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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五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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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暄当日在姑苏和易风谦、未央分别逃出血印头陀的掌控之后,便失去了他二人的下落,没想到未央还是落在了紫苏手里,只是为什么紫苏没有杀了她?依照紫苏对阮临霜的恨意,当时在姑苏几乎便要了未央的性命,怎么现在她竟忍得住手?——非但忍住了手,还将未央带回璇玑城……

    难道她就不怕伽叶一旦瞧见了未央之后,她对他隐瞒的事情从此败露?还是正如阿喜说得那样,伽叶其实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紫苏根本用不着害怕未央的事情会被伽叶知道?但果真如此的话,她也没有这个必要非要将未央带回璇玑城再行谋害,反正连伽叶自己都以为他的亲生女儿在一生下来便死了,根本没人知道她还活着,紫苏在璇玑城以外的地方解决未央,对她而言更加有利才是。怎么看紫苏将未央抓了回来对她都是白害而无一利的。

    阿菡道:“阿喜,你这小猴儿真是无孔不入啊,这样的事情都给你打探到了,不简单,真是不简单!”

    阿喜笑道:“姐姐谬赞,小弟实在汗颜……其实只是因为小弟不如两位那样能干,所以留在璇玑城的日子怎么说也稍稍多些,再加上偏生运气不坏,就这样便知道了紫苏的秘密。”

    阿澹道:“既然主人有女儿,那便是我们名正言顺的少主了,紫苏怕她突然出现使她继承人的地位受到威胁,这才秘密将她擒住了,伺机加害,嗯,这也合情合理……既然我们有少主出现,而紫苏又有极大谋害主人的嫌疑,我们做属下的很应该拨乱反正、拥护新主。不过就像阿菡之前质疑的那样,你怎么肯定那个便一定是主人的女儿?万一遇上个西贝货,可不就赔上我们四个人的身家性命了么?”

    阿喜道:“这话自然没错,不过若是阿澹大哥和阿菡姐姐有机会见到少主,便不会有这样的疑问了,因为她生得实在很像主人,小弟不才,但若是易容出来的相貌,我自信还是能瞧出来的,而少主她的容貌酷似主人是毫无疑问的了。阿菡姐姐你要说‘天下之大,相貌相像之人未必就没有了’是么?这一点小弟也想过,不过究竟那女孩是否真的是主人的骨肉,相信很快便会见分晓,因为人证应该已经在路上了,这几天便应该到了。”

    其余三人急问道:“人证?什么人证?”

    阿喜道:“我几经周折打听到紫苏抓来的那女孩是主人的师妹苏嫣的徒儿,听璇玑城的老人说起,十八年前主人的女儿出生的时候,凑巧便是这苏嫣没有奉主人号令私自来了,若是那孩儿当时给她抱走,而主人出于什么原因无法找她算帐要回女儿,也是有可能的……所以我想只要请苏嫣到了这里,很多事情说不定便能水落石出。就算那女孩只是她的徒儿,和主人没有什么干系,依照苏嫣对主人的痴恋,若是她知道主人已经给紫苏害死了,你说她会不会放过这个大仇人呢?所以我说抓这女孩便是紫苏为自己掘了坟墓。”

    阿菡似有所悟,忽然叫道:“是了,我知道了,我说你怎么忽然惹得紫苏那贱人火气大发,竟给她撵出了璇玑城,原来这根本是你自己找的,你是要远离她的耳目才能放手去做这些事,是么?阿喜,你真是很高明!”

    阿喜道:“阿菡姐姐才高明,一猜便将事情的始末猜得八九不离十,小弟佩服!眼下的良机实属难得,简直是老天怜惜我们几人长久以来受紫苏的压迫,心有不忍,所以赐给我们的,几位兄姐既然冒险前来,本来便是对紫苏不满已经淤积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现在这样一个好机会摆在眼前,是不是很应该好好把握?几位都是聪明人,也是懂得打算的人,该如何抉择,相信不必小弟多说了吧?”

