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医毒无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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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界。绿瑛城。林氏药铺。
送走最后一个伤患, 林敬之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抬起头望向窗外。
他清俊的面庞被橘色的灯光笼住，琉璃般的眸子里, 映着看不出情绪的光影。
外面夜色深重，朔风呜咽，大雪下了整整一年, 仍没有停歇的迹象。
盘濮庐洲还算好的, 仅仅是降雪，而其他几大洲都在下暴雨，个别地方已经闹洪灾了。
由于结界积雪会遮挡光线, 所以绿瑛城没有开启阵法。修士们必须靠法力不间断地除雪, 否则一夜之间, 城门和房屋就要被雪压塌。
肆虐的暴风雪严重阻碍神识，多数人都选择深居简出, 或者直接找个暖和的山洞闭关了。
只有宇文仙这样的疯子, 才会四处乱跑。
“先生，天色这么晚了, 宇文前辈应该不会回来了吧？”药铺的管事田楠拎着茶壶走过来，跪坐在书案前, 给自家掌柜添茶。
林敬之微微蹙眉：“他说过今天回来，还没到子时，再等等吧。”
“先生, 容小人多句嘴……您到底是怎么看宇文前辈的啊？”
林敬之端茶的手停滞在空中, 反问道：“你觉得, 我应该怎么看他？”
田楠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道：“宇文前辈号称毒仙，比起医道，他更擅长用毒。照理说，和咱们不是同路人。”
“但他跟着您这么多年，也帮了铺子里不少忙，肯定已经不是对头了。”他迟疑片刻，小心地打量着林敬之的神色，问道，“您这么晚还惦记着他……应该已经不讨厌他了吧？”
林敬之哼了一声，算作默认。
田楠又追问道：“那……您喜欢宇文前辈么？反正他喜欢您这事，全城人都知道。”
林敬之放下茶碗，面色淡漠：“我之所以等他，是因为他去山洲打探情况。无论那边消息好坏，对我们都有帮助，你不必多想。”
田楠讪笑着低下头：“是，是小人僭越了。”
林敬之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一向不是多嘴之人，怎么突然关心起这种事？那小子不会把力气用到你这里了吧？”
“没有，绝对没有！小人绝不敢吃里扒外。”
田楠表完忠心，面容又变得苦涩起来：“只不过，贱内陨落后我才明白，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不能自欺。”
“有些话，来得及的时候一定要说，千万不能为了面子，为了旁人的眼光，就放弃心里头的人。”
林敬之忍不住笑道：“阿楠，你说这么多，不是想让我接受那个油泼皮吧？”
他和宇文仙以前是死对头，不过经历过一世凡尘，结了一回孽缘，对方就念念不忘了。这对林敬之来说，未免有点夸张。
他性子寡淡，再加上修炼不动冥冥心法的缘故，一向不易动情。
而宇文仙整日里嬉皮笑脸，轻佻散漫，像个纨绔的公子哥儿。能死皮赖脸地窝在这小药铺里三万年，也绝对是难为对方了。
林敬之坦言道：“我和宇文仙性格不合，我能把他当个朋友，已经算勉强了。阿楠你也知道，我修的是什么功法。”
不动冥冥神功，是林家祖上的一位禅修所创。
林敬之修炼此心法数万年，已经炼至无心境界。情爱此物，和他此生大抵是无缘的。
田楠叹了口气，问道：“宇文前辈知道您是无心之人么？”
林敬之点点头：“他总觉得自己能凿穿那道墙，能让我动心，三万年还没放弃，也不知道是不是死心眼儿。”
田楠心里暗道：那您非在这里等一宿，不也是死心眼吗？
他摸了摸桌上转凉的茶壶，又拿去温了。
林敬之挑了挑灯芯，翻开一本医书，继续读了起来。
他读完了整本书，直到天光大亮，宇文仙还没有回来。
林敬之以为是风雪耽搁了路程，便在绿瑛城里等了四五日，对方却仍未归来。
他心中有些着急，不顾众人阻拦，准备亲自去一趟山洲。
“先生，外面风雪这么大，宇文前辈耽搁十天半个月也正常。万一你二人走岔了，不是得不偿失吗？”田楠劝道，“不如咱们再等等。”
林敬之摇头道：“宇文仙虽然不着调，好歹也是合体修士，不会因为一点风雪就无法按时归来。这么久都没消息，他恐怕是出事了，我得过去看看。”
“那……小人替您去行不行？铺子里每天这么多伤患，不能没人盯着啊。”
“让凝思坐诊吧，她的医术也足以应对常见的病症了。”
范凝思是林敬之的师妹，也是他的表妹，虽然年纪小，但性子沉稳，还是个医痴，林家长辈和林敬之都非常看好她。
“表哥，你要出远门？”穿着红色狐裘少女撩开布帘，探着脑袋问道。
“对，我去找宇文仙。”林敬之披上一件遮风雪的法袍，又从账房支了灵石。
眼看他要迈出门，范凝思追上去道：“表哥，我跟你去呗，让你的医徒们坐诊。”
林敬之哄道：“听话，你在家好好呆着，我给你带山洲的特产回来。”
“我不要特产。”范凝思撅着嘴道，“我想看子规山的《四圣三焦经》。”
“那表哥顺路给你问问，看能不能拓印或者借出来……”
安抚完表妹，林敬之又叮嘱过一众医徒下人，才匆匆离开绿瑛城，往东赶路。
如他所料，宇文仙的确在东永山洲出了事。
紫琼门的宗主，早在三年前就观测到天洪爆发的异象，并精准预言，这灾难乃是由外界而来。
灵界久下不停的暴雨，也的确是由苍穹的裂缝倾落，是灵界上方的天河水倒灌。
东边沿海的修士，几乎都在想方设法地修补天缝。
