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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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晃晃的街灯照耀着,周遭宛如白昼,但夜已深。

    枝繁叶茂的林荫道旁,高扬单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上星火点点,脚下烟灰撒了一地。

    他生的高,面容在繁叶暗色光斑的映衬下不大清晰。

    只是目光却并未如方从缘所想那般,盯着大院的门口,而是以一种放空的姿态远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给人以阴翳的感觉。

    方从缘原本升起的心思很快就淡了下去,哪怕高扬几乎是立刻就赶了过来,但是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趋势男人行动的,除了情感,还有面子。

    “扬哥。”方从缘轻喊了一声,泪已盈眶。

    高扬这才回神,并未开口,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了好久,紧抿着的唇才放松了些许。

    “改天一起吃饭。”高扬扬眉,冲着傅老三招呼道,不露痕迹的道谢。

    在他开口的一瞬,方从缘才留意到原本与她并肩而站的傅淮希已经退后了很远,重又站回了大院的门口边。

    安全的距离,疏离的姿态。

    “下次再说。”

    他的话音刚落,高扬已经上前,自若的揽过小女友的肩,招手拦了辆出租。

    车子开走,徒留一地烟灰。

    出租车里,高扬开始问东问西。

    方从缘半真半假的一一交代了,在听到安世宇契而不舍的痴缠时,高扬低声咒骂。可是说到蛮不讲理的张昊阳,他却陡然噤声。

    只眉目间余怒难消。

    “以后别轻易上陌生人的车。”

    “嗯。”她是被“胁迫”上去的好吗?!还能由得自己选择。

    “手机别要了,再买个。”

    “嗯。”

    “里面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不言语了,头埋着,白糯的耳朵显露出来,惨淡的颜色。

    难道里面有什么照片,或者是视频?高扬呼吸一滞,双眉间已皱成一个清晰的“川”字。

    方从缘眼见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黑,将手伸了过去。

    她的手很凉,指尖像凝了一层冰,骤然触碰在高扬温热的手掌上,奇异的触感,让他立时从一种未知的愤怒与无奈中抽离出来。

    “里面有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她顿了一小会儿,轻言道,“有你发给我的短信,还有,还有我们所有的聊天记录。”

    说着说着她红了眼,“那天,我去送你,在车上,你睡着了,像个小孩子,我给你录了视频,每次想起来就看……”

    ”你的眼睫毛好长,本来还想录下你的笑,可是没来得及。”

    高扬松了眉头,揽过她的肩,“你傻啊,一个视频有什么,我人都坐在这里。”

    有几分责备的口气,却难以掩饰住他心中的小小甜蜜。

    “你不懂,这些都是回忆。”她小声争辩。

    高扬默然,总觉得话题转向了一个失控的方向。

    果然,她又出声了,“如果,如果……”她“如果”了好一阵也没有下文,似乎是说不出口的模样,转眼间,她放弃了继续说下去,重新又强调了一番。

    “总之,这些都是最美好的回忆!”

    高扬哪里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怕两个人没有未来,怕自己会和她分手。

    连挽留,她都说的小心翼翼,没有咄咄逼人,只是更让人心疼。

    “年轻可真是好。”出租车停在一个红灯口子上,开车的师傅语重心长道,”我看你俩配相,以后肯定走的长。”

    高扬虽然年近三十,但是保养的很好,再加上眉目俊朗,和方从缘坐在一起很是登对。怕是这位司机也想不到他口中的“小年轻”比他小不了多少。

    方从缘听到这话却笑了,重重点头。泛红的眼睛配上上扬的唇角,像只兔子。

    高扬禁不住将她拥的更紧,誓言在唇齿间来回翻滚,最后他还是咽了回去。

    一路默然,两人再不言语,只是膝上的手十指交握,未曾分离。

    有了这一出“绑架戏”,高扬当然不会让她再回原来的酒店住,转而去了机场附近的一家高端酒店。

    他自己也住在哪里。

    在前台理所当然的说出“一间商务房”时,她又一次红了脸,高扬只好笑着纠正,“开两间。”

