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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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城市公安局盖得方方正正的, 像个现代式的大城楼，正墙顶上还有方块形的墙垛，垛上立着各种颜色的旗帜。
门最上方是警徽，金闪闪亮灿灿的, 有些好看，也有些刺眼。办事处进进出出都是人，有穿制服的, 也有穿着普通衣服的人。
沈祈在门口转悠着, 时不时地伸手捂一下口袋里的的盒子, 接着便又对着大门边的玻璃门顾影自怜地欣赏着身上的“新”衣服。
她现在的衣服都是傅长仪从衣柜里找给她的旧衣服。
傅长仪家的衣柜似乎很大很大，总是层出不穷地冒出些需要处理的旧衣服。衣服长短合适，颜色鲜艳, 胸口还有商标。最主要是暖和，是羽绒的，一看价格就不便宜,
每次缺衣服的时候, 傅长仪都能从中找出些正好合适的衣服, 这让沈祈觉得不可思议。
衣柜里的衣服她明明都见过，记忆里好像没有太多旧的。
大概是那个不让动的单柜里放着的吧。沈祈只能这样想。
看来是从小就爱浪费，这么新的衣服一两次就不穿了。沈祈拍了拍衣服，把风带过来的灰尘拍落，甚至还拿起胳膊往袖子上吹了两口气, 生怕弄脏。
每次傅长仪给她旧衣服穿的时候都爱警告她：“这次可不许因为打架弄脏和弄破衣服了。”
“知道啦。”沈祈总这样回答。
其实上高中后, 她老实了很多, 都很少再去打架什么的了，只是有时候送报纸比较赶时间，容易在路上摔跤什么的，加上报纸油墨重，衣服就容易被沾脏。
现在熟练多啦，应该就不会再那样了。
“小祈。”
一个高大阴暗的影子默默的挤进了反光的玻璃面上神情有些黯淡。
那种压迫感令沈祈很是不适应：“傅局长。”
“不用生份，长仪的朋友都叫我伯伯。”傅兴民同将帽子扶高些，冲旁边的随从人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走。
“到这边来。”
很显然，傅兴民并不想和一个小姑娘堵在门口交流。
沈祈往旁边挪了挪，主动地将口袋里的盒子掏了出来：“这个还给你。”
早先时沈祈便往傅兴民办公室打了电话，说明了来意。
傅长仪让她还，她不敢不听。
沈祈算过了，以前，她除了穷啥也不怕，现在多了一项，除了穷，她还怕傅长仪生气。
她真怕傅长仪哪天一不开心就把她赶走。
所以要努力学好厨艺，每天都要把卫生做得彻彻底底，甚至于现在都开始会每天把头发梳好，以免傅长仪看见她觉得心烦。
傅长仪叫她把手机还回去，她当然也是照听不误。
“听说她生日的时候去见修文了？提着蛋糕。”傅兴文走路的时候和傅长仪一个样，肩背板直板直的，双手竖于两侧。
说话的口吻却更像傅修文，带着一种令人感到压迫的人味道。
沈祈不喜欢。
“是啊，她想给修文哥过生日的。”话一出口，沈祈便有些后悔地瞄了眼傅兴民。
前段时间傅修文情绪挺好，便让她开口叫修文哥，反正也没什么损失，为了讨他欢喜沈祈也就随着他的意思叫了下来。
想起傅修文昨天的表现，沈祈现在可一点都不想加那个哥字。
“嗯，我都听说了，修文又发了脾气。”傅兴民神情依然严肃，没有半分变化，嘴角微微向下抿着，他转过头来，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沈祈看了会。
沈祈第一时间就瞥开了眼睛，她不敢与傅兴民对视。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被他看一眼，心里的秘密似乎就会自动跑出来。
正是因为不适应来自他身上的这种压迫感，沈祈上次才会一时失语，答应了帮他送礼物。除开这个原因，沈祈其实也担心傅兴民不许她住在那套房子里。
毕竟房子本身也属于傅兴民。
“傅局长，这个你拿好，我先回学校了。”今天没有课，可沈祈不好意思说要回家。
傅兴民没接东西，只是手指了指边上的长椅：“你坐这里，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
尽管很晚收工傅长仪也仍旧选择了回家睡觉。
大概是天冷了些的缘故，沈祈已然不那么排斥她的存在，甚至有时候还会翻过身，窝进她的怀里。
当然这种情况很少。
每次想到这里，傅长仪就有点自责，或许她不应该在沈祈醒来的时候调侃她像头小猪似地拱来拱去。
屋里的床头灯亮着。
傅长仪动作轻微地进了房间，从衣柜中取了衣服，路过床角的时候随手拿起叠放整齐的浴巾。
浴巾上还余留着太阳的气息，有着明显的洗晒痕迹。这大概就是沈祈进来后，傅长仪觉得最舒适的地方。
除开厨房里有了锅碗瓢盆的琐碎声，家里的其它物事好像也慢慢有了生气。