    阿菡和阿澹兀自沉吟,白颐道:“阿喜,按说我妹子再怎么没有将我这姐姐放在心里,她当上城主,对我总不会是一件坏事,不过若是她真的做出忘恩负义、谋害主人的事情,我也姑息她不得,这一趟,我一定站在你这边,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照做不误。”

    阿菡和阿澹思量良久,不知是真心出于对城主伽叶的忠诚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终于表态支持阿喜,四人如此这般地商量了一番,各自约定了暗号,便散去了。

    韩暄心道:“这人打算怎样对付我们?他不是说过我们对他们的‘大事’有所助益,却不知道要如何利用我们了?”

    君无念思索的却是如何从这个璇玑城的门人身上找出混入璇玑城的法子。毕竟敌方人数众多,而他们却只有两人,韩暄身上尚有剧毒,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马车外的阿喜却是缓慢地踱着步子,过了一会儿,他估摸着阿菡三人不可能折返,而四周也小心地经过他翻找,并没有人潜伏其中,他这才一闪身跃进了马车,压低了声音道:“两位别装了,我知道你们没有中我的醉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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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随着阿喜那句话最后一字吐露出来,一柄寒光湛然的剑也已堪堪将抵到他喉头,只消这持剑之人再往里推一分,阿喜终难免血溅五步的下场——韩暄剑底已经很少有人能够幸免,更何况这一次出手的是君无念?

    也难为他小小年纪还能沉着若斯,居然并没有变色,连韩暄都要佩服起他来了,想她这般年纪的时候若是性命全攥在对方手中,虽然未必会脸上变色,多半是笑不出来了。但是这少年的确是在微笑,不像虚张声势,而是仿佛发自肺腑的那种微笑。

    阿喜道:“两位不必如此!经我一路暗中观察,两位的武功都在我之上,所以我劝这位公子大可不必用剑指着我,在下武功在你眼中只怕不值一哂,而在下可以保证对两位绝无恶意,公子不妨放下剑,大家心平气和地谈上一谈。”

    君无念微微一笑,不为所动,道:“阁下不必自谦,虽然你的武功算不得高明,不过论到城府,不得不让我有‘江山代有才人出’之叹,偏生我什么样的人都敢小觑,单只你这种心机深沉之人却是我最不敢轻看的了,我想还是借了这剑的威力,能听几句实话。”

    韩暄见他眼珠不停地转动,样貌还是如先前般的不起眼,虽说那阿菡直指他易容乔装成这般模样,但是他眼中一派狡狯似狐的神气将易过容显出的老实木讷一扫而空,她想到阿喜被他的同伴称之为“小猴儿”,其实用“小狐狸”形容更为合适吧。

    想到这里,她因笑道:“阿喜兄弟,你要搞清楚一件事。如今你的小命全在我夫妇一念之间,怎么反倒是你显得有恃无恐,和我们谈起条件来了?阶下囚也要有个阶下囚的样子……更何况你在我们身上下了什么‘醉佛散’,若不是用剑指着你,说不定你还会玩别的花样呢。”

    阿喜道:“夫人莫要这样说。区区‘醉佛散’对公子这样精于医道的人怎么会起作用呢?我前脚下药,公子不是后脚就把解药掺了进去么?公子的本事现在在下佩服不已,便是化解‘醉佛散’的药效,你也能做到在同一只馒头中解一半、留一半。你借口我年纪小、挨不得饿,特意掰半个有药性在里头的馒头给我,自己吃了已经化解药性的半只,为的不过是稳住我,让我自以为得计是么?当真是好心机,好手段!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你们当真笨得连这样的雕虫小技都对付不了,又何必去璇玑城走上一遭?现在看来你们果然没有教在下失望。”

