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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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下里斗然安静下来,众人是万万没想到她就这么承认了。

    片刻后,倒是曾澍远先回过神,提着他的小酒壶开怀大笑。

    “好啊,好啊,好得很!”

    “咱们书院难得出这么一对儿有情人,日后传出去了,也算是一段佳话!”他上前往关何肩上拍了一拍,“小关呐,届时可别忘了请大家伙儿喝喜酒!”

    眼下不用再避讳,他涩然一笑,轻轻颔首。

    这么一闹腾,周遭来敬酒的就愈发多了。

    金枝顺手拾了块南瓜饼慢慢地吃着,忽而抬头往人群里扫了几眼,“咦”了一声。

    “怎么没见尚远呢?”

    “嗯……”颜七似也有所察觉,“也没见宋先生呢。”

    长夜长街,放眼望去,满目的锦绣繁华。

    河岸僻静处,柳条荒凉,河水寂寂,半大的酒坛子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有人将泥封拎开,仰头就灌了一口。

    睁眼时正见幽蓝的星空挂在头顶,四周无灯火,秋风一吹,便感到心里清冷。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啊?”

    背后声音乍起,他手上一顿,猛然回头。

    烛光阑珊之下,隐约看到那人青衫布衣,缓缓走来。

    “……你是啊。”

    尚远仍旧别过脸,言语间有些失望。

    宋初负手在后,行至他跟前,“清风楼那边儿,院士请了酒席,你不去喝好酒,在这里孤零零的作甚么?”

    “……他们那么高兴,我就不去凑热闹了。”他又喝了一大口,慢悠悠地问,“先生呢?”

    “我?”宋初微微一笑,“我不爱喝酒,也不喜太热闹的地方,倒是这里还清净些。”

    闻言,尚远也没再问下去,抱着酒坛子,眉目沉静。

    偏头瞧了他一眼,宋初不着痕迹开口:“有寒,不高兴吗?”

    “……”

    他眉头一皱,垂首看怀中的酒坛,忽然道:“先生……我喜欢的人,心里有别人了,我曾以为她会喜欢我……现在只觉得胸口很难受。”

    宋初神色复杂地望着他,半晌却没言一语,俯身挨着他坐下。

    “原来,喜欢一个人很容易,但是要让她也喜欢自己,实在是太难了……”

    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宋初也捡了一小瓶子酒,陪他喝了两口。

    “这世上,可不是万事都能如己意的。”他淡淡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大约是听了此话有所感悟,尚远垂眸将那几句在嘴里细细咀嚼。蓦地看向他:“那先生呢?先生……不也喜欢她吗?”

    宋初目光一转,眉眼微弯,却只笑而不答。

    月上中天,街上的喧嚣渐渐消散。

    道两旁的店铺早早打烊,风卷起幌子猎猎而响。

    关何背着奚画不紧不慢地往回走,四下无人,他脚步声清浅,此情此景莫名让他想起许久前,也曾背着脚受伤的她沿河岸而行。

    想着想着,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兴许是醉的厉害,奚画伏在他背上含糊不清的嘀咕。关何侧目瞧了一眼,小心拖着她挪了挪。

    正走到街边拐角处,前头忽然落下一个人。

    还没等他说话,关何就先做了个噤声的口型。

    涉风忙小心翼翼点头,悄悄儿问道:“姑娘睡着啦?”

    “嗯……什么事?”

    他笑道:“没怎么,这回任务恰好路过,跑来瞧瞧你。”

    “那药给无双用了么?”

    “用了用了。”怕他担心,涉风赶紧颔首,“听绣绣那边说,人已经有意识了,也快好了,叫你不必多想。”

    关何展开眉:“那就好。”

    “这回也是麻烦你了。”

    “无妨,分内之事。”

    “……对了。”似是记起来什么,他左右扫了扫四周,压低声音,“庄主要我带话给你,情况有变,那个姓顾的,好像下月月初就会来平江。”

    关何微怔:“这么快?!”

    “只是走漏的风声,还不知靠不靠谱呢。不过庄主的意思让你提早准备,到时候还会派几个人来接应你的。”

    “……好。”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万事小心!”

