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灭缘起时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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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 缘灭缘起时44
赵天岳这一剑直指姜恒眉心, 就在这一刹那,他甚至能在姜恒清澈的双瞳里看见自己的脸。
嗡——
灵剑一声脆弱的铮鸣,赵天岳感到本命法宝畏惧得想要逃命。
这、这不可能!
赵天岳下意识运转灵气将灵剑再递近半寸,距离姜恒眉心只差一指宽, 骤然叮当两声脆响,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痕蜿蜒开来。
“枯荣!”姜恒轻轻说出两个字,也不见他掐诀念咒, 更无法查探到他灵气的运转,竟然就像念了两个字似,轻易地就毁了赵天岳的本命法宝,甚至还借着那条裂缝反作用于赵天岳。
只听得赵天岳大喊一声, 竟然主动放开了灵剑, 一抹灰色光芒顺延至他的手臂上,也不知怎么的,他竟自断了右臂。
可怖的一幕出现了, 赵天岳断掉的那截手臂不仅没有鲜血喷出, 竟然像草木一般枯萎,不过几息的时间,赫然成了一段枯木。
赵天岳连连倒退, 被断掉的手臂不仅感觉不到疼痛,更令他骇然的是, 他催促灵气让断肢续生, 却没法感知到自己手臂上的脉络。
这场变故吓得众人全都变了脸色, 那可是元婴中期修士的肉身, 堪比钢筋铁骨!
姜恒是如何做到的?!
乾一尊者抓住赵天岳的胳膊,沉声道:“怎么回事?!”
赵天岳面如死灰,又恼又恨道:“续不上了……”
乾一尊者不可置信地朝赵天岳体内注入灵气,灵气顺着经络前行到断肢处遭到了阻塞,再无法前进分毫。
赵天岳连忙追问:“尊者,还能续上吗?”
乾一尊者脸色极度难看,他绝不承认他堂堂半步化神大能解决不了这个小问题,但无论他使用何种术法都不能续接断肢,接连动用了几个法宝也不起作用。
众人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狐狸,又怎会看不出乾一的窘态。与之相应的,看向姜恒的目光除了惊骇,又添了一抹敬畏。
乾一见状,哪能容许自己的权威被挑衅,恼羞成怒叱了一声:“如此歹毒的术法简直有违天理,姜恒你早年和魔教姚雪鸿为伍,定是从他那里学了不少邪门歪道,今天我就是要替修真界除掉你这个祸害!”
明眼人都知道是乾一尊者被姜恒下了面子,找了个借口罢了。但这顶正邪对立的帽子扣下来,不仅师出有名,也逼得众人站位。
玄清派历来自诩名门正派,当年就是因魔教入侵才覆灭,与姚雪鸿等魔教之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此刻被乾一尊者挑拨离间,卫正清等人有苦难言,正欲辩驳,碧霞宫的人已经跟在乾一尊者身后杀了过来。
正在此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复苏!”
一道幽绿的光芒落在卫正清等人身上,骤然间澎湃的灵气从丹田处涌起,迅速冲刷了四肢百骸。
“这是……”卫正清还没来得及惊喜,一柄大锤就砸到了他面前。
对方是个元婴修士,这一锤如石裂山崩,用了十成力道。
卫正清严正以待,高高举起剑鞘抵挡,没想到轻飘飘就抵住了,甚至还将那人给击退回去。
那元婴修士不可置信瞪着卫正清,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法宝坏了。
玄清派的几位金丹执事在对敌之时也是同等情况,他们欣喜地看着双手,再不迟疑,一扫之前的惧怕,英勇无畏主动冲去杀敌。
碧霄宫门人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连连败退,甚至有个金丹修士被打成了重伤。
这边,乾一尊者手持着一面方镜祭向姜恒的头顶。
方镜巴掌大小,青铜色,外形古拙,边缘刻有佛家真言铭文,下端系着一簇淡黄色流苏。
“镇魔镜!”有人大喊出声。
看来这法宝名气还不小。
镇魔顾名思义,主要作用就是用来除魔卫道,乾一还真把姜恒当魔教徒对待。
卫正清等人见了,更是气愤不已,下手更为凛冽。
那方镜射-出一束白光,呈锥形散落,将姜恒笼罩其中。
乾一尊者见姜恒不躲不避,虽惊疑他定有后手,但更相信自己法宝的威力,就算不能把姜恒等人一网打尽,困住他和神兽也是绰绰有余。
只要将其困住,之后还不任他抽打!
