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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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的逛街,本来开初还算圆满,货也扫了,葛红霜来到妖界这么久,就属今日脸上的笑容最多……但最后她偏偏神来一笔,一句赞扬拍到了马蹄子上,白泽忍了又忍,竟然没有当场发作,已是殊为难得。

    据来自孟极的“可靠”情报,逛街到最后,都是要杀到酒楼去大吃一顿,以此为逛街点个美好的句点的。

    妖皇带着葛红霜进了妖都最大的一家酒楼的时候,还心存美好,总觉得这次出门虽然中间偶有不甚美好之处(他一介神兽妖皇,怎可拿来与凡人相提并论?——等等,他好像……不高兴也不是因为这个……反正有哪里不对就是了),但总的来说,还是意外的美好的。

    但等小妖报上菜名来,小宠物一脸笑意期待,妖皇却整只兽都不好了。

    “五香素人(仁)”

    千真万确,这是高仿人肉。

    葛红霜笑的傻呵呵的,当什么瓜子仁还是什么仁的,反正听着味道不错,还暗中欢呼一声:离开凡人界那么久,终于听到了一个正常的菜名!

    正常么?

    “酱香卤脑”

    “五香卤肝”

    “水晶素爪”

    ……

    每报一道菜名,妖皇的脸就更黑一分,望着全然无知还充满期待的小宠物,就多一份怜悯,先前的不豫早被风吹散。

    无知是福啊。

    报菜名的小妖无故觉得身上冷,但不明白是为什么,等他报的差不多了,趁着今日妖皇给葛红霜留下的土豪印象,她痛快拍桌:“把店里的招牌菜全部端上来!”

    妖界的妖们胃口好的惊人,有些甚至能把店里的菜各上三盘还一扫而空的,这种场面小妖见识的多了,麻利的跑到厨下去传菜。

    妖皇看着小宠物的眼神,简直透着……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是吧?

    他拉着小宠物软绵绵的小爪子,小声商量:“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这里的菜好像不好吃?”

    难得体贴一回,可惜小宠物不领情。

    葛红霜一路进来,发现这里座无虚席,难得他们抢占了一处雅座,不饱餐一顿哪肯回去?

    “难道……你没带钱?”

    小宠物的眼神里泛着人类特有的小狡黠:“没关系,反正我们一路也白拿过来的,再吃一回白食也无妨……”又摸摸肚子:“我的胃口很小的。”不会将你吃穷!

    ——碰上个土地豪是好事,但碰上个小气的土豪……

    葛红霜内心默默吐槽:老子要将你吃到惨无人色!

    白泽看她态度比较坚定,又退回了自己的位子,与她面对面各据一方而坐。

    不多时,菜一道一道端到了桌上。

    不得不说一下,妖界是个比较豪爽的种族,盘子的尺寸都特别大,五香素人就是做的一整只人类,那只素人有妖皇的一臂长,盘子也相应的大,最为难得的是,那只素人五官栩栩如生,身上衣衫鞋袜齐全,躺在一汪勾好芡的绿色汤汁里,便似一只在绿色的小湖泊里沉睡的美人儿……

    葛红霜傻了眼。

    “这……这是……”

    酒楼里味道比较大,透着一股食物的味道,经年不散,那味道直接掩盖了葛红霜身上的药香味儿。

    小二笑的特别真诚:“客官不知?这是五香素人啊!本店的招牌菜,每日总能卖出去上百盘。”又遗憾叹息:“可惜这些年原料市场奇缺,整只的人类比较少,所以只能拿别的食材来做,因此这只素人看着是人,材料里真没人肉……”又得意:“不过本店的大厨手艺高超,愣是将素人做出了人肉的味道,很是美味,客官一尝便知!”

    这小二是专业忽悠户,反正妖界有不少妖们压根没吃过人类,就算他说这是人肉的味道,也还是有人信的。

    每日点菜金额若是高,还有提成,他向来忽悠的比较成功,只是今日来的这两位客人忒怪,男的面无表情,越忽悠神色越冷,女的越忽悠脸色越惨白……

    葛红霜哪里还吃得下去?要吐了好吧?!!

    她整个人坐在那里,只觉得全身发冷,终于明白今日这货带自己出来逛街的目的了……不就是想告诉她,在妖界,她只有靠着他才能活下去,离开了他就是进酒楼厨房被屠宰的命吗?

    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整只的端到桌上去了!

