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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坑爹的一千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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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夕幻梦,往事千年。不过刹那间光阴冲逝,便陷入了千秋绵延,纵使是先天之人又岂能保持心绪不乱呢?

    骤然回溯,自负如疏楼龙宿只觉啼笑皆非,洒脱若银骠当家也难以一笑置之,至于楼至韦驮,他却迷茫了……

    止戈圣印盖下不过数月,他已数度遭逢巨变。游历归来便遭诬陷,亲友出卖又中剧毒,若无起肖剑者相救,他恐怕已埋骨荒郊,坟头蒿草都三尺高了。身魂重创,心神俱伤,那时的楼至韦驮可谓草木皆兵,如惊弓飞鸟,似舐伤孤狼,若不是剑者不由分说的信任,还有白十那一席话的点醒,佛者恐怕入魔而不自知矣。能够支撑佛者继续蹒跚前行的信念,不过是渴求有朝一日能够尽数洗刷自身冤屈,重归一片清净安宁而已。

    但这信念建立的艰难,毁的却是轻易。中阴界突兀一行,乍闻宙王一番言辞,虽是解释清楚了罪墙和魔者的由来,却也给了天之佛沉重一击……他以为是奸人污蔑的罪业,竟是他亲手所造。固然由于阴谋者构陷,使得整个苦境失却了佛厉之战的记忆,但无论以何种理由为借口,造墙生灵何辜,初生稚儿何罪,他又如何能够坦然认为自己了无过错呢?

    苦境群侠曾感慨天之佛与佛剑分说的相似,但究其根本,这二人却是截然不同的。杀一人而救百千万人,纵然杀生断业,也甘心独行无间,一肩担起这份杀生的业报因果,这是佛剑分说所选择的血腥佛路,而天之佛的佛路却比这更加污浊难行。

    他所修的负业法门是以无上之宏愿,担天下之罪障,护佛门之清净,这就注定了他必须永久置身于人心的无边污秽之中,不得挣脱也不允挣脱。这污浊无时无刻不在诱惑他、侵蚀他、力求同化他,所以为了秉持护佛大愿的初心,摒弃罪孽业力的腐浊,天之佛便只能更加苛刻的要求自身。他不能造业,不得破戒,不要说是做了,想都不能去想,甚至不惜矫枉过正得把自己逼成了个无可救药的精神洁癖,只因要保有这份出淤泥而不染就不能有片刻松懈,否则便会坠入深渊难以自拔。

    为什么楼至韦驮那么看不惯野胡禅的破戒,甚至不惜把他关进小黑屋呢?因为在他的心中,如果放任罪业在眼前发生而不阻止,那么终有一日他便会被这罪业同化,变得污浊不堪。既然野胡禅小小的破戒他尚且难以容忍,又如何能忍得了自己亲自造成的无边罪孽呢?

    是的,楼至韦驮是不能容忍自己所造之业的,因为这不但破了他的坚持,更毁了他的初心信仰。哪怕有佛厉之战的因由,哪怕他根本记不得这段往事,他依旧判定了自己有罪,而且罪孽深重,不可饶恕。所以在破鸿蒙气团之前他言道的“吾之劫数吾自受,吾之业果吾自担”,并不是洗清冤屈后的超脱,而是自判己罪后的坦然。

    他那时想的是,在群侠平安回到苦境后,在众人揭破阴谋者的算计后,他便会随审座回到天佛原乡,接受深阙诸佛的降罪。业报已生,必负其咎,即是犯下大错,又岂能闪躲?哪怕佛乡罚他自戮以谢天下也无不该,终是要给昔日罪孽一个交代的……

    破鸿蒙气团之时,他其实已经做好了未来以死谢罪的精神准备了,甚至都想好到时候应该怎么劝服起肖剑者、苦境群侠、魔皇质辛和蕴果谛魂不要阻拦他接受惩罚了。可他想的倒是挺好的,结果呢?他做了一大堆的心理准备,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呢,老天爷就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把他丢到了什么都还没发生的一千年前……坑爹呢这是!

    其实……也行吧……

    离开了中阴界的天之佛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重新升起了一丝希望——毕竟现在可是什么都没发生的一千年前啊,忏罪之墙连个影子都没有,演化魔皇的三元共生也没发生,天之厉还活跳跳的带着厉族在苦境上蹿下跳呢,说不定……他能够改变这满是罪孽的过往呢?