根据上古传说记载，修补天洞需要大量五彩石。
这些五彩石被埋在海底深处，需要水系修士不停地操控海水，将水隔开，再由其他修士进行挖掘。
宇文仙一路行来，也想为盘蒲庐洲挖些五彩石回去，所以加入了挖掘神石的队伍。
五彩石在海底格外稀有，运气好的，挖掘上千丈就能碰到巴掌大的一块。
但像宇文仙这种运气差的，挖了三个月也没看到五彩石的踪影，反而把海底矿洞挖塌了。
和他一起下矿的修士，全被埋在里面，宇文仙只能一个一个地救治，根本不知道外面过了多久，更别提回到绿瑛城了。
“宇文兄，咱们还要被困在这里多久？”
说话的是海靖丹洲来的剑修，叫方珞，也是矿洞里难得没有受伤骂人的修士。
宇文仙站起身，在黑漆漆地矿道里走了两步，沉声答道：“这要看外面救援的人速度有多快。或者，我们试试往上挖，也许能有通路。”
旁边几个修士立马啐了一声：“要不是你把出口挖塌了，我们至于被困在这里吗？！”
“就是，还说什么往上挖……这上头可是海，万一挖漏了水，大家都得变王八！”
宇文仙脸皮厚，对这些语言攻击早就无所畏惧。
他一摊手，问道：“那你们说怎么办？坐以待毙？这里的空气可越来越少了。”
方珞站起身，眼睛在黑暗里微微发亮。
“我同意宇文兄的提议，试试往上挖通路。”
“你们两个要送死，也别拽着大家行不行？”
“对啊！万一海水把整条矿道都冲塌，可能有性命之忧不说，大家这几个月的辛苦全白干。”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宇文仙道，“挖垮矿洞是我的责任，我自会想办法弥补。至于找出路……方兄……”
他转向方珞：“你和我一起去找，然后给这矿道增加一道安全墙，如何？”
所谓的安全墙，就是在矿道里设置一处屏障，防止他们在打破上方岩层时，海水灌进整条地道。
方珞用剑削下石块，砌成石墙，宇文仙种下一排种子，用细密的藤蔓将石块缝隙牢牢堵住。
这堵墙既挡住了水，也挡住了空气，而他二人所占据的空间很狭小，必须尽快疏通上方的通道。
方珞手掐剑诀，亮白色的冰剑在漆黑中爆射出夺目的光芒，猛然向上方的岩层刺去！
宇文仙默默洒出草种，在头顶结出软网，挡住滚落的石屑。
两人配合默契，飞快地向上挺进，在前行数百丈之后，终于听到了头顶传来滚滚水声。
一滴海水打在了方珞脸上，他抬起头，看到头顶的岩层已经开裂出蛛网般的裂纹，面色惊变。
“快让开，水要灌进来了！”
他话音刚落，头顶的岩层轰然四碎！
海水携着高压喷涌进来，将两人直直冲下去，压向了地道深处！
“宇文仙，抓紧！”方珞将剑戳在岩壁上，固定住身形，另一手牢牢拽住了宇文仙的胳膊。
两人被瀑布般猛灌的海水浇得抬不起头，只能用法力撑出一个罡罩，稍稍抵御海水的冲击力。
宇文仙被砸下来的岩块击中额头，大脑混乱了好一阵，血和海水模糊了视线，让他有些看不清上方的人。
“方、方迭？”他眯着眼，惊讶地望着对方。
方珞微微一怔，旋即笑道：“不容易，脑子被砸了才想起我。”
宇文仙也咧嘴笑了笑：“我是不敢认啊……”
他当年在凡界历的出窍劫，转世为百通楼主花无信，不仅结识了林昆和姬安的转世，还和另外两人纠缠出了两段孽缘。
其中一人是赏金盟猎手方迭。他是花无信的救命恩人和师父，也是害得花家满门被灭的同党手下。
两人既是情侣，也是不共戴天的宿敌。方迭早有机会杀死这个徒弟，但始终没有下手。
而花无信在得知对方的身份后，借他人之手杀了方迭，报了满门之仇。
然而，方迭未能死成，十年之后以青魃的形态出现在花无信面前，在短暂的清醒和告白之后，拔剑自刎。
至于林敬之的转世林子御，原本是一个单纯又腼腆的小大夫。
他为了保护花无信，被方迭所化的青魃咬伤，后来又尸化为青魃。为了避免伤人，他远远逃离了尘世和所爱之人。
花无信费尽力气才找到对方，守候了林子御十年，终于等到对方恢复神智。
两人安安稳稳地相守了后半生，但方迭这个名字，始终没从花无信的记忆里消失过。
即便宇文仙元神归位，也动容于花无信和方迭之间的恩怨爱恨。
可他终究不是花无信，也清楚自己喜欢的男人是哪一款，所以守着林敬之这么多年，没敢打扰方珞。
只是没想到，两人在这个狭长又黑暗的矿洞里遇见了。
宇文仙尴尬地笑了笑：“没想到，你我还有这种缘分。”
方珞撑开剑域，用冰罩挡住大半落水，总算让宇文仙能睁开眼了。
“宇文兄，历一次劫而已，过去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你我都不是梦中之人。”他安慰道。
宇文仙点点头，没敢说自己一直在做梦，还缠了林敬之三万年……
他咳了几声，吐出不小心喝的腥咸海水，晃晃悠悠地飞到方珞身边，问道：“方兄，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方珞点点头：“还不错，我躲过了天地大劫，现在在丹洲清玄山尹真君座下修习剑道。”
宇文仙眨着眼问道：“有道侣了么？”
方珞挑眉：“你都不当百通楼主了，怎么还这么八卦？”
“我这不是好奇么……”宇文仙揉了揉鼻子，恭维道，“你是名门子弟，又长得这么英俊潇洒，肯定有不少小姑娘小伙子喜欢。”
方珞脸色微红：“你这位毒仙也不差啊，有主儿了吧？”
他这句话就像戳中了宇文仙的关键穴道，一下打开了某人的话匣子。
“那林敬之就是块冰坨子，跟转世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我磨了三万年也没搞到手，都想下药了……”
方珞听得出神，一没留心，才发现洞里的水涨到脚踝了。
“等等，先别说了，你抓紧我，我们出去。”
他将青冰剑变大，催动其向上飞去。凶悍的剑气破开头顶的瀑布，带着下方的两人冲了出去，一口气冲出了海面！
