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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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十斤重?!

    一瞬间,所有在场的人都懵了,甚至压根就没有人去注意后头的那句“胖小子”。胖当然是很胖了,是姑娘还是小子,反倒不那么重要了,毕竟石家可从来不缺儿子。

    顺便,众人也明白了秋娘之所以难产的原因了。

    那可是十斤重的胖小子啊!能平安生下来就已经是耗尽了下半辈子的福气了,两天两夜算个啥?起码如今母子平安了。

    等等……

    “太太如何?”石二急急的上前,这石家其他人肯定是等不了那么久的,可他身为秋娘的夫婿,却是定然没法离开的。当然,其实离开也没啥,横竖女人家生孩子跟男人的关系不大,就算真的离开了,难不成娘家人知道了,还能闹上门来吗?

    可石二就是坚定的守了整整两天两夜,中间他倒是歇过,问题是秋娘所在的产房就是由他们院子里原本的西厢房改建的。石二就算可以歇在耳房那头,就隔了那么十来步距离,他能歇好?

    何止歇不好,他根本就没心思吃喝休息。甚至于,他暗暗后悔着,早知道俞承嗣有这般大的造化,还不如别叫秋娘怀孕了,横竖家里儿子孙子都成堆了,少生一个不知晓男女的,又能如何?关键是举人老爷的亲妹子千万不能有事啊!

    因此,哪怕孩子平安诞生了,石二仍是丝毫不感兴趣,只一叠声的追问着秋娘的近况。

    万幸的是,秋娘没事。

    呃,至少目前看来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稳婆吞吞吐吐的说着,石二听着不对劲儿,索性打发她去收拾产房,又命人去请大夫过来,立马给秋娘看诊。

    大夫来得很快,人家本来就是常驻在石家的,若不是石家规矩重,二门里只允许自家人在,大夫还能来得更快一些。而等大夫给秋娘和刚出生的孩子都看过诊后,却是一脸的迟疑。

    石二这心都提到嗓子眼儿里了。

    早知道会这样,要么从一开始就不该让她怀孕,要么就不该由着她这么敞开肚子猛补自己。也怪石二心大,先前是真没将秋娘放在心上,听说她怀孕了,还挺高兴的,毕竟谁家也不会嫌孩子多,那会儿他是想着,哪怕是个闺女也一样疼爱。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石二只能提心吊胆的看着大夫:“怎样?大夫您倒是说呢!”

    “我也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巨大的婴孩,竟是真有十斤之重。”先感概了一句,大夫才进了主题,“孩子的身子骨是康健的,并不曾因早产造成亏损。倒是二太太那头……”

    “我问的就是太太!”石二急了,他会不知晓正常孩子没那么大吗?又不是头一回当爹了,别说十斤重的孩子,基本上超过七斤的,就已经算是很稀罕了。毕竟,这年头仍是以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家居多。

    然而,尽管被连连催促,大夫依旧按着自己的想法来,慢悠悠的道:“二太太这胎养得太好了,好得都过了头,也亏得不曾足月生产,不然只怕后果不堪设想。饶是如今这般,情形也不算好,二太太伤到了根本,只怕这辈子都难以再度受孕了。”

    石二:……

    原本提着的一口气,猛然间就泄了,惹得他差点儿没软了脚。

    “不就是往后不能生了吗?多大的事儿啊!”石二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从未有过的身心舒畅。

    还好还好,举人老爷的亲妹子保住了!

    听他这么一说,一旁的大夫完全懵了,原本准备好的一大车安慰的话语,也愣是生生的噎在了嗓子眼里,半晌都不曾再度开口。

    其实,他本想告诉石二,虽然二太太伤到了根本,可这年头的事儿也不一定是百分百的。主要吧,二太太年岁轻,若是愿意花费重金好生调养一番,兴许过上个十年二十年的,仍能再度有孕。唯一的问题在于,到那个时候,只怕该轮到石二老爷生不出来了。

    不过,眼见石二老爷压根就不关心这个,大夫也懒得多嘴了,横竖不关他的事儿。

    ……

    没多久,石二新得了个十斤重大胖小子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石家。当然,最重要的还不是添丁进口,而是举人老爷的亲妹子安然无恙。

    那就成了!