    远在千里,明月山庄。

    天边朦胧起亮色,晨雨霏霏,少许透过窗棂溅在脸上。

    花深里眼睑动了动,睁开眼。

    “醒了?”红绣拧了把巾子递过去让她擦脸。

    头还有些晕,她胡乱抹了几下,还给她。

    “麻烦你了,这些天照顾我。”

    “我刚回来,哪有什么麻烦?”红绣朝她一笑,“你该好好谢谢长生,他才是整日整夜在你身边守着。”

    “……”沉默了一阵,花深里靠着软枕,没有说话。

    “人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红绣起身,收拾了药箱,声音却很轻,“执着太过,总是虚妄。你在意是一辈子,你不在意还是一辈子,好容易寻到个能相守几十年的人,就把那些放下吧。”

    她扶着门,将出去之时又住了脚,偏头瞧她,含笑道:

    “花深里可是个好名字,别忘了啊……”

    听到这三个字,她浑身一颤,眼前刹那间朦胧不清。

    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这么唤她了,久到连她自己似乎都要忘了这个名字。

    有人把名字藏在山庄里,长此以往,到头来竟连自己该叫什么也不记得了……

    门外听得脚步匆匆,似乎是谁心急如焚地朝这边跑。

    她含着泪抬起头,朝阳初升,他就在咫尺之外。

    仿佛多年前初见时一样,一伸手就能触及……

    “醒了就好。”西江抚上她脸颊,笑容苦涩,“醒了就好。”

    十月深秋。

    书院里花木草树已是一派萧索,不知是不是品仙会时太过热闹,眼下虽还如从前般上学,但总感觉讲堂中有几分说不明的寂寥。

    过年上京的两个名额,一个给了含风,一个给了宋先生。

    奚画而今倒不那么想考功名了,因此拿不拿也无所谓。只是可惜没能给关何争取上……

    正午到用饭时候,饭堂里人来人往。

    将汤舀了搁在案前,丁颜也端起碗坐着和奚画几人一块儿吃。

    “小四怎么看着没什么精神呢?”

    她扒了口饭,随意问道。

    “是吗?”奚画往脸上捏了捏,并不在意,“大约是天气的缘故吧……”说完,又寻了别的话题,“近日先生他们好像很忙哦?”

    金枝将汤碗放下,“据说是顾大将军快来了,这会儿只怕都在准备。”

    “顾大将军?”奚画闻之奇道,“他不是往年要腊月初才到此地么?怎的今年提前了一个月?”

    金枝举筷夹菜,“似乎是前线金兵投降了,所以得空。”

    “金兵投降了?真的假的?”

    丁颜听得糊涂,歪头问她:“顾大将军是谁啊?他一个做将军的,来我们书院干甚么?”

    “顾大将军你都不知道?”奚画笑着摆摆手,“就是带兵打退兰州西夏军的顾思安啊。”

    “哦……”

    “他就是咱们书院出的武状元,好像还是左先生的学生?”奚画不太确定,一面说一面去问金枝。

    金枝应声,“对,就是左先生的学生。这不,每两年都要回来主持清议,等科考前还得来一次呢。”

    “左先生脸上那可有光了。”奚画抚掌一笑,转头又向关何打趣道,“你也考个武状元回来啊,到时候叫冉先生他们大吃一惊。”

    后者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亦不知怎样回答,默了许久也只是轻轻应声。幸而奚画并未放在心上,接着和她们说其他的话去了。

    清议那么多人,他怎样才能脱身?怎样杀了顾思安却又不被察觉?

    取其首级倒是容易,不过……无论哪种方式都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若他还想继续留在书院,恐要另想对策。但当朝大将军死在这里,即便无法查出是他所为,书院多多少少也会被他此举所累。

    哎,怎么办是好……

    傍晚下学,一路上心事重重。

    奚画本和他说着前几日的寒衣节,斜眼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拿手往他眼前晃了两下。

    “想什么呢?”

    关何轻扯了扯嘴角,淡笑道:“没什么。”

    “该不会又是山庄里的事?上回那位漂亮姑娘的病好了么?”

    关何含笑道:“好了。上个月去,她还说要亲自来谢谢你。”

    奚画忙推拒:“她都给我带了好些人参了,你快别让她这么客气,否则我该不好意思了。”

    两人沿着街边走,此刻是晚归时分,行人甚多。说笑之际,蓦地看到那前头走来一个人,身着一件黑蓝相间的云纹服,似是哪个镖局的打扮。

    关何第一眼瞧感到眼熟,在脑中略略思索了片刻,猛地一惊。

    是白氏镖局的人!

