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女方叫姜蓉，今年刚20岁。她在机关单位上班，工作稳定，家庭条件不错，是大院一家属梁医生妹妹家的孩子。

    梁医生给妹妹家那边说好后，约定等周六下午，让谢怀礼和姜蓉在她家见面。

    “怀礼，到了梁医生家，你跟人好好谈谈，争取一次拿下，也能早点结婚。”谢奶奶嘱咐大孙子。

    “哥，你可得加油，不然我可把你落下了！”谢怀谦得意地冲哥哥笑。

    就是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

    上辈子，谢怀谦只记得他哥在结婚前相过亲，但不知道具体对象是谁。而且他哥娶得媳妇不叫姜蓉，是他部队附属医院的一个医生，名字叫林怡秋。

    谢怀谦还记得，大哥大嫂也是常年在外工作，一年难得回家一趟。大嫂跟家人相处还可以，就连唐倩，她都能跟她处得不错。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次大哥相亲应该不会成功。

    谢怀礼送给弟弟一个威胁他闭嘴的表情，转身对奶奶说：“奶奶那我先过去了。”

    “去吧，好好跟人家谈。”

    周娇和谢奶奶开始准备过年吃的东西，谢怀谦和爷爷在家里打扫卫生。至于谢玉林和苏珊，已经回去部队忙工作。年前这段时间，正是忙的时候，如果不是小儿子结婚，他们估计不会回来。

    周娇跟奶奶做了炸藕合、炸鱼、炸豆腐丸子等各式各样的炸货。因为今年家里人多，所以得多准备些。炸多了，放到大瓷盆里，再搬到外面的仓库里放着，那里没有暖气，能放久一些。

    新年新气象，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打扫卫生，争取家里干干净净迎新春。

    谢怀谦把家里的窗户擦得干净透亮，谢爷爷把角角落落的蜘蛛网打扫一遍。就这还不算完，还得把家里该洗的洗，该刷的刷，一连忙活好几天才能忙完，当然，洗洗涮涮都是女人干的活，后面得周娇和谢奶奶来干。

    谢怀礼出去大半个下午，晚饭前就回来了。

    “怎么样，相中了没有？”谢奶奶看大孙子一回来，还没等他落脚，就着急问结果。

    “就那样，我觉得不太合适。”谢怀礼神情轻松，并不是很在意地说。

    谢奶奶可不会轻易放过他，接着追问：“怎么不合适了？”

    “我觉得不合适，看她跟咱家不是一路人。”

    谢怀礼跟姜蓉谈了一会儿。通过了解，他知道姜蓉是家里的小女儿，平时没事就是看书、看电影，是个不会干家务的主儿，跟妈妈差不多。

    谢怀礼就想，他可是家里的老大，娶来的媳妇是长嫂，不能太差劲，起码不能比弟妹差太多。他在部队工作忙，哪有时间照顾这样的大小姐，难道娶回来还要让奶奶做给她吃，伺候她？

    这可不行。

    还有一点，姜蓉的相貌一般，也就家庭条件不错，跟妈妈和弟妹没得比。但他并不想找个这样的女人过日子，不想跟爸爸一样，整天忙完工作还得伺候媳妇，他可没觉得爸爸的日子有什么好的，从没羡慕过。

    还不如像弟弟一样，起码找个能照顾自己的，不会给家里添麻烦……

    总之，谢怀礼没看上人家。

    谢奶奶一听女方连饭都不会做，不禁想起儿子和儿媳的日子，她可不想让孙子跟他爸那样过日子，多委屈。算了，不成就不成吧，改天再找人介绍，她就不信找不到合适的。

    倒是姜蓉那边愿意继续跟谢怀礼相处，多了解一下。女方家认为谢怀礼家世跟姜家相当，相貌不凡，在部队有发展前途，是个不可多得的佳婿。

    无奈谢家不愿意，梁大夫没法子，又听谢奶奶说是因为姜蓉有点娇气，都不会做饭，才不愿意。

    梁医生还劝说了一番，说以后可以让姜蓉学做饭。

    谢奶奶愣是没同意，还拿自家儿媳妇做例子，说她儿媳妇婚后倒是学过做饭，可是就是没学会。苏珊这辈子都不会做饭，还是儿子有空做给她吃。

    谢家没有松口，此事只能作罢。

    后来，谢奶奶抽空又托人给谢怀礼介绍一个，见过一面后又没下文了。谢奶奶问谢怀礼为啥这个还不行。

    谢怀礼说：“奶奶，这次见的女孩有点势利眼，一个劲儿问爷爷和爸爸、妈妈是干什么工作的，还问我一个月能发多少钱，现在是什么级别的军官？这样的不行，一看就是图咱家什么。”