    生怕秋娘再发生什么事儿,石二索性叫大夫多开了好几个补方,提前说明了不差钱,什么管用就用什么,只要人能好,旁的一切都不重要。

    至于喝药会不会影响到喂奶?没关系,石家请了奶娘来的,一切事儿都无需秋娘操心,她唯一的任务就是安心照顾好自己。

    然而秋娘没法安心。

    她倒是真不担心刚出生的儿子。一方面是生产过来流了太多的血,哪怕缓过来了,也是浑身瘫软无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很放心家里人呢,那可是儿子诶,甭管是自家夫君还有家里的其他长辈,一定稀罕得不得了,怎么可能照顾不好呢?所以,担心孩子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可她仍是心头不安。

    何止不安啊,简直就是满满的绝望,生无可恋、生不如死!

    即便已经将孩子生下了,产房也收拾好了,汤药还没熬好,但是汤品早已炖了许久,她就跟她那娘家三哥一般无二,完全就像是木头桩子一般,傻不愣登的但凭本能做事儿。

    得亏她刚生完孩子,跟前伺候的人也只道是她累惨了,没多久就相继退了下去,只留了贴身丫鬟在她身边伺候着,等她表示要合眼休息后,就连贴身丫鬟都乖觉的立到了门外,单就叫她一人歇在拔步床上。

    期间,石二倒是来看过她了,叮嘱她一定要好生歇着,想吃点儿啥喝点儿啥,尽管开口说。就算平安镇上没有,他也一准叫人去县城里、府城里买。

    见她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石二便没留多久,横竖又不是什么紧要的事儿,回头慢慢说也使得。只是在临走前,他特地又多添了一句:“我已经唤人去大舅哥家里支会了一声,等孩子洗三那日,你就可以看到娘家人了。”

    明明是炎炎盛夏,秋娘却如坠寒冬,忍不住浑身发颤。

    亏得石二原就不是个细心的人,见她不吭声,也不强求,只吩咐了丫鬟好好照顾她,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直到偌大的卧房里,只剩下秋娘一人时,她才拿手掌捂着脸,极小声极小声的哭了出来。

    这下可咋办?

    咋办啊!

    本以为事情很快就会被揭穿的,不过老天爷暂时还是站在秋娘这边的。至于原因,也是简单得很,上河村那头要大宴宾客。

    虽然只是宴请村人,可俞承嗣还是带着妻女回了村。一方面是得给俞母面子,另一方面也是衣锦还乡。毕竟,俞承嗣又不傻,头几年他屡试不第时,村里人背后说了什么,他就算没亲耳听到,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就算他后来千辛万苦的考上了秀才,对于能否中举一事,村里还是没有任何异议的……都觉得他中不了。

    所以,他才要亲自回一趟村子。

    从中举的消息传到村里,再到准备好一切,大宴宾客时,恰好就是秋娘诞下胖儿子那一日。镇上的俞家小院空无一人,因为喜妞也跟着他们一道儿回村了,至于平素雇佣的厨娘,这主子们都离开了,她还留着干啥?

    石家的下人扑了个空,好在派去传信的人还算机灵,同街坊打听了一声,很快就得知了俞家人的下落,回主子话时也有了底气。石二倒没有非要下人往村里赶,横竖想也知晓,中举之后俞承嗣肯定有很多事儿要办,不会在乡下停留太久的,大不了过两日再去,哪怕错过了洗三也不要紧。

    贵人事多,那就由他们迁就着贵人呗!

    尽管耽搁了两日,俞承嗣还是得知了秋娘产子之事。只能说,得亏俞母还在村里,不然光是见了石家的下人,她就能原地爆炸。而俞承嗣本人是个好面子的,甭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他还是有礼的应对了一番,表示知道了,同时也接受了石家对他的贺喜。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着错过了洗三,石家那头倒也不怎么着急,想着洗三原就不打紧,无论如何等办满月宴时,俞承嗣定会携妻赶来赴宴的。

    你道为何石家竟是这般自信?

    其实说白了,还不是因为秋娘嫁入石家一事,原就是俞承嗣竭力促成的。若非有他从中牵线搭桥,石家又怎会看上一个乡下农家的丫头片子呢?没错,秋娘模样是不错,然而石家娶妻从不考虑身段样貌,真若是想要个美娇娘,直接纳妾不就结了?

