那嬷嬷看了眼殿内小心道:“公主今儿个心情不好, 您在这儿等着也无济于事。”

    却见那年轻太傅微微摇了摇头:

    “昨日是裴某爽约,公主怪罪也是应该。”

    他姿态高华, 颇有玉树笃然之风,倒让嬷嬷不知说什么。

    蒹葭拿着扫帚的手顿了顿,从殿外收回目光来。

    便见那小公主半阖着眼竟是渐渐睡着了。

    这姿态实在可怜, 纤长的眼睫在雪白的面容上落下一层阴影。

    被桃髻压住的水袖微微露出半截玉藕似的胳膊在春光下溶溶动人。

    许是睡得不舒服,吴裙轻轻蹙起了眉头。

    女官们互相看了眼,蒹葭却是已走了过去。

    俯身微微抱起那身形纤弱的小公主来。

    吴裙懵懂间只闻一缕淡淡清香, 睡得倒也安心。

    裴矩始终在宫外站着。

    太阳已近落山, 斜照在隆隆高墙之上, 巍峨瑰丽。

    酉时时分, 宫门终于开了。

    一顶玉撵自朱门之中缓缓而出。

    那玉撵之外轻纱丈许, 天未彻暗, 宫灯却已点起了。

    裴矩眼神暗了暗。

    却见那玉撵径直而过, 未曾停落半分。

    透过重重纱雾可见那粉桃衫的小公主正趴在塌上玩着斛珠。

    斛珠晶莹剔透, 却不及那人指尖雪色。

    她未曾看他一眼。

    蒹葭走在最后, 看了一眼那青衣寒俊的男人,犹豫半晌却是道:

    “晋王殿下由边疆胜还, 公主今日恐回来迟些, 太傅还是明日再来吧。”

    那珠帘玉撵已渐渐走远, 裴矩缓缓松开手开。

    “九公主。”

    男人轻笑一声, 目光微沉。

    蒹葭所言却是不错。

    九公主素与晋王亲近,此次晋王自边关得胜而归,她自然要去的。

    玉撵缓缓而行,不多时便已到了东宫外。

    此时未立太子,晋王却住在东宫,让人不由多想。

    可当年当众惹怒隋帝之事,又使人不得不感慨圣意难测。

    杨广离朝已有三年,一个时辰前回洛阳尚未来得及休整,便见隋帝身旁大太监奉旨而来。

    高育低头行了一礼才缓缓宣读圣意。

    杨广神色未变,低头接过圣旨来。

    “公公路途辛苦,可要坐着喝杯茶水?”

    一旁随侍上前道。

    高育摇头笑道:

    “老奴猜九公主不消便要到了,多留倒是惹了公主不耐。”

    他话音刚落便听门外传声响起:

    “九公主到。”

    朱门光影错落间便见一粉色人影踏入了殿中。

    吴裙弯着眼眸冲高育眨了眨眼,她来的巧,自然是听见了殿内取笑之语。却也不介意。

    “阿裙莫要调皮。”

    杨广轻笑一声,才见她收回目光来。

    高育舒了口气,连忙摆着拂尘退下了。

    吴裙看向座上风流肆意的男人,微微撇过脸去。

    她不高兴时总是这样的,明明已是及笄,却任性的像个小孩子一般。杨广心中软了软。

    “长大了。”

    杨广伸手揉了揉那飘着带儿的桃髻,有些感慨。

    他离都时她尚未及笄,如今竟已袅袅长成。

    吴裙眯着眼在那人掌心蹭了蹭,竟是落下一滴泪来。

    她明明是笑着的,可眼泪却是止不住,顺着雪白的面上缓缓滑落。

    “二哥。”

    那小公主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只是哭的鼻尖红红的。

    这宫中并非没有他亲生姊妹,可自小九来到宫中后,他便只对她一人好了。

    分明是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不知怎的竟能迷了晋王的心。

    杨广眼神微暗,伸手抚过那柔嫩雪颊。他在边关三年,虽为皇子过的却是刀尖舔血的日子,手上早已被磨出薄茧来。可却小心地不让那人感到不适。

    吴裙长睫轻轻抖动着,任由他动作轻柔的擦拭。

    只是抱着男人腰身的手又紧了紧。

    这姿态端是可怜。

    杨广低叹了声,微微附下身去:

    “谁惹阿裙不高兴了,告诉二哥。”

    “二哥去杀了他。”

    他面上早前伪装的温厚沉和之意早已不见,隐约露出几分年少观花的肆意癫狂来。

    随侍宫女面色顿时煞白,这才想起当年这位位极东宫的晋王是因何被贬的。

    弑兄之罪,诸圣胆寒。

    无人知道那日东宫究竟发生了什么,天快亮时便见晋王手提着前太子头颅漫步而出。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弑兄逆乱纲常之事。

    隋帝气极本应一刀斩了晋王,可却因九公主求情,最终只是贬到了边关。

    前太子之死对外自称病倒,可她们这些随侍在旁的却也知道些的。

    天家乱象,死人亦不敢多言。

    宫女们瑟瑟不敢出气,只恨不得将身子埋的低低的。

    吴裙微微摇了摇头,眼中终于泛了丝笑意。

    那眼尾处轻翘的弧度也弯成了月牙儿。

    “桃髻乱了。”

    她拉着他的手轻轻写道。

    知她不愿多言,杨广也不逼迫。

    只是笑着感慨:

    “阿裙从前的发髻一直是我梳的。”

    他身上延续了隋帝的深沉莫测,却又多了几分浪荡癫狂来。长眉微挑间风流肆意。

    吴裙面上染了抹滟滟桃色,却是偏过头去。

    伸手拆下髻上粉带儿递给那人。

    她的目光依旧很动人,如星鹿般干净澄澈。

    杨广指尖微顿。

    沉沉殿中銮香燃尽。

    那镜中坐着的少女缓缓眨了眨眼。

    方才蹭乱的桃髻已被重新梳好。男人修长如刀的手灵活地穿梭在鸦羽似的发间,那是一双杀人的手,这隋宫中无人不惧怕,此刻却显得温柔难言。

    吴裙伸手好奇地摸了摸髻边银铃,眼眸弯了弯。

    见她喜欢,杨广面上也带了丝笑意。

    “这铃铛是自净念禅院献上来的,据说有清心静思之效。”

    他语气淡淡,丝毫不提其中血腥。

    那天真的小公主自是不知道的。

    天色黯淡。

    墙外宫灯明明,映的隋宫楼台几转。

    “公主,该回去了。”

    蒹葭上前低眉道。

    她此话一出,殿内瞬时安静了下来。

    杨广眉头微挑,却见吴裙微微摇了摇头。

    “我走了。”

    她写完后又轻轻弯起唇角来。

    笑盈盈地看着面前风流肆意的男人。

    杨广心下一叹想伸手揉一揉那发髻又思极是方才新梳的。

    他向来杀伐果断,此刻倒因这温柔显出几分暖意。

    吴裙突然踮起脚来亲了亲那人颊边,便笑着跑开。

    众人都已低下头去。

    殿内静静地。

    那粉衣雪肤的小公主早已离去,杨广伸手摸了摸颊边被亲到的地方,缓缓勾起唇角来。

    那笑意深沉莫测,让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阿裙近日可有什么不顺心之事?”

    面色浪荡的男人沉声问。

    “慈航静斋昨夜对九公主出手了。”

    过了会儿,黑暗中一道声音低声道。

    杨广指尖微顿,眼中闪过一丝嗜血之意,却是冷笑道:

    “这帮老尼姑真以为我答应和她们合作便可以为所欲为了。”

    这话中信息极大,殿内众人不由面色惨白。

    月色昏黄,挂在柳梢之上。

    风吹竹影簌簌而动。

    那东宫未明的窗内忽而传来一声轻笑:

    “今日在场的都换了吧。”

