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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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幸运揣上交完医药费后剩下的一千多块钱忐忑不安地出了门。放假的时候，他就和他妈说好了，暑假留在学校打工，不回家了。他妈当时还要给他打生活费过来，被他拒绝了，说酒店包吃，住学校，骑自行车上下班，花不了多少钱，没准还能把下个学期的生活费挣出来。谁知道不仅没赚到钱，还欠了一屁股债，他没敢跟妈妈说这事，她独力抚养他已经够辛苦了，不想再给她增添负担和不安。
酒店的工作丢了，还有十来天就开学了，他没打算回家，准备再打些短工，现在天气热，发传单的工作应该比较好找。他住在学校宿舍里，食堂没开餐，吃饭得自己解决，点了两次外卖之后，发现那点钱根本就不经花，决定自己做饭吃，用电热杯在宿舍煮面条，里面加根玉米肠，打个鸡蛋，搁点油盐生抽，再买一些黄瓜或西红柿，当补充维生素了，要比点外卖实惠得多。
李迩是本地人，他倒是邀过郝幸运去他家住到开学，郝幸运没去，自己连累他丢了工作，还去白吃白喝就太不应该了，先找份短工熬过这几天，等开学了再多找两份家教，尽量争取早点把债还清。
见面的地点是商闵定的，就在郝幸运学校附近的星巴克。郝幸运有点意外，没想到对方还知道这里有个星巴克，是特意为了方便自己选的地方吗？
郝幸运骑着共享单车到了星巴克，进门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有一种赶赴刑场的毅然。商闵坐在靠窗的位子上，郝幸运进去一眼便看见了，他穿了一件黑色的t裇，头发剪短了些，看起来非常年轻，郝幸运觉得他跟自己也就差不多大。商闵正低着头敲笔记本键盘，显然正在忙碌。
郝幸运没有点单，径直过去了，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商闵抬起头来淡漠地看他一眼：“喝点什么？”
郝幸运摇头：“不用了。”他现在可没钱去奢侈。
商闵也没说什么，看了一眼电脑，将之合了起来，拿出几张纸，递过来：“这是4s店的报价单，具体费用要到修好之后才能确定，不过也就应该是在这个数目上下浮动，差别不会太大。”
郝幸运低头看着维修单上的专业词汇，在第一页停留了数秒，然后快速翻到最后一页查看总额，上面写着“782，000”，纵使高考数学考了138分，他还是睁大眼睛数了好几遍，才终于将这个数字数清楚，七十八万两千，他的眼眶有点热，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是人民币吗？”
“对。这是总额，按照赔付比例，你该负担六十二万多，零头就算了，算六十万吧。”商闵语气还算温和。
郝幸运低着头，嘴唇和脸色毫无血色，六十万，他需要多久才能还上？他还有三年才毕业，毕业后就算一年能还十万，也得需要六年，这还是最乐观的算法，但谁能保证他赚得了这么多呢，他不吃喝了吗？也许还完这笔债，需要十年甚至更长。
商闵静静地注视着对面沉默的男生，平心而论，郝幸运长得挺好看，瘦高个，肤色健康，眉目清俊，鼻梁笔挺，嘴唇莹润粉嫩，看起来就特别干净清爽，应该是很受异性喜欢的类型，也很受部分男生喜欢，过了一会儿他才说：“维修费我先垫付了，你打算怎么还钱？”
郝幸运紧张地握着双手，抬起眼帘看商闵一眼，小声地说：“我现在没有能力还你的钱，我给你写一张欠条吧，我会尽快还你钱的，等凑够一笔整数就还你。”
“整数是多少？”商闵问。
“五万。可以吗？”郝幸运试探着问，他内心忐忑不已，生怕对方不同意。
商闵不置可否，身体往椅背上一靠，以居高临下的姿势看着他：“你为什么不找家里帮忙？”
郝幸运的头低得更低了：“我家里条件不太好，不想给我妈增添负担。这是我自己犯的错，我自己承担。”
商闵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大拇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那你打算多久将这笔钱还完？我是债主，心里总得有个底吧，银行借贷也是有还款期限的。”
郝幸运的脸红了，他低着头盘算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说：“最多六年，可以吗？”看起来虽然很困难，但事在人为，不努力试试怎么知道办不到。