    然而,天之佛的希望还没维持住一刻钟呢,一个顶着粉红色蚊帐自称时间城主的话唠便从天而降拦住了他,一番自我介绍之后就开始balabala地单方面说个没完,偏偏佛者还不好拂袖而走。

    佛者之所以没走,除了因为在千年后曾从起肖剑者的口中听到过殊离山时间城这处掌控时序的神秘所在以外,还因这位城主大人当先一言便自击佛心——“少年哟,咳咳,是历经时轨交汇,自未来归来的佛者,你想要改变过去,或者说未来吗?”

    ————

    世间万物,或夏虫不知冰,或大椿不知死,但行行仄仄却俱在时间的脉络之中。所以崎路人才改变不了过去,佛剑分说也改变不了未来,强如弃天帝也只能坐视自身于苦境失败。茫茫天地间,有也只有跨界而来、斩破天劫的殢无伤一人能够拨乱时间的因果,扭曲不变的秩序……

    所以,吸纳自止战之印的磅礴时流因为殢无伤的引导而影响到汝三人,将汝等的魂魄带回了千载之前。同样,因为受剑者无意的影响,汝等也拥有了一定改变时序的能为。但能被改变的只有剑者不曾鉴证之事,若是剑者已经知晓的事情便无从改变了,只因时间的因果早在剑者明了之时就已然注定!

    交代完上述这些话语,城主大人为防止被揍,干净利落地骑上日轮就一路超速飙车化光走了,只留下了忽然被灌输了一堆前后矛盾、纷乱无章的时间因果定义,导致一个头两个大的天之佛。

    佛者足足理了半个时辰才想明白某蚊帐成精说了些什么。

    设:他能够改变的事情必须是殢无伤不知道的,问:他要改变杀人造墙和佛身诞魔拢共分几步?

    解:因为三分之一的剑者白十当初亲眼见到忏罪之墙与他的负业功法互相呼应,而且也看到了魔皇与他相近的容貌,还为此打趣过魔皇是他所生之子。又因为宙王解说罪墙、魔皇来由的时候,另三分之一的剑者白九就明晃晃戳在一边听着。所以,某起肖剑者可算是从头到尾彻彻底底鉴证了他杀人造墙和佛身诞魔的过往。答:殢无伤不知道的事情可以改变,而殢无伤恰巧知道一切……那他还改变个锤子啊?!

    什么都改变不了,那他回到千年之前还有什么意义啊!难道就为了让他再经历一遍千秋往事,恢复一下被止战之印盖走的记忆吗?急需恢复记忆的那个明明是精分的殢无伤不是他好不好!他是吐槽过自己当初为何因为佛厉之争而一时脑抽犯下大错,可这不等于他想被老天爷丢回一千年前深刻解读他脑抽的原因顺便再脑抽一遍啊!时间城主你给我回来,我保证一套禅天九定打你个生活不能自理!

    在这一刻佛者仿佛感受到了来自大宇宙的深深恶意,心情更是和蹦极的时候保险绳断了似的,下去了,上来了,下去了,就上不来了……给了他希望又彻底毁了这希望,坑爹呢这是!

    但不得不说,被天道折腾了这么一把,效果还是很突出的。千年后的天之佛本来已经死气沉沉颓废得快要看破红尘一心认命了,但被天道这么蹦极了一把之后,反而把暴脾气的佛者给气得激出几分生人气息。

    认命?凭什么认命,老天爷你折腾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愿不愿意认命呢!顺天景命那是道门特色,又不是佛门风采,这年头要是没个逆天改命的暴力思维怎么好意思自称是佛门的先天?佛剑分说逆天了,百世经纶逆天了,也不差吾个楼至韦驮了,吾不生气老天爷你不知道吾的暴脾气是不是!

    更何况……某个肖仔化体曾曰:一步既出,无需耽于挂碍,前行便是。既是如此,他的佛路,行便行了,他的初心,为便为了,天道若有心便阻挠,就好好试试!他倒要看看那个天之厉有什么能为,能逼得他犯戒造业!这回他不要把天之厉打成小儿麻痹,就把自己的法号改成蚊帐成精!

    (天之厉:明明是天道坑你,为什么要打我?)