“哗啦！”宇文仙像落汤鸡一样被对方拎出水，趴在剑上不住咳嗽。
方珞拍着他的背，感叹道：“你这样的水性，也敢下海挖矿，是多想拿到五彩石啊……”
宇文仙擦了把脸上的水，也叹了口气。
“这不还是为了让林敬之多看我两眼么？若补上了绿瑛城的天缝，大家能好过点，伤病患也能少些。”
方珞垂下眼，难以理解地叹了一句：“你对那位无心神医倒真上心啊……”
“林敬之不是无心之人！”宇文仙爬起来反驳道，“他是医者仁心，把大爱给了天下人，所以才顾不上私情。”
“可最后你能得到什么？你对他再如何掏心掏肺，他对待你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两样。”
宇文仙不服气地道：“我承认，我希望他能有所回应，但就算什么都得不到，我也不后悔。”
方珞定定望着他，正要反驳，远处忽然飞来数道青蓝色的流光，正是四位负责看守矿洞的修士。
一看方珞两人狼狈的模样，四人心知这是失踪已久的挖矿修士，急急问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出来的？剩下的人呢？”
宇文仙指了指下方，将详情说了一遍。
那四人立即组织水系修士们排海挖山，将被困的修士救了出来。
只是，在海水的淹没下，这条尚未挖好的矿道算是废了，还有两个境界低的后辈，也没能生还。
宇文仙被几十个门派的弟子围住索要赔偿，有的要五彩石，有的要灵石，还有的要宇文仙偿命！
“吾儿才刚刚化神，我们一家老小，就培养出这么一个好苗子，现在全完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年迈修士揪着宇文仙的领子不放手。
还有一个来自小灵山的岛主，也在为爱徒讨公道，就连方珞搬出尹清河都不好使。
“你二人今日必须留下一个，否则我等决不罢休！”
宇文仙有点急眼：“此事和方兄无关，洞是我一个人挖塌的，你们要杀要打，冲我来。”
“你是不是傻啊！”方珞一见对面几十人举着法宝冲了过来，连忙拉起宇文仙，御剑而逃。
幸好，那群人最高的修为是合体修士，速度不比剑修，方珞飞入山洲境内就甩掉了追兵。
“别跑了……”宇文仙望着后面，喘着粗气道，“万一我逃了，他们去药铺寻麻烦怎么办？”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林敬之还会因为这种事骂你不成？”
宇文仙哀叹一声：“他骂我就好了，那人最擅长生闷气、冷暴力。最高记录是五百年没和我说过话，我宁可他打我骂我一顿。”
“你可真有出息……”方珞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叫了一声，“你头上的伤又流血了，赶紧敷药。”
宇文仙用手捂着伤口，面色惨白：“我储物袋都被他们抢走了，没有药。”
他的体质特殊，一旦受伤就会流血不止，所以从小随身备着伤药，后来才慢慢自学药理。
方珞一听心都凉了，急忙问道：“这荒山野岭的也没有医馆，你看看附近有没有能用的草药？”
宇文仙放开神识扫了扫，指了指一株爬满藤蔓的榕树：“那树上的血藤，可以止血。”
他说完就晕了过去，把方珞吓得面无血色，匆匆忙忙地抱着人飞落在树下，扯下一条红色的血藤搓揉汁液。
血藤能止血，却不能补血，宇文仙昏睡之后就一直没有醒来。
方珞马不停蹄地带他来到子规山，求助五大洲最专业的医修。
刚巧，林敬之也为了表妹所求的医书，前来子午馆拜访。
一见宇文仙被一个剑修背着冲进大殿，他当即色变，站起身来。
“宇文仙？！这人是怎么搞的？”
虽然毒仙名声不好，但在场的都是医修，谁也没多废话，立马围过来帮忙。
谢欣然和林敬之各握着宇文仙的一只腕子，从二人的脸色也能判断出，某位伤患的脉象非常糟糕。
方珞简短地说了一下经过，听得林敬之更加心凉。
宇文仙整日皮得像只猴子，受了伤一向自己解决，从没麻烦过他。
他和宇文仙在一起三万年，也从来不知对方是罕见的溶血体质，甚至没想过这人因何比旁人生得枯瘦。
谢欣然斟酌道：“他失血过多，体内精气不足，只能开些补血补气的方子。”
林敬之：“我再给他输些木灵气，应当能撑过今夜。”
方珞有点发懵：“宇文兄只是磕破了头，这么严重吗？”
“溶血体质和常人不同，造血能力很弱，一旦失血过多，就可能……”谢欣然看了眼林敬之的脸色，没有再说下去。
宇文仙被灌下几大碗汤药，然后被送到客房里，由林敬之不间断地输送木灵气，才算护住了气息和心脉。
但直到天色擦亮，这人仍没有苏醒的迹象，四肢凉得像水一样。
林敬之咬了咬牙，开始口对口地输送灵气，把自己都搞得快要灵气枯竭，宇文仙的身体才算有了活人的温度。
“谢馆主，宇文仙失掉的血，可能要两三年才能弥补回来。这期间单靠灵气维持，恐怕不是长久之计。”
林敬之头重脚轻地瘫坐在交椅上，两手各握一块极品灵石，疯狂地灌溉着自己快要枯竭的丹田。
谢欣然道：“你所言不错，他是合体修士，单靠木灵气可撑不住法体，唯有精血才能弥补失去的真元。”
方珞站起身道：“我精血有的是，而且我是水灵根，水润木生，应该能救他吧？”
谢欣然方要点头，就被林敬之的眼神冻住了。
“方道友，宇文仙是我朋友，怎好劳烦你为他牺牲精血？”林敬之声音冷淡，“林某来就行了。”
方珞微笑道：“宇文兄也是我好友，为朋友两肋插刀都可以，何况是几滴精血，林先生就不用客气了。”
林敬之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你可知道溶血体质如何吸收他人的精血？”
方珞愣了愣，看着周围一圈掩口窃笑的医修，不解地道：“难道不是放了血……让他喝下去？”