尤其是被窝。
总是暖暖的还香香的，冲完澡，傅长仪爬到床上将棉被摊好盖到了身上。
每次睡着后都会无意识地伸手将沈祈抱在怀里，傅长仪很是抱歉，上周回来的时候，她专门买了床被子和沈祈分开睡。
只是有时候也不知道是她夜起意识不清晰，还是沈祈的问题，两人有时候总会拱进对方的被窝，把床铺弄得乱七八糟，然后在清早笑得肚子疼。
傅长仪侧过身子，拉了下枕头，低下头朝着沈祈长发铺阵开来的位置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嘴角自然而然地就挑了起来。
香香的。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沈祈听在耳边。
沈祈没有睡着。
傅兴民的话始终缠绕在她耳边，无法挥开。
“你和长仪是什么关系？”
“我们长仪以前也是个很调皮的小孩子，和你差不多，总是喜欢闯祸，仗着会几下拳脚功夫就欺负人，成天打架。”
“对了，和你一样，也爱打扮，也喜欢穿这种颜色鲜艳的衣服，留长头发。”
傅兴民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渐渐放松，原本锐利的眼神渐渐变得恍惚。
“别看她那么调皮，也很臭美，原本是想学舞蹈的。”
“世事果如一大梦，经不得半点推敲。”傅兴民忽地来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沈祈只想听他多说说关于傅长仪小时候的事情，她早就觉得傅长仪这个人有些表里不一了。
穿制服和不穿的时候总有些差别。现在听傅兴民这般说来，沈祈便有些确定不穿制服的傅长仪似乎更有趣些。
“她学过一段时间舞蹈。也是那个时候的事情。”
傅兴民说到这里便没有再往下，而是转过头来问沈祈：“长仪她学舞蹈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和你差不多，高高瘦瘦的，头发很长。”
“长仪很喜欢那个女孩子。”傅兴民迟疑了很久，才问：“长仪她、是、是不是喜欢你？”
傅兴民很为难。
他也不想直接这样问沈祈，可傅长仪拒绝跟他见面，对他从来都是视而不见。
不能问傅长仪，他只能通过沈祈确认。
如果不是喜欢，作为父亲，他很难想像傅长仪把一个毫无关系的小女孩带回家里的举动。
不能是因为同情。
傅兴民通过派出所查询了沈祈的身份背景，一个叛逆的时常打架犯事的小女孩，谁会同情呢？
他只能猜想到另一个令人担忧的可能性。
沈祈脸确实热了下。
“我不知道。”她没领会到傅兴民话里的深意：“不过她对我挺好。”
傅兴民是干刑警出身的，沈祈眼里那一丝丝地羞怯和不自然在他看来便是一种证据。
“你们是一起睡觉的吗？我是说，你们已经。”傅兴民抿着嘴，脸色很难看。
傅长仪与他之间，关系再怎么差也还是父女，除开这层关系，他们身上配着同样的责任，一样形状的警徽。
他不能接受傅长仪与一个年纪还这么小的孩子发生那种关系。
他也不敢相信，傅长仪已然堕落到了这种地步。
“我是说，除了睡觉，你们有发生其它亲密的关系吗？”傅兴民缓了缓，面目重归严肃，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祈。
北田庄那种地方，什么都不多，黄段子和隐晦词从来都不会少。
沈祈当时就明白了这位局长话里的意思，她拼命地摇头。
她吓坏了。
原来她想的那些都是真的，傅长仪对她的好，抱着她睡觉，还有看的那本书上的笔记直接证明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傅长仪真的喜欢女孩子，并且曾经有过喜欢的女孩子。
沈祈身子抖了抖。
她能明显感受到傅长仪的呼吸声在她后背一下接一下，应该是睡着了。
每次傅长仪睡着了，脸就会不由自主地寻着沈祈的方向往前探，然后一本满足地将脸埋进顺滑细密的长发里。
沈祈一抖，傅长仪的手就从被子里探出来，在她被面上轻轻拍了拍，迷迷糊糊地说：“不怕，傅警官会保护你。”
类似的动作，她已经重复过很多次了。
正是这样，沈祈才渐渐由梦中惊醒的状态，慢慢地习惯了傅长仪霸道的拥抱。
从胖子那里，沈祈知道了关于校花喜欢女生的事。她没怎么多想，只是觉得女生有什么好喜欢的，甚至于内心觉得，喜欢女生还是有点恶心的。
可现在她想起傅兴民那些话，感受着傅长仪手腕的重量，竟然连鸡皮疙瘩都没有起。
她将灯拧灭，缩在被子里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果断地将被面上那只被冻得有些发凉的手塞进了被子里。
*
傅长仪早上睁眼就看见沈祈正盯着她看，而她的一双手，一只在沈祈脖子下，一只在沈祈腰上，一条大长腿也很不老实地架在沈祈膝关上。