    啊——欠!刚回到时间城的某城主猛地狠狠打了个喷嚏:是谁在想我?

    一边的饮岁嘴角抽了抽,“城主你就这么确定是有人在想你而不是在骂你?”

    “没办法,有些话说得过于明了可不行。”对于饮岁的冷嘲热讽城主大人早几百年就能做到充耳不闻了,他往茶座上一瘫,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借助时间秘法偷窥气急败坏的天之佛,“啧啧啧,果然是一见白十误终身啊,这才相处几日啊,连堂堂天佛原乡的天之代表都欢脱得学会吐槽和起肖了……”

    饮岁:我怎么觉得殢无伤之所以会分出白十那么不靠谱的化体,都是近墨者黑被城主你给传染的呢……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诶,饮岁你都不觉得天之佛这么生龙活虎气势高昂的打算找天之厉玩命,很有趣吗?”

    “不觉得。”饮岁瞪着死鱼眼习惯性吐槽,“我觉得失忆的天之佛别说是去找天之厉了,恐怕连佛乡的人都找不到哦。”

    呃……时间城主沉默了,他就说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而在中阴界边境,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天之佛此时也发现了一个坑爹的现实——没有千年前佛厉大战记忆的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个时候佛乡派出的僧兵驻扎在哪儿啊……而且他连自己是怎么成为佛乡天之代表的过往都一并忘掉了,就算想回天佛原乡找人问路再赶往前线,都不知道佛乡应该怎么走……

    他该不会成为史上第一个因为失忆找不到属下而划水了整场战争的统帅吧……法相庄严的佛者默默捂脸。

    或许他该安慰一下自己,毕竟据宙王言道殢无伤是曾经看见过千年后中阴界那里天之厉被封印的下/半/身的,那么按照时间城主所说的剑者鉴证之事都绝对无法改变的理论,也就可以推论他未来还是能够找到不知道在哪儿的佛乡众僧并且封印掉天之厉的……大概?

    ————

    最终,天之佛还是来到了佛兵们的驻地……当然,不是靠他自己找到的,而是见他迟迟未归的蕴果谛魂亲自出马找到了他这只迷途的羔羊。

    地藏圣者找到天之佛时,佛者正立身于一处山巅。在蕴果谛魂眼中,一身白衣、发髻高束的至佛正垂眸俯视着苍生万物,那双瞳仁之中蕴含的不再是往日的庄严与悲悯,而是满怀哀痛、不解和苍凉,那仿佛负载了天下众生的沉重神情让地藏圣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相识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至佛这般神态,难道是此行前往中阴界借剑不甚顺利吗?

    “至佛。”圣者轻声唤着自家好友,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去问中阴界之事,身为一个总共四句诗号里面两句都在吹天佛的坚定天佛粉,这点素质他还是有的。万一楼至韦驮真的是为了中阴界而心烦,他问了岂不是扎心又补刀?

    “蕴果谛魂。”楼至韦驮一字一顿地应答着。

    完了完了,这应答声听起来怎么隐隐透着迷茫和委屈呢?圣者暗暗握紧了拳头,难道中阴界那边不但不答允借剑封厉之事,还欺负了楼至韦驮?

    天之佛显然不知道自家好友脑补了点什么,他现在可委屈可不解了,活了这么多年,他居然刚刚才发现自己有不化光就不认路的路痴隐藏属性……他足足绕了三天啊,还没从中阴界边缘绕回中原,而且他爬到山顶上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明白中原应该怎么走……

    当然,这么丢脸的事情还是不说为好,佛者叹了口气,自以为聪明的准备探听一下当下佛厉之战的情况,于是便略带试探、小心翼翼地问道:“吾离去这段时间厉族战事如何了?”

    至佛,你总共就离开了驻地三天,厉族那边的战事能有什么变化啊。圣者又想了想,不对,至佛又是叹息,又是语气柔弱,难道……他是将没能从中阴界借到剑的事情都归咎于己身,担心厉族永难消灭?果然都是中阴界的错!不行,吾得安慰一下好友,“至佛,无论如何,若你累了,还请记住,修途之上还有蕴果谛魂同行。”

    天之佛眨了眨眼睛:……哈?