林敬之无言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方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奇地问向谢欣然：“谢馆主，我方才是说错了吗？他干嘛那么生气？”
谢欣然干咳一声：“常人的精血容易和溶血体质起冲突，造成灵气混乱，经脉破裂，引发更严重的内出血。直接喝血的话，这人基本就凉了。”
“啊？”方珞惊讶地道，“那、那怎么输送啊？”
谢欣然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是通过双修，用灵气裹挟精血，直接运送到对方的丹田，弥补亏损的真元。”
不仅如此，医者还必须观察和控制精血的吸收情况，一旦过量，引起溶血体质的反弹，就要通过周天循环把精血收回来。
这事不仅考验医者的细致和耐心，还十分考验对方的节操。因为林敬之要牺牲的不只是精血，还有清白。
怪不得姓林的这么严防死守……方珞哼了一声。
自己不喜欢还不让别人碰，这不是占着…不对，宇文仙又不是茅坑！
他吐出一口浊气，抱着剑守在病房外，徘徊了三日三夜，终于等到林敬之面容苍白走出来。
看到对方鬓边刺目的霜发，方珞险些出窍的剑也拔不出来了。
“你…你怎么搞成这幅样子？你给他用了多少精血？”
林敬之眼神冷淡：“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的不够，我可以续上……”方珞话没说完就匆忙向后仰身，险险避开一枚擦面而过的飞针，惊诧地道，“喂，我好心好意帮忙，你动什么手啊？！”
“好心好意？”林敬之冷笑一声，“方道友，无论宇文仙和你之前有何瓜葛，你二人已经到此为止了，别想着续什么前缘。”
方珞也冷笑道：“未见得吧……你一个无心之人，又给不了宇文仙想要的感情，霸着他做什么？”
林敬之目光微怔，随即说道：“你知道，花无信为什么最后选了林子御么？”
方珞不屑地道：“那不还是因为方迭死得早。”
“是因为林子御爱天下所有人，就算变成青魃也要偷偷跑掉。他不忍伤害任何一个人，更不愿让花无信背负任何负疚的情绪。”
“可方迭呢？他为了自己解脱，生生自尽在花无信面前。你知道花无信最后都被伤得神智不清了么？”
“方迭造成的心伤，是林子御帮忙治好的，花无信为什么不选他？宇文仙和你在一起时受的伤，也是我治好的，我凭什么不能霸着他？”
方珞不甘心地道：“可你又不能爱他，他给你的感情，你连万分之一都回馈不了。你们勉强在一起，他还要整日受你的冷言冷脸，难道这就不是伤害么？！”
“你们两个不要吵了。”宇文仙踉踉跄跄地走出来，靠在门框上。
“你出来做什么？！”林敬之连忙将人扶住，催促道，“快回床上歇着！”
“我没、没事。”
宇文仙面色仍然很差，头上裹着纱布，身上只穿了亵衣，心里却美滋滋的。
他拉着林敬之的手道：“媳妇儿，你先回屋，我和他聊。”
林敬之：“……”
他很想问对方：你小子后面不疼了是吧？叫谁媳妇儿呢？！！
方珞脸色一沉，拽过宇文仙道：“你色迷心窍了不成？他是无心之人，根本不会喜欢你……”
宇文仙摆摆手，扶着腰靠在墙上，淡定地道：“我是那么俗的人吗？我要他的心干嘛？我要他的肉|体就够了！”
方珞：“……”
“方兄，我明白你心里有我……”
“停，你别误会。”方珞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早成亲了，孩子都会爬了。我又不是方迭那个傻瓜，才不会在你这种花心萝卜上撞死。”
宇文仙大松口气，拍着胸道：“吓死我了……那你和他争什么啊？”
“我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希望你找个情投意合的伴侣，不是姓林的这种冰坨子。”
“可我就好这口。就喜欢他不情不愿，还不得不睡…额，被我睡的样子。”
方珞：“……”
他还能说什么？只能祝二人幸福了。
“仙仙啊……”方珞站在门口，声音高了一调，搂着宇文仙的肩膀道，“你要是哪天受欺负了，尽管来清玄山找我，哥起码能给你个偏房，特受宠的那种。”
宇文仙呵呵一笑：“好啊，承蒙方兄厚爱，若有机会…诶？！”还没说完，人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扯回了房。
林敬之砰地关上门，面带寒气地转过头，看向宇文仙：“你们当我听不到么？”
“你要是听不到我俩就不说了，嘿嘿嘿嘿……”
看着床上嬉皮笑脸的男人，林敬之很想把对方按住狠操一顿。
但考虑到某人刚刚苏醒，他咽了下口水，又把欲望忍住了。
“宇文仙，有些东西我也许给不了你，但我能给的，也绝不吝啬于你。”
宇文仙望着对方鬓角的华发，点了点头，答道：“我明白，我这人也好养活，不贪心。”
“你可以贪心，但不能花心。”林敬之抚住他的脸，郑重地道，“你是我的人了，如果还敢招猫递狗，我就告诉子规山的人，余仙仙是谁。”
宇文仙整个人都吓僵了：“媳妇儿，你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林敬之轻笑起来：“话说，你当初假扮女人，和蒹葭馆的女修共浴，是怎么保住身份没被拆穿的？”
“不知道，我没有，你别瞎说！”
“哦，是么？那我去求证一下，免得冤枉了你。”
宇文仙当即从床里窜起来，一个狗扑屎抱住对方的腰，哭丧道：“祖宗，你干脆杀了我吧……”
林敬之摸了摸他的头，微笑：“先奸后杀？好主意。”
※※※※※※※※※※※※※※※※※※※※