商闵皱眉：“不包括你上学这几年？”
“不包括。”郝幸运摇头，他学的是财务管理，开学才大二，大二大三是专业课最吃紧的时候，他必须得好好学习，多考证，以后才有机会找个好工作，才能够在这个行业内走得更远，如果能做到高级财务人员，那就能提前把债还清了。
商闵坐直了些，右手手指在桌上轻叩着，眉头微皱：“那就意味着你还清这笔债需要差不多十年的时间？”
血色蔓延到了郝幸运的耳朵根：“我只是说最多，我会尽快将钱还上的。”
商闵报之以沉默，郝幸运等了许久都没听到回复，紧张地抬起眼睛看他，商闵终于开口了，说的却是跟债务无关的话题：“我看了你的学生证，你是学财务管理的，大几了？”
郝幸运点头：“开学大二。”
“要学线代和统计学吗？”
“要学，这是大二的课程，我还没学。”郝幸运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自己这个问题，还是如实回答了。
商闵说：“你还在五岳酒店上班吗？”
郝幸运摇头：“不在了，酒店把我辞了。”
“那你在找工作？”
“嗯。”郝幸运点了一下头。
商闵沉吟片刻：“这样吧。你可以来我公司试试，如果合适，就在我这里干。我给你开工资，我给你发必要的生活费，余下的就当还我的钱了。你觉得怎么样？”
郝幸运抬起眼帘，惊讶地看着对方，怀疑自己听错了，债主居然还会给他提供工作，有这么好的事？“那我要做什么？”
“需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郝幸运迟疑一下，说：“我不做犯法的事。”
“哈！你以为我是黑社会？”商闵居然笑了起来。
郝幸运从没见他笑过，他的冰山脸一笑，就如阳光从乌云后探出头来，令周围都增加了几分亮度。郝幸运看着他的笑脸，一时间竟忘记要说什么。
商闵很快便敛了笑容，继续面无表情地说：“我公司需要一个懂财务知识的人帮忙跑腿。”
郝幸运犹豫地说：“可是我还没上多少专业课。”
“做得来你就做，做不来你就走人。”商闵非常干脆。
“可我还要上学。”
“那就课余时间过来。”
郝幸运不再犹豫，答应下来：“我做，我会努力做好的。”他是老板，愿意给自己提供这个学习机会，他为什么要错过？
商闵忽然站了起来：“走吧，电脑拿上。”
郝幸运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自己这就开始要工作了，帮他跑腿，不就等于是小弟的工作么，他赶紧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跟上商闵的脚步。到门口的时候，商闵放慢了脚步，郝幸运以为他等自己，赶紧追上去，商闵朝门摆了下头，郝幸运瞬间反应过来，赶紧去推门，心里不禁：卧槽！自己还真成小弟了。这个人真的是做正规生意的吗？
商闵不说话，显然觉得郝幸运还挺上道，他走到停在附近的一辆白色奥迪旁，突然回头说：“你开？”
郝幸运吓得猛退两步，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不，我不开车。”
商闵扯了一下嘴角，转过脸去，嘴角扬得更高了：“你不是有驾照吗？”
郝幸运不说话，忍不住腹诽，如果这车撞了不让赔，他就敢开。他意识到一件事：自己这心理阴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除，也许以后都不敢开车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沮丧起来。
商闵上了车，放下车窗，对站着的郝幸运说：“还不上车？”
郝幸运赶紧上了车 ，将安全带系上了，暗暗想：如果当时开的是这辆车，可能就不会出车祸了，而且就算是撞了，也不用赔这么多钱吧，为什么偏偏是辆跑车呢，自己真是太倒霉了。
商闵启动车子：“车还是要开，不能总让我给你当司机。”
郝幸运冷汗涔涔，非常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车开了不远又停了下来，商闵说：“去好利来买八个手撕面包。”
“哦，好。”郝幸运认命地解开安全带，将跑腿小弟的职责履行彻底。他刚推开门下车，又被叫住了：“信用卡。”
郝幸运接过信用卡，走进店里，一股甜香味立即袭来，他不禁咽了一下口水，最近吃得太简单了，严重缺油水，特别容易饿，看见什么好吃的都想大吃一顿。经典手撕包十八元一个，这钱够他吃两天了，有钱人真奢侈啊。