    一路前往佛兵驻地,楼至韦驮简直心力交瘁,他第一次发现他和蕴果谛魂之间居然存在着交流障碍。他问佛厉之战的事,蕴果谛魂就深情安慰他;他问五太之剑的事,蕴果谛魂就顾左右而言他;他提起中阴界,蕴果谛魂竟然直接插话打断了他,打断也就算了,还非要和他聊佛乡佛兵的人员配置问题,他一个失忆患者哪知道佛乡都派了什么人来参战啊,这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天之佛郁闷,地藏圣者还纠结呢。至佛就是这样,明明负业之路那么难行,天之代表称号那么难担,他还总往身上强背不属于自己的责任。谈佛厉之战的事,他担心至佛把战事不顺的原因都归罪在自己身上;谈五太之剑的事,他又担心凑不齐封厉之剑徒惹至佛伤神;谈中阴界吧……中阴界有什么好谈的,居然连至佛都敢欺负,必须打断!也不知道中阴界之行让至佛受了什么委屈,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佛兵配置这个远离天佛责任的话题,结果至佛却一句不言,仿若魂不守舍一般。嗯,果然都是中阴界的错!

    其实也不能怪蕴果谛魂脑补太多,谁让楼至韦驮过去特别喜欢将所思所想都埋在心里不说出口呢,去中阴界的前一天,天之佛还一脸沉重,圣者哪知道短短三天他家至佛就变成千年后的失忆款了……

    为了让至佛不多想,一向寡言的圣者搜肠刮肚才想出了一个新话题,“对了,至佛,你不在这几日,有一人前来驻地寻你,言道是你之故人。”

    “故人?是何人?”套话一路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佛者对自己的套话技巧都快绝望了。

    “那人自称是剑子分说。”

    剑子……还分说?!难道剑子仙迹和佛剑分说结婚生子了吗?

    停停停,天之佛觉得自己绝对是被白十给洗脑了才会产生这么有毒的想法……不过,会取这种名字,佛者大概能猜到来人是谁了。

    ————

    “见过佛乡至佛,在下剑子分说。”

    来人礼仪俱备,行动优雅,奈何楼至韦驮见了只觉得胃疼。龙首,你本是文采风流,学富五车,起个什么化名不好,非得和殢无伤这种起名废学吗?你都不担心你那两个好友打喷嚏吗?

    无妨,现在是千年以前,吾与他二人还“不熟”。疏楼.剑子分说.龙宿露出了一个腹黑满满的微笑。

    知道龙宿不会无端前来,佛者将他带入了佛堂单独一谈。“未知龙……咳……剑子分说缘何而来?”

    看着天之佛念名字念得牙疼的样子,龙宿摇着华扇表示满足了,不枉他故意起了这么个化名。做好事不能留名,做坏事更是不能留名嘛,两位好友啊,吾如此为汝等扬名,你们开心吗?

    “三日之前,吾与时间城主曾有一面之缘。”儒者答道:“细思当日城主之言,难免有所不解,故而前来拜会至佛。”

    “有何不解?”楼至韦驮有些疑惑,时间城主所言的时序之事虽然有些前后矛盾,但也算不得诘屈聱牙,多智如龙宿怎会不解呢?

    “不解者,千年之后的剑者既知吾与佛者过去不曾相识,如今时间回溯,吾还能一会佛者否?”

    龙宿短短一言,便让天之佛怔住了。是了,千年后的起肖剑者是知道他过去不认识龙宿的,那么按照时间城主所言的时间逻辑,已被剑者鉴证之事无法改变,他又怎么能在此时便见到龙宿呢?他不可能在这时就认识了龙宿啊!

    龙宿笑了,“吾早有疑惑,如果时间的逻辑正如时间城主所说的那般严格,剑者鉴证之事不得稍改,吾便不该在此时认得至佛和剑者,那吾为何还能保有千载后与汝等相识的记忆呢?难道说只要现实中还未曾相见,记忆之中的相识便不算是真的相识了吗?若这是时序的一个破绽,那么这时序的逻辑中相似的破绽又有多少呢?”

    “直至如今,吾又验证了时序的另一处破绽了。至佛的确不能在此时识得吾,但却可以识得‘剑子分说’。一名之差,便能突破时序的封锁,可见这时序的逻辑没有时间城主所说那般简单。”

    “城主身为时序管理之人,有些话语他或许无法明言,只能旁敲侧击,暗示吾等。”紫衣华服的儒者勾起了唇角,挑起一丝解谜之后得意的微笑,“因此,吾猜想,时序的规则恐怕不是剑者鉴证的事情不可改变,而是要让剑者以为他所鉴证的事情没被改变,只要剑者没有发现这变化,那这变化便可以发生……至佛以为然否?”

