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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 夏疏桐的性子也日渐活泼了起来, 姐妹俩像是不止换了个人生, 也连同换了个性子似的。

    夏疏桐变得不爱呆在府上了, 总喜欢隔三差五的便往外跑, 秋氏也不拘着她, 毕竟现在姑娘家年纪小能到处跑, 等到了十几岁准备说亲的时候,便不好常常往外跑了。但凡书香门第,总归不喜欢未过门的媳妇抛头露面的, 秋氏也不希望她高嫁入什么簪缨贵胄之家,只希望能嫁户家风清正的书香人家便好了。照她说低嫁些才好呢,低嫁过去全府人捧着宠着, 倘若高嫁, 嫁过去就只能看婆母脸色了。

    夏疏桐不知秋氏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操心起她婆家来了,她今日跑去了西市玩, 其实是有要事要做的, 只是无奈, 她身后还跟着四个丫环和两个婆子。

    秋氏怕木棉年纪小照顾不了她, 便将自己身边的两个大丫环善单和流双都拨到了夏疏桐身边, 另外还配了精心挑选的四个二等丫环还有四个婆子给她, 这十人分两班,每日轮流照顾她,是以现在夏疏桐跑哪儿身后都至少得跟着五个丫环婆子, 关键是这五人还不好忽悠, 尽忠职守得很,对她是不敢有半点懈怠,盯着她的时候眼珠子都不带眨一下,这倒让夏疏桐有些怀念起以前爱偷懒的连翘、还有陈嬷嬷她们了。

    就上个月,福至酒楼的镇楼之宝,那条大娃娃鱼开宰,陈郁金本邀了她去吃食,可是丫环们盯得紧她着实走不开,结果没能去成。不过这鱼肉却是吃到了的,护国公府那边,她舅母冯氏早就定了五斤嫩肉,特意邀她们长房的去吃了,味道也确实是不错,她吃了不少,那满满一大锅鱼肉都叫他们吃得见底了呢。

    今日是十月初九,黄历上是个好日子,开业大吉。

    夏疏桐今日出门时心情便很好,正走在西市大街上,忽然听到一条小巷里传来一连串喜庆的鞭炮声。

    夏疏桐让木棉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木棉很快便回来道:“小姐,里面有一间参铺开张呢,好热闹啊!”

    “哦?参铺?卖人参的?”夏疏桐问道,似有些兴趣。

    “是啊!”木棉道,“叫长生参铺。”

    夏疏桐狡黠一笑,道:“那我们去瞧瞧吧,过阵子就是外祖母大寿了,我看看有没有上好的人参可以买点儿。”其实不是管夏府还是护国公府,都是半点不缺这些珍贵药材的,可是自己的铺子新开张,当然要去支持啦!

    夏疏桐正欲走进巷口,就在这时,巷口石墩旁忽然冲出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来,丫环们大惊,齐齐上前阻拦喝斥。

    夏疏桐也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被善单护了起来,夏疏桐身后的婆子们上前来,将乞丐骂了一顿,乞丐被骂得退至侧边,撑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捡的木棍,摇着个破碗对被丫环们护在身后的夏疏桐道:“小姐,求求你行行好吧,我几天没吃饭了。”

    不过看了他一眼,夏疏桐便立刻心惊胆战了起来,这个乞丐是独眼,一只眼睛瞎掉了,瞎掉的那只眼极其恐怖,像是烂掉的,结成了一块很丑陋的肉疤,再看他的脚,左脚比右脚短了足足一寸,全靠木拐支撑方能站起——这乞丐正是前世绑架过她的那个人贩子!

    善单护住夏疏桐,让婆子们给这乞丐五文钱,想要将这乞丐打发,乞丐却道:“行行好吧,再给多几文钱吧!”

    善单板着脸斥道:“五文钱还不够,给你五钱不成!再不走我们就叫巡城兵了。”不远处便是巡城铺了,对这些贪得无厌的乞丐,若是态度不强势些,只怕他们就要胆大包天了。

    那乞丐一听,这才一瘸一拐地走了。

    夏疏桐怔怔地看着乞丐离开。

    善单见她一动不动,以为她是被这乞丐的模样吓到了,忙蹲下来哄道:“小姐,没事的,就是个可怜乞丐!”