宇文仙这种乐天派皮猴受我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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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濮庐洲还算好的, 仅仅是降雪，而其他几大洲都在下暴雨，个别地方已经闹洪灾了。
由于结界积雪会遮挡光线, 所以绿瑛城没有开启阵法。修士们必须靠法力不间断地除雪, 否则一夜之间, 城门和房屋就要被雪压塌。
肆虐的暴风雪严重阻碍神识，多数人都选择深居简出, 或者直接找个暖和的山洞闭关了。
只有宇文仙这样的疯子, 才会四处乱跑。
“先生，天色这么晚了, 宇文前辈应该不会回来了吧？”药铺的管事田楠拎着茶壶走过来，跪坐在书案前, 给自家掌柜添茶。
林敬之微微蹙眉：“他说过今天回来，还没到子时，再等等吧。”
“先生, 容小人多句嘴……您到底是怎么看宇文前辈的啊？”
林敬之端茶的手停滞在空中, 反问道：“你觉得, 我应该怎么看他？”
田楠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道：“宇文前辈号称毒仙，比起医道，他更擅长用毒。照理说，和咱们不是同路人。”
“但他跟着您这么多年，也帮了铺子里不少忙，肯定已经不是对头了。”他迟疑片刻，小心地打量着林敬之的神色，问道，“您这么晚还惦记着他……应该已经不讨厌他了吧？”
林敬之哼了一声，算作默认。
田楠又追问道：“那……您喜欢宇文前辈么？反正他喜欢您这事，全城人都知道。”
林敬之放下茶碗，面色淡漠：“我之所以等他，是因为他去山洲打探情况。无论那边消息好坏，对我们都有帮助，你不必多想。”
田楠讪笑着低下头：“是，是小人僭越了。”
林敬之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一向不是多嘴之人，怎么突然关心起这种事？那小子不会把力气用到你这里了吧？”
“没有，绝对没有！小人绝不敢吃里扒外。”
田楠表完忠心，面容又变得苦涩起来：“只不过，贱内陨落后我才明白，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不能自欺。”
“有些话，来得及的时候一定要说，千万不能为了面子，为了旁人的眼光，就放弃心里头的人。”
林敬之忍不住笑道：“阿楠，你说这么多，不是想让我接受那个油泼皮吧？”
他和宇文仙以前是死对头，不过经历过一世凡尘，结了一回孽缘，对方就念念不忘了。这对林敬之来说，未免有点夸张。
他性子寡淡，再加上修炼不动冥冥心法的缘故，一向不易动情。
而宇文仙整日里嬉皮笑脸，轻佻散漫，像个纨绔的公子哥儿。能死皮赖脸地窝在这小药铺里三万年，也绝对是难为对方了。
林敬之坦言道：“我和宇文仙性格不合，我能把他当个朋友，已经算勉强了。阿楠你也知道，我修的是什么功法。”
不动冥冥神功，是林家祖上的一位禅修所创。
林敬之修炼此心法数万年，已经炼至无心境界。情爱此物，和他此生大抵是无缘的。
田楠叹了口气，问道：“宇文前辈知道您是无心之人么？”
林敬之点点头：“他总觉得自己能凿穿那道墙，能让我动心，三万年还没放弃，也不知道是不是死心眼儿。”
田楠心里暗道：那您非在这里等一宿，不也是死心眼吗？
他摸了摸桌上转凉的茶壶，又拿去温了。
林敬之挑了挑灯芯，翻开一本医书，继续读了起来。
他读完了整本书，直到天光大亮，宇文仙还没有回来。
林敬之以为是风雪耽搁了路程，便在绿瑛城里等了四五日，对方却仍未归来。
他心中有些着急，不顾众人阻拦，准备亲自去一趟山洲。
“先生，外面风雪这么大，宇文前辈耽搁十天半个月也正常。万一你二人走岔了，不是得不偿失吗？”田楠劝道，“不如咱们再等等。”
林敬之摇头道：“宇文仙虽然不着调，好歹也是合体修士，不会因为一点风雪就无法按时归来。这么久都没消息，他恐怕是出事了，我得过去看看。”
“那……小人替您去行不行？铺子里每天这么多伤患，不能没人盯着啊。”
“让凝思坐诊吧，她的医术也足以应对常见的病症了。”
范凝思是林敬之的师妹，也是他的表妹，虽然年纪小，但性子沉稳，还是个医痴，林家长辈和林敬之都非常看好她。
“表哥，你要出远门？”穿着红色狐裘少女撩开布帘，探着脑袋问道。
“对，我去找宇文仙。”林敬之披上一件遮风雪的法袍，又从账房支了灵石。
眼看他要迈出门，范凝思追上去道：“表哥，我跟你去呗，让你的医徒们坐诊。”
林敬之哄道：“听话，你在家好好呆着，我给你带山洲的特产回来。”
“我不要特产。”范凝思撅着嘴道，“我想看子规山的《四圣三焦经》。”
“那表哥顺路给你问问，看能不能拓印或者借出来……”
安抚完表妹，林敬之又叮嘱过一众医徒下人，才匆匆离开绿瑛城，往东赶路。
如他所料，宇文仙的确在东永山洲出了事。
紫琼门的宗主，早在三年前就观测到天洪爆发的异象，并精准预言，这灾难乃是由外界而来。
灵界久下不停的暴雨，也的确是由苍穹的裂缝倾落，是灵界上方的天河水倒灌。
东边沿海的修士，几乎都在想方设法地修补天缝。
根据上古传说记载，修补天洞需要大量五彩石。
这些五彩石被埋在海底深处，需要水系修士不停地操控海水，将水隔开，再由其他修士进行挖掘。
宇文仙一路行来，也想为盘蒲庐洲挖些五彩石回去，所以加入了挖掘神石的队伍。
五彩石在海底格外稀有，运气好的，挖掘上千丈就能碰到巴掌大的一块。
但像宇文仙这种运气差的，挖了三个月也没看到五彩石的踪影，反而把海底矿洞挖塌了。
和他一起下矿的修士，全被埋在里面，宇文仙只能一个一个地救治，根本不知道外面过了多久，更别提回到绿瑛城了。