    谢奶奶听他这么说，也不再劝他再跟那女孩见面。她就是叹了几口气，“这合适的怎么就不好找呢？”

    “可能大哥的缘分还没到。奶奶，您别着急，说不定哪天大哥就给您带个孙媳妇回来。”谢怀谦安慰奶奶说。

    算算时间，大哥应该是在明年带嫂子回来的，看来奶奶还要再盼一年，才能盼到大哥娶媳妇。

    周家村。

    等村长回去之后，就赶紧跟村干部忙活起来。还别说，村里差他这个主事的村长就是不行。周存福回到村里，还有好几件大事没办呢。

    第一件事先把村里那十来头大肥猪卖了；还有一群成年的羊也得处理。鸡鸭暂时留着泛蛋，等下蛋少了再处理。

    为此，供销社那边特意派了拖拉机来拉猪和羊，跑了几趟才把周家村的活猪活羊全拉走。

    “你们村今年养的猪和样不少，这批猪、羊拉回去，总算是可以缓解点城里吃肉难的问题。”供销社的李主任说。

    尤其是过年这段时间，即使家里不宽裕，家家户户都得买点肉过年，这就导致城里肉类供应不足。

    “明年我们村再多养些猪崽，保证年底能上交更多猪。怎么样，李主任，我们村的猪肥吧？”周存福乐呵呵地说。

    “肥，户家养的猪就属你们村的好，比别的村肥几十斤，你们拿到的钱也比人家多。看来你们村是找找致富门路了。”

    “那是，还是我们村的谢知青好，帮我们想了不少好办法，今年村里分红能多分点。”

    “那你们明年多养些猪，年底我们也好交任务。”

    “没问题，李主任。”

    自从夏收后，村民分了不少小麦，户家有了存粮，以前的高粱面、麦麸等就拿来喂牲口。下半年牲口吃得好，自然长肉多。

    今年秋后村里还是种的高产小麦，明年应该还是丰收年。如此，村里不缺粮吃，还能腾出部分粗粮喂牲口，以后的日子肯定是越过越红火。

    猪、羊卖出去，再加上卖的鸡蛋鸭蛋钱，周家村的总收入比往年多了几千块钱。当然，如果平均分到村民手里，不过是每家多了几十块钱。别小看这几十块钱，在这钱比较实在的年代，购买力不可小觑。

    等把分红挨家挨户发下去，领到钱的每个人都喜笑颜开，因为今年分的钱多了几十块，能不开心吗？

    而且很多户家今年养了两头猪，一头任务猪卖给供销社，一头猪还可以宰了自家吃，想到过两天能吃上香喷喷的杀猪宴，谁能不高兴？

    不过，这多亏了小谢，要是没有他，村里也过不上现在的好日子。等小谢回来办婚事，一定给他多随点礼。

    这一年，周家村的村民有了闲钱和闲粮，都舍得给孩子置办衣服了，也舍得多做些好吃的让全家人吃好。人们脸上的笑容明显增多了，一看就是日子好过，心里舒坦，笑容自然而然就多了。

    年后，谢怀谦带周娇去姑姑家走亲戚。其他亲戚太远，没法去，只能以后再说。

    还没过正月十五元宵节，谢怀礼和谢怀谦夫妻就要再次离家。

    “奶奶，您跟爷爷一起和我们去乡下吧，我在那里盖了房子，您去了也不用担心没房子住。在那里还是睡火坑，睡得热乎乎的，对身体也好。”谢怀谦想劝爷奶跟他们回去。

    “你爷爷说刚过完年，家里还得待客，哪能全家人都不着家。怀谦，等出了正月，家里要是没事，我再和你爷爷去你那里看看。”

    “那也行。奶奶，爷爷，你们一定要去啊。反正你们在家呆着也没事，到乡下玩玩也挺好，一定得去啊，您可是答应我了，奶奶。”

    “好好好，一定去。”谢奶奶看孙子一个劲儿让她去玩，笑着满口答应了。

    谢怀谦得了答案，就没再劝爷奶。就算爷奶说话不算数，不想过去，等娇娇怀了孕，奶奶肯定坐不住，到时他们肯定来。

    很快，谢怀礼坐上返回部队的火车，谢怀谦和周娇坐上返回乡下的火车，两兄弟一走，家里又空了。

    人才走，谢奶奶还不习惯，“老伴，要不等家里没事了，咱们去怀谦那里看看？”

