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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期中结束,校园里又恢复了勃勃生机,处处可见秋高气爽的笑容。

    这天中午,林曦刚坐到座位上,刘巧文便神秘兮兮的俯耳过来:“告诉你,今天下午肖娴去参加学生会的换界选举,徐春被换下了。”

    自那晚被林曦抢白后,这许日子她们互不搭理,林曦乐得耳根清静,如今见她主动搭讪,不便再冷淡,遂笑问:“什么时候公布?”

    “哪能公布呀!”刘巧文声音更低:“我才知道的,谁都没告诉呢!这下徐春非气死不可!你说这事怎么办的?这不是拿人家寻开心嘛?如果决定是肖娴了,干嘛又弄个演讲会?把别人忙得一团糟,结果是竹篮子打水。再说肖娴那人,哼,谁服呀!”

    林曦虽不出声,但却侧过脸来。

    刘巧文见她听得认真,更来劲:“我听说,老班早就跟肖娴漏过底了。你不知道,刚撤她文艺委的那些天,409可遭殃了,她天天发脾气,谁都躲得远远的,不敢跟她说话。后来老班找她谈话,立马就好了,看一个笑一个的。老班可真是偏心……”她还要说,一眼瞥见高大的徐春进来,赶紧闭上了嘴。

    徐春一脸愤懑,“咚”的往座位上一坐,一时间,教室里哑雀无声。好一会儿,正当人们要恢复说话,发出嗡嗡的前奏时,就听一阵喧嚣的说笑声从室外传进来,随后,肖娴、于锦华、陆萧等四五人出现在门口。

    肖娴穿着一套大气典雅的秋装,上衣颇短,小腰身、双排扣,同色的直筒长裤,黑皮带、黑皮鞋,头发在脑后扎成一把,用红丝带打了蝴蝶结;再看脸上,眉梢带喜、眼角堆笑,洋洋自得、踌躇志满。

    林曦稍稍转头扫一眼同学的表情:有的不屑,低头撇着嘴;有的无动于衷,照样看小说;有的冷眼旁观,做中立状;有的上前跟她打招呼,夸她衣服好看;还有一些靠着徐春说话,只当没看见她。

    算来同学都到齐了。

    林曦想着她能在大哭大闹之后,如此光鲜的出场亮相,对于常人而言,实在难以做到,算来这也是一种英雄行径,想到这儿不觉微微一笑。

    上课铃响,闻静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譬如不准讲话、不准看小说之类,然而考试已完,谁还有心思用功?她也明白这点,故在最后说:“在其位,不得不谋其政,该说的我说了,大家别嫌我烦!你们怎么做还是看你们的。不过我提醒一句,你们要做事么就小心点,别撞上南墙,那样就皆大欢喜了!”听得众人会心大笑。

    林曦觉得这个班长很有意思,既不全向学生,也不全向老师,却偏偏又得老师信任,又得学生拥护。看来中庸之道确是博大精深的中华遗产。

    一路上,肖娴有说有笑,还破天荒的搭上林曦肩头,夸她的麻花辫子好看。林曦虽不想接话,还是微笑着谢了一声。

    这次选举每个班只限产生八名学生代表,但由于是学校的重大活动,即使是将要实习的班级也遣人参加,因而声势浩大,隆重异常。闻静林曦等到场时,四下早已是人头攒动、接踵摩肩,喧哗之声不绝于耳。

    肖娴跑一边去招呼熟人。

    林曦闲闲的四处望,忽瞥见康永站在墙边,手里握着一叠什么,正跟周围的人说话。她大喜:哎呀,他也参加学生会竞选!阿弥陀佛,他要当什么我都选他!

    各班代表进场后皆按排好的座位坐好,正副校长、教务主任及某些重要人员陆续到达,各班老师、原学生会成员分别坐台下二三排。一切都妥了,便是各位领导挨个发言,无非祝愿、勉励之类的客套话。

    林曦最怕这个,遂支着腮帮神游太空。好容易说完了,又有上届学生会汇报工作情况,等听得要打瞌睡了,才轮到候选人们开讲。

    那几个老生确实厉害,文稿措词铿锵、掷地有声不说,且演讲时神态自若,落落大方。林曦听着点头,暗想:原来他们也不是绣花枕头,难怪狂妄!新生班级相对就逊色多了,大多数人似乎没经过大场面,不是面红耳赤,便是结结巴巴,引得下面不时的发笑。

    肖娴抽了个19号签,这是很后的号次了。

    闻静有些皱眉,跟林曦轻轻说:“只怕人家都听烦了,她这手气可不怎么好!”