    夏疏桐点了点头,似没放在心上,转过身对木棉道:“木棉,我想吃上次吃的那个糖霜柚皮,你去给我买吧!还有……”夏疏桐说着朝木棉勾了勾手指,木棉俯下身子来,夏疏桐搂住她脖子,低声在她耳旁道,“跟着那个乞丐,看看他是什么人。”

    木棉微诧,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轻松应道:“好的。”仿佛夏疏桐只是在偷偷跟她吩咐要挑糖霜多一点的柚皮罢了。

    木棉离开后,夏疏桐领着丫环们来到长生参铺前,因着今日新开张,店铺内还有些热闹,夏疏桐人矮看不到什么,拉着善单让她抱她起来看。

    夏疏桐被抱起后,探头一看,只见由木栏杆阻隔着的长条柜台上铺着一层红布,大大小小的人参被仔细地舒展开来铺陈在红布上,每支人参前都写着参龄、整卖与散卖的价格。

    很快,便有伙计上前来招待夏疏桐,笑盈盈道:“这位小客官,今日店铺新开张,今明两天买参小店让利二分,买不买没关系,随意看看也可。”

    夏疏桐四处眺望了一下,便看到陈郁金立在柜台后,正大方地同客人们介绍着人参。如今的陈郁金玉冠束发,春风满面,哪里有半分先前的落魄之姿?一身合身的深蓝色锦袍衬得他风度翩翩,看起来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

    夏疏桐收回了眼,笑着对店铺伙计道:“把你们店铺最好的人参给我瞧瞧!”她这声音不高不低,只是来参铺的客人们大多数是来看看热闹,议论下也不过窃窃私语,是以夏疏桐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惹人注意,客人们纷纷朝她看了过来。

    陈郁金见了她笑笑,落落上前来,恭敬道:“这位小客官,要不来看看我们的镇店之宝?”

    “哦?”夏疏桐似有兴趣。

    陈郁金伸出手诚邀她,“请。”

    善单抱着夏疏桐来到一柜台前,便见柜台上摆着一支长约六寸、体态丰腴的人参,其根须密麻纷披,如同蛛网。

    陈郁金道:“此参参龄五百年,重逾八十钱,是余平生所见之最,千金难买。”

    “哦?那要多少银钱?”夏疏桐问道。

    陈郁金笑笑,“此乃本店镇店之宝,不卖。”

    夏疏桐一听,撇了撇嘴,似有些不高兴。

    陈郁金笑道:“姑娘今日可是要买参?”

    “当然啦,听说你们今明两日买参让利二分?”夏疏桐眨了眨眼,问道。

    “是。”陈郁金颔首,“不知姑娘买参何用?”

    夏疏桐歪头想了想,认真道:“我外祖母生辰就快到了,我想在她生辰那日送她一支最好的人参!”

    陈郁金道:“人参虽以参龄长为贵,可若是无病痛之人食补,三十至五十年的人参即可。像小客官说的,若为长辈养生食补之用,百年的人参,已是最好不过了。”

    “哦?那你这里可有百年人参?”夏疏桐看着他,显然是对他的说话很是信服。

    “自然是有。”陈郁金引领着她上前道,“共有七株,小客官可以看看。”

    夏疏桐看了看,只见株株人参形态各异,姿态或妖娆,或笨拙,还有一株“双腿”交叉,模样甚为销魂,看得夏疏桐止不住发笑。最终,夏疏桐看上了一株形如凤凰展翅的人参来,此参参龄百年,品质上等,重四十二钱五分一克,价四百八十八两,让利后价四百七十八两。

    夏疏桐不过寻思了片刻,便决定买下了,又像是怕上当受骗似的,道:“我府上可是有一位行医多年的老大夫,你若是卖了假参于我,我爹爹跟娘亲定是要抓你去见官的!”

    陈郁金笑笑,诚挚大方道:“小客官请放心,本店所卖药参皆是良心之药,童叟无欺。倘若有假,小店愿假一赔十,自觉关门。”又道,“小客官若要辩真假,在下倒有一策。”

    “哦?”夏疏桐问道,“如何辩之?”

    陈郁金有条不紊道:“人参为补气之物,小客官可令二人站好,其中一人口含参片,另一人不含,让二者跑上百米,气喘者为不含参片者,含参片者则不气喘。”

    夏疏桐眼珠子转了转,“好吧,我且信信你,等下我回府,便让老大夫辩辩你这参的真假!又是不是好参!”

    陈郁金笑应之,请夏疏桐前去结账。

    夏疏桐让善单掏银票,善单却有些犹豫,轻声劝道:“小姐,这支人参价值不菲,我们要回去禀报过夫人才可以。”夫人有交待过,小姐若喜欢什么衣裳首饰,百两以下皆可买,可今日小姐却跑来买人参,还是一株将近五百两的人参,她们可做不了主。

    “没关系的,我娘会同意的。”夏疏桐笑嘻嘻道。

    善单一脸为难,这药物可不同首饰,一旦真金白银买下,再难退换,何况还是新开的店铺,如何能信得过。

    夏疏桐有些撒娇道:“好啦,善单姐姐,这可是我买给外祖母的生辰礼物呢!”

    善单和流双二人是秋氏的陪嫁丫环,与秋氏一同长大,身份不同于一般下人,对她这个小主子也是带着些疼爱的。

    善单犹豫了下,她跟在大夫人身边多年,也是个有眼见的,这株人参看起来确实像是难得的好参,这药铺虽是新开,可若敢骗她们夏府,后果也要他们承受得起。思前想后,最后善单还是无奈地付了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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