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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在忙乱的备考中,等来了周六。

    叶雪城很早便联系了她,两人约在校园外的小广场见面。阳光正盛,广场稀稀落落地散布着行人。提前到的占薇在喷水池旁的长椅上坐下,无聊地东张西望着。

    离她不远,有几个年轻的妈妈带着小孩晒太阳。

    占薇正坐着发呆,突然间,一个小男孩朝她跑过来。对方看起来两三岁的模样,白白嫩嫩的,乌溜溜的眼睛跟着占薇转。

    “你好呀。”她笑眯眯地朝他打招呼。

    小男孩同她对视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将手里握着的的粉色水果糖递到她手上。

    占薇弯下腰,朝他温柔地笑。

    “谢谢”。

    这一刻,她如沐春风,情绪也彻底放松了下来。男孩跌跌撞撞向妈妈跑去后,她别开视线,看见了一旁的叶雪城。

    占薇一愣,他站在这里多久了?

    上了车,占薇规规矩矩地坐着,一边盯着窗外的树。她想起叶雪城刚才的眼神,莫名地不安。

    车行到一半,他突然问,“你很喜欢孩子?”

    占薇老实回答,“还好吧。”

    “如果喜欢,等你毕业了,我们生一个。”

    这话让占薇呛了一下。

    叶雪城察觉到这微妙的反应,“想晚一点?”

    问题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

    占薇鼓足了勇气,终于将那个在心上盘旋了很久的疑问说了出来,“叶雪城——”

    “嗯?”

    “我们……真的要结婚吗?”

    陡然间,气氛变了调。

    男人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过了一会儿,声音冷了下来。他不答反问——

    “不然呢。”

    直到站在占薇家门口,叶雪城都没再和她说话。

    他板着个脸,深黑的眼眸闪着冷光,一副好像她和他无关的样子。占薇看着他目不斜视的表情,有点担心等会儿两人奇怪的气氛会引起家长的疑惑。正胡思乱想着,面前的门突然被打开,是家里的帮佣赵阿姨。

    大概只有零点几秒的间隙吧,叶雪城的脸漫出合时宜的浅笑,右手搭上了占薇的肩,简直比变脸还快。

    母亲韩汐在一楼的客厅里等着,旁边的小桌上放着切好的水果和早上新鲜出炉的甜点。看到占薇和叶雪城进来,她热情地招呼两人坐下。

    “雪城,最近忙不忙,听说你这几个月经常飞国外?”

    “还好。”叶雪城礼貌一笑,“已经习惯了。”

    “占薇没给你添麻烦吧。”

    “……”叶雪城扫幽幽了眼看似唯唯诺诺的小女人,没说话。

    韩汐察觉到了不和谐的端倪,笑着打圆场,“我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清楚,看着没什么脾气,其实拧着呢。就是没长大的小姑娘,你多担待她一点。”

    年过四十的韩汐,曾是歌坛非常有名的歌手,十几年前,一度在娱乐圈非常活跃。因为长得漂亮又有唱功,性格清高,得罪过不少的圈内人。后来嫁到占家,在大家族复杂人事的打磨之下,才日渐少了脾性。

    聊了几句后,母亲在一旁热情地向叶雪城嘘寒问暖。对于母亲作为长辈这样向叶雪城示好,还是让占薇有些不是滋味。她插话问,“妈,爸呢?”

    “他在书房,等会儿就下来。”

    占薇点头。

    母亲又笑,“你姐姐占菲今天也过来,正在路上。”

    “哦。”

    没过多久,父亲占则明下来打了个照面,把叶雪城叫到了书房,似乎是要商谈公事。

    占薇看着叶雪城走上楼梯,心绪复杂。脑海中即将开场的胡思乱想却被母亲打断,“薇薇,告诉妈妈,最近和叶雪城怎么样?”

    “还好吧……”就那样。

    韩汐听出了女儿的敷衍,叹了口气,“现在是你爸公司最关键的时刻,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不少,你要懂事,别随便和他闹脾气,知不知道?”

    占薇没说话。

    “其实有些事情,妈妈比你看得明白。叶雪城对你挺不错的,也为你做了很多男人做不到的事。女人要学会聪明一点,知道自己应该知道的就够了,对于那些不应该知道的,就当它们不存在,这样自己比较容易快乐。”

    占薇抬起头来,清亮的眼睛看着母亲,嘴巴紧闭着。

    韩汐问,“妈妈说得不对吗?”