    林曦低低道:“或许最后的印象深也未尝不可,看她的能耐了。”

    等到肖娴走上讲台,先向台下深深一躬。林曦闻静相互看看,很是赞许。闻静低低说了声“鼓掌”,立时就听见这八人不很响亮却很整齐的掌声响起来,引得前后左右皆有人往这边看。肖娴很是感激,遥遥的冲这边一点头,随后开始演讲。

    林曦细听一下,她的稿子不如那几个老生条理清楚、论证有力,明显的经验不足;但她口齿伶俐,偶尔还能来两个恰到好处的“挥手之间”,对文稿的苍白起了一点弥补作用。演讲完毕,竟博得一阵热烈的掌声,闻静等更是全体起立,迎她回来。

    又坐了五六分钟,最后两人的演讲也完了,一排排的有人开始收表格。

    林曦见康永从前排过来,忽想起刚才他并没有参加竞选,不觉又沮丧。

    康永走到她身边,停了一下,极低的笑:“你们还挺会哗众取宠的!”

    林曦怒火中烧,但面上风平浪静,将头一侧,理也不理。

    康永一笑,又往后排去了。

    收表、核表、当众报表记分,忙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将选票统计清楚。乙普医的薛剑当选为学生会主席、乙妇幼的柳莹为学生会副主席、乙药剂的陈晨为生活部长、乙普医的梁昊为组织部长、乙检验的关清蕾为学习部长、乙药剂的孙逊为纪律部长、丙普医的严隽为宣传部长、丙护2的肖娴为文艺部长,其余落选者或为副部长或为干事,一一不提。闻静等欢心雀跃,拥着肖娴退了场。

    一路上,各班学生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每逢丙护2的学生,闻静等必告之肖娴取得文艺部之殊荣,说者眉开眼笑,听者眼笑眉开,无不欢天喜地。

    林曦想到中午洗的床单和枕套还在绳上晾着,恐晚来风大吹走,遂打个招呼撤退。

    她奔上阳台,四下一看,不见床单踪影,正着急,青眉从洗涮间出来:“我替你收了,在你床上。”又问:“怎么样?”

    林曦笑道:“马到成功!”

    青眉笑起来:“真好!难怪没几人回来,都开心去了!”又叹:“我老乡在乙护,她说这学校里女生班最受欺负,尤其没能力的。如今我们也有个部长了,多好!”

    跳跳近晚才回来,一进宿舍就压低声音:“我告诉你们一个大消息,徐春要辞职了!”

    “真的?”吴靓和黄小雨同时问。楼上的青眉、林曦也放下书,俯身看着她。

    “可不是真的!”跳跳不乐意:“我什么时候乱说过话?老班才把她叫下去谈心呢,我看她眼睛红红的。”

    “嗯,徐春肯定气的呀。”黄小雨抱着朱萍的枕头。

    “得了吧,”吴靓哼道:“就算给她去,她也选不上。生活部的人最讨人嫌了!她们409每个月的舍务成绩都最好,难道真的就做那么好呀,谁不知道她是楼长,自然给面子了,反正他们生活部的人就会拉关系。”

    林曦笑问:“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人尽皆知。”

    青眉道:“我倒第一次听说,真有这事?”

    跳跳道:“肯定是于锦华说的,好几天前我就听过了。不过说真的,现在官官相护,学校里的官也是一样,大家睁一眼闭一眼,也没气讨,就我们倒霉!”

    林曦听了一会儿,笑了两声,渐渐的就不想听了。又想不知秋荻在不在,可以找她说说话,遂下床往410去。

    路过的几间宿舍皆人烟稀少,一个两个的留守人士倚床看小说。

    秋荻正收拾壁橱,看林曦来了,很是高兴,忙让她坐下,又递本笔记给她:“这是我自己摘抄玩的,没你的那本好,你随便翻翻。”

    林曦接过,笑:“肖娴选上了,徐春要辞职。”随手一翻,忽见一长条叠得齐齐的白丝带夹在最后。

    秋荻递杯水:“刚听说了。周没白费心。我看徐春不会辞职,她就是一时气急,再有人扇点风。周一叫她,必是安慰加鼓励,她吃这个,还会高高兴兴的回来做她的楼长。你说呢?”