    然而,那会儿是秋娘高攀了石家,这会儿却是风水轮流转了。

    石二很是感概,倘若早知俞承嗣有这运道,秋娘哪里还轮得到他呢?石家再能耐,也不过是平安镇上的土皇帝,便是提到那县城里,都是排不上名号的。而堂堂举人老爷的亲妹子,只怕有的是高门大户求娶,决计轮不到他一个儿孙满堂的老鳏夫。

    时也,命也。

    此时此刻,石二深感欣慰,只觉得哪怕打小处处不如长兄,起码在娶妻一事上,却是终于压过了长兄一回。

    转眼,就到了秋娘所出的儿子满月之日。

    按说这孩子既非长子,也非原配之子,哪怕占了个老来子的名头,起不了太大作用。然而事实上,他的满月酒办得格外隆重,不单石家嫡系尽数参加,就连好些个已经嫁出去的姑奶奶、姑太太,也带着各自的夫婿、儿女一道儿回来了。

    这些人里头,家境最差的也是殷实人家,出手的礼物自是不菲。而满月酒给孩子送的礼物,跟石家是一点儿关系都无,只尽数让人归拢好了,送到了石二院内,交由秋娘保管。

    秋娘完全笑不出来。

    不知晓究竟是因为生孩子难产伤了元气,还是心头抑郁成疾,亦或是两者皆有,反正精心调养了一个月,她却完全不曾恢复精气神。整个人蔫蔫的,提不起劲儿来,勉强开口说话也是带着虚,就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来岁。

    石二来看过好几回,除了言语关怀外,他还从自己的私库里挑了许多东西赏给秋娘。之前石二每每送她东西,哪怕仅仅是根普通的簪子,她也会表现得很高兴,他如今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让她开怀,也好早日恢复康健。

    这往后生不了孩子不要紧,可身子骨还是得养好。为此,石二不单可劲儿的哄秋娘高兴,还命令下人收集各色补品,跟填鸭似的,猛灌秋娘。

    好东西吃了不少,身子骨其实也有了些许好转,可秋娘无论如何还是高兴不起来,甚至随着时日的推移,她越来越惊惶不安,稍有些动静就能吓得她心头乱颤。

    直到这日满月宴结束,俞家那头仍不曾来人时,石二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这会儿,他还没将事情往坏处想,只是琢磨着是不是俞承嗣太忙碌了,或者说,其实秋娘这个妹子对于他而言,也就那么一回事儿。当初大概是想利用秋娘攀上石家,可如今确实不需要了,所以就不管不问了?

    仔细想想,这个可能性并不是没有,就拿石二自己来说,他们是五兄弟没错,可其实却还是有姐妹的。然而,别说姐妹了,石二连亲闺女都不在乎,横竖把人养大了嫁出去了,不就结了?还想怎样?

    当然,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法子。试想想,俞承嗣如今是没必要攀着石家了,可甭管怎么说,两家都是姻亲,最最起码将来送礼总归要比旁人家来得方便吧?

    想通了之后,石二便在当日晚间告诉秋娘,他打算明个儿就带她回一趟娘家。这不都出月子了吗?可以出门了,再说去的也不是上河村俞家,而是镇上俞承嗣家中。

    尽管石、俞两家分别处于镇子的两头,可平安镇再大又能有多大?坐个软轿,不到两刻钟就能到了。

    紧接着他又道,自己已经命人准备重礼去了,还问秋娘可知俞承嗣有何爱好,若没有那便依着惯常的准备。

    像什么名家的文房四宝、孤本古籍,这是送给俞承嗣的;再如珠玉钗环、头面首饰一类的,则是送给他夫人的;另外还准备了一些小孩儿用的东西,毕竟爹娘都送了,总不能少了孩子的,原也不差那么点儿。

    “……秋娘?秋娘!”

