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想到这儿，苏云秀对谢怀谦说：“小谢，你说娇娇要是能去城里上班，你也能去才好了，那样你俩就是城里人了。”

    对苏云秀来说，能当工人，能吃国粮，能住在城里，那就是普通人办不到的大造化。想想上次小谢放弃去县里上班怪可惜的，不知道现在想去，县长还愿不愿意要人？

    先前她怕谢怀谦进了城，会生出花花心思，把孙女给撇下。现在要是两人能一起进城工作，那是天大的好事。

    “奶奶，让娇娇自己去城里上班，我不放心。等她去县城上班，要天天往家赶吗？如果她住在城里，我俩就不能天天见面。”谢怀谦摇头反对。

    当工人有什么好的，等改革开放后，大部分国有企业逐渐降低效益，很多工人都面临发不出工资的囧地，面临下岗问题。而且当普通工人不过是日复一日机械地工作，无聊得很。

    麻烦多多，还不如让娇娇继续留在农村。谢怀谦心里有个计划，还有待实施，到时保证能让娇娇有个轻松的工作干，还能继续留在村里。

    “奶奶，不如让娇娇推了城里的工作，让她回村里来教书，或是记记账都行。反正我也不缺她赚的那几个钱，让她跑那么远干嘛？”

    再说出去上班不是去享福的，要面临复杂的同事关系，劳心劳力不说，能赚几个钱？谢怀谦又不缺钱花，犯不着让娇娇去城里上班。

    你当城里人都是好相处的，有好多城里人自认高出农民一头，肯定瞧不起乡下来的工人。再说娇娇长得漂亮，更容易引来其他人的嫉妒。

    “娇娇，你觉得呢？”谢怀谦询问周娇的意见。

    如果娇娇非常愿意去城里上班，他也不会坚持反对就是了。不过就是麻烦些，他跟着搬到城里或是继续接送娇娇上下班，只是天冷下雪后不好接送……

    周娇也是重生的，她怎会不知道以后工人下岗的事，她也不是非要当工人不可。而且她不想离奶奶太远，现在奶奶肯定不想跟着她去城里，她还不如继续在乡下呆着。

    况且外面不太平，不是这运动就是那运动，万一牵连上就是麻烦事，还不如在乡下避避风头，等高考时跟怀谦一起考大学。

    去城里工作的事等大学毕业再说不迟。到时候可能她已经有了孩子，借口让奶奶帮忙照顾孩子，奶奶肯定不会推脱不想去城里了吧。

    只是周娇怕奶奶不高兴，没有当面拒绝这个机会，而是说：“等年后学校才会给通知，到时候再决定去不去。”

    年前各单位都非常忙，没时间出来招工，只能等年后再说。

    “这样啊，那趁着年前有空，正好赶紧把你和小谢的婚事办了。”苏云秀说完，把目光投向谢怀谦，看他的意思。

    “奶奶，我也是这么想的。咱商量一下婚事怎么办吧。”

    提起这事，谢怀谦来了兴趣，他恨不能早早把媳妇娶回家。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多美啊！

    苏云秀和谢怀谦商量婚事，周娇听了一段，觉得没她什么事，就去忙活做饭。

    苏云秀最终决定，先让谢怀谦和周娇去领结婚证。这事还是谢怀谦提出的，在他心里，没有结婚证就不是真正的夫妻，这个证一定要领。

    谢怀谦提前跟家里那边说好，让家人帮他筹备婚事，他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就去那边跟周娇举行婚礼。

    先在他老家举行完婚礼，回来再从周家村举办一次，毕竟这边有不少老少爷们说过要喝他们的喜酒。

    只是这中间有很多细节，需要互相商量决定。比如彩礼，比如准备结婚用的东西，比如置办酒席的事情，比如谁跟着去千里之外参加婚礼……

    杂七杂八事情不少，得一样一样解决。

    就在谢怀谦准备婚礼的时候，乡里来了一个令人振奋的通知，今年国家恢复招兵，政治思想条件好的有为青年都可以报名。

    时下不管是老百姓还是城里人都特别崇拜军人，很多年轻人都想当一名报效祖国的解放军。征兵消息一传出，很多男知青和乡下青年都踊跃报名。当兵可是能改变他们命运的机会，凡是有心人，都想抓住这个好机会。

    第一关就是审查政治背景。如果家里是“五类分子”家庭，肯定不能过这关；还有，如果家里有海外亲戚，政审也没法过，这样就没法去当兵。因此，那些家庭成分不好的年轻人，只能羡慕地看着别人去当兵。