    “怎么，你想去了？”

    “你看他们这一走，我心里怪空得慌。不是怀谦一个劲让咱们过去吗，听说他在那里干得不错，我们也过去瞅瞅？”

    “行，你想去咱就去。等出了正月，要是家里没事，咱们就去怀谦那里住几天。”谢爷爷答应了。

    谢怀谦和周娇回去后，就在村里忙活着再办一次酒席。大伙见到谢怀谦可热情了，都催他赶紧办席，大伙好喝他的喜酒。

    盛情难却，再说苏云秀也同意在村里办一次酒席。这不忙活好几天，才把酒席办了，让大伙喝了顿圆满的喜酒。

    村里几乎都来给谢怀谦随礼、送东西，大多是为了感谢谢怀谦让大家伙过上好日子。

    已经生了个女儿、现在又挺着大肚子的李招弟来走娘家，听说周娇嫁给村里最能干、最英俊的男知青，嫉妒得不行。

    “周娇咋就运气那么好，竟然嫁给城里人，听说城里的婆家也不挑剔她，对她可好了！”

    唉，同人不同命，她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李招弟摸着大肚子想，希望这胎生个儿子，省得再看婆婆的脸色。

    原来李招弟早早让父母给定了亲，又很快结了婚。娘家还贪下一部分彩礼，以至于她嫁过去嫁妆不多，婆家人很是瞧不起她，也瞧不起她娘家，她在婆家日子不好过。

    周娇却没有这样的苦恼。嫁了个英俊不凡又稳重能干的男知青，婆家人竟然不嫌弃她的农村身份，能不让李招弟嫉妒吗？就连白梨花也口是心非非常嫉妒。

    可是她俩嫉妒也没法子，同人不同命！

    谢怀谦和周娇甜甜蜜蜜过新婚生活，可不管外人怎么想。他俩搬进谢怀谦盖的新宅子，还给苏云秀留了个房间，让她也搬过去住。

    苏云秀开始没同意跟他们住，谢怀谦愣是把她叫过去住那里，还把她的一些东西给搬过去。没办法，苏云秀只好随了小两口的意思。正好她搬过来可以帮小两口做做饭，收拾收拾家务。

    等家里的事忙完之后，谢怀谦就开始忙村里的事，他竟然提出一个让村干部为难的事。

    谢怀谦提出：让全村六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孩子上学。学费全免，且由村里负担。无论是谁家的孩子，只要是本村的孩子，够年龄，必须到学校上学。

    当然学生放学后或放假后，可以帮家里干活。

    谢怀谦提出这事，主要是想着后世九年义务教育，算是提前执行吧。他记得那句标语：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让农村孩子能上学是好事。况且现在学生学费很低，每人没学期才花一两块钱就够，必须把教育抓起来，恰好几年后大孩子们可以赶上高考。要是村里出几个大学生，那可是好事。

    “这事不好办吧，村里应该有很多人不愿意。重要的是，学费从那里来？”

    谢怀谦不慌不忙地说：“咱村里不是养了好多鸡鸭，每天都能捡不少鸡蛋鸭蛋，卖的钱也是分给老百姓，不如从这里面截留一部分钱，让村里的孩子上学。”

    “那不成，有的家里孩子多，有的家里孩子少，还有的家里没孩子。那些孩子少和没孩子的人家，肯定不愿意，算算他们不就吃亏了吗？”

    谢怀谦回答：“提起这事，我就得说说咱村里分红的问题。去年村里分红，……”

    谢怀谦就村里的分红问题提出几个弊端，又把村里的额外效益划分出来，应该怎样分配合理。为了此事，谢怀谦把嘴巴都讲干了，给村干部做了一个下午的思想工作。

    他提出更加详细、合理地记工分、分红计划，还有应该怎么使用和分配额外收益。上学这部分钱，不过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家里孩子多、上学多的，年底分红就少分点；孩子少的就多分点。

    钱就那些，不过是从分给户家的利益里截留下下一部分，用来给孩子上学。

    而且，谢怀谦还提出，像胡小明和胡小芳这种没人管的孩子，也要到学校上学。不过他们可能没有那么多钱，可以先从村里借，等他们将来有能力之后再还。

    村干部听了都面带为难之色，觉得小谢的提意是好事，但是难办。就算让孩子上学是好事，也不是家家户户明理，肯定有不愿让孩子都上学的。尤其是村里的女孩，能上个小学就不错，有些家里根本不愿意供女孩上学。