    秋娘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她觉得有些事儿应该说出来了,不然总觉得拖得越久越糟。

    给自己鼓了鼓劲儿,秋娘心头泛着虚,开口说话自然也是微微发着颤:“那个、那个……夫君,有些话我想同您说。”

    “你说吧,是不是觉得我备的礼物不尽如人意?没事儿,有话你尽管说!”石二想着自己毕竟没怎么同俞承嗣打过交道,仅有的几次,那也是俞承嗣奉承他,所以他很愿意虚心向秋娘求教。

    于是,秋娘更心虚了:“我是说……其实我在娘家那头不怎么受宠,我爹娘一贯偏疼大哥二哥。再有就是,我大哥他、他可能很忙,那个……”

    越说越心虚,越说越不知晓从何说起,秋娘急得一头一脸全是汗,而且还是虚汗、冷汗。

    偏石二竟还附和的点了点头:“我明白,我都懂。对了,还有个事儿你可能不知晓,我也听今个儿来的宾客说起的,好像是大舅哥托了他岳家那边的嫡系亲眷帮忙,似是要谋县丞一职。虽然这会儿还没个确信,可十有八九是能成的。”

    “县、县丞?”秋娘再一次愣住了。

    石二点了点头:“按理说,举人倒也可以直接谋县令一职,可到底你娘家那边底蕴不太足。再说咱们这个县还是比较富裕的,如今这位县太爷,同样也是举人出身。想要挤掉他可没那么容易,可要是先谋县丞之位,等县太爷任期一满调离本县后,再想法子谋县令之位,就会简单许多。我琢磨着,大舅哥应当就是这般盘算的。”

    先谋最有把握的县丞,慢慢的熬资历,耐心的等待现任县令大人任期满后离开,再谋取县令之位。

    这是最稳妥的法子,毕竟俞承嗣没后台没靠山,唯一能倚靠的岳家,说实话也没太能耐,而且他岳父只是家族的旁系,回头还得让他岳父去求本家嫡出。当然,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毕竟自家想要培养出一个举人老爷简直是白日做梦。既如此,退一步能拥有个举人老爷当姑爷,也是极为不错的。

    知晓秋娘可能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石二耐着性子给她掰扯分析。

    只是,随着渐渐听懂之后,秋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与其等县丞的位置定下来后,再登门拜访,还不如提前过去道喜。对了,你真不知晓大舅哥喜欢什么?”石二又问道。

    秋娘眼底里满是绝望,可夫君这话她还不能不回答,迟疑了半晌后,她只弱弱的说道:“我、我大哥很孝顺。”

    “所以?”

    “只有他和他妻女的礼物吗?我是说,我爹娘……”

    石二猛的伸手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怨我怨我,这事儿真该怨我。我且再叫人另行准备给岳父岳母的厚礼!”

    目送石二匆匆离去,秋娘一个腿软,瘫坐在了床榻边上,捂着心口足足半晌没缓过神来。

    ……总觉得明个儿要糟。

    难得的,秋娘的预感成真了。

    哪怕石二精心准备了厚礼,却仍被拒之门外。

    自打俞承嗣中举后,多的是乡绅富商前来送礼,即便暂时没什么要事儿,先打好关系也是好的。也因此,俞承嗣很是小肥了一波。而这礼物里头,除了部分金银财物外,也有人口。

    人口既是包括了粗使丫鬟,也有家丁护院,考虑到俞承嗣暂且还需要依附岳家,所以并没有不开眼的人来送美娇娘。饶是如此,俞家这边也大变样了,不单将隔壁两座构造相仿的院子尽数买下,家里还多了不少下人。

    其中,自然是有门房的。

    门房只被交代了一件事儿,不许石家的人进门,当然也不准收下礼物,反正就两个字。

    不见!

    石二愣住了,狐疑的瞧了一眼身后的软轿。

    因着刚出月子,加上石家规矩重,秋娘是坐着软轿来的,且即便到了门口也没有下轿的打算。初时,石二还觉得秋娘虽然是小家小户出身的,规矩倒学得不错,可及至被门房毫不客气的拒绝入内后,他终是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就在这时,俞母带着两个小丫鬟,从外头归来。门房一眼瞧见,忙颠颠儿的奔了出来,讨好着道:“老太太您回来了!”

    俞母就喜欢这范儿!

