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街道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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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富江从鼻子里答应了一声, 居高临下地望着男人吃力地扛着她的箱子走进了【301】的门内——

    “贝利亚!”苏凝想都没有想, 在听到男人称呼美女为“富江小姐”后,一把冲上去,按住她的胳膊:“你跑到哪里去了......诶?”

    美女扭过头, 眼中的不高兴在看到苏凝的时候烟消云散:“你是谁?”

    苏凝松开爪子, 退后一步:“不好意思, 我认错人了。”

    眼前这个“富江”, 虽然长得很漂亮,但并不是贝利亚!

    而且!这真的是个小姐姐!

    “呵呵,没关系。”富江小姐姐微笑着说,上前一步抱住苏凝的胳膊,态度亲昵道:“你也是住在这里的吗?”

    “呃......这个......这个那个......”

    苏凝正不知道怎么回答,身后【302】的门就打开了, 露出安妮的脸:“二仓,怎么了?啊这位是......”

    “我吗?我叫富江, 是你们隔壁新搬来的邻居。”富江小姐姐娇笑道, “原来你真的是住在这里的呀,那真是太好了!我可以经常过来拜访你吗?”

    苏凝推出一只手试图拒绝,富江立即抓住:“太好了!我会带点心过来的!”

    “......行叭。”

    “富、富江?”安妮结巴了, “川、川上富江?”

    “什么呀,你听说过我吗?”

    “......久仰大名。”安妮脸色苍白, “富江小姐, 您怎么会在这里?”

    富江并不是《暗芝居》里的人物, 如今却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

    “呵呵。”富江以为安妮在问她为什么搬过来,笑道:“我凭什么告诉你?啊你叫二仓对吧?干脆搬过来和我住怎么样?干嘛要和那种又丑又老的女人住在一起啊?”

    富江瞥了一眼安妮,意有所指......

    安妮毫不在意对富江对她的嘲讽,她深深地注视着富江眼角下的那颗泪痣,那是属于富江的标志之一,包括她那恶劣的性格也是——

    她真的就是川上富江!

    怎么可能呢?安妮经历过许多恐怖电影,还是头一次见到两部电影的角色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

    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安妮想把苏凝叫进来,苏凝却甩开了富江的手,蹬蹬蹬跑下了楼。安妮张了张嘴,把嗓子眼儿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切。”富江抱着胳膊,不满地瞧了一眼苏凝离开的背影。

    ......

    “嗨呀,差点就要迟到了!”苏凝跑出“猫屎房产中介”,他的角色是一名爱学习的女高中生,从来不会迟到。

    “不对,我为什么要像真的女高中生那样赶着去上学啊?”站在红绿灯口的时候,苏凝终于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明明是来找线......什么的。”

    “emmm算啦来都来啦,就干脆去上学吧。”

    “反正已经把找线的事情拜托给返还大人了,嘻嘻。”

    经过这个红绿灯口,再穿过一条小巷,就是早稻中学了。

    红灯变绿灯,苏凝跟随人群一起穿过马路。

    身边人来人往,商店也正在营业,今天的天气晴朗,和昨天没什么不同......才怪。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苏凝突然怎么也找不到去学校的那条小巷了。

    明明昨天回来的时候,那条小巷就在这附近啊......

    因为小巷的巷口有一家甜品店,苏凝路过的时候闻到了浓郁的蛋糕甜香,所以他记得非常清楚。

    今天,那家甜品店还在营业,从里面飘来了和昨天相同的蛋糕甜香。

    苏凝在门口转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旁边的小巷。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接着,苏凝发现了一件更奇怪的事: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人选择走进了这家甜品店,但是都没有再出来。

    甜品店的墙壁不是常见的玻璃,而是一种木纹,门口搭了一条招财猫图案的小帘子,站在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景象。苏凝犹疑了很久,一个女生从他的身边经过,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说:“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

    对方身上穿着和自己一样的制服。苏凝点了点头:“啊......是的。”

    “那还不快点进来?马上就要迟到了。”

    “我就是在找路啊......”

    “路不就在你前面吗?”

    苏凝的前面是甜品店的帘子,所以他不太清楚女孩的意思:“......什么?”

    女孩儿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不再和他说话,转身拉开帘子走进了甜品店。

    苏凝心头的雾水更重,一脸懵逼地跟了进去。

    撞进甜品店后,女孩没有往罪恶的玻璃橱柜那边看上一眼,直直地向后面的厨房走去。

    “诶?你要去哪儿?”苏凝伸出手,“那边是......”

    话音未落,女孩已经走进了厨房,和她一起进去的,还有一个夹着公文包的秃头上班族。

    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厨师的样子......