镇魔镜名气响亮,一般人听到镇魔两个字,以为只是用来对付魔修的法宝,却不知这宝物的作用是将人困住,锁住筋骨脉络,将灵气压低到两三成左右。
修为越高,就会被压制得越惨。
乾一凭借着镇魔镜出其不意的功效,无往不利,常常将对手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尤其是姜恒这种冷傲之人,最容易中招。
“咄!”乾一高声叱喝,方镜又涨大了寸许,光束如渔网般交错,完全把姜恒当做了一条大鱼笼罩而去。
“回光。”姜恒仍是站在原地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下,一副完全不把镇魔镜和乾一尊者放在眼里的样子。
乾一冷哼,你尽管嚣张,等会有得你苦头吃。
这般想着,乾一十指连弹,口中咒语不断,镇魔镜的光束由白色转变成金色,隐隐有梵音回响。
镇魔镜威力怎么突然变大了?
乾一对此很是疑惑,不过这算是一件好事,他也没多想。
这些皆是佛家法宝的象征,是魔修最大的克星。
姜恒显然不是魔修,这些佛家真言流光般在他身上闪烁,就像为他披了一件金灿灿的外衣,反而将他清冷的面容称得越发尊贵,高不可攀。
仿若九天之中踏云而来的仙尊使者,令人不敢逼视。
姜恒如水般沉冷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因为他看见一直以来不言不语、不悲不喜的小姑娘竟然死死地盯着自己,眼中流露出熟悉而又疑惑的表情。
乾一尊者以为姜恒终于知道了镇魔镜的厉害,念完最后一句口诀,大喝道:“镇!”
霎时间光芒大绽,好似艳阳降临,闪耀得众人不得不闭眼回避。
就在这阵强光中,姜恒看见小姑娘一脸担忧之色,竟试图挣脱钳制住她的金丹修士,那修士不耐地咒骂,又下了三道禁制,完全锁住了小姑娘的筋脉,把她变成了个木头人,彻底不能动弹。
就在此时,姜恒对自己下了一道复苏,原本被压制到三成的灵气又提升至了五成。
这五成的法力足够他应付乾一了。
之前他给镇魔镜下了一道回光,镇魔镜威力大增,却是在透支镜子的灵气和乾一的法力,很快镜子的灵气就会枯竭,变成废品。
而姜恒因修炼过凌霄诀,扩宽过筋脉,体内法力的存储是同阶修士的三四倍,自然不怕这镇魔镜的束缚。
乾一见姜恒真的被镇压住,手腕一抖,一柄水蓝色长剑落入手心,一刻不歇地朝姜恒刺去。
姜恒又再用了之前那招,随手在身前面划了个满月,散发着莹莹光辉的月轮犹如一面盾牌,像一个忠实的护卫。
乾一的剑当然不是赵天岳能比的,只能点出几圈涟漪,连水花都激不起。乾一这一剑犹如长虹贯空,剑尖如霹雳雷电,穿刺入月轮之中,霎时间雷电之光如游蛇飞龙,焦灼激战。
姜恒抬手又是以手肘为支点,画出一个圆形弧线。
月轮如水,莹莹幽光,仿佛被风轻轻就能吹散,但乾一尊者的雷霆一剑却犹如陷入泥沼,进不去也退不出来。
“灵言·刺!”乾一心中大骇,不得不运用起灵言真诀。
他堂堂半步化神,在镇魔镜的压制下,竟然还不能奈何一个元婴中期。这要是以后说出去,他还有何等颜面可存。
更不敢想象以后老祖会如何处置他……
现在拥有的权利、地位、资源,以后恐怕再也享受不到!
乾一连忙定住心神,终于在灵言真诀在加持下将剑尖又递送进了三四寸。
啵……就像是水泡被戳破,水蓝色的剑尖终于刺破了月轮,直接送到了姜恒的心口处。
乾一大喜,只要再用几分力就能刺穿姜恒的心脏。
“啊!!”
突然,一声惨叫打断了乾一的进攻,这声音再熟悉不过。
这十几年来,就是这道声音的主人在侍奉自己——是赵天岳。
“啊啊啊,掌门!”
“掌门!掌门!”