    认真算起来,她来到镇上不过短短两日,之前那段时日,一来是为了再养下身子骨,二来则是等俞家老二下山。结果,她那不靠谱的二儿子,不知晓又哪里不对了,愣是个把月不见人影。她实在是等不住了,迫不及待的想到镇上当她的老太太,便索性交代她大嫂帮着守着,自个儿则跟俞父、俞家老三一道儿来到了镇上。

    辛苦了这么多年,合该到了她享福的时候。

    来到镇上的头一日,俞承嗣就拨给她两个聪明伶俐的丫鬟,别看模样仅算是清秀,却天生一副甜嘴儿,没多久就哄得俞母眉开眼笑。接着,俞承嗣直接给了一百两银子的银票,只说给她零花用。

    那还等什么?赶紧带上丫鬟,买买买。

    尽管平安镇比起乡下村子热闹多了,可这两日并不逢集,俞母如今倒是不心疼钱了,然而真到了想要挥霍钱财时,却很悲伤的发现,真没啥好买的。这衣裳料子啥的,家里的库房堆了小山般的一堆,珠玉钗环也多得是,每天翻着花样戴,都能一个月不重样的。那剩下还能买些啥?

    所幸俞母的眼界本来也不算高,便挑着一些自个儿感兴趣却基本上没啥用的小玩意儿,随意的买上一些,哪怕回头腻味了,也可以打赏下人。

    这不,外出逛了一圈,俞母赶在午饭前回来了,身畔的两个小丫鬟皆是抱了一堆的东西。

    随着门房高唤“老太太”,石二心头一喜,忙上前拦住了俞母。

    俞母倒是在秋娘出嫁那一日,见过石二一面。可这都过去多久了?秋娘的儿子都出生了,仅有一面之缘的人,自是被俞母抛到了脑后。

    “你是……”俞母上下打量了石二一番,见他衣着精致,便以为又是个送礼之人。哪怕她才来镇上没两日,也见过不少类似的人,那些人各个家底不薄,送的礼物也多半都是贵重之物,见了她都恭恭敬敬的唤一声老太太。也因此,俞母并不讨厌他们,反而略带了点儿期待的望着石二,看他会拿出怎样的礼物来。

    结果,石二来了一句:“小婿见过岳母大人。”

    俞母:……

    不等俞母回过神来,软轿里的秋娘也终于坐不住了,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走出轿子来到了俞母跟前,期期艾艾的唤了一声:“阿娘!”

    俞母:……!

    电闪雷鸣五雷轰顶都无法描述此时此刻俞母内心的崩溃。在此之前,她想象过无数次,再度跟秋娘碰面时的情形,甚至她还坚定的认为,再见时她一定会忍不住一巴掌扇在秋娘面上。

    然而,事实却是,她完全认不出来眼前之人了。

    “你你你、你谁啊!”俞母惊得连连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好悬没仰面摔倒,还是一旁的丫鬟机灵,丢了手里的东西扶住了她,这才叫她堪堪稳住了身形。

    即便这样,俞母仍是一脸的惊魂未定,活见鬼一般的伸手指着秋娘,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撇开旁的不提,单就论相貌而言,俞母深以为自己见过最好看的女子,就是她的大闺女满娘了。其次,则是秋娘,那个她坚定的认为死在了出嫁之日的小闺女。

    可眼前这个人,说她胖得像头猪吧?俞母精心伺候了一年的猪,最多也就养到一百二三十斤,可这人少说也有近两百斤了。

    说她像猪,那猪一定会委屈哭的。

    好在俞母不管怎么说都是见过一些世面的,在略定了定神后,她终于勉强在那张红肿的脸上,依稀看出了秋娘的模样来。

    嗯,确实是秋娘。

    俞母脸色一沉,转身就进了自家院门,只是不多会儿,她又出来了,手里提了个食篮,几步上前,一甩手就将整个食篮连同里头的糕点果子,尽数砸到了秋娘脸上。

    “我闺女俞秋娘早就死了,石二太太您慢走不送,这些糕点您收着,吃不完带回家慢慢吃!”