    林曦笑道:“所见略同!明天徐楼长依然要教训我们――为什么睡懒觉?为什么不打扫卫生?啊!啊!”

    秋荻听她学得惟妙惟肖,也笑,又道:“但肯定还有人心里不服,这会儿还好,等兴头过了,什么都能显出来。”

    林曦道:“我想周原先也以为肖娴会中选。我们刚来那会儿,推荐主持人,班里谁不选她?不过一两个月,她哪能想到会起这么大的变化。要是直接让肖娴去,倒显得她不民主,所以想借班会评选来个一箭双雕,不料失策。”

    秋荻点头:“我要是处在周的位置,也会选她,凡事该以大局为重。”

    林曦笑:“就算有不服的人,除去真正心性耿直的,剩下的十天半月就忘了。师生之间,主导地位永远在于老师,背后再挺胸叠肚,一到老师面前,马上就哑。现在就看肖娴能不能不负重望了……”

    秋荻微皱眉:“这个班也真是怪的……”

    林曦看她打愣,遂接:“在里面看,一盘散沙;从外面看,是块石头。”

    秋荻一笑:“正是这句话。”

    这天傍晚,林曦从宿舍出来,去上自习,经过操场,见石凳上坐着一人,象是秋荻。她近前去看,果然是她,便笑问:“这么冷的天,你坐在这儿干什么?”说着,也挨着坐下了。

    秋荻转脸见是她,勉强笑了笑:“里面太吵,这儿清静。”

    林曦看她眼睛迷迷离离的,似有泪迹,心里吃惊,想着不好冒然问,遂装作没在意,继续问:“近来怎么样?《滚滚红尘》看完了没有?借我看看。”

    秋荻说声“好”,顿一下,忽的垂了头,片刻,簌簌滴下泪来。

    林曦吓了一跳,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秋荻哽咽半晌,断续道:“今天是我表姐的百天忌日……我来上学前两天,她得病走了……我们从前最要好的,如今……如今也不知她在哪里了。”

    林曦一惊,想起那条白发带,心里酸酸的,便扶住她的胳膊,一时无语。

    秋荻又抹一阵眼泪:“你不知道她多可怜,我一想她,心就要碎了……”

    林曦轻声道:“你说给我听听吧,说出来,会好受些。”

    秋荻抽噎一下,慢慢道:“我表姐从小就没了妈,她七岁那年,姨父又找了个人,后来他们生了个儿子……后妈对表姐一直都不好,她体质弱,一年里总要病几回。姨父一带她去看病,后妈的脸就拉老长,指桑骂槐。后来她有不舒服,只要能熬过去的,她都忍着……我和她最要好,常在一起玩,她心里难受,就跟我说。我能怎么样呢,只能劝劝,有时有好吃的,省着带给她。”

    “表姐就盼着长大,自己能养活自己……她读书特别用功,成绩也特别好,中考时,她一心要考高中,以后好上大学,但后妈嫌花钱多,死活不肯,只让她念师范。她也去了,结果一年还没上完,又得了肾病,要透析,后妈哪舍得那个钱呢,只去了一次,就不肯给她冶了,还说这个病是好不了的,何苦多花钱……每次我去看她,她都眼泪汪汪的看着我,说她想活下去,她不想死,她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我有个姐姐,也在念书,我家条件也不算好,只靠父亲挣工资,母亲身体弱,在家养鸡鸭、种菜补贴补贴。表姐的事出来,我家里也支援一点,但杯水车薪,不抵一点用。后妈只巴望着表姐早点死才好,日常饭菜随便得不得了,我有时带点给她,后妈看见了还不高兴。表姐常哭着说:‘要是我妈在,她哪能让我这么受苦啊’。我临来上学前,她就不好了,身上一按一个坑儿,脸肿得没样子,姨父看实在说不过去了,硬找人把她抬到医院去,可医院已经不收了,只好又回来。她也知道自己不行了,反而不哭了,她对我说,‘这样也好,又能跟我妈在一起了,我也不孤单了。’她是夜里走的,一个人都不在身边,不知怎么凄惨呢,一想到这儿,我心口就酸得难受,连气也上不来……”

    说着,秋荻忍不住又放悲声,林曦听着亦难过,陪着掉眼泪,哭半晌,她劝:“逝者长已矣,存者且偷生。我们也是寄生于世,迟早也会死,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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