“宇文兄，咱们还要被困在这里多久？”
说话的是海靖丹洲来的剑修，叫方珞，也是矿洞里难得没有受伤骂人的修士。
宇文仙站起身，在黑漆漆地矿道里走了两步，沉声答道：“这要看外面救援的人速度有多快。或者，我们试试往上挖，也许能有通路。”
旁边几个修士立马啐了一声：“要不是你把出口挖塌了，我们至于被困在这里吗？！”
“就是，还说什么往上挖……这上头可是海，万一挖漏了水，大家都得变王八！”
宇文仙脸皮厚，对这些语言攻击早就无所畏惧。
他一摊手，问道：“那你们说怎么办？坐以待毙？这里的空气可越来越少了。”
方珞站起身，眼睛在黑暗里微微发亮。
“我同意宇文兄的提议，试试往上挖通路。”
“你们两个要送死，也别拽着大家行不行？”
“对啊！万一海水把整条矿道都冲塌，可能有性命之忧不说，大家这几个月的辛苦全白干。”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宇文仙道，“挖垮矿洞是我的责任，我自会想办法弥补。至于找出路……方兄……”
他转向方珞：“你和我一起去找，然后给这矿道增加一道安全墙，如何？”
所谓的安全墙，就是在矿道里设置一处屏障，防止他们在打破上方岩层时，海水灌进整条地道。
方珞用剑削下石块，砌成石墙，宇文仙种下一排种子，用细密的藤蔓将石块缝隙牢牢堵住。
这堵墙既挡住了水，也挡住了空气，而他二人所占据的空间很狭小，必须尽快疏通上方的通道。
方珞手掐剑诀，亮白色的冰剑在漆黑中爆射出夺目的光芒，猛然向上方的岩层刺去！
宇文仙默默洒出草种，在头顶结出软网，挡住滚落的石屑。
两人配合默契，飞快地向上挺进，在前行数百丈之后，终于听到了头顶传来滚滚水声。
一滴海水打在了方珞脸上，他抬起头，看到头顶的岩层已经开裂出蛛网般的裂纹，面色惊变。
“快让开，水要灌进来了！”
他话音刚落，头顶的岩层轰然四碎！
海水携着高压喷涌进来，将两人直直冲下去，压向了地道深处！
“宇文仙，抓紧！”方珞将剑戳在岩壁上，固定住身形，另一手牢牢拽住了宇文仙的胳膊。
两人被瀑布般猛灌的海水浇得抬不起头，只能用法力撑出一个罡罩，稍稍抵御海水的冲击力。
宇文仙被砸下来的岩块击中额头，大脑混乱了好一阵，血和海水模糊了视线，让他有些看不清上方的人。
“方、方迭？”他眯着眼，惊讶地望着对方。
方珞微微一怔，旋即笑道：“不容易，脑子被砸了才想起我。”
宇文仙也咧嘴笑了笑：“我是不敢认啊……”
他当年在凡界历的出窍劫，转世为百通楼主花无信，不仅结识了林昆和姬安的转世，还和另外两人纠缠出了两段孽缘。
其中一人是赏金盟猎手方迭。他是花无信的救命恩人和师父，也是害得花家满门被灭的同党手下。
两人既是情侣，也是不共戴天的宿敌。方迭早有机会杀死这个徒弟，但始终没有下手。
而花无信在得知对方的身份后，借他人之手杀了方迭，报了满门之仇。
然而，方迭未能死成，十年之后以青魃的形态出现在花无信面前，在短暂的清醒和告白之后，拔剑自刎。
至于林敬之的转世林子御，原本是一个单纯又腼腆的小大夫。
他为了保护花无信，被方迭所化的青魃咬伤，后来又尸化为青魃。为了避免伤人，他远远逃离了尘世和所爱之人。
花无信费尽力气才找到对方，守候了林子御十年，终于等到对方恢复神智。
两人安安稳稳地相守了后半生，但方迭这个名字，始终没从花无信的记忆里消失过。
即便宇文仙元神归位，也动容于花无信和方迭之间的恩怨爱恨。
可他终究不是花无信，也清楚自己喜欢的男人是哪一款，所以守着林敬之这么多年，没敢打扰方珞。
只是没想到，两人在这个狭长又黑暗的矿洞里遇见了。
宇文仙尴尬地笑了笑：“没想到，你我还有这种缘分。”
方珞撑开剑域，用冰罩挡住大半落水，总算让宇文仙能睁开眼了。
“宇文兄，历一次劫而已，过去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你我都不是梦中之人。”他安慰道。
宇文仙点点头，没敢说自己一直在做梦，还缠了林敬之三万年……
他咳了几声，吐出不小心喝的腥咸海水，晃晃悠悠地飞到方珞身边，问道：“方兄，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方珞点点头：“还不错，我躲过了天地大劫，现在在丹洲清玄山尹真君座下修习剑道。”
宇文仙眨着眼问道：“有道侣了么？”
方珞挑眉：“你都不当百通楼主了，怎么还这么八卦？”
“我这不是好奇么……”宇文仙揉了揉鼻子，恭维道，“你是名门子弟，又长得这么英俊潇洒，肯定有不少小姑娘小伙子喜欢。”
方珞脸色微红：“你这位毒仙也不差啊，有主儿了吧？”
他这句话就像戳中了宇文仙的关键穴道，一下打开了某人的话匣子。
“那林敬之就是块冰坨子，跟转世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我磨了三万年也没搞到手，都想下药了……”
方珞听得出神，一没留心，才发现洞里的水涨到脚踝了。
“等等，先别说了，你抓紧我，我们出去。”
他将青冰剑变大，催动其向上飞去。凶悍的剑气破开头顶的瀑布，带着下方的两人冲了出去，一口气冲出了海面！
“哗啦！”宇文仙像落汤鸡一样被对方拎出水，趴在剑上不住咳嗽。
方珞拍着他的背，感叹道：“你这样的水性，也敢下海挖矿，是多想拿到五彩石啊……”
宇文仙擦了把脸上的水，也叹了口气。
“这不还是为了让林敬之多看我两眼么？若补上了绿瑛城的天缝，大家能好过点，伤病患也能少些。”
方珞垂下眼，难以理解地叹了一句：“你对那位无心神医倒真上心啊……”
“林敬之不是无心之人！”宇文仙爬起来反驳道，“他是医者仁心，把大爱给了天下人，所以才顾不上私情。”