    第二关才是体检。一般上面会给每村几个名额，这些人才有体检机会。但是因为当下好多年轻人吃得不算好，有些青年可能营养不良，体检这关都过不了。

    汤立民家里来了紧急电话，让他不要错过今年的征兵。

    汤立民是军人的后代，从小是玩着打土匪、打日本鬼子的战争游戏长大的。他从小就崇拜各式英雄人物，更想亲自参军。他年龄一年大过一年，如果再错过这次机会，谁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去参军？

    因此，接到家里的电话，汤立民没多做考虑，就顺从自己的意愿决定报名参军。

    “谦哥，你去不去当兵？要不咱们一起报名吧。”汤立民兴奋地鼓动谢怀谦。

    “我就不去了，你忘了，我都快要结婚了。你想去就赶紧报名，省得错过这次机会。”谢怀谦忍不住提醒一声。

    前世他和汤立民一起当兵，后来又前后脚退伍，各干个的工作，关系却一直很铁。

    汤立民一拍脑门说：“我都糊涂了，竟然忘记你快要结婚。唉，那你就不能跟我一起参军了。”

    他遗憾地叹气，兴奋的心情都被打击地低落不少。

    想他和谦哥从小还没分很久过，如果他去当兵，肯定两三年都跟谦哥见不到面，有事也不能再找谦哥出主意，好沮丧！

    汤立民就是这性子，有人在前面顶着，他就懒得动脑筋，对谢怀谦有一定的依赖性。

    “没事，就算我不能当兵，咱们还可以写信联系，就算你不能过来看我，我可以找机会去看你。”谢怀谦好心安慰好哥们。

    “也是，咱们可以写信联系。”汤立民紧锁的眉头一下子松开，仿佛再没有烦恼一样。

    最后，周家村要去验兵的，除了汤立民、村长家的周立军，还有一个叫李新华的年轻人。

    这三人算是周家村想要当兵的人里最出挑的，政审也都过关，只要能过体检这关，基本稳能当兵。

    结果村里选的名额确实好，最后三人都被选上了。当然，汤立民是家里已经替他找过关系，百分百能去当兵。其他两人全靠队上的推荐和个人身体素质过关。

    汤立民被选中后，心情非常好，但又为即将而来的离别伤感。

    “谦哥，如果我走了，这里就剩你下自己，你不想办法回城吗？”在汤立民心中，来乡下不过是暂时的历练而已，回城才是他们的最终道路。

    “你忘了，我马上要结婚了，哪里会是一个人？”谢怀谦再次提醒。

    “你知道我说得不是那意思。我是说知青里面就剩你自己，继续在这里呆着，你不会烦吗？你可以带着嫂子一起回城啊。”汤立民说的，好像谢怀谦带周娇回城很容易一样。

    谢怀谦摇摇头说：“目前我觉得在乡下挺好，等我想回城，会再想办法。”

    谢怀谦忍不住嘱咐：“你到了部队要好好收敛自己的脾气，不要轻易发脾气，记得照顾好自己。”

    “谦哥，我舍不得你，而且我好像不能参加你的婚礼了。”汤立民遗憾又不舍地说。他再准备十天半个月，就得从这直接去部队，就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谢怀谦被他一脸不舍的表情肉麻到，“行了，好好说话，不是给你说了能写信吗？你不能参加我的婚礼那也没办法，要不在你走之前，我和娇娇提前请你吃顿好的，算是送别。”

    如果是娇娇对他撒娇，他还能高高兴兴接受；可面对好友这张脸，他只觉得肉麻兮兮，难以接受。

    “好啊，好啊，就这么说定了。谦哥，多给我弄点肉吃，等到了部队，说不定还不如在这里伙食好呢？”汤立民高兴地答应下来。

    他了解部队生活，干嘛都不能随随便便，到时就算馋肉，也没地方解馋，临行前能大吃一顿再好不过。

    谢怀谦对这样的好友很无奈，本来刚刚还舍不得分开，一提到吃的，那点不舍全都被撇到九霄云外去，心太大了。

    谢怀谦抽空让周娇帮忙准备好饭菜，在他那院子里，请汤立民、周立军、李新华大吃一顿，算是为他们送别践行。周立军可是周娇的堂哥，不能不请，李新华完全是顺带的。

    村里和镇上敲锣打鼓欢送当兵的人，很多更小的孩子羡慕地看着远去的解放军哥哥，希望长大后也能去当兵。

    之后，谢怀谦带着周娇采买结婚时用的东西，比如被面、衣服、暖瓶、脸盆等等，这些都需要新买。置办的这些东西，等他们结婚后在这边住的时候用，而且谢怀谦在这里早就盖好房子，不愁没地方放。