    这个人他认识。

    记得上次刺杀何道东就险些命丧于他手。

    据悉自那日起,他一直在寻他下落,甚至高价悬赏。

    想到此处,关何心里不禁忐忑。尽管那时自己脸有蒙面,但若是高手,要从一个人的走路姿势和吐息之中发觉异样亦非难事。

    眼见对方离他愈发近了,关何拉着奚画悄悄偏了些方向,想与其岔开。

    “前面那位小兄弟,留步。”

    刚走出几步,背后登时听到他声音,关何瞬间怔住,迟疑了一瞬,依旧拽了奚画闷头前行。

    “关何。”扭头望了几眼,奚画不由奇怪,“人家好像是在叫你。”

    “别出声。”他低低道,“等回去我再和你细说,这个人他其实……”

    话音未落,右肩竟被那人一掌制住,关何愕然侧目,对方眸色暗沉,手上力道却未减半分,眼睛直勾勾打量他。

    “小兄弟,你走这么急作甚么?莫不是,在躲什么人?”

    关何眉峰轻拧,把奚画往旁边推了推,转身挥开他的手:“阁下,有事?”

    “谈不上有事无事。”那人在他身上上下一扫,淡淡道,“只是觉得小兄弟这身形……好像在哪里见过。”

    “哦,是吗?”听他这口气,量来是对自己身份十分怀疑,关何不动声色地把藏在袖下的弯刀轻握在手。

    “在下不过是猜测,敢问……小兄弟是什么地方的人?”

    见他已将右手背在后,约莫亦是拿了武器。关何登时紧绷起神经。

    毕竟奚画在身边,对方要是出手,他必须先避开这个位置才行。这样一来,先手的机会就没有了,此人武功不弱,让他这一招自己定然吃亏。但思来想去眼下也没有再好的办法……

    两人四目相对,僵持不下。

    眼看已是剑拔弩张,正在这时,旁侧一个声音响起。

    “哟,白总镖头,你如何来平江了?扬州的事不用忙了么?”

    此言一出,两人皆转目循声而望。不远处茶肆门前,尚远边笑边走过来,刚站定,胳膊一伸就往关何脖子上揽去,甚是亲密道:“你小子怎么也在这儿?……哦,难不成你们二位也认识?”

    视线在尚远手上流转了一圈,白镖头勉强挤出些笑容:“原来是尚大人,我说为何听着这声儿如此耳熟。”

    他又睇了眼关何,笑问道:“这位小兄弟是尚大人的……”

    “他是我拜把子的兄弟。”尚远不及多想就笑道,“早些年也在我义父手下办事,而今与我一同念书。他这小子心气儿高着呢,要考状元!”

    “哦,是尚千岁的人,失敬失敬。”白镖头总算是把右手从背后拿了出来,眉头一松,便向关何笑道,“适才认错了人,还望小兄弟海涵。”

    关何喉头一滚,哑声颔首:

    “……不妨事。”

    与尚远寒暄了两句,兴许是事务繁多不宜久留,草草作别。

    “今日有事在身,既然尚大人在此,往后得空我再登门拜访。”

    尚远抱拳:“白镖头好走。”

    “告辞。”

    目送他从拐角处闪身不见,听得云里雾里的奚画这才歪头来问:“咦?你们俩关系几时这么好了?还拜了把子。”

    尚远将手松开,弹了弹衣袖,笑得促狭:“佛曰‘不可说’。”

    “卖什么关子啊。”奚画努努嘴,又去问关何,“你们几时拜的把子?”

    “……”

    眼看他斟酌甚久还没答话,尚远突然岔开话题:“阿四啊,刚刚在路上碰见青姨,她叫你早些回家做饭,晚上你家要来客人。”

    “啊?真的?”奚画赶紧从关何手上拿过书袋,“这都快戌时了,我还没买菜呢!不行不行,那我先走一步。”

    “小心点。”

    “好!”

    急吼吼地把书袋子一挑,奚画哒哒哒地朝前跑。

    很难得的是,关何没有跟着一起。

    身边来往的行人似比方才少了些许。

    晚风拂面,冷意上涌。

    “这么特意支开她,看样子,你是知道我的身份了?”

    尚远冷冷笑了一声,刚侧头,就觉空气里刀风凌厉,他抬手抽剑。

    几乎是同时,“砰”的一声,刀剑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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