    等送她回了房,高扬也不看时间,深夜打了个连环夺命call给助理,让他去原酒店帮方从缘收拾行李。

    第二天的航班改在了早上八点,助理连夜把行李送了过来,连带着一副新手机。

    高扬自若的操作着新手机,指挥着她输入密码账号,把原来手机上存储着的信息全都转移了过来。

    在看到那一条半分多钟的短视频失而复得时,她终于喜不自胜。

    只是欢欣的面容下,却是一颗跌宕起伏的心。

    方从缘将手机握的紧紧的,骨节间都因为突来的大力而开始泛白。还好她没撒谎,不然……

    因为帝都突来的大雾,能见度太低,航班暂时被延误。

    方从缘和高扬只能在机场候机。

    等候的半个多小时里,两个人的交谈屈指可数。因为高扬回来的太仓促,在港岛还有很多事情悬而未决,现下只能和助理电话交谈。

    方从缘很识趣,并不去打扰他,转而去了一侧的机场书店中看书,聊以打发时间。

    机场里人潮涌动,书店中的人却屈指可数,与周遭不相称的宁静。

    “方小姐?”低微的唤声,在寂静的书店中并不显得突兀。

    “张姐,真巧。”方从缘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张祯,她和张祯不过一面之缘,没想到她还能记得自己。

    “要回琼海了?”

    “嗯。”

    “看来我们应该是同一趟航班。”

    方从缘笑了笑,掏出机票递了过去,果然是同一趟航班,只是距离并不算近。

    “你对这个感兴趣?”说话间,张祯将鼻梁上架着的墨镜取下,用眼神示意。

    顺着她的目光,方从缘看向手中的时尚杂志,很巧,正是logley。

    “算不上感兴趣,只是遇上了总会买一本。”

    张祯笑了笑,也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杂志。她的指甲涂了烟灰紫的指甲油,打磨的很光洁,使得翻页的简单动作看上去也很赏心悦目。

    “这是“时尚永存”,对吧?”她指着扉页中的一串字符笑问。

    “嗯。”这是法文,她刚好认得。

    张祯随意翻了几页杂志,重又将其放回了书架上,似乎意兴阑珊。

    “那天本来想和你多聊几句,可是会场里事情太多。”

    “没什么,能和张姐聊上几句我也很开心了。”

    “我们这一行看上去很光鲜,每年总是有很多新人想要挤进来,可是,新人就是新人,很多人连logley的创刊精神都不知道,更别提时尚感了。”张祯说的无奈,眉目间有些许对她口中“新人”的鄙夷。

    这是个不太友好的话题,方从缘只抿唇笑笑,已经打算找个由头离开。

    谁知道,张祯话锋一转,又说,“我觉得你的时尚感很好,有没有兴趣来yolon实习?你还在读大四吧?”

    “……”沉默,方从缘此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久久不语,张祯也不再说更多,递给了她一张名片,说有兴趣可以随时来找她。

    直到回到高扬的身边坐下,方从缘还有些恍惚。

    高扬睨了眼她的神色,笑问,“怎么了?一副找不到魂儿的样子。”他看上去心情不错,应该是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觉得一切都很不可思议。”

    “……?”

    方从缘将名片拿出来,上面烫金的大字“张祯,yolon主编”立刻显现出来。

    高扬接过名片扫了眼,印象中并没有这么个人,看名字应该是个女性。他并不再问,等着方从缘主动开口。

    “我之前在珠宝展的晚宴上和她聊过几句,没想到今天再遇上她,她会邀请我去杂志社实习。”

    高扬挑眉,看着她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难免好笑,“你以后想做和时尚相关的工作?”

    摇头。

    “说了工资吗?”