“啊，对不起。”傅长仪把手脚移开，翻过身，一拍脑门，哭笑不得，辨认过被子后，她得出结论：“又是我钻了你的被窝。”
“没关系。这样睡挺暖和的。”沈祈倒是一改往时羞羞躁躁的扭捏。
即没有生气，也没有脸红，只是轻轻地将手搭上傅长仪紧实的腰线：“以后盖一床被子就可以，不好洗，也不方便叠。”
傅长仪有些意外。
“那我这样抱你，你不怕？”
傅长仪挺尴尬，其实她一个人睡的时候都还好，在宿舍的时候甚至睡不熟，根本不至于像在家里这样子，睡相不好不说，还老是吃人家豆腐。
换哪个女孩子都会不适应。
沈祈之前对她的规避，她也都看在眼里，为此一直觉得很是抱歉。
“没事啊，抱回来就好了。”沈祈说完，就觉得这话很不要脸，她溜出被窝起身脱下睡衣。
晨光从窗缝里照进来，落在她削瘦纤长的背上。
薄而立体的蝶骨轻轻晃动，似真的就在雾中飞动般。傅长仪趴在枕头上，眨了眨眼睛，有些懒散：“今天怎么不去卫生间换衣服了。”
“在哪里换都一样。”沈祈将背心穿好：“反正都是女的。”
“女的也要小心哦。”傅长仪笑了下，闭上眼睛重新睡了过去缩进了被子里：“幸好你太小了。”
沈祈拎着外套转过身来。
站在床前的她此时变得异常高大，她盯着床上像个婴儿似地绻着身子的人抿了抿唇：“我很不是小孩子。”
沈祈一直觉得自己像个大人。
人生悲苦，大小事没经历过，也见过许多。若是按经历来换算年龄，她觉得自己或而是个满身沧夷的老人家。
可是没谈过恋爱。
尤其是和女的。
和女的怎么谈恋爱呢？
*
几乎是没费什么力气，沈祈就拿下了一千五百米长跑第一名。
“不愧是我老大啊，厉害。”胖子拿着木质奖牌擦了一遍又一遍，见着认识的人就举起来摇一摇：“看见没？第一。”
能从四十多个人里脱颖而出确实很不容易，更何况还超第二名好些时间。
沈祈没想别的，一开始跑的时候，她就觉得跑不快会很丢脸，尤其是她和傅长仪打了包票，肯定拿第一。
下午很早就结束了项目，沈祈和胖子去了阿航的店里。
阿航现在已经不是吧台小弟了，不用总是被使唤着洗杯子收桌子，已然有了几分吧哥的意思，大大方方地煮了三杯咖啡端过来放到桌上：“我们这里最贵的咖啡，七十二块钱一杯。”
最贵的咖啡黑呼呼，直往上冒热气，沈祈盯了半天也没发现和她上次躲在阿航吧台边偷偷喝的十八块的有什么区别。
聊完咖啡后，大家又开始聊近况。
阿航无非就说他的工资又涨了之类的好消息，胖子呢又抱怨最近零花钱被老妈查账，沈祈没啥好说的，她得奖的事情早被胖子捅给阿航听了。
聊了半天，她终于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道：“你们知道女的跟女的发生那种关系是怎么回事吗？”
她这话说得浅浅淡淡的，却仍旧使得胖子和阿航吃惊不小。
胖子毕竟涉世算广，只是微呛了下，阿航是直接将最贵的咖啡喷到了地上，他一抹嘴巴，挂着条疤的眉头皱了起来：“啥玩意？”
“你不是不关心吗？几次让你见我那个校花妹子，你都觉得无聊，不给脸，现在怎么突然好奇了。”胖子挤眉弄眼地，伸脚踢了下沈祈：“怎么？老黄片看倦了？想换风格？”
“找抽是吧你。”沈祈伸手往胖子寸头上就是一巴掌。
真是傻，没事好奇这种问题干什么。
傅长仪根本就不……
想到这里，沈祈又有些来气地在胖子脑袋上拍了下，站起来拎着书包就跑：“走了，回家。”
跑了几步，她又返身回来，把最贵的咖啡一口不留地灌进了嘴里。
※※※※※※※※※※※※※※※※※※※※
晚安哦。
要谈恋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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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长仪是什么关系？”
“我们长仪以前也是个很调皮的小孩子，和你差不多，总是喜欢闯祸，仗着会几下拳脚功夫就欺负人，成天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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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兴民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渐渐放松，原本锐利的眼神渐渐变得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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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学过一段时间舞蹈。也是那个时候的事情。”