    苏云秀早就给孙女准备好做被子的新棉花，按说被面应该她去买来做成被子，谢怀谦直接说带周娇去选她喜欢的，他出钱。

    反正这些应该是在彩礼礼金里出，苏云秀就没阻止，到时少跟小谢要点彩礼就好。

    她知道小谢经常给孙女买东西，有时也会给她零花钱。苏云秀本就打算，等他给彩礼时少要点，有那么个意思就成。

    只要他们结了婚，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就成。她要多少，还不是给孙女存着，婚后都让孙女带走。幸好孙女不是一嫁千里远，而是在跟前住着，这样她能放心些。

    这天谢怀谦带周娇买了很多东西回来，多数都让周娇当嫁妆，像手表、缝纫机这样的大件也买了。

    接着，谢怀谦拿出三百块钱，“奶奶，这些钱是彩礼。”

    普通人家给彩礼出个一两百算多的，谢怀谦给三百块不算少了，在农村也很少有。他父母不在跟前，给彩礼这事只好他自己来办。

    “可用不了这么多，你花钱的地方多着呢，给我一百块就成，那两百你自己拿着。小谢，你也别太大手大脚花钱，该花的地方花，不该花的地方要细细点，这样才能过好日子。”

    苏云秀把老辈子的经验传给谢怀谦。她就是看小谢一下子买了一堆东西。就连缝纫机、手表都给娇娇买了，觉得小谢花钱大手，忍不住念叨两句。

    “奶奶，我和娇娇这辈子就办一次婚礼，我可不想委屈了她，该买的都得买。您放心，我能花钱，更能赚钱。”

    确实是，虽然苏云秀不知道小谢怎么赚钱，却从没见过他花钱为难过。现在村上欠他的钱，小谢还没要呢。

    孙女婿有能耐是好事，但是不能随便他们浪费：“还是那句话，用得上就买，用不上不用买。”

    苏云秀只收下一百块，剩下的两百块还是让谢怀谦拿着，花钱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再说小谢快把嫁妆置办全了，她要他那些钱干啥，她又不是卖孙女。

    苏云秀要这一百块钱，等孙女结婚时，她再给添点，到时让孙女带着当压箱底的钱。

    在谢怀谦看来，他买的这些东西，结婚后都能用上，算是必需品，当然得置办全，再说他不想委屈娇娇，多置办些面子上好看。

    因为谢怀谦估计结婚花钱多，早就在县城找门路赚了一笔钱，足够这次举办婚礼的花项，到最后还会有剩余。

    谢怀谦和周娇打算回城里办婚礼，女方这边跟着去的亲戚不多，也就能带几个亲近点的亲戚过去。毕竟那么远的路，又是春运时节，坐火车非常挤。

    谢怀谦跟苏云秀、周娇商量，女方这边到底让谁去参加婚礼。

    最后三人定下，苏云秀算一个，周娇结婚这天，她作为娇娇唯一的亲人，必须去。还有村长家，谁愿意跟着去见识一下，谢怀谦说他出来回车费，就当让他们出去玩一遭。

    村长家谁去，这得问村长媳妇才可以。

    周娇亲爹亲妈那边，就别盼着去人了，听说他两口子把儿子疼到骨子里，就连养大的闺女都顾不上，哪还顾得上这从小送出的闺女。

    倒是周红，听说周娇要去千里之外的城里举办婚礼，她想跟着参加。她倒不是图出去玩，而是觉得周娇总是她亲妹妹，她这当姐姐的送嫁是应该的。

    她还送给周娇一对亲手绣的红色鸳鸯枕套，看着很喜庆。

    因为周红和周娇一直有联系，有时周娇在集上或是在村里见到周红，都会给小外甥送点东西吃，像糖果，肉包子等，有时还会送给红姐肉。

    这些周红都记着呢。现在这个妹妹要出嫁，她说啥都不能装不知道。

    谢家那边把婚礼定在腊月二十。眼下已经进了腊月门，他们起码得提前三天到城里。加上路上耽搁的时间，最好提前五天。

    苏云秀知道日子紧张，赶紧去找嫂子定下去城里的人数，好让小谢买好火车票。

    能去大城市逛逛，这可是农村人求之不得的事。而且周娇的亲戚说起来就村长一家最亲近。

    村长媳妇、还有她儿媳妇，还有周立国、周立华都想去。

    “咱家去这么些人，会不会太多了？可是得花不少火车票钱。”村长媳妇看都想出去长见识的家人，不知道该说啥好。

    “嫂子，他们想去就让跟着吧，好不容易有这次机会，大不了我给你们出车费。再说小谢还想让多去几个人，好给娇娇撑场面。他还想让大哥也去，说家里没个男性长辈跟着，不好应酬。”

    苏云秀早已得了谢怀谦的话，去十个八个没问题。

    “小谢真这么说？”

    “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苏云秀给了肯定答案。

    周立华忍不住插嘴说：“奶，娇娇姐结婚可是大事，要不咱全家都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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