    还是摇头。

    只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后,方从缘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她小声争辩,“像这种实习很多都是没工资的,大部分人能进去都算不错了。”

    言语间不免有些自傲,如果不是自己足够优秀,张祯会给她实习的机会?压根就不可能。

    “这就是个糖衣炮弹,对你没有一点实质性的用处。”高扬下了个总结,“既不会为你以后的工作积累经验,又没有实质性的收入,还要付出一定的机会成本。”

    方从缘默然,只是心里却腹诽,那你大学学的哲学不是更加鸡肋?!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话题围绕着衣食住行打转,直到上飞机,都没有再提起这茬。

    虽然去燕京只度过了短短的几天,但是仿佛是很漫长的半年。

    备考的紧张,对于未来的迷惘,无时无刻不压在方从缘的心底。

    在寝室里足足休息了两天后,她才能打起精神去红叶制衣厂看方秋菊。

    两个多月不见,她两鬓的霜白又多了几缕,捧着手上包装精美的糕点盒子,却不舍得打开。

    这是方从缘去燕京时买的特产。

    “妈,你试试,好不好吃?”

    “好吃。”

    “你回头别又拿来放着,便宜了耗子,再说,这些糕糕饼饼都很便宜。”

    “嗯,那你吃了没?”

    “当然吃了。”因为嫌贵,她除了试吃时尝的那一口,再也没吃过。

    母女俩拉拉杂杂的说了些琐事,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男朋友的问题上。

    “你可别因为学习耽误了找对象,女孩子年纪大了,就不好再找了。”方秋菊说的语重心长,在她的观念里,女孩子超过二十还没有结婚对象,就已经算是大龄未婚女了。

    长山镇的女人,到方从缘这个岁数的,好多都有孩子了。因为方从缘要念书,她才多宽赦了几年。

    “我听厂子里的人说,等你读了研究生,就更不好找了。我前几天还看了一个新闻,说什么单身率越来越高。你也别太挑,看到合适的就差不多了,过了这村可没这店。”

    虽然现在总说人要靠自己,但是方秋菊潜意识仍然觉得,还是要找个男人来持家才更妥当。像她和缘缘孤儿寡母的两个,在外面遭人欺负了都不敢说。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家里没个男人。

    方从缘知道她的意思,纠结要不要把高扬的事告诉她。

    按她最初的想法,她和高扬是不会有未来的,可是就像她妈说的那样,女人的青春年华就这几年,她真的要放着已经唾手可得的高扬不理,而去追求一个虚无缥缈的傅淮希吗?

    欲望的火焰暂时退却的刹那,她也开始动摇了。

    母子连心,方秋菊看她皱着眉头不吭声,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你要是有对象了就带来给我看看,我帮你把把关,你还小,看不清这些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

    “嗯 。”

    “那你说说呗,他是哪里人?”

    方从缘不言不语,对于自己已经有对象这一事实默认了。

    “他人怎么样?”

    “……”

    “妈,那栋楼你能看见吗?”短暂的沉默后,方从缘突然问了句。

    那是一栋高达百米的大楼,甚为显眼。

    “那是他的公司修的。”

    一石惊起千层浪,方秋菊骇然,“你不会去给别人当情妇了吧?!”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很是激昂。

    “没有,我开玩笑呢。”方从缘状若无事的轻笑。

    方秋菊舒了一口气,“做人争得就是一口气,钱不钱都是次要的,关键要行得正坐得端,别让人戳脊梁骨。”

    方从缘应下了。

    “妈知道你,心比天还高,念书要争第一,找对象也要找个顶有钱的,可是那些有钱人哪里能靠得住,你看那么多女明星,嫁进豪门,有哪一个是过的多幸福的。”

    “你还是要找一个和你一起打拼,一起奋斗出来的,他才会疼你爱你。”

    说来说去无非都是那几句,方从缘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并不放在心上。

    要是按照她妈的活法,一辈子都得是劳碌命。

    晚上去高扬家看杀马特的时候,方从缘开始有意无意的提到方秋菊。

    高扬对此兴趣不大,就只是客套的问了几句,显而易见的敷衍。

    他一手握着遥控板,来来回回的换台,折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一个中意的节目。

    最后索性停在了一个纪录片上,关于动物迁徙的。

    两个人都提不起什么兴致。

    方从缘虽然眼珠子凝聚在电视屏幕上,脑子里却不住的浮现出白日里她妈说的那些话。

    “它好像瘦了不少?”

    “嗯……啊?”方从缘正发怔,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高扬正同她说话。

    高扬皱眉,“想什么呢?”