买完面包，商闵载着郝幸运去了公司，公司叫敏行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位于一个商用两住的小区内，这小区就在他们学校所在的西城区，离学校大约也就十来分钟车程，骑车不用半个小时。公司租了一套四室两厅的房子，客厅是办公区，房间是宿舍，里面有六个员工，加上商闵和郝幸运，一共是八个人。
郝幸运进门的第一感觉，就仿佛到了自己宿舍，几个邋里邋遢、蓬头垢面的宅男坐在电脑前忙碌，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在工作，他的舍友是在玩游戏，脏乱程度跟他们没打扫的宿舍也差不多。
商闵敲了敲门，跟大家打招呼：“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公司新来的同事，总助兼前台与后勤。”
郝幸运：“……”还有这种职务？
正在忙碌的宅男们抬起头来，看着郝幸运，有人失望并嫌弃地说：“怎么不是个妹子？”
郝幸运再次：“……”
商闵不理对方：“给你们带了面包，一人一个。”他示意郝幸运将面包拿过去。
一群宅男果断化身饿狼，嗷嗷地冲上来抢吃的，手也不洗，抓着面包直接往嘴里塞。
商闵皱眉：“我说你们也洗把脸换身衣服吧，出了卧室门，就是公司。”
这群人确实邋遢，有几个还穿着老头衫、大裤衩，趿着拖鞋，仿佛在自己家里似的。一个身材瘦削皮肤苍白的眼镜男呲牙笑：“没关系，我们这里又不会有客户来，也没女的。”没有妹子，就没人注意自己的形象，怎么舒服怎么来。
另外几个人大快朵颐，没人理商闵，反正没妹子来。
商闵无语地转过脸，指着靠窗的一张大桌子对郝幸运说：“这是我的桌子，我不用的时候你可以用，包括电脑。我用的时候，你就坐边上。”
郝幸运看着那张桌子，心想这办公环境真够简陋的，就不能给他单独安排张桌子吗？前台起码是坐门口边才叫前台吧。
那个眼镜男往嘴里塞着面包，拿了杯子去饮水机接水，看着郝幸运问：“商总，新来的前台叫什么名字？”
商闵说：“他叫郝幸运。”
“好幸运？这名字好，喜兴！你今年毕业吗？”眼镜男问郝幸运。
郝幸运赶紧说：“不是，我还没毕业，我是宁大的学生。”
眼镜男喝了一口水：“哟，师弟啊。我们都是宁大毕业的，他们几个都是。”说着抬起下巴朝那群正在吃面包的饿狼示意了一下。
郝幸运十分意外，没想到全都是宁大的师兄，他赶紧打招呼：“师兄好！”
眼镜男放下杯子，腾出手来拍拍郝幸运的肩：“好说，既然是小师弟，以后我们罩着你。”说着拿起杯子转身回座位，又回头补充了一句：“哦，对了，我叫周笑卿。”
郝幸运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他皱起眉头想了想，突然想起来是上计算机课时听老师说起过，他们学校现在用的一个软件就是一个叫周笑卿的师兄设计的，计算机专业的牛人，没想到他居然在这个小公司里！商闵怎么会请到他？他顿时有些激动，看样子这公司还有点实力。
一个长得跟铁塔似的胖子几口塞完了面包，停下来说：“我叫司聪，不是王思聪，司马的司。你还没毕业，兼职的啊？”
商闵答：“咱们这儿活也不多，我找了个兼职的。”
老板发话了，别人自然没有异议，大家都以为郝幸运是商闵的熟人。其余几人也都跟郝幸运打了招呼，作了自我介绍，但郝幸运没有全记下来，反正来日方长，慢慢来吧。
商闵将剩下的两个手撕面包拿过来，自己拿了一个，将最后一个扔给了郝幸运。郝幸运非常意外，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看样子小公司也是有好处的，起码老板非常人性化，不像看起来那么冷漠。
商闵面无表情地说：“吃完了去收拾一下，房间还没打扫，厨房里还有碗没洗。你的工作范围包括买菜做饭、洗碗打扫、快递收发、账目核对、去银行办事、跟我出去跑腿……对了，你会做饭吧？”
郝幸运一听，差点跪在了地上，这还叫活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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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工作丢了，还有十来天就开学了，他没打算回家，准备再打些短工，现在天气热，发传单的工作应该比较好找。他住在学校宿舍里，食堂没开餐，吃饭得自己解决，点了两次外卖之后，发现那点钱根本就不经花，决定自己做饭吃，用电热杯在宿舍煮面条，里面加根玉米肠，打个鸡蛋，搁点油盐生抽，再买一些黄瓜或西红柿，当补充维生素了，要比点外卖实惠得多。
