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伺蝉(2)

    这句话倒是大出韩暄意料之外，这血印头陀的言下之意很是明确，说得便是他们之所以前来这江南水乡很大原因便是为了寻觅她韩暄！但在韩暄看来，这句话多半还是虚张声势，试问一个魔教前任长老、西域血印禅院的开山祖师出动门徒，甚至是亲临江南，便只是为了为着她，这个昔日出云斋的弟子、鹤舞山庄名义上的儿媳、应天盟的主事弟子以及……君无念的妻子……魔教中人的妻子……这多少有些让人难以置信吧？他这样说，是为了让韩暄措手不及么？可是以他的身份，似乎用不着对着韩暄说谎。

    难道——

    血印头陀此言非诳，那么究竟是韩暄的哪一个身份值得他不远万里前来寻她？

    不用太过细心的思索，答案呼之欲出。

    血印头陀是什么身份？当年他在魔教的地位甚至比雷定钧还高。这样的人重返中原，会带来什么则是可想而知，依照他这样级别的魔教高手，会有兴趣的只会是阮知秋或者谢观潮之流，韩暄前几个身份怎么可能劳动得了他的大驾？

    那么剩下的也只有一个——他寻韩暄，并不是为着韩暄这个人，为的是君无念！

    这样推下来，君无念恐怕不仅仅是魔教大长老安插在正道的一颗棋子这样简单，因为单是这样是不足以让血印头陀如此重视的。他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份？

    但是不管血印头陀想通过她间接要挟君无念达到什么目的，只怕这一次他要打错算盘了，因为韩暄在君无念的心中只怕没有多重要，韩暄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千万遍。不是么？倘若他当真对她有半点怜惜便不会对她做出让韩暄恨他入骨的事情，韩暄知道他是很了解她，在他明明知道他这样做，骄傲如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的情形下，他毕竟还是做了，情愿让她恨他也不愿意助她灭魔教……

    这个前任魔教长老多半对昔日效忠的“圣教”心怀怨怼——毕竟他当年是被前任大长老海连天和雷定钧联手排挤出魔教的，当时的教主殷辙对他下了格杀令，后来平定叛乱当上教主的卓不羁参与了对血印头陀的追杀，现任魔教最有实权的人物大长老和卓不羁不清不楚……兜兜转转看来，现在魔教当权的势力与他都有嫌隙，血印头陀此番重返中原只怕对魔教的威胁更甚于对正道的威胁……

    韩暄落在他手中，除了他想利用韩暄牵制君无念，她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可是问题是韩暄在君无念心中的地位并不足以让他作出危害魔教利益的事情，韩暄自己就是绝佳的一个例子……

    然而，她和君无念的婚事，多少人在背地里都认为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为，这样处于利益的联姻江湖上也屡见不鲜，江湖上大多数人都觉得她和君无念感情淡薄，血印头陀又哪来的信心君无念一定会因为韩暄在他手里而不得不就范呢？

    越想疑团便是越多，韩暄决定套套他的话再作计较，便冷冷一笑道：“血印大师，你对在下的错爱当真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呢，只不过我区区一个小人物要你亲自出马，这怎么说都有些让人难以置信，要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血印头陀凝视着韩暄笑道：“小妞儿很有些胆色么！成了阶下囚还有胆量套我老人家的话，不错不错，难怪难怪！”

    韩暄被他不着头脑的话弄得心中有些发毛，更兼自己的用心这样快便被看穿了，着实有些惶惶然，但听得血印头陀笑声暂歇，顿了顿说道：“不过我倒也不怕告诉你，我原本也不知道江湖上还有你这样一号人物，本来么，我离开中原武林将近二十年了，嘿嘿，不过这个武林倒也没有大的变化，除了你们出云斋的势力好像比二十年前更大了许多……嗯，人老了，说话不知不觉便扯远了，虽然‘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句话在我老人家眼里不过是狗屁，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之所以要寻你，为的不过是遵守我和一个人的约定……”

    韩暄挑眉道：“约定？”

    血印头陀道：“我和那人有一笔交易，作为交换条件便是要在端阳节之前看着你，或者说保护你也无妨，本来呢，你的一举一动从你离开了洛阳开始，都在我的弟子监视之下，只不过我这些弟子太过脓包，连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好，一时大意之下居然让你从眼皮底下消失了……”

    说着，他斜了一眼身边的聆训，后者很是心虚地低下头，韩暄心中明了：“那定然是因为你的弟子长久处在苦寒之地，难得来到中原花花世界，你们这些头陀也只是担着个虚名罢了，有这样的机会还不好好放纵？这样跟丢了我也不奇怪，血印头陀是个人物，他的弟子却是……”

    血印头陀续道；“那些不肖的徒儿们哪里敢告诉我，只敢在私下悄悄地寻找……当时我又有别的事情需要操心，等到我的事情了结之后，便想着来江南瞧瞧，世上的事情便是这样巧，我刚旧地重游，便叫我撞上我这徒弟给人追杀得像丧家之犬似的……我听说这里有美人儿便来开开眼界了，顺便瞧瞧，是怎么样的美人儿抬手间杀了我一个徒儿，将另一个逼得几乎走投无路……没曾想见到美人儿的同时，还见到了你这个跟丢了的正点子……”

    他缓缓走到紫苏面前，笑道：“美人儿，也是你我有缘，老和尚这辈子见识的美人不少，璇玑城的美人儿却也只是远远的见识过，却没沾过……天可怜见我对璇玑城美人儿垂涎了大半辈子，今天却终于让我遂了心愿……”

    紫苏心下骇然，她并不怕死，但是她一向心中只有一个伽叶，其他男子她连正眼都懒得瞧上一眼，倘若受了这老头陀的羞辱，比杀了她可怕得多，现在受制于人，对方也丝毫不惧怕她的背景，听他的语气好像还颇为欣喜自己得了璇玑城的美女，紫苏心下惶急，但却半点法子也无，她心中但求速死，只说：“老头陀，你的弟子是我杀的，你这个做师父的难道不想为你的弟子杀了我报仇么？”

    血印头陀笑嘻嘻的说道：“美人儿，你怎得自贬身价？我门下弟子学艺不精给你杀了，那是再好也没有了，也省得给我丢人现眼了……美人儿代我清理门户当真是劳苦功高了，一会儿我自然会好好疼你……还有你，小美人儿……”他搂住紫苏的纤腰的同时，眼光也没有放过未央，放肆地在她脸上打转，紫苏被他搂在怀中，直气得几欲昏晕。

    韩暄心道：“不妙！老头陀动了色心，说什么也要多多引他说话，转移他注意力不可！”

    她打定主意，叫道：“血印大师，你既然好心替我解惑，不妨将话讲得明白些，也省得我一头雾水了！你说端阳节前要看着我，这端阳节可正是正道掌门人大会的日子……和你约定的人是君无念么？”

    血印头陀的脸色微微一变，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在此时，一直仰面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易风谦忽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他终于冲破被封住的穴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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