    看着对面被震得无言的佛者,龙宿摇了摇扇子,哎,他还能说什么呢,佛门果然盛产一根筋的耿直boy,佛剑很耿直,天之佛这个佛剑2.0洁癖炸毛升级版也没差。明明连四剑封印天之厉的计谋都想得出,却偏偏看不破时间城主言辞中的破绽,难怪至佛你千年后被阴谋者坑成那样,不是因为头壳有坑,而是因为头壳直的连坑都没有……

    喔,是吗?一直沉默的天之佛忽然开口问道:“未知剑子分说缘何而来?”

    一样的语气,一样的话语,楼至韦驮竟是再问了一次。显然,佛者不是被龙首的那段时间悖论给绕得死机重启了,而是真心发出了这一问。

    吾来见汝,当然是因为不用去见原无乡啊。毕竟,以殢无伤那被动的性格外加死宅的属性,他对原无乡的认识也就停留在银骠当家这四个字上了,估计连原无乡是道真一脉的传人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原无乡千年以来都做了什么。道者完全可以放飞自我,随便改变千载往事,又何须他去多事?

    对于龙宿的回答,佛者显然是不满意的,于是他又问道:“未知剑子分说缘何而来?”道者自然无需吾等操心,但你又为何来帮吾呢?若是其他正道中人,天之佛还能相信对方只是单纯的发了善心,但疏楼龙宿这只不用切开都黑的……

    龙宿:……吾要感谢汝对吾的评价十分准确吗?

    天之佛:不用客气。

    龙宿:吾没想感谢你……

    一向事不关己死宅到底的龙宿为何肯主动出门来帮天之佛?当然不是因为他忽然受到儒家“舍生取义、杀身成仁、当仁不让”等等精神的感召,决心为了天下大同、苦境和平而奋斗终身了。毕竟,于公,他对佛厉大战毫不在意,于私,他与楼至韦驮素不相识,以他的冷血冷情又岂会出手相助?

    还不是因为他那个即使在千年后也依旧不省心的好友……

    要是恢复记忆的无咎没将佛者视为友人,又岂会特意在离开推松岩时带上他?还不是打算着一肩担起天佛之难。要是恢复记忆的白十没将佛者视为友人,又岂会为他对上佛乡审座和诸多僧众?还不是担忧天佛重伤之下难以应对污蔑和指责。

    剑者其人,受人点滴,便报涌泉,以德报德,以怨报怨,楼至韦驮曾以命护他,他又岂能不视之为友?而殢无伤的至交有难,龙宿又要如何才能做到视而不见?难道当真要看佛者再造罪业,然后连累千年后的剑者担忧伤神吗?

    这种不想下水到了最后却主动下水的做法,人们一般喜欢简称为倒贴,只不过傲娇如龙宿,是绝对不肯承认自己倒贴的。

    “至佛为何非要问询吾之来意?”儒者挑眉。

    “只是想证明吾也不算耿直罢了。”佛者笑了,能够看穿龙首不愿直言之事,他也不算耿直了吧。也是,若是历经这许多磨难还毫无长进,他真是枉为先天了,何况他还认识了一个非常耿直又十分不耿直的友人呢。

    “哈。”佛门又少一耿直大师矣,白十果然害人不浅。他需要感谢自家好友佛剑分说还没被白十教坏吗?龙首摇了摇头,正色回答道:“缘何而来是吗?那便自缘处来,往缘处去吧。”

    因友人之缘而来,且等千年之后再与友人相识,接续这至交之缘吧……

    ————

    虽然千年后的疏楼龙宿是能够组团和弃天帝刚正面的三教顶峰,但是在千年前,他还是一名尚未从学海无涯进修毕业的少年儒生,根基什么的马马虎虎不过百年,功力什么的凑凑合合未达先天,战斗力比之战五渣的无衣师尹也强的有限。因此,他此来佛乡驻地并不是为了冲在抗厉第一线去送人头,而是为了给佛乡僧兵提供智力支持。

    毕竟,在龙宿看来,历史上的佛厉大战和双方排队秀肌肉也没什么差别,一方很暴力,另一方就用比暴力更暴力的暴力打回去,在智斗层面则上完全停留在菜鸡互啄的水准。双方大战持续多年,结果最成功的计谋居然是天之佛想出来的封厉连环计——“示敌以弱、引蛇出洞、关门打狗”。你们真的不是来搞笑的吗?