    “没什么,杀马特好像是瘦了点。”方从缘转回注意力,把趴在身旁半眯着眼的杀马特抱在膝盖上放好。

    “看来他们没有好好照看。”去港岛的那段时间,高扬都是把杀马特放在宠物店托管的。

    这边的公寓他并不常来,大部分时候还是要回高家。马上年关将至,来的时间就更少了,他也不可能把这条狗带回高家。

    这不适合。

    “你什么时候搬过来?”高扬问了句,理所应当的语气。

    方从缘心里一紧,抿唇摇头,“学校有规定,不能搬出去住。”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高扬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哪里会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再揣着明白装糊涂未免也太假了。

    “是吗?你们学校还有这种规定?”他觉得不可思议。在国外的那几年,别说搬出去住了,学校里男女共寝的现象也不是没有。

    “被老师查出来,还会通报批评,总之,管得挺严的。”

    高扬笑了笑,就好像这是天方夜谭一般。

    既然不能在外面留宿,高扬也不好留她,等时钟一拨过九点,就起身穿外套。

    准备送她回学校。

    方从缘也跟着出来,杀马特在后边不舍的摇尾巴,她蹲下身给它顺毛,一下又一下,机械的动作。

    高扬站在旁边看着,一声不吭。他的脸色很平淡,没有什么喜怒哀乐。但是方从缘隐约能感觉到他的不爽,淡淡的。

    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又附在杀马特的耳边耳语了几句,才松开手。

    踏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九点过十分。

    冬日的九点,夜已深。

    近处的街景,远处的高楼,在昏黄的夜晚中都是迷糊糊的一团。

    “难道你们学校的学生都会遵守校规?”高扬把着方向盘,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如果他没记错,海宴长天里面有不少琼大的女学生。不论是陪聊,还是出台,都是不可能及时赶回寝室的。

    方从缘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提起这茬,只好耐心的解释,“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需要领取奖学金,所以遵守校规对我而言很重要。”

    “是这样啊。”高扬意味深长的一笑。

    他一笑,那种不爽的气息顷刻间便消散了,方从缘舒了一口气。

    之后几天,为了避免引起高扬的“性-致”,方从缘都借口学校有事而不与他见面。

    好在,高扬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情绪,甚至还多次叮嘱她注意身体。

    方从缘也不知道高扬这样的耐性还能维持多久,能不能坚持到她再见傅淮希一面。

    自从回了琼海,除了收到陶之敬寄来的衣服鞋子,她再没有收到傅淮希的任何讯息,就好像在燕京短暂的过往都只是她的幻想一般。

    坦白说,高扬已经是个很不错的人选,对于以往的她而言,是想都不敢想的对象。可是任谁拥有过钻石项链,也不会再对黄金项链多投注一眼。

    因为曾经拥有过更好的。

    哪怕现在的她并没有到手,可是但凡有一丁点希望,她也会像飞蛾扑火一般,在所不辞。

    十月底的一天,高扬破天荒的在上午打电话约她吃中饭。

    这并不是一次简单的二人约会餐,出现在餐桌上的,还有一个人。四十来岁的年纪,穿的格外周正,有股知识分子的派头。

    方从缘对他并不陌生,此人是琼大经院的院长。

    院长显然也记得方从缘,颇为和善的主动同她打招呼,甚至戏言,作为学校有才有貌的优异生,对于方从缘他可是记忆尤深。

    一句“有才有貌”,方从缘哪里还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多半都是高扬做筏子,给她牵线搭桥。

    总归是获利的好事,方从缘按下心里淡淡的不快,全程和颜悦色,笑的越发柔婉。

    酒过三巡,高扬才开始提正事,“刘院长,前段时间多亏了你帮忙。”

    方从缘低头吃菜,没想到之前保研的事高扬是找的刘院长帮忙,怪说她能破例得到好几项奖学金。

    “高总说的客气,方同学的刻苦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为人老师的,最重要的就是要独具慧眼,给像她这样勤学苦练的学生一个良好的发展平台,这才不辜负大家对我们的期望。”