    这女孩供出来就嫁人，不是给婆家养活儿媳妇吗？因此，很少农村女孩能上初中、高中，上个小学就算不错了。

    “那不行，必须让孩子们上学，起码得上到初中毕业。这样就算城里招工，也有机会当工人，比不识字的人可是强多了。”

    “再说，说不定啥时候国家就改了政策，能考大学了！到时候咱村里出几个、十几个、甚至更多大学生，你们高不高兴，脸上好不好看，是不是光宗耀祖？”

    “小谢，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是不是上面又有新政策？”

    “没有，暂时没有还变化，不过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现在咱村里的孩子都上学，等他们高中毕业，说不定就能赶上考大学。上大学放古代就跟中进士、当状元差不多，考上大学后，国家可是会给安排工作，你们觉得这笔买卖划不划算？”

    在坐的村干部没有一个无知的。若是无知，他们也当不上村干部。尤其是对那些愿意让孩子上学的干部来说，这真是个大好事。当下有队长听完，就嚷嚷着支持谢怀谦的工作。

    理是那个理，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的。要是有人死活不愿意让自家孩子上学，他们还能逼着人家送孩子上学不成？

    谢怀谦出了一个馊主意：“如果谁不同意让自家孩子上学，年底就不给谁家分额外收益。而且，我会想法子让村里赚更多钱，将来分的钱只会比今年多，不会比今年少。这么着，你们说他们能同意吧？”

    谢怀谦坚持让孩子们上学，还不是为了村里好？他们村的孩子从现在开始上学，过几年大的那批孩子正好赶上考大学，要是村里出了大学生，那是多光荣的事，是钱多钱少能比的吗？

    村干部听了谢怀谦的保证，几乎一多半朝谢怀谦这边倾斜。剩下不发表意见的，还是觉得部分村民可能会不同意，他们心里是没啥意见。

    说实话，小谢让村里的孩子上学是好事。道理大家都懂，但真正实施起来，肯定有很多困难。

    接下来，周存福和谢怀谦跟村里的大小干部商量一通，还是没把所有事情定下，准备明天继续开会。

    天都黑了，这些干部肚子都饿了。

    周存福终于发话：“行了，今天就商量到这里，明天继续商量，最好弄出个条例来，以后让大家自觉执行。这是好事，咱们应该支持小谢。”

    “人家小谢可是城里来的知青，爷爷也是老红军干部，他肯定比咱们的见识好，说不定让他说着了，过几年国家一变政策，孩子们就能考大学。你们想想，到时候咱村里要是出几个大学生，多光荣！说不定还有你们家的孩子考上大学呢。”

    “大家都回去想想。事情没定之前，先不要向外透露风声。明天继续开会，散会！”周存福最后做了总结性发言。

    村干部陆陆续续往外走，很快就剩了村长和谢怀谦。

    “小谢，这回你可是给村里出了个大难题啊！”

    谢怀谦看看大爷爷的面部表情，没有发现生气的迹象，他笑着说：“我这可真是做好事。为了让孩子们都能上学，我不是还得多想办法帮村里致富吗？说来说去，我是咸吃萝卜瞎操心，都是为了孩子们考虑。”

    “我不想咱村的孩子大字不识，不希望他们一辈子在土里刨食。我更希望他们能学习文化知识，将来大有作为。而不是跟祖祖辈辈一样，一辈子把血汗洒在这片土地上。”谢怀谦热情洋溢地说了一大通。

    村长听了这些话，情不自禁地给谢怀谦鼓掌。

    “小谢，还是你说得对，你想得远。你放心，我知道你是为了村里好，不管怎样，这事我支持，不会让你白忙活、白操心。”

    人家小谢一个外人都为村里发展操尽了心，他这村长为啥不支持？

    上学，一定都让孩子们都上学！

    他们这辈子辛辛苦苦在地里刨食，还不是希望家里过上好日子，希望孩子们将来能有出息？孩子们怎么出息，只能靠上学识字长出息。小谢说得对，就算城里招工也是找有文化的。小谢这是替孩子们找到一条光明大道，他绝对支持到底。

    就连主席都说过：妇女也顶半边天。小谢提的章程也是拥护主席的言论，肯定是对的。

    现在周存福几乎对谢怀谦就是盲目地信任，认为他干啥都是对的。

    确实，如果不是谢怀谦，谁知道周家村多少年之后才能发家致富，才能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他来了一年多，就让村里的情况得到很大改善，周存福确实被他征服。

    所以，就算谢怀谦提出让所有孩子上学的想法，他认为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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