    秋娘先是惊叫一声,不过食篮原就不大,就算装了糕点果子,也没太多份量。她主要是受了惊,其次则是又羞又恼,原本她就因着生孩子的缘故,脸上的红还未褪掉,这会儿更是红得几欲滴血。

    偏此时,俞承嗣媳妇儿也出来瞧情况,毕竟方才俞母杀气腾腾的进来拿了糕点就走,唬得她都半晌没回过神来。结果,恰好看到了俞母发飙这一幕。

    她有点儿愣神,下意识的问俞母:“阿娘,这谁呀?”

    俞母冷哼一声:“石二太太!”说罢,转身直接走人,再也不看秋娘一眼。

    反倒是俞承嗣媳妇儿,眼珠子一错不错的盯着秋娘瞧了好半天,愣是没从这张肿脸上找出昔日小姑子的模样来。等等,先前好多人都告诉她,生女儿像姑,这要是像了满娘倒是福气,万一不幸像了秋娘……

    哎哟她不行了,她要回去洗洗眼睛!

    没一会儿,俞家的人就都进去了,反而一些看热闹的人围在了外头。而石二和秋娘,就是那所谓的热闹。

    “回去再说!”石二猛的沉下脸来,若是到了这一刻他还不曾醒悟,那真是白活了这半辈子!

    秋娘一脸的绝望,绝望之后却是木然。

    早就料到她娘肯定会记仇的,可当事实发生在自己眼前时,她却依然无法接受。然而,接不接受结果都一样,反正俞家再也不会承认她这个外嫁女了。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待回到了石家,秋娘只哭得肝肠寸断,她是想解释的,也想用眼泪来博取同情。可惜,她如今这个吨位,哭不出梨花带雨的美感来,只会叫她看了觉得,今个儿的晚餐可以省下来了。

    石二原本是不在乎她的外貌,可前提是,她得有用啊!

    长得丑不要紧,长得丑还倒拖后腿,那就不单单是该死两个字可以解决的了。

    “说!给我明明白白,从头到尾的说一遍!”

    头一次,石二言语里只有寒意,再无其他。

    秋娘再不敢隐瞒,只得老老实实的将前几次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石二。从她娘头一次来寻她借钱开始,到后来一趟又一趟,直到两个月前县里闹疫病时,她娘又来了。那一回,也仅有那一回,她直截了当的选择了拒见。

    “……我也是没辙儿呀!那会儿我都怀孕八个月了,肚子比人家要临盆的还大,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孩子开玩笑。我也没说其他,就是叫门房请她回去,等过段时日再来也不迟。”

    顿了顿,秋娘到底还是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那会儿不是疫病正严重吗我怀着石家的骨肉,哪里敢冒险?这万一出了点啥事儿,后悔都来不及。”

    “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几月初几!”石二似是想到了什么,再度追问道。

    而显然,之后秋娘说出来的日子,叫他心头一紧,玄机长叹一声。

    他知道啊,知道科举乡试之前,俞承嗣病倒这件事儿。不过,等他知道时,事情已经过去了,外头传的版本是俞承嗣病得很重,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又说俞母四处找大夫,没寻到不说,病急乱投医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挖了一背篓的草药,竟真的将俞承嗣给救回来了。

    命悬一线终是得救。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所以,俞承嗣这不就中举了吗?

    问题是,前后这么一联系,石二好绝望啊,真恨不得一巴掌抽死秋娘。这世上咋会有这样的蠢货呢?先前不愿意借钱,后来不愿意借大夫,不对,她那根本就是连面儿都懒得见。就不说旁的了,把亲生母亲拒之门外,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石二心都凉了,彻彻底底的凉了。

    “她要借钱,你不能借给她吗?就算一时凑不出那么多钱,你去账房支啊!等等,我记得我后来叫你去送钱的,拿钱呢?”

    “被、被我昧下了。”事到如今,秋娘真的不敢再隐瞒了,可她一说出实话,就感觉屋内的空气猛的冷凝下来,仿佛瞬间进入了寒冬腊月。

    “借大夫呢?好好,你怀着身子,不方便去见客。那你不会叫个丫鬟出去问问情况?那是你亲娘,生了你养了你的亲娘啊!连面儿都不见,你还是人吗?”石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是娶了个又蠢又毒又自私的妻子。

    “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咱们的儿子吗?”秋娘真的是害怕了,她很清楚,娘家那头怕是再也靠不住了,只要她娘对她的态度不改变,俞承嗣压根就不会劝,他只会帮着俞母对付自己。

    可她这么做,真的是为了自己这个家啊!