乾一惊忙回首,就看见青瞬巨大的爪子正压在赵天岳的肚子上,汩汩血水不停地往外冒。
赵天岳的四肢还在抽搐,血红的双眼高高凸起,眼球还在缓慢转动。
青瞬的另一只爪子突然在空中胡乱一招,尖利的爪子一个残影后,竟然勾住了赵天岳的元婴。
众人倒吸一口气。
要知道元婴出窍之事,能瞬移飞逃。所以元婴修士的肉身在死亡后,还能用元婴瞬移,找一具合适的身体夺舍,重新修炼。
元婴修士的最强处就是比常人多一条命。
而现在,神兽不过爪子胡乱一抓,就将元婴给戳中,直把众人骇得面无血色。
吱嘎,吱嘎——
赵天岳的元婴甚至来不及发出痛呼,就被青瞬一口叼进了嘴里咀嚼。
一时间,原本兵器法术交响的热闹广场瞬间冷静下来,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元婴肉身被咀嚼的声音被放大,仿若惊雷般在广场上回荡,青天白日,却让众人有种置身阿鼻地狱的荒唐感,真正毛骨悚然。
“天岳!”乾一暴怒,眦目咬牙。
青瞬昂首吞咽,金色竖瞳漫不经心地滑向眼角,冷冷看向乾一尊者。
“畜生!偿命来!”乾一立刻调转了方向,弃了姜恒直转长剑指向青瞬。
毕竟姜恒有镇魔镜压着,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
青瞬龇牙喷出一口气,长着倒刺的舌头舔着尖利的长牙,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蔓延开来,令人不禁回想起它之前吞掉赵天岳元婴的场景。
乾一的长剑来势汹汹,青瞬却也学着它主人傲慢的模样,不躲不避,任由这长虹贯日的一剑刺过来。
“枯荣。”姜恒又是轻轻念了这两个字。
众人清晰的记得之前就是这两个字,轻易地夺走了赵天岳的手臂。
乾一眉心狂跳两下,五指转动剑柄,一个不详的征兆涌上心头,多年来养成的趋吉避祸的本事,让他下意识就松了手中的剑,松手之前他还奋力用掌心把长剑狠狠朝前推了几分。
铛——
剑尖戳中了青瞬的犄角,原本是冲着它眼睛去的长剑却偏离了目标,被堪比顶级法宝的犄角挡住,就好像尖针戳在了顽石上,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而就在此时,罩在姜恒头顶的镇魔镜突然黯淡了光芒,密密交织的网格也涣散开来。
众人到了此刻才知道姜恒那句“枯荣”竟然针对的不是乾一,而是镇魔镜。
枯荣乃是分光化雨诀中的第三式,万物生长枯萎乃是自然规律,任何事物都抵挡不住生老病死。哪怕是逆天修行,拥有无尽寿元的修仙者,只要没有飞升,就有寿元一说。
更别提镇魔镜这种死物,灵气有限,如果不是人类一代一代的供养滋润,早就泯灭在时光的长河中。
分光化雨中的枯荣,就是利用这种自然规律,快速耗尽事物的生命力,枯萎而死。
修炼这种逆天的法术,自然条件苛刻。
姜恒在簪海秘境一战中,经历了姚雪鸿、秦梦澜、池澜之死,最终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结果大悲之下,生而向死。却因为020倾尽全力为他续命,死而向生。
沉睡的这二十年,犹如涅槃重生。
枯荣一次,本就是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姜恒由生向死,由死向生。
虽然一直处于沉睡状态,但意识是清醒的。分光化雨诀自动运行,姜恒只能随着这法诀自行修炼。
刚才对付赵天岳,不过是他第一次运用这个招式。
说实话,连他自己都被和惊世骇俗的效果给吓到了,不过因为他绝了七情六欲,面上做不出任何表情。
反倒因为他冷漠镇定的态度,弄巧成拙,把众人都给唬住了。
镇魔镜就像是一面被磨尽了芳华的绝世美女,苍苍老矣,连雕刻在镜面四周的佛家真言也消失无踪,彻底变成了一面普通的镜子。
哐当一声脆响,镜子跌落在地上,打了两个转儿后彻底不动,黯淡无光的镜面仰朝上空,那平滑的镜面上竟然出现了两条裂缝。
宝镜毁灭,乾一心神震怒,这镜子在他手中百来年,早已与他的神魂相连,密不可分。
此刻宝镜分裂,乾一喉头发甜,腥血尽数喷出,洒了一地。
姜恒哪能错过这个机会:“青瞬!”