    君无念挑眉道:“原来你在饭菜里下‘醉佛散’为的是考验我们来着?那么我夫妇是否应该为通过你的考验庆幸不已?这样说来,我也很佩服你,我已经装成着了你的道儿,你没有因为失望,立时对我们两个在你看来已成笨蛋废物的人动手,实在很沉得住气,更加看破我们被你的‘醉佛散’迷倒不过是装假而已,此等心智,实在让我不得不叹服,也不得不警惕……你现在不过十六七的光景便已如此了得,加以时日,我还真不一定能是你的对手……”

    他的神色一如既往地温和,但吐露出来的话却是让人不寒而栗的,“所以我在想,乘我现在还能制得住你,不如就此除掉你,这样将来便少了一个可能的劲敌……你不认为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阿喜脸色微微发白,脸上笑容有些不自然,但是仍然算得上镇定,道:“公子何必如此?我以贺兰神山的名义发誓,我决不是两位的敌人!否则我不会将我的盟友招来,让你们亲耳听到我们打算推翻紫苏的全盘谋划。在璇玑城,若是我们做奴仆的胆敢以下犯上,一旦败露,便是要受剖腹挖心之酷刑的,我可是将性命交到了你们手中!”

    韩暄道:“听起来是很有诚意,你甚至还将你的三位盟友的性命一齐卖了出去,而且是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选择和你合作谋逆,便真真是将性命交到了你的手里。”

    阿喜听她言语中微含讽刺之意,一点都没有羞惭之色,反倒笑嘻嘻地说道:“可是若是事成了,我们至少从此可以摆脱璇玑城奴仆的身份,颐指气使、呼呼喝喝的滋味,有的时候真的值得用性命作赌注搏上一搏。若是今日和他们异地身处,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将我卖了出去,夫人不必为他们可惜。”

    韩暄微笑道:“可是若是你们图谋的事情一成,胡里胡涂被你将性命交到别人手中的三位盟友真的能够尝到这璇玑城主人呼风唤雨的滋味么?璇玑城主人的宝座很窄,也只容得下一人坐而已,阿喜你说是么?”

    阿喜道:“夫人了不起,在下的心思全让你瞧透了,不过你们千里迢迢又冒着诸多风险来到这里不会是为了揭穿区区在下的一点阴谋诡计吧?夫人脸色不好,连公子这样的行家里手都束手无策,在下大胆猜测,莫非是中了璇玑城的毒?似乎也只有这个原因可以让你们孤身犯险了……虽然两位武功高明,可是这璇玑城不是随便来去的地方……在下虽然不才,只是璇玑城的奴仆,但若是两位愿意,总算可以指点你们一二,如若两位助一臂之力,我所图谋的事情成功之后,两位想要的东西还不就是你们的囊中之物?这笔买卖是否划的来,两位大可在心中计较一番。”

    君无念冷笑道:“你的提议听上去似乎很诱人,但是我要的东西只怕没那么容易到手,我听说璇玑城至毒的解药和解毒的法子只有城主才知晓,便是我助你篡取那个位子,通过这种非常手段当上城主的你不可能从前任城主那里得到那些我想要的东西,这笔买卖我只看得见对你有利的地方,我瞧不出有什么非和你合作的理由。更何况你游说你那三个同伴的时候曾经提到伽叶城主很可能被紫苏谋害,这样的话,你不觉得我向城主的嫡传弟子紫苏检举你们的图谋,换得我要的东西的可能更大些么?虽然紫苏未必来得及知晓有关璇玑城之毒的全部机密,但比起你们作为伽叶的奴仆来说,她接触那些东西的机会总算更大。”

    阿喜悠悠地说道:“若我说伽叶城主大概还没死呢?”