    更奇葩的是,这么简单的计谋居然还成功了两次!第一次,天之厉被封在了无涯之涯当雕塑,第二次,某个反派大佬依旧不吸取教训,大咧咧地冲进了包围圈,要不是恰逢阴谋者盖下止战之印,他估计已经在唱凉凉了。

    对此,日常在儒门和人斗心眼的龙首大人只想问一句:好歹也是生死大战,你们敢不敢认真点儿?

    也幸好龙宿还没恢复有关圣魔大战的记忆,否则就凭当初某个被剑者捅了的山之厉不但自爆马甲还顺带掀了自家兄弟泽之厉马甲往的事,就足够让他给厉族贴上个弱智的标签了……

    “因此,厉族相对佛乡之优势,既不在战力,也不在智谋,而在于善披人皮。”龙首大人轻扣华扇,做出了结论,“善于伪装,这是厉族的优势,同样也是劣势。因为伪装得再好也总有办法可以拆穿的,而一旦他们失去了伪装便再无优势,必死无疑。”

    毕竟佛乡这方虽然智商堪忧,善于内讧,但好歹还有个战力高的属性。厉族的战法一贯都是派人伪装后潜伏进佛乡僧兵,再里应外合杀伤众僧,而一旦佛乡能够拆穿这些伪装后的厉族,那么陷入佛兵包围的厉族奸细的下场也就显而易见。

    “嗯,那该如何才能拆穿这些厉族的伪装呢?”天之佛眨了眨眼。

    “这个问题问得好,汝附耳过来。”龙首琉璃色的瞳眸之中恶意一闪而过,“需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原来如此。”佛者儒者相视一笑,而这笑容简直和千年后某剑者的某化体如出一辙,黑化得都能在背景里具现出绮罗生的毒料理了。

    当晚,佛乡驻地的一角。众僧兵老老实实排成一串,一个一个地走到队伍最前面的地藏圣者跟前回答问题。至于这问的是什么嘛……蕴果谛魂看着手上那张写满问题和答案的纸笺就觉得胃疼。

    纸笺前面罗列的好歹还是“用梵语翻译天地双佛的诗号”、“用佛经给天佛原乡写赞美小作文”这种“比较正常”的问题,接下来的那些“庄严净土麾下的和尚金色舍利的有几个银色舍利的有几个长头发的有几个剃光头的有几个”、“深阙诸佛中男人有多少个女人有多少个不男不女的有多少个”的问题就已经很尴尬了,而再后面的……那都是些什么鬼问题!

    “下一个,”看着手上的白纸黑字,一向严肃寡言的蕴果谛魂酝酿了半天情绪才咬着牙将问题念出,“问,佛铸裳璎珞是左脚长鸡眼,还是右脚长鸡眼?”

    “……”对面的“僧兵”显然没想到轮到自己的时候问题能超纲到这个地步,一时间冷汗都下来了,“这……左,不,是右,等等,还是左脚吧。”

    此答案一出,刚刚听了问题还忍不住偷笑的僧众聚都安静下来,其中一个刚刚答完题的僧兵不由弱弱地说道:“佛铸佛性深厚,诸根完具,无诸疾苦,怎么可能长……鸡眼?”

    那“僧兵”一见问题答错,脸色都变了,面对群僧质问竟然惊慌失措的转身逃走。然而佛乡那群暴力和尚又怎会放过这么一个可疑人士呢?一顿极招之后,这名披着人皮的厉族奸细就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在这整个诛厉过程中,蕴果谛魂一动未动,一直保持着庄严而慈悲的表情。众佛兵默默感慨,不愧是地藏圣者,气度就是卓然,思绪就是冷静,眼看着奸细被拍死,血流了一地,还能做到面不改色,岿然不动。他们哪里知道,蕴果谛魂此时被震得三观都要刷新了……就这种鬼问题居然真的能找出奸细来……

    嗯,至佛不愧是至佛……居然能想出如此出人意料的主意来抓出奸细。不行,吾得转变观念跟上至佛的步伐,否则还谈什么与至佛同行佛路?!在这一刻,新世界的大门在地藏圣者面前缓缓打开……

    于是,接下来在佛乡驻地的那一角,尬问声、支吾声、拍死奸细声便此起彼伏。蕴果谛魂全程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念着那套缘自龙宿起草,经天之佛进一步加工出来的问题合集,感觉不但自身超脱了,连佛性都受到了进一步的洗礼和考验。

    “问,审座炬业烽昙一个人去河里洗澡,除却身上尘埃,结果放在岸上的衣服被小偷偷走了,他应该怎么办?”