李迩是本地人，他倒是邀过郝幸运去他家住到开学，郝幸运没去，自己连累他丢了工作，还去白吃白喝就太不应该了，先找份短工熬过这几天，等开学了再多找两份家教，尽量争取早点把债还清。
见面的地点是商闵定的，就在郝幸运学校附近的星巴克。郝幸运有点意外，没想到对方还知道这里有个星巴克，是特意为了方便自己选的地方吗？
郝幸运骑着共享单车到了星巴克，进门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有一种赶赴刑场的毅然。商闵坐在靠窗的位子上，郝幸运进去一眼便看见了，他穿了一件黑色的t裇，头发剪短了些，看起来非常年轻，郝幸运觉得他跟自己也就差不多大。商闵正低着头敲笔记本键盘，显然正在忙碌。
郝幸运没有点单，径直过去了，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商闵抬起头来淡漠地看他一眼：“喝点什么？”
郝幸运摇头：“不用了。”他现在可没钱去奢侈。
商闵也没说什么，看了一眼电脑，将之合了起来，拿出几张纸，递过来：“这是4s店的报价单，具体费用要到修好之后才能确定，不过也就应该是在这个数目上下浮动，差别不会太大。”
郝幸运低头看着维修单上的专业词汇，在第一页停留了数秒，然后快速翻到最后一页查看总额，上面写着“782，000”，纵使高考数学考了138分，他还是睁大眼睛数了好几遍，才终于将这个数字数清楚，七十八万两千，他的眼眶有点热，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是人民币吗？”
“对。这是总额，按照赔付比例，你该负担六十二万多，零头就算了，算六十万吧。”商闵语气还算温和。
郝幸运低着头，嘴唇和脸色毫无血色，六十万，他需要多久才能还上？他还有三年才毕业，毕业后就算一年能还十万，也得需要六年，这还是最乐观的算法，但谁能保证他赚得了这么多呢，他不吃喝了吗？也许还完这笔债，需要十年甚至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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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幸运紧张地握着双手，抬起眼帘看商闵一眼，小声地说：“我现在没有能力还你的钱，我给你写一张欠条吧，我会尽快还你钱的，等凑够一笔整数就还你。”
“整数是多少？”商闵问。
“五万。可以吗？”郝幸运试探着问，他内心忐忑不已，生怕对方不同意。
商闵不置可否，身体往椅背上一靠，以居高临下的姿势看着他：“你为什么不找家里帮忙？”
郝幸运的头低得更低了：“我家里条件不太好，不想给我妈增添负担。这是我自己犯的错，我自己承担。”
商闵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大拇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那你打算多久将这笔钱还完？我是债主，心里总得有个底吧，银行借贷也是有还款期限的。”
郝幸运的脸红了，他低着头盘算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说：“最多六年，可以吗？”看起来虽然很困难，但事在人为，不努力试试怎么知道办不到。
商闵皱眉：“不包括你上学这几年？”
“不包括。”郝幸运摇头，他学的是财务管理，开学才大二，大二大三是专业课最吃紧的时候，他必须得好好学习，多考证，以后才有机会找个好工作，才能够在这个行业内走得更远，如果能做到高级财务人员，那就能提前把债还清了。
商闵坐直了些，右手手指在桌上轻叩着，眉头微皱：“那就意味着你还清这笔债需要差不多十年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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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闵报之以沉默，郝幸运等了许久都没听到回复，紧张地抬起眼睛看他，商闵终于开口了，说的却是跟债务无关的话题：“我看了你的学生证，你是学财务管理的，大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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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学线代和统计学吗？”