    吴裙回宫时已至夜中。

    院边小道寂寂。

    那裴太傅却还在宫外站着。

    夜风微凉,那长身青衫之上已沾了些寒露,显得清肃分明。

    吴裙轻轻揭开纱帐,自玉撵中走出。

    她始终未回头,眸光天真无情。好像那曾令她生出无限欢喜的人也不过如此。

    裴矩眼神暗了暗。

    他自是知道那日惜别这小公主是真的心悦于他,可如今却也是真的不再欢喜。

    本以为是涉世未深的娇弱公主,纵使有几分难测也可掌控。

    他想到这儿却是勾了勾唇角。

    ‘如此倒也有趣。’

    那桃髻银铃之声缓缓消失在夜色中。

    承明宫中:

    高育静立在一旁,只觉冷汗襟襟。

    隋帝不入后宫多年,朝臣乃至天下万民都以为是和独孤皇后伉俪情深。

    殊不知……

    可今日竟有不长眼的送了加了药的汤水来。

    高育手指微颤。

    却听那雍贵深沉的男人低声问:

    “公主在东宫呆到几时?”

    殿内静静得,只听那太监颤着嗓音答:

    “辰时。”

    隋帝指尖轻叩在桌沿之上,面色莫测。

    许久却听一声轻笑:

    “太久了啊。”

    这话语意不明,高育始终低着头。

    帝王心思,自是生杀予夺。

    想到那粉雕玉琢的小公主来,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太熹宫中灯火明明。

    吴裙被伺候着褪了外衣,昨日毕竟落了水,嬷嬷还有些不放心,去小厨房里端了碗祛风寒的姜汤来。

    待那桃髻拆下时便递了上去。

    蒹葭将银铃轻轻放在一旁,伸手接过姜汤,试了试温度,这才小心的喂给那粉衣美人。

    鲜姜辛辣却也最耐寒。

    吴裙蹙了蹙眉,却还是将就着饮了一小碗。

    她吐舌头的样子极可爱,雪白的面上红红的,连嬷嬷眼中也多了丝笑意。

    蒹葭已端了药碗下去。

    九公主向来浅眠,女官们也都识趣的守在了外间。

    吴裙坐在妆台前看着银铃,微微弯了弯唇角。

    原是这样。

    那慈航静斋的砝码从来便不在李阀身上。

    “李代天下”只是吸引隋帝目光的引子。

    真正被选中的人却是晋王啊。

    想起当年东宫太子一事。

    吴裙眸光盈盈动人:

    是怕她成为晋王的污点吗?

    可惜已经晚了啊。

    她笑意天真动人,却无人可见。

    静斋之中:

    梵清慧面色难看地跪在地上。

    入世不过一年,静斋弟子折损八千,分庵尽毁。

    老尼每念一句,梵清慧面色就白上一分。

    她本是一头乌发,现在竟已落了戒疤。看着颇有些怪异。

    待最后一声落下,老尼面上已有叹息之色。

    “师父。”

    梵清慧忍不住道。

    却见那向来和蔼的庵主摇了摇头:

    “我本是中意李阀。”

    “你为与魔门作对故意将砝码压在晋王身上,如今难道还要执迷不悟?”

    这话已是重极。

    “你自己看看这个吧。”

    老尼将手中密函扔给她。

    梵清慧颓然倒地:

    “晋王既与我静斋合作,便不会……”

    她话未说完,可当看到那封信时便已顿住了。

    ‘代天择主,所择之人竟是弑兄逆党,慈航静斋倒是让天下人大开眼界。’

    这封信不知何由来,竟是将众人费劲心机遮掩之事大白于天下。

    老尼冷冷眯眼:

    “你已铸成大错,现将把柄交与那晋王手中,为师纵使有心挽回也已无力。”

    梵清慧指尖颤抖着便听她接着道:

    “今后静斋之事皆交由秀心主持,你自去崖后思过吧。”

    她说完后便带着一旁静立的碧衣少女离去。

    梵清慧咬了咬牙,慢慢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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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么么#^_^#

    (??︶`?)

    邪王:好感清零之后的我觉得更有趣了呢

    ps:杨广是一个癫狂的男神~

    以及隋帝要伸出魔爪了!

    这个世间阿星写的很放飞,希望大家别打我(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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