    苏凝好奇地跟了进去,发现后厨有一扇小门,上班族和女孩从后门走了出去。

    旁边带着厨师帽、围着围裙的点心师傅,一言不发地低头揉着手中的面团,根本没有抬头瞧闯入他工作地点的人一眼,似乎已经司空见惯。

    苏凝盯着点心师傅看了一会儿,从小门外面传来女孩的呼喊:“喂!还不走吗?”

    见苏凝转过头来,女孩又说:“要迟到了哦。”说完就转身离开。

    苏凝追了上去。小门的外面,是一条狭小的巷子。密密麻麻的建筑挤满了巷子,天空被数不清的衣服、床单、电视机、杂物遮蔽,脚下的地板也堆积了乱七八糟的杂物,脚踩在上面都会咯吱作响——

    “咯咯咯咯!”意外意外,苏凝不小心踩到了一只尖叫鸡。

    女孩灵活地在杂物间穿梭,时不时回头看苏凝一眼。苏凝的身手自然不可能比她差,眨眼间就跟上了她,在她耳边问:“请问......”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开门啊混蛋!”

    “老子上班要迟到了!快开门!”

    “里面的人听到没有?再不开门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一栋两层高的屋子堵在杂物之间,根本就过不去,行人们恼怒地敲击屋子的大门,每个人嘴里都在骂骂咧咧——

    “开门!砰砰砰砰!”

    “让我们过去!”

    “让开!”

    一个男人从地上杂物里翻出一根破旧的棒球棒、一把锈蚀了大半的斧子,对着小楼的大门“乒铃乓啷”砸了起来。

    门只是一扇普通的木门,很快就被砸坏,外面的人愤怒地冲了进去,将屋主夫妻绑了起来——

    “神经病呀!不把门打开!”

    “都怪你们!害我迟到了!”

    一个男人愤怒地打了屋主的妻子一巴掌。

    妻子被打得偏过头,闭上眼无助地哭泣。没有人上去帮助她,更多的人砸开门后,就匆匆地爬上了二楼。

    和苏凝同校的女孩儿,等人全都上去以后,默默地上前,伸手去解绑在屋主夫妻身上的绳子。绳子绑得很结实,女孩儿一时半会解不开,就在这时候,一把精美的蝴蝶.刀递到了女孩儿眼前:“用这个试试。”

    “好漂亮的刀!”女孩儿拿起蝴蝶.刀,抚摸镶嵌在上面的水晶和宝石:“这是真的吗?”

    女孩儿也只是自言自语了那么一句,并没有指望苏凝回答。苏凝也没有回答,默默看着女孩儿拉开他的刀,小心翼翼地割断绳子后,把刀还给了他。

    “谢谢你们。”屋主抱着自己的妻子,安慰了她几句,转头道谢:“谢谢,你们是早稻中学的学生吧?我们的女儿也在那儿上学。”

    “是吗?”女孩儿下意识地抬头张望,夫妻俩马上又说:“她已经出门上学去了,我们在她出门后,就把大门锁了起来。”

    随手关门是常识,在苏凝看来夫妻俩人做的没毛病,女孩儿却蹙起了眉头,问:“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嗯?”苏凝顿时偏头看着她。

    夫妻俩人也很痛苦地说:“因为我们实在......实在是受不了了......”

    “每天每天......都有那么多人在家里来来去去......”妻子伏下腰,深深地捂住脸:“就在昨天,我们的宝贝女儿被一个不知名的男人给......”

    “我们为女儿收拾好了行李,给了她足够的生活费,让她今天早上就搬去学校里住,以后也不要再回来......”

    “太可怕了,这个世道......”

    “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女孩儿担忧地问,“总不能天天就这样关着门、又让别人砸门进来吧?那样你们迟早会被打死的。”

    “呜呜呜......”妻子捂住嘴,丈夫搂着她的肩膀无言地安慰她:“......我们也不知道。”

    “以后该怎么活了。”

    ......

    从楼梯上俯视两位老人,他们仍无助而迷茫地坐在地上,紧紧地抱成一团,不时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这些人的脸上,都带着漠然而毫无表情的面具。

    ......

    之所以行人都往二楼走,是因为出口竟然是二楼房间的一个窗户。看房间的布局,这里原先住的应该是一个女孩子......

    “这到底是怎么肥四?”跟着女孩儿翻窗的时候,苏凝头上的问号终于达到了无处安放的程度,他一把拉住女孩,认真地问:“为什么大家都要从别人的房子里出去?路呢!原来的路呢?”