    韩暄和君无念对望一眼,交换了个眼色。但听他续道:“紫苏对城主爱恋成狂,便是要她死,也不会杀城主取而代之,而且她是城主唯一的弟子,和上几代不同,城主的位子怎么样都是她的……”

    韩暄眼中光芒一瞬,道:“阿喜,你知道紫苏对伽叶的一片痴心,你那位盟友白颐是紫苏的姐姐,她应该比旁人更清楚自己妹子的心思,不是说姊妹连心么?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你们两人事先安排的计谋对么?为的是策反另外两人。”

    阿喜冷笑道:“阿澹和阿菡不是蠢人,他们未必相信紫苏真的舍得杀城主,不过他们还是选择相信,因为他们也需要一个拿得出手的理由,造反的理由!这件事情究竟是我和白颐谋算了他们,还是他们借了我们,得到一个糊弄底层大众的口实,当真是天晓得了。不过不要紧,只要先除掉紫苏再算其他,怎么说都比较轻松。两位,你们只要帮我扳倒紫苏,等事情成功,我一定会将城主交给你们,到时候不愁他不交出你们要的东西。”

    君无念道:“是么?倘若他一定不肯交呢?我们还不是白忙一场为他人作嫁?”

    阿喜神秘一笑,道:“他一定会交出来,因为我手中有一个筹码,对付他最有利的筹码,你们若是愿意和我合作,便听听我的计划,到时候你们就明白了。”

    君无念缓缓的移开直指他咽喉的长剑,道:“听起来很诱人,愿闻其详!”

    阿喜脸上露出一丝由衷的微笑,这一刻他真的笑得宛若十六七岁无忧少年,只是这样的心机城府又怎么会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应该具备的呢?

    他忽地问了一句与他要图谋的事情无关、但是更符合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心性的问话:“公子,你是从什么时候瞧出我的身份有问题的?我自问一直装得毫无破绽呢……”

    君无念淡淡一笑,道:“也不是很久,也就是你到我们身边三个时辰之后的事……说来还是我夫人先发现不对,我才注意你的脚底似有功夫底子……不过你能瞒得了我三个时辰,很了不起。”

    阿喜狐疑地望向韩暄,却见她似笑非笑地说道:“按说这算不得什么本事,只是阿喜,你的易容术虽然很好,下次记得易容的时候要将耳际的肌肤一并算上。试问一个在西北常年风吹日晒的驿站小厮的耳际怎么会细腻若斯,让我这个中原女子都要心生艳羡之心,或许可以说你天赋异禀,但是你脸上手上的肌肤与你耳际的肌肤反差太大……你知道女子常常会对细枝末节的事情感兴趣,我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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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喜脸上一瞬间闪过追悔和懊恼的神色,这两种情绪不过昙花一现,这下一刻他的笑容已然灿烂之际,若非韩暄和君无念对自己的双眼有足够的信心,只怕会产生一种错觉——这少年一直都是微笑着的,韩暄和君无念对视一眼,心中均想:“这样的人物委实不是池中之物,也难怪不甘心只做璇玑城的奴仆……”

    他二人均是深谙权谋之人,心里都很清楚和这人合作固然风险极大,但是若不和他合作,能否进入近在眼前的璇玑城、最终见到伽叶,对他们来说实在是未知之数。既然阿喜想利用他们夺取璇玑城主人的无上权柄,他们也想得到“两处相思”的解药,合作或许真的是一个各取所需的法子。

    君无念决定再赌上一次,不为别的,只为他敏锐地从阿喜眼底捕捉到隐隐燃烧着的权欲之火。这少年如此醉心于凌驾高处、呼风唤雨的滋味,反倒使他安下心来,阿喜只怕是对这城主的宝座志在必得,他既然不是异想天开之辈,这一次叛乱先前的工夫决不会少做,相信若非有五成以上的把握,这少年是不会贸然付诸行动的,助他一臂之力,比起他二人闯入知之不深的璇玑城而言,见到伽叶的机会要大很多,如阿喜所说,这笔买卖对他们来说的确是很划得来。

    君无念浅笑道:“的确你说得很是让人心动,那么说说你的计划吧。”

    阿喜眼中的光芒闪动,道:“有两位强援,这件事成功当是不在话下了!”