傅兴民说到这里便没有再往下，而是转过头来问沈祈：“长仪她学舞蹈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和你差不多，高高瘦瘦的，头发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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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祈一抖，傅长仪的手就从被子里探出来，在她被面上轻轻拍了拍，迷迷糊糊地说：“不怕，傅警官会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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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这样，沈祈才渐渐由梦中惊醒的状态，慢慢地习惯了傅长仪霸道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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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长仪早上睁眼就看见沈祈正盯着她看，而她的一双手，一只在沈祈脖子下，一只在沈祈腰上，一条大长腿也很不老实地架在沈祈膝关上。
“啊，对不起。”傅长仪把手脚移开，翻过身，一拍脑门，哭笑不得，辨认过被子后，她得出结论：“又是我钻了你的被窝。”
“没关系。这样睡挺暖和的。”沈祈倒是一改往时羞羞躁躁的扭捏。
即没有生气，也没有脸红，只是轻轻地将手搭上傅长仪紧实的腰线：“以后盖一床被子就可以，不好洗，也不方便叠。”
傅长仪有些意外。
“那我这样抱你，你不怕？”
傅长仪挺尴尬，其实她一个人睡的时候都还好，在宿舍的时候甚至睡不熟，根本不至于像在家里这样子，睡相不好不说，还老是吃人家豆腐。
换哪个女孩子都会不适应。
沈祈之前对她的规避，她也都看在眼里，为此一直觉得很是抱歉。
“没事啊，抱回来就好了。”沈祈说完，就觉得这话很不要脸，她溜出被窝起身脱下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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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很早就结束了项目，沈祈和胖子去了阿航的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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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贵的咖啡黑呼呼，直往上冒热气，沈祈盯了半天也没发现和她上次躲在阿航吧台边偷偷喝的十八块的有什么区别。
聊完咖啡后，大家又开始聊近况。
阿航无非就说他的工资又涨了之类的好消息，胖子呢又抱怨最近零花钱被老妈查账，沈祈没啥好说的，她得奖的事情早被胖子捅给阿航听了。
聊了半天，她终于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道：“你们知道女的跟女的发生那种关系是怎么回事吗？”
她这话说得浅浅淡淡的，却仍旧使得胖子和阿航吃惊不小。
胖子毕竟涉世算广，只是微呛了下，阿航是直接将最贵的咖啡喷到了地上，他一抹嘴巴，挂着条疤的眉头皱了起来：“啥玩意？”
“你不是不关心吗？几次让你见我那个校花妹子，你都觉得无聊，不给脸，现在怎么突然好奇了。”胖子挤眉弄眼地，伸脚踢了下沈祈：“怎么？老黄片看倦了？想换风格？”
“找抽是吧你。”沈祈伸手往胖子寸头上就是一巴掌。
真是傻，没事好奇这种问题干什么。
傅长仪根本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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