    女孩儿低头看了一眼苏凝紧紧攥着她的手,轻声道:“......要迟到了哦。”

    “少来,我们已经迟到了。”苏凝暗暗翻了个白眼。

    “是啊,我们迟到了。”女孩儿将跨出去的一只脚收了回来,和苏凝一起抱膝坐在窗边:“刚开始的时候,是发现爸爸妈妈在偷看我写的日记。”

    苏凝露出了和你们一样的表情:???

    “后来,他们开始变本加厉,偷看我睡觉、学习。”

    “证据就是,我房间里越来越多的小孔、以及那天晚上,我实在忍无可忍,拿了一支铅笔朝其中一个孔狠狠戳了进去......”

    “第二天,爸爸的一只眼睛蒙着纱布,他告诉我是长了针眼。”

    女孩儿嘲讽地低笑:“你信么?”

    看到苏凝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女孩儿声音更柔和了些:“我的家人,变得越来越奇怪,越来越像偷窥狂。和我的家人相似的,还有这座城市......”

    女孩儿柔声道:“你看到了吗?这座城市正在失去街道,没有街道,人们就只能从别人的家里寻找新的‘街道’......看到那些戴面具的人了吗?”

    苏凝点点头,他已经注意那些人好久了。

    “在这个逐渐失去街道的城市里,人们只能以戴面具的方式,来保护自己仅剩下的最后一点点隐私......就像一层遮羞布,别人能看到你的房间,看到你午饭吃的东西,看到你在做什么,你能做的,仅仅就是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脸。”

    “来,你也戴上吧。”女孩儿从书包里掏出两张面具,“今天我正好带了两张,你、你最好也戴上。”

    苏凝接过面具,犹豫要不要放到脸上,女孩看着他的脸说:“其实在蛋糕店门口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认出了你。你是高二年级的川上理惠吧?”

    “你认识我?”苏凝捏着面具问。

    “嗯,你很出名。”女孩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咬着下唇抬头道:“我、我受够了他们这种变态的行径了,决定今天就去学校办理休学,暂时住到乡下的小姨家里去。”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苏凝顿时捏着面具往旁边挪了挪,警惕地看着女孩:“为什么找我?”

    “因为我一个人很害怕......”女孩儿低喃,“很害怕......你想去吗?”

    “呃,算了吧。”苏凝拒绝,“我还有事儿呢。”

    女孩儿失落地低下头。苏凝故意转移话题道:“咳咳,你叫什么名字?”

    “既然你想留在这里,而我今天下午就要走了,那么我觉得我们没有互通名字的必要。”女孩儿站了起来,回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走吧,感觉你对附近不是很熟,反正我都要走了,就最后送你一程去学校吧。”

    苏凝张了张嘴,女孩儿已经扭过了头,快速翻出了窗。窗外是一条歪歪扭扭的木廊,旁边同样堆满了杂物,女孩儿猫着腰,灵活地在里面穿梭,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苏凝对附近是真的不熟,他做梦也没想到一觉醒来城市竟然会发生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么多的杂物,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堆积得如同小山一样高的呢?

    女孩儿走的很快,不像之前那样还会回头提醒苏凝跟上,这次女孩儿完全没有等他的想法,苏凝一路走走看看,等他把视线放到前面时,女孩儿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望着手中女孩儿给他的面具,苏凝迟疑了半晌,还是戴上了。

    ......

    所幸有aps导航,苏凝最终还是走出了这迷宫一样的地方。

    远远的就能看到早稻中学门口,风纪委员正在抓人。苏凝过去后,风纪委员超凶地伸出手:“面具!”

    苏凝:?

    “学校里不能戴面具!你不知道啊?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哦。”苏凝摘下面具,对方发现他是川上理惠,愣了一下:“是川、川上同学啊。”

    苏凝:?

    “啊没什么,你快进去吧,这个面具你放书包里,放学了再拿出来戴,外面现在挺乱的,你一个女孩子......”风纪委员手忙脚乱地将面具还给了苏凝。

    苏凝塞进书包,无视风纪委员爱慕的眼神,朝教学楼走去。

    ......

    “报告!”苏凝发出迟到的声音。

    “川上同学?你今天怎么迟到了?”往常川上同学可是从来不会迟到的,老师惊讶地扶了扶眼镜。

    苏凝说了实话:“我迷路了......抱歉老师。”

    “没关系,现在外面确实挺乱的......”似乎所有人都有“外面现在挺乱的”这个意识,老师没有苛责他,让苏凝回到座位坐下。

    “今天我们班上新来了一位转学生,让我们欢迎他。”

    老师笑着介绍:“他就是阿泽夕马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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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街道的城市,出自伊藤润二老师的《无街都市》,漫画很赞推荐去了解一下哦~(≧▽°*)b~

    下一章大概是《溶解教室》和《漂流教室》,会很刺激哦!(。o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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