    次日,在马车不那么叫人痛快的颠簸中,韩暄不止一次探头眺望越来越近的贺兰山,以及位于贺兰山主峰之上云雾缭绕中有些肖似幻境的璇玑城,若说她心中没有半分紧张,自然是骗人的鬼话。

    阿喜需要君无念相助,更多的是要倚仗他的武功,毕竟将要遇到的对手是紫苏以及……伽叶,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另外三个盟友,根本没有资格和城主的嫡传弟子相提并论的,更何况既然是身为奴仆的他们起了反意,城主伽叶必然容不下他们,就算侥幸施了诡计杀了紫苏,伽叶这一关是万万过不去,虽然他久不露面,或许真的如紫苏所说他是在闭关参悟璇玑城的至高武学呢?他被紫苏秘密除掉或是软禁毕竟只是阿喜煽动阿澹他们和自己一起造反的口实,连他们都未必真正相信,更何况阿喜他自己?君无念未必能是伽叶的对手,但阿喜他们四人则一定不是伽叶的对手,有他助阵,赢面会大很多。

    不过阿喜的计划中,重点其实并不是君无念,而是韩暄。这个连精于谋算的韩暄和君无念也未曾料到。阿喜要韩暄冒认伽叶之女!阿喜要的便是一个堂而皇之召集璇玑城各方不属紫苏的势力大举向璇玑城进发的理由。

    便像他对阿澹等人说的那样:“紫苏虽然捉了主人的女儿,但是除我们之外并没有人知道,是不是?所以我们大可以宣称我阿喜千辛万苦地从中原觅到了咱们的少主,现下一路护送她去见她爹爹。少主要见她爹爹天经地义,单只紫苏一个人心中有数,照她的脾气自然竭力拦着,这看在底层大众眼里只会觉得这个女子非但跋扈,而且蛮不讲理,若是她真的当上主人,没有人会有好日子过的……再加上几位回到璇玑城内悄悄宣扬一件事:主人的亲生女尚在人间,他欲迎回少主以城主之位相授,紫苏她不忿自己唾手可得的城主之位就这样被人夺了去,对城主父女起了杀心……嘿嘿,紫苏向来人缘和口碑不好,这样的故事说出去相信的人不在少数,到时候她坚拒我安排的假少主入城,看在旁人眼中,我们的故事更为可信,既然阻止城主父女见面是第一步,她杀害城主、篡位发生自然也在情理之中……就算紫苏她人缘不是那么差,但是到了人人都信她会欺师灭祖的时候,还会有多少人站在她这一边呢,谋逆可是要剖腹挖心的!”

    阿喜的计谋不可谓不歹毒,未央并没有落入紫苏手中,至少她还活着的话,现在决不会在紫苏手中;紫苏也根本没有谋害伽叶。阿喜却要在这两件根本子虚乌有的事情上大做文章,因为在伽叶没有其他弟子的情形下,紫苏是唯一有资格继承城主之位的人选,要撼动这个铁板钉钉的事实,唯一的法子便是让紫苏犯下足以让她被剥夺继任城主资格的罪过,还有什么比欺师灭祖更合适的呢?事后不论是扶那位所谓的“阿喜觅来的伽叶之女”上台,躲在她背后当那事实上的城主;还是让她消失得无声无息——直接推说给紫苏杀害,这参与谋逆的四人再度进行角逐,决定谁最终坐下那个位子,对于原本因为地位低下,一辈子不可能问鼎城主宝座、呼风唤雨的四人来说都是比一生为奴仆好上百倍的结果。这样的计划几乎是无懈可击的。韩暄和君无念装作中了“醉佛散”躲在马车内听这个计划的时候便是如此评价的。