    那一刻的占薇,特别想问一句,“那你快乐吗”,可还是把话憋了回去。

    占薇很清楚,这世界上最疼爱自己的人,就是母亲。可如果让母亲在她和父亲中选一个,母亲选的一定是父亲占则明。

    当年占则明第一任妻子过世后,很长时间没有再娶。后来一次商业聚会,他邂逅了歌唱事业正在起步的韩汐。两人相互吸引着,到了谈婚论嫁时,韩汐却因为歌手身份一直被占家拒之门外。直到她怀孕,且检查出是个男婴,占家的长辈才松了口,答应让她嫁入占家。

    最后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是占薇,而非期待中的孩子,让占家的长辈对韩汐失望至极。很长一段时间里,韩汐在占家受尽了委屈,可咬咬牙,这么多年还是忍过来了。

    忍也没什么诀窍,凭的是她对父亲的爱。

    从占薇生下来的那一刻,韩汐便希望女儿不要重复自己被人看低的命运。她竭尽所能给女儿最好,只是为了让女儿可以成为真正的公主,真正的大家闺秀。

    可事与愿违,无论占薇怎样努力,都比不上前妻的女儿占菲。

    占菲比占薇大六岁,同父异母两姐妹的性格却落在了两个极端。占薇从小温和无害,腼腆内向,却随和好相处;占菲则外向乖张,及其富有主见和个性,对于自己讨厌的东西,一点儿也容不下。

    很不幸的是,占薇便是她“讨厌的东西”。

    从妹妹生下来后,占菲给占薇取了各种外号,“烦人精”、“讨厌鬼”、“丑八怪”;联合院子里的同龄人,嘲笑和孤立妹妹,让她成为落单的小孩。

    女儿被这样对待,韩汐心里有想法。可自己作为继母,本来就身份微妙,加上丈夫实在心疼占菲,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解决办法。还好占薇从小懵懵懂懂、没心没肺,宽容又不记仇,才健健康康地成长至今。等到长大了一点,姐姐占菲的性格懂得了收敛,不再做出那些任性又故意刁难的事,姐妹俩的相处才渐渐变得平和起来。

    占菲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她换了头笔直的齐胸长发,低头换鞋时,柔顺的头发往后拨了拨,露出大半边精致的巴掌脸。大概是从小练习跳舞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挺拔,因此常被人夸“气质美女”。

    是占薇去开的门,她看着面前的人,叫了声,“姐姐。”

    占菲对她扯了扯嘴角,脸上漫出敷衍的笑意。

    饭桌上也并没有什么热烈的话题,除了一开始父亲占则明问了叶雪城几句titan公司新项目的事外,大部分时间里,气氛都沉默着。

    占薇脑海里正想着别的东西,突然听旁边的叶雪城低声道,“怎么一点肉都不吃?”

    她疑惑地抬头,见叶雪城兀自夹了块糯米排骨到她碗里。

    “吃的全是素菜,难怪这么瘦。”

    “我……”

    “在学校里也没好好吃饭?”叶雪城数落得流畅自然,就像教育家里不听话的妹妹似的。

    占薇盯着碗里的排骨,联系起胃里面的饱胀感,准备拒绝他的好意,“我吃不下。”

    “你先吃几块,吃不完再夹给我。”

    “……哦。”

    母亲韩汐见到未来女婿关心女儿的画面,格外满意,“雪城说得对,占薇就是太挑食了。以后我们不在她身边,你得帮我们看着她。”

    叶雪城一笑,“妈,您放心。”

    韩汐转过头来,“占薇啊,自己在学校要多注意。如果太瘦了,以后生小孩会很辛苦的。”

    占薇小口啃着排骨上的肉,心里有点郁闷。这都哪跟哪儿呀。

    对面的占菲从始至终冷着脸,没有说话。

    吃完晚饭后,占薇上楼去找一些以前用过的笔记。过了二十来分钟,终于收拾出满满当当一书包东西。她路过起居室的偏厅往回走时,不小心看到叶雪城和姐姐占菲在里面。

    叶雪城面朝着落地窗,正在接电话。等他回过头,才发现过来喝水的占菲,于是礼貌性地报以微笑,迈步准备离开。

    占菲突然叫住他。

    “你真是越来越绝情了——”

    叶雪城的脚步顿住。

    “上次在香港,约你出来喝个咖啡,怎么理都不理?”

    “没什么好聊的。”

    占菲哼笑了一声,“以前你可不是这态度。”

    叶雪城没说话。

    占菲叹了口气,“没想到,我们的叶大少爷,竟然会装好男人了。”

    “……”

    “刚刚在饭桌上那么体贴,差点连我都信了。”

    “还有别的事吗?”叶雪城打断她,冰冷的语气让占菲一愣。

    在对方错愕的间隙里,他淡淡扔下一句“没事我先走了”,便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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