    ——其实前面的她想到了,妖皇陛下不过是想让小宠物离不开他,后面的……完全是她自行脑补出来的。

    不过,殊途同归,总之与白泽的目的也算一致了。

    有了前面的五香素人,后面再上菜,葛红霜就要淡定许多了。面色依旧惨白,酱香卤脑,五香卤肝上来的时候还在犹豫着要不要问一问小二,这到底是动物的脑子还是人脑?待到水晶素爪上来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这问题忒傻了!

    水晶素爪就是一盘子白生生的人爪子好嘛!

    这若是端到凡人界,必定是来一个吓跑一对,来十个吓跑一群的菜。

    任谁看到这种造型栩栩如生的人爪子被横七竖八的端到桌上来……还冒着热气,管他真的假的,会先把胆子吓破好吧?!

    偏偏小二颇为得意,看着这俩客官脸生,更要极力推荐一回。

    “这道水晶素爪啊,虽然说是素爪,可是每一盘里,总有两三只爪子是真的,不过大部分客人是吃不出来的,极少数的客人吃出来,本店另有奖品……”

    这家酒楼名满妖都的原因便在于此。

    长期推出的菜品里,有个类似于寻宝游戏的……寻找真正的人爪子……

    妖界时光漫长,有的妖们闲来无事,拖家带口来此品尝这菜,顺便碰碰运气。本店的原料采购组长三不五时便会去凡人界一回,类似于“人类想吃肉了,去自家鸡圈里逮几只回来宰杀炖煮”的行为。

    对于妖界来说,凡人界的酒楼,默认的大肉便是猪肉,大骨便是猪大骨……妖界默认的大肉便是人肉是一样的道理。

    葛红霜有了这样的认识,哪里还吃得下去饭?扭过头就吐的一塌糊涂!!心中暗暗给妖皇记了一笔:妈蛋这招太狠了有木有?!!

    这种给俩甜枣再打一棒子的方法,真是狠到家了!

    一妖一人出去的时候都是兴高采烈的,回来的时候都蔫蔫的。

    寝殿里侍候的妖界颇为不解,连宫里眼巴巴瞅着想要验证自己专业指导的孟极也提着一颗心:难道说错了什么?

    进了宫,葛红霜头都没回就往寝宫里去了,只留下个妖皇白泽,内心刮起了一股小冷风,嗖嗖的。

    ——咋感觉养只宠物比泡只妖娘还要艰难许多?

    他这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情,哪怕是孟极极力的奉承讨好,也不能抚平。

    孟极完全不知道这一人一妖去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到第二天,朱厌那里接到好几起报案,都道自己店里被打劫了,还有两名店主居然说铺子里被洗劫一空,但完全不记得劫匪模样。

    朱厌办案,全凭心情。

    心情好的时候,一板一眼,替苦主找找东西,心情不好……张开大嘴,咬你一口都是轻的。

    妖都的治安,从来都是乱中有序的,瞧着很乱……但事实上,呃……还是不要追究的好。

    就好比某些时候,只能依靠律法,但律法有时候完全是一纸空文,但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又不得不寄希望于律法。

    朱厌给妖界人民的感受,就是这种复杂微妙的感觉。

    朱厌这两日正被豹夫人大哭大闹一场,中心思想便是:妖皇那老妖怪,都找了借口将自家闺女请到皇宫里,以养宠物为名,行培养感情之事了,她都不介意最坏的结果是姐妹二人都嫁了他这个老头子,他却莫名其妙将人赶了回来,不但赶回来了,两个小丫头还哭的特别伤感,什么都不肯说。

    女人闹起来,有时候是完全不讲理的。哪怕是只雌妖,也有这毛病。

    豹夫人闹的朱厌头疼,他又不敢进宫去质问白泽,只能坐在衙门里消磨时间,正恰遇到这件事,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好么,查来查去,查到了妖皇头上。

    听着路人甲乙丙丁的证词,怎么听怎么像妖皇带着自家宠物没事出来瞎逛,顺便犯了点小案,朱厌查的心里直泛嘀咕:话说陛下,您没事出来逛就算了,干嘛还要不要脸到做劫匪?!

    不知道这有损陛下您的威严?!

    朱厌真想揪着妖皇陛下的耳朵质问一番,不过想到他的妖品,又退缩了。

    底下一帮子苦主还在那里嚷嚷,他被吵的心烦意乱,随便抓了两只妖来顶包,草草结案,还在内心替自己打了个满分:妖界哪有像他这么勤勉的好官?

    假如葛红霜知道她与妖皇逛街的事峰回路转,最后又以这样荒唐的方式做了句点,就不会考虑自己也去市井开个酒楼,好恶心恶心这帮妖了!

    妖界的事情,她真的不懂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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