“要学，这是大二的课程，我还没学。”郝幸运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自己这个问题，还是如实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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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幸运抬起眼帘，惊讶地看着对方，怀疑自己听错了，债主居然还会给他提供工作，有这么好的事？“那我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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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幸运迟疑一下，说：“我不做犯法的事。”
“哈！你以为我是黑社会？”商闵居然笑了起来。
郝幸运从没见他笑过，他的冰山脸一笑，就如阳光从乌云后探出头来，令周围都增加了几分亮度。郝幸运看着他的笑脸，一时间竟忘记要说什么。
商闵很快便敛了笑容，继续面无表情地说：“我公司需要一个懂财务知识的人帮忙跑腿。”
郝幸运犹豫地说：“可是我还没上多少专业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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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课余时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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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闵忽然站了起来：“走吧，电脑拿上。”
郝幸运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自己这就开始要工作了，帮他跑腿，不就等于是小弟的工作么，他赶紧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跟上商闵的脚步。到门口的时候，商闵放慢了脚步，郝幸运以为他等自己，赶紧追上去，商闵朝门摆了下头，郝幸运瞬间反应过来，赶紧去推门，心里不禁：卧槽！自己还真成小弟了。这个人真的是做正规生意的吗？
商闵不说话，显然觉得郝幸运还挺上道，他走到停在附近的一辆白色奥迪旁，突然回头说：“你开？”
郝幸运吓得猛退两步，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不，我不开车。”
商闵扯了一下嘴角，转过脸去，嘴角扬得更高了：“你不是有驾照吗？”
郝幸运不说话，忍不住腹诽，如果这车撞了不让赔，他就敢开。他意识到一件事：自己这心理阴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除，也许以后都不敢开车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沮丧起来。
商闵上了车，放下车窗，对站着的郝幸运说：“还不上车？”
郝幸运赶紧上了车 ，将安全带系上了，暗暗想：如果当时开的是这辆车，可能就不会出车祸了，而且就算是撞了，也不用赔这么多钱吧，为什么偏偏是辆跑车呢，自己真是太倒霉了。
商闵启动车子：“车还是要开，不能总让我给你当司机。”
郝幸运冷汗涔涔，非常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车开了不远又停了下来，商闵说：“去好利来买八个手撕面包。”