    阿喜要韩暄假扮未央,并非她生得有多像伽叶或是阮临霜,事实上她也和未央没半点相似之处,两人连年纪都不相仿,韩暄长了未央两岁。但是就连伽叶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是怎生模样,更何况其他人?两岁的年龄差异也算不得太大,因为地处西域,风沙甚大,脸上罩上一层面纱实属正常不过,隔了这层纱,便是韩暄比未央再大个十岁八岁,乔装十七岁的少女也不算太难。

    不过阿喜所谓的必定能使伽叶就范的筹码却迟迟不说了出来,被问急了,便笑着说道:“二位都是高人,若是在下手中一点筹码都没有握住,那可就……反正到了必要时候你们定能看到……”

    韩暄和君无念甚至怀疑他说得那个筹码不过是子虚乌有,但看他神色却又不像,他们一方面按捺下心中的疑惑,一方面暗自思量若是阿喜真的欺骗了他们,根本没有什么能使伽叶交出“两处相思”的解药,如何想个法子让他就范。

    这便到了贺兰山脚下,三人弃马车不用,徒步而上,到得主峰一半高度之时,开掘的山道已经走到尽头,而山体不但陡峭,上面的岩石居然给人打磨得滑不留手,显然刻意阻隔外人上主峰。阿喜从怀中取出一只响箭,弹扣上天,但听得呜呜尖锐鸣叫之声良久不绝,过不得多时从天而降一具绳梯,君无念暗自运劲伸手去扯那绳梯的边缘,他内力何等身后,手上劲道自是非凡,那绳梯最末一节——他力道所在之处给他扯得越来越长,但是决不崩断。

    阿喜笑道:“这绳梯质料特殊,便是世间最为锐利的刀剑也割它不断!”

    君无念微微点头,稍稍放下心,他背负了韩暄,和阿喜一前一后顺着这绳梯攀援向上,阿喜第一个往上攀援,他功夫不济,自然爬不快,君无念落在后头自然不能越过了他径自往上,饶是他功力深厚,这攀援了半天额上还是微微渗出了汗珠,韩暄由他背着,见状便用袖子为他拭去,附在他耳边轻轻说道:“等我好了之后,我们一齐去江南瞧瞧好不好?我娘葬在那里一座山上,我要她瞧上一眼她的女婿……到时候我可以自己登山,你倒不必像今日般受累……”

    君无念温言道:“到了那时我也不舍得让你受累……你未嫁我之前,没人负你上山,总不成你嫁人之后没有什么改善吧?岳母瞧见了也会对我这女婿放下心来……”

    韩暄笑着伏在他肩头好一会儿,忽然微微叹了口气,道:“你待我真的太好了!”

    君无念只觉得她吐气如兰,心中不觉微微一荡,若是登此险峰在他看来不过是小事一桩,现在心情愉悦之时更是如履平地,四周云雾缭绕,白茫茫的,极是单调乏味的一片远景近景此刻也成了最赏心悦目的风光。若非急着入璇玑城为韩暄解毒,负着她走上一世又何妨?

    阿喜则是另一番想法,他只是累得满身大汗,他武功不济,又很少有机会下山,对攀援高山根本谈不上习惯,手上血泡磨破的火辣辣的痛让他恨不得早些走到尽头,只是越是这样,这绳梯的尽头越是显得遥遥无期,好容易攀上顶峰,他坐在了地上,很是喘了一阵子气才调匀了呼吸。

    他休息得差不多了,刚要起身,忽然眼前一花,一个身影从底下顺着绳梯直窜而上,到得顶峰平地,那人原拟越过三人径自向前方璇玑城奔去,他无意中扫了眼阿喜,忽地止住了脚步,一掌劈面向他打来,阿喜一个激灵,就地翻滚,算是避过他这一掌,眼看对方又一掌攻到,而他掌风之中所挟劲力实在非同小可,便一跃而起,窜到君无念身后,叫道:“公子救我!”

    君无念和那人打了个照面,双方均是一惊,韩暄此刻也瞧清楚了那人的面貌,惊叫道:“易世兄,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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