    “这……等别人给他送衣服?”

    “答错,擒住这个奸细!下一个,你来答。”

    “那……《楞伽经》有云:一丝不挂,竿木随身。所以审座他干脆光着回去了?”

    “答错,佛经里的一丝不挂是无牵无挂的意思,不是指不穿衣服。一看就没好好研读过佛经,绝对是厉族奸细!再下一个。”

    “……我招,我就是个厉族奸细,这个问题我真心答不出来,求大师你让我死个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正确答案是,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毫无尘埃又何须去洗,所以审座他不洗澡。”

    “……”这个奸细觉得自己死不瞑目,这都什么烂答案啊!

    别管这问题设置的有多缺德,效果还是拔群的,佛兵之中的厉族奸细一夜之间便被铲除干净,效果好的别说佛乡这边了,就连召集元种八厉开会的天之厉都有点傻眼。“你们谁知道佛乡那边都做了什么,为何吾厉族所派之人一夜之间便全数消失了?”

    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被问了一些关于长不长鸡眼洗不洗澡的问题而已……

    “要不然,吾再派些奸细试探一下?”见到大哥暴怒,泽之厉贪秽弱弱的问道。

    “嗯,派,多派一些,吾倒要知道那个天之佛还能有什么手段!”

    “是。”贪秽领命之后老老实实去布置奸细的事情了,结果他好不容易费尽周折把奸细们安插进了佛乡营地,第二天这些奸细就又都失联了,只有一个战力最好的奸细满身是伤出气多进气少的跑了回来。

    “其他人呢?为什么只有你一人逃了回来?佛乡那边都对你们做了什么?”天之厉紧皱眉头,大声喝问道。

    那奸细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委屈地说道:“他们……他们问吾等……如果有人送给剑通慧两个橘子,一个是黄色的,一个是青色的,那么最后进入到剑通慧肚子里的是哪一个……我前面那个兄弟回答是黄色的,然后便被他们拍成灰了。我回答是青色的,结果他们还是打我……”

    天之厉:那……答案难道是既有黄色的又有青色的?

    “不,他们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吃了是空,不吃也是空,所以剑通慧肚子里吃没吃都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说完这句话,那名奸细就咽气了,而天之厉则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他想,他大概知道为什么他派出去的奸细都一去不复返了……佛乡那边都他丫的出的什么烂问题!坑爹呢这是!

    天之佛,你有本事出这些见鬼的问题,你有本事和吾刚正面啊!

    结果,天之厉刚这么想完,就听老巢外面传来了一声高喝,“里面的厉族听着,你们已经被佛乡包围了,赶紧放弃抵抗老实投降,争取佛乡对你们的宽大处理!”

    天之厉:……吾真的只是想着玩玩而已,你们佛乡用不用这么配合!

    这时候元种八厉便是再傻也看出来了,之前那个只留了一口气的奸细分明就是佛乡僧众故意放回来的活口,为的就是要一路尾随他找到厉族的老巢。如今,佛乡僧众已经将此处层层包围,之前打入的奸细也已尽数沦丧,他们这边优势全无,劣势彰显……真是好一个狡猾的天之佛!

    包围圈外带队的楼至韦驮突然狠狠打了一个喷嚏,而留在佛乡驻地没有前来的“剑子分说”则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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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忍住皮了一下~感觉本章所有人物都ooc了,不过偶尔皮一下好开心~

    另外,我不懂佛经,基本上本章所有涉及佛经之类的内容都是我依靠百度胡写的,如有错误请勿见怪。

    这周我和莲子、柿饼、千年雨约更,我这边更万字大章,莲子、柿饼和千年雨也会跟着在这一周完成万字的更新的。

    感觉自己棒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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