    刘院长显然是老手,只字不提自己贪污受贿的事,场面话一套接一套的来。

    “刘院长说的是,既然这样,那你看那个百佳青年的名额?”说话间,高扬已经从餐桌另一头绕了过来,给刘院长满上一杯酒。

    “这个好说,方同学这样优秀,百佳青年的名额肯定有她一份。”

    方从缘闻言也随即起身,道谢连连。

    琼大前些年并没有百佳青年的名额,只有去年和今年各得到了一个,这样的称号,对于国内的大学生而言是一个不小的荣誉,便是连她也掩不住高兴。

    可是,这样的高兴与感动并没有持续多久。

    方从缘天真的以为高扬只是单纯的在为她的未来而考虑,直到他将接下来的话吐出口。

    “这几年琼大的发展是有目共睹的,除了像刘院长你这样尽职尽责的老前辈,我看琼大严格的校规也功劳不小。”

    “我之前听缘缘说,搬到外面住都要被通报批评。”高扬状似随口一提。

    刘院长了然的扫了眼高扬,也不看方从缘,转而笑道,“那都是对于不守规矩的同学立的,他们没有自主性,出去了也没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但是我相信小方这样的,在哪里都能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高总,你说是不是?”

    冠冕堂皇的话手到擒来。

    方从缘咬唇,强迫自己扭头,不去看两人言笑晏晏的模样。

    接下来两人还说了些什么,她一句都记不得了。直到送走刘院长,脑子里都还是懵懵的。

    之前的她就像只乌龟一样,固执的缩在自己坚硬的壳里,既渴望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又害怕一探头就被剿杀殆尽,付出太多的代价。

    可是欲-望驱使下的道路,从来都是鲜血淋漓的。

    那天夜里,她第一次在高扬的公寓留宿。

    公寓里面很整洁,没有一丝半点的人气味,杀马特也不在了。

    高扬无辜的耸肩,“你不来,我也没精力照顾它,就送去宠物店托管了。”

    他递过来一件睡衣,上面的吊牌都还没摘,“你先洗?”

    方从缘没有接,站在那里看着他,一眼不眨。

    她像是在审视着什么,表情认真的过分。

    高扬觉得有些好笑,“缘缘,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对于方从缘,他付出了比以往那些女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这是迈过二十这道坎后的他绝不会再做的事情。

    良久的沉默。

    就在高扬的耐心告罄,即将推门而出的刹那,方从缘终于抱住了他。

    “我记得,我爱你。”她反复呢喃着这一句,像是要把这句话刻进自己的心里。

    爱不爱谁又有什么所谓呢,左不过是一具皮囊而已。只要她能够凭借这具皮囊得到自己想要的,这就够了。

    靠的近了,高扬能闻到一股雪松的味道,清冽,香甜。

    他低头,深嗅了一口,那股味道越发浓郁,却不是方从缘身上的。

    恍惚中,他记起,这是他下午喷过的香水。

    方从缘任由他在耳侧不断的嗅闻,过于近的距离让她发自本能的想要排斥,最后都被她强压在心底。

    渐渐的,高扬开始不满于这样的触碰,两人从茶几旁顺势倒在了沙发上。

    他的手十分自然的伸了过来。

    客厅里的灯很昏黄,甚至比不上窗外的月光。

    或许不是月光,而是远方高楼大厦的重影。

    方从缘发怔般的望着那抹光的方向,感受到他不断的游移,从颈侧到前胸。

    高扬开始专心致志的解开胸前的纽扣,这个过程很短暂又很漫长。狎呢的气氛在他的头越埋越低的刹那,抵达了巅峰。

    他的头发剃得很短,发茬扎在肌肤上有种割肉般的刺痛感。

    方从缘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不要去在乎去感知这一切,可是所有的努力都在某一个瞬间被击溃,他开始触碰那个羞耻的地方。

    有难以抑制的痛苦从神经末梢传递而来,放在他坚硬脊背上的手开始扭曲,在他想更进一步的时候,方从缘再也忍不住伸手,猛力推开了他。

    门没有锁死,只是简单的阖上,她连掉落在地板上的包包都不管不顾,胡乱的扣紧身上的大衣就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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