    叫她拿嫁妆去帮娘家的大哥,可问题是嫁妆里头九成九都是石家下的聘礼,凭啥要给娘家?叫她顶着个大肚子去叫她娘,可万一染上了疫病,孩子出了事儿,她找谁哭去?

    她只是不明白,自己明明一心向着夫家,怎么就落了个两面不是人呢?

    “我是为了儿子!为了咱们的儿子啊!”

    都到了这份上了,秋娘已经别无选择,她只能一口咬住,自己就是为了儿子。是啊,娘家靠不住,夫君又对恶语相向,她能考的也就只有儿子了。

    不想,石二却冷笑一声:“儿子?我从不缺儿子!你知不知道,就在你拒见你娘的那一日,俞承嗣险些病得丢了性命。你倒是好,保住了儿子,却失了娘家!”

    “原来是这样……”秋娘起初还没有想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只道是俞母记恨她前几次断然拒绝借钱之事。之后那次拒绝见面,她反而不觉得有问题。

    她怀孕了啊!肚子老大了啊!外头满是疫病啊!

    甭管从哪一方面来说,她都认为自己做得一点儿也不错。为了孩子舍弃娘家哥哥,这多正确啊,哪里做错了?她不懂,她觉得疯了的是这个世界,而不是她。

    石二从她的眼神里看懂了她内心的想法,登时气得一个倒仰,好悬没被她气晕过去。

    他已经不想继续跟秋娘掰扯下去了,当一个人坚定的认为自己没错时,你再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与其将时间浪费在这上头,不如趁早将这事儿同家里人说一声,也好赶紧商量一下对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石二和秋娘真可谓是天生一对。

    可不是吗?石二觉得区区一个儿子的性子,若能换取如今的举人老爷、未来的县丞大人的倾力相助,完全是值得的,甚至物超所值。而秋娘却打心眼里认为,娘家所有人的性命加在一道儿,都比不上她和孩子的一根指头,全然忘了曾经的生恩养恩。

    愚蠢的逐利者……

    然而这世上,不仅仅只有满眼利益满心算计之人,也有一些与众不同、画风清奇之人。

    譬如,俞家老二。

    深山里本就容易混淆时间,又因着山下闹了疫病,他们索性不下山了,只待在山中,或是做篾器或是打猎腌制野味。等猛的想起来,再这么掰着手指头一算日子。

    糟了!

    跟去年一样,俞家老二又再一次把秋收给忘了。

    这下完蛋了!头一次还可以说他浑忘了,可同样的错误犯了第二次,他娘一定会喷死他的!

    对了,还会骂他没良心!白眼狼!早知道还不如一生出来就给搁尿盆里溺死!

    只这般,俞小满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二哥跟火烧屁股似的,整个人如同爆竹一般“嗖”的一下窜了出去,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山间小径的尽头。

    “反正秋收都已经过了,他再急,也免不了挨骂吧?”俞小满迟疑的看了一眼展易,似是在向他求认同。

    展易沉默了半晌,才道:“反正免不了要挨骂,早点儿骂完早点儿回来干活。”

    俞小满认真的想了想,觉得这么说似乎……也说得通?

    然而这一次,俞家老二注定是讨不着骂了,等他火急火燎的奔到了自家门前时,等待他的是空无一人的房舍。

    这时,屋后的俞大伯娘恰好听自家小孙子说,看到有人在俞家门口傻不愣登的站着不动,赶忙跑过来一瞧。嘿,还真就是她的二侄儿!

    “兴家!你可算是知道回家了!”俞大伯娘三两步的奔到了俞家老二跟前,满脸喜气的嚷嚷道,“你呀你,叫大伯娘说你啥好,你娘为了等你,足足在家待了一个多月才走。实在是等不到你,她才先去了镇上。还跟我说,叫我一见到你立马让你去镇上找你哥。去晚了,保不准他们就去县城里了。”

    “哦对了!瞧我这脑子!你还不知道吧?你哥他中举了!你哥他要去县里当大官了!”

    俞家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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