“可最后你能得到什么？你对他再如何掏心掏肺，他对待你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两样。”
宇文仙不服气地道：“我承认，我希望他能有所回应，但就算什么都得不到，我也不后悔。”
方珞定定望着他，正要反驳，远处忽然飞来数道青蓝色的流光，正是四位负责看守矿洞的修士。
一看方珞两人狼狈的模样，四人心知这是失踪已久的挖矿修士，急急问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出来的？剩下的人呢？”
宇文仙指了指下方，将详情说了一遍。
那四人立即组织水系修士们排海挖山，将被困的修士救了出来。
只是，在海水的淹没下，这条尚未挖好的矿道算是废了，还有两个境界低的后辈，也没能生还。
宇文仙被几十个门派的弟子围住索要赔偿，有的要五彩石，有的要灵石，还有的要宇文仙偿命！
“吾儿才刚刚化神，我们一家老小，就培养出这么一个好苗子，现在全完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年迈修士揪着宇文仙的领子不放手。
还有一个来自小灵山的岛主，也在为爱徒讨公道，就连方珞搬出尹清河都不好使。
“你二人今日必须留下一个，否则我等决不罢休！”
宇文仙有点急眼：“此事和方兄无关，洞是我一个人挖塌的，你们要杀要打，冲我来。”
“你是不是傻啊！”方珞一见对面几十人举着法宝冲了过来，连忙拉起宇文仙，御剑而逃。
幸好，那群人最高的修为是合体修士，速度不比剑修，方珞飞入山洲境内就甩掉了追兵。
“别跑了……”宇文仙望着后面，喘着粗气道，“万一我逃了，他们去药铺寻麻烦怎么办？”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林敬之还会因为这种事骂你不成？”
宇文仙哀叹一声：“他骂我就好了，那人最擅长生闷气、冷暴力。最高记录是五百年没和我说过话，我宁可他打我骂我一顿。”
“你可真有出息……”方珞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叫了一声，“你头上的伤又流血了，赶紧敷药。”
宇文仙用手捂着伤口，面色惨白：“我储物袋都被他们抢走了，没有药。”
他的体质特殊，一旦受伤就会流血不止，所以从小随身备着伤药，后来才慢慢自学药理。
方珞一听心都凉了，急忙问道：“这荒山野岭的也没有医馆，你看看附近有没有能用的草药？”
宇文仙放开神识扫了扫，指了指一株爬满藤蔓的榕树：“那树上的血藤，可以止血。”
他说完就晕了过去，把方珞吓得面无血色，匆匆忙忙地抱着人飞落在树下，扯下一条红色的血藤搓揉汁液。
血藤能止血，却不能补血，宇文仙昏睡之后就一直没有醒来。
方珞马不停蹄地带他来到子规山，求助五大洲最专业的医修。
刚巧，林敬之也为了表妹所求的医书，前来子午馆拜访。
一见宇文仙被一个剑修背着冲进大殿，他当即色变，站起身来。
“宇文仙？！这人是怎么搞的？”
虽然毒仙名声不好，但在场的都是医修，谁也没多废话，立马围过来帮忙。
谢欣然和林敬之各握着宇文仙的一只腕子，从二人的脸色也能判断出，某位伤患的脉象非常糟糕。
方珞简短地说了一下经过，听得林敬之更加心凉。
宇文仙整日皮得像只猴子，受了伤一向自己解决，从没麻烦过他。
他和宇文仙在一起三万年，也从来不知对方是罕见的溶血体质，甚至没想过这人因何比旁人生得枯瘦。
谢欣然斟酌道：“他失血过多，体内精气不足，只能开些补血补气的方子。”
林敬之：“我再给他输些木灵气，应当能撑过今夜。”
方珞有点发懵：“宇文兄只是磕破了头，这么严重吗？”
“溶血体质和常人不同，造血能力很弱，一旦失血过多，就可能……”谢欣然看了眼林敬之的脸色，没有再说下去。
宇文仙被灌下几大碗汤药，然后被送到客房里，由林敬之不间断地输送木灵气，才算护住了气息和心脉。
但直到天色擦亮，这人仍没有苏醒的迹象，四肢凉得像水一样。
林敬之咬了咬牙，开始口对口地输送灵气，把自己都搞得快要灵气枯竭，宇文仙的身体才算有了活人的温度。
“谢馆主，宇文仙失掉的血，可能要两三年才能弥补回来。这期间单靠灵气维持，恐怕不是长久之计。”
林敬之头重脚轻地瘫坐在交椅上，两手各握一块极品灵石，疯狂地灌溉着自己快要枯竭的丹田。
谢欣然道：“你所言不错，他是合体修士，单靠木灵气可撑不住法体，唯有精血才能弥补失去的真元。”
方珞站起身道：“我精血有的是，而且我是水灵根，水润木生，应该能救他吧？”
谢欣然方要点头，就被林敬之的眼神冻住了。
“方道友，宇文仙是我朋友，怎好劳烦你为他牺牲精血？”林敬之声音冷淡，“林某来就行了。”
方珞微笑道：“宇文兄也是我好友，为朋友两肋插刀都可以，何况是几滴精血，林先生就不用客气了。”
林敬之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你可知道溶血体质如何吸收他人的精血？”
方珞愣了愣，看着周围一圈掩口窃笑的医修，不解地道：“难道不是放了血……让他喝下去？”
林敬之无言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方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奇地问向谢欣然：“谢馆主，我方才是说错了吗？他干嘛那么生气？”
谢欣然干咳一声：“常人的精血容易和溶血体质起冲突，造成灵气混乱，经脉破裂，引发更严重的内出血。直接喝血的话，这人基本就凉了。”