“哦，好。”郝幸运认命地解开安全带，将跑腿小弟的职责履行彻底。他刚推开门下车，又被叫住了：“信用卡。”
郝幸运接过信用卡，走进店里，一股甜香味立即袭来，他不禁咽了一下口水，最近吃得太简单了，严重缺油水，特别容易饿，看见什么好吃的都想大吃一顿。经典手撕包十八元一个，这钱够他吃两天了，有钱人真奢侈啊。
买完面包，商闵载着郝幸运去了公司，公司叫敏行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位于一个商用两住的小区内，这小区就在他们学校所在的西城区，离学校大约也就十来分钟车程，骑车不用半个小时。公司租了一套四室两厅的房子，客厅是办公区，房间是宿舍，里面有六个员工，加上商闵和郝幸运，一共是八个人。
郝幸运进门的第一感觉，就仿佛到了自己宿舍，几个邋里邋遢、蓬头垢面的宅男坐在电脑前忙碌，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在工作，他的舍友是在玩游戏，脏乱程度跟他们没打扫的宿舍也差不多。
商闵敲了敲门，跟大家打招呼：“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公司新来的同事，总助兼前台与后勤。”
郝幸运：“……”还有这种职务？
正在忙碌的宅男们抬起头来，看着郝幸运，有人失望并嫌弃地说：“怎么不是个妹子？”
郝幸运再次：“……”
商闵不理对方：“给你们带了面包，一人一个。”他示意郝幸运将面包拿过去。
一群宅男果断化身饿狼，嗷嗷地冲上来抢吃的，手也不洗，抓着面包直接往嘴里塞。
商闵皱眉：“我说你们也洗把脸换身衣服吧，出了卧室门，就是公司。”
这群人确实邋遢，有几个还穿着老头衫、大裤衩，趿着拖鞋，仿佛在自己家里似的。一个身材瘦削皮肤苍白的眼镜男呲牙笑：“没关系，我们这里又不会有客户来，也没女的。”没有妹子，就没人注意自己的形象，怎么舒服怎么来。
另外几个人大快朵颐，没人理商闵，反正没妹子来。
商闵无语地转过脸，指着靠窗的一张大桌子对郝幸运说：“这是我的桌子，我不用的时候你可以用，包括电脑。我用的时候，你就坐边上。”
郝幸运看着那张桌子，心想这办公环境真够简陋的，就不能给他单独安排张桌子吗？前台起码是坐门口边才叫前台吧。
那个眼镜男往嘴里塞着面包，拿了杯子去饮水机接水，看着郝幸运问：“商总，新来的前台叫什么名字？”
商闵说：“他叫郝幸运。”
“好幸运？这名字好，喜兴！你今年毕业吗？”眼镜男问郝幸运。
郝幸运赶紧说：“不是，我还没毕业，我是宁大的学生。”
眼镜男喝了一口水：“哟，师弟啊。我们都是宁大毕业的，他们几个都是。”说着抬起下巴朝那群正在吃面包的饿狼示意了一下。
郝幸运十分意外，没想到全都是宁大的师兄，他赶紧打招呼：“师兄好！”
眼镜男放下杯子，腾出手来拍拍郝幸运的肩：“好说，既然是小师弟，以后我们罩着你。”说着拿起杯子转身回座位，又回头补充了一句：“哦，对了，我叫周笑卿。”
郝幸运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他皱起眉头想了想，突然想起来是上计算机课时听老师说起过，他们学校现在用的一个软件就是一个叫周笑卿的师兄设计的，计算机专业的牛人，没想到他居然在这个小公司里！商闵怎么会请到他？他顿时有些激动，看样子这公司还有点实力。
一个长得跟铁塔似的胖子几口塞完了面包，停下来说：“我叫司聪，不是王思聪，司马的司。你还没毕业，兼职的啊？”
商闵答：“咱们这儿活也不多，我找了个兼职的。”
老板发话了，别人自然没有异议，大家都以为郝幸运是商闵的熟人。其余几人也都跟郝幸运打了招呼，作了自我介绍，但郝幸运没有全记下来，反正来日方长，慢慢来吧。
商闵将剩下的两个手撕面包拿过来，自己拿了一个，将最后一个扔给了郝幸运。郝幸运非常意外，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看样子小公司也是有好处的，起码老板非常人性化，不像看起来那么冷漠。
商闵面无表情地说：“吃完了去收拾一下，房间还没打扫，厨房里还有碗没洗。你的工作范围包括买菜做饭、洗碗打扫、快递收发、账目核对、去银行办事、跟我出去跑腿……对了，你会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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