“啊？”方珞惊讶地道，“那、那怎么输送啊？”
谢欣然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是通过双修，用灵气裹挟精血，直接运送到对方的丹田，弥补亏损的真元。”
不仅如此，医者还必须观察和控制精血的吸收情况，一旦过量，引起溶血体质的反弹，就要通过周天循环把精血收回来。
这事不仅考验医者的细致和耐心，还十分考验对方的节操。因为林敬之要牺牲的不只是精血，还有清白。
怪不得姓林的这么严防死守……方珞哼了一声。
自己不喜欢还不让别人碰，这不是占着…不对，宇文仙又不是茅坑！
他吐出一口浊气，抱着剑守在病房外，徘徊了三日三夜，终于等到林敬之面容苍白走出来。
看到对方鬓边刺目的霜发，方珞险些出窍的剑也拔不出来了。
“你…你怎么搞成这幅样子？你给他用了多少精血？”
林敬之眼神冷淡：“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的不够，我可以续上……”方珞话没说完就匆忙向后仰身，险险避开一枚擦面而过的飞针，惊诧地道，“喂，我好心好意帮忙，你动什么手啊？！”
“好心好意？”林敬之冷笑一声，“方道友，无论宇文仙和你之前有何瓜葛，你二人已经到此为止了，别想着续什么前缘。”
方珞也冷笑道：“未见得吧……你一个无心之人，又给不了宇文仙想要的感情，霸着他做什么？”
林敬之目光微怔，随即说道：“你知道，花无信为什么最后选了林子御么？”
方珞不屑地道：“那不还是因为方迭死得早。”
“是因为林子御爱天下所有人，就算变成青魃也要偷偷跑掉。他不忍伤害任何一个人，更不愿让花无信背负任何负疚的情绪。”
“可方迭呢？他为了自己解脱，生生自尽在花无信面前。你知道花无信最后都被伤得神智不清了么？”
“方迭造成的心伤，是林子御帮忙治好的，花无信为什么不选他？宇文仙和你在一起时受的伤，也是我治好的，我凭什么不能霸着他？”
方珞不甘心地道：“可你又不能爱他，他给你的感情，你连万分之一都回馈不了。你们勉强在一起，他还要整日受你的冷言冷脸，难道这就不是伤害么？！”
“你们两个不要吵了。”宇文仙踉踉跄跄地走出来，靠在门框上。
“你出来做什么？！”林敬之连忙将人扶住，催促道，“快回床上歇着！”
“我没、没事。”
宇文仙面色仍然很差，头上裹着纱布，身上只穿了亵衣，心里却美滋滋的。
他拉着林敬之的手道：“媳妇儿，你先回屋，我和他聊。”
林敬之：“……”
他很想问对方：你小子后面不疼了是吧？叫谁媳妇儿呢？！！
方珞脸色一沉，拽过宇文仙道：“你色迷心窍了不成？他是无心之人，根本不会喜欢你……”
宇文仙摆摆手，扶着腰靠在墙上，淡定地道：“我是那么俗的人吗？我要他的心干嘛？我要他的肉|体就够了！”
方珞：“……”
“方兄，我明白你心里有我……”
“停，你别误会。”方珞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早成亲了，孩子都会爬了。我又不是方迭那个傻瓜，才不会在你这种花心萝卜上撞死。”
宇文仙大松口气，拍着胸道：“吓死我了……那你和他争什么啊？”
“我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希望你找个情投意合的伴侣，不是姓林的这种冰坨子。”
“可我就好这口。就喜欢他不情不愿，还不得不睡…额，被我睡的样子。”
方珞：“……”
他还能说什么？只能祝二人幸福了。
“仙仙啊……”方珞站在门口，声音高了一调，搂着宇文仙的肩膀道，“你要是哪天受欺负了，尽管来清玄山找我，哥起码能给你个偏房，特受宠的那种。”
宇文仙呵呵一笑：“好啊，承蒙方兄厚爱，若有机会…诶？！”还没说完，人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扯回了房。
林敬之砰地关上门，面带寒气地转过头，看向宇文仙：“你们当我听不到么？”
“你要是听不到我俩就不说了，嘿嘿嘿嘿……”
看着床上嬉皮笑脸的男人，林敬之很想把对方按住狠操一顿。
但考虑到某人刚刚苏醒，他咽了下口水，又把欲望忍住了。
“宇文仙，有些东西我也许给不了你，但我能给的，也绝不吝啬于你。”
宇文仙望着对方鬓角的华发，点了点头，答道：“我明白，我这人也好养活，不贪心。”
“你可以贪心，但不能花心。”林敬之抚住他的脸，郑重地道，“你是我的人了，如果还敢招猫递狗，我就告诉子规山的人，余仙仙是谁。”
宇文仙整个人都吓僵了：“媳妇儿，你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林敬之轻笑起来：“话说，你当初假扮女人，和蒹葭馆的女修共浴，是怎么保住身份没被拆穿的？”
“不知道，我没有，你别瞎说！”
“哦，是么？那我去求证一下，免得冤枉了你。”
宇文仙当即从床里窜起来，一个狗扑屎抱住对方的腰，哭丧道：“祖宗，你干脆杀了我吧……”
林敬之摸了摸他的头，微笑：“先奸后杀？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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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仙这种乐天派皮猴受我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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