青瞬长翅一展,顷刻间便是罡风大作,扇得那些想上前帮助乾一的人步步倒退。
乾一本人处在这凛凛罡风中心也是不好受,他此时才知道自己低估了青瞬、低估了姜恒。
神兽之所以称之为神兽,夺天地造化,一身本领堪比移山填海。怪只怪他以前只闻其名,又哪里亲自领教过。
就在此时,一抹亮光闪过。
乾一双眼被刺痛,却也下意识要闪躲,只是……
他只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喷溅到了脸上,是熟悉的颜色。
这一刻,时间变得很慢,就连他的一生也没有此刻这般漫长,漫长得他回过神来,发现身体已经冰凉。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开了体内,他艰难地转动眼珠去看,这一幕是何等熟悉。
半声惨叫之后,他听到了青瞬巨大兽嘴中的咀嚼声。
咕咚——它又吞下了什么……
“尊者!尊者!”
“天啊,尊者竟然被,被……”
再后来,乾一看见一抹小小的身影从他身边跑了过去,然后就没了知觉。
那个钳制小姑娘的金丹修士还处在懵懂的状态,似乎还无法相信半步化神的乾一尊者竟然死了。
而就在这时,他腹中一凉,低头一看,怎么突然多出了个窟窿。
“嗬嗬……”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在他面前,是寒霄无情的脸。而另一边,婵月接触了小姑娘的禁制,正笑吟吟地要跟关心她两句,结果人家根本不搭理她,直接就朝姜恒跑去了。
婵月尬笑两声,与寒霄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心中所想。
此情此景之下,别人还在为姜恒的雷霆手段震惊,他二人却已经开始解救人质当投名状,第一个叛出碧霞宫。
姜恒虽有些奇怪小姑娘冲到了他怀里,却是将人往卫正清的方向一带:“你看着她。”
卫正清连忙接过人,焦心地查看爱徒的身体状况。见她衣衫破损,鞭痕纵横,心中又是疼惜,又是把碧霞宫全体上下都给骂了一遍。
他先是用除尘咒给孩子清洗了下,正要拿出干净的衣衫给她换上,却不料她撇了自己这个师父,又朝姜恒奔去。
“哎!你这孩子!”
当然小孩只有炼气期的修为,哪里是卫正清的对手,不仅被抓了回来,还被狠狠次责了一顿:“你姜师伯有要紧的事,别去添乱!”
小孩几次挣扎,惹得历来疼爱她的卫正清也恼了,直接给她下了个定身咒,让她不再动弹。
卫正清却像看见了稀奇一样,啧啧道:“不得了,竟然会瞪我了!”说着便又高兴起来。
这世上哪里徒弟敢给师父脸色看的,独独到了卫正清这里,小徒弟瞪了他,甚至有种要跟人分享的喜悦。
而此时的姜恒,却已提着一柄长剑朝碧霞宫门内走去。
青瞬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金色竖瞳时不时地朝周围的元婴修士看去,直把寒霄、婵月等人看得浑身发毛。
“姜、姜道友,我和师妹并无你作对的想法……”
姜恒扫了他二人一眼,不置可否,继续朝门口走去。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碧霄宫众人连忙分例于两旁,垂着头不敢直视姜恒,确切地说不敢直视青瞬。
那长长的羽翅逶-迤在地,逼得众人连忙避开,生怕它一个不高兴就掏了自己的丹田。
碧霞宫的大门自然比玄清派富丽堂皇得多,雕玉镶金,再配上奇花异草,茂林修竹,华美中又不失气派。
姜恒站在门下,仰头看向高高悬挂于上方的牌匾。
长长的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着“碧霞宫”三个字。
只见姜恒手中长剑一挑,那牌匾轰然落地,砸成了两半。
在众人惊怒交加的表情中,姜恒悠然转身,嗓音仍旧清冷,说出的话却无异于平地惊雷:“从今天起,这就是玄清派的地盘。”
……
一个月后。
自从碧霞宫易主,被玄清派取代,卫正清接管了这修真界排名第九的大派,一下子从清闲掌柜,变成了旋转陀螺一样的大忙人。
碧霞宫上万号人,虽然比不上当年玄清派的辉煌时期,但也相距不远。
好在卫正清当年就是以修真界第一大派的继承人方式培养,应对这些工作倒也得心应手,很快就把门派上下管理得井井有条。
而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很快就传遍了修真界。
一个快被人忘记名字的玄清派,骤然之间取代了碧霞宫,而姜恒的名字也再度成为修士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一战,不仅玄清派出了名,姜恒更因其神秘的能力而被全天下修士所探查。
就在这一个月期间,不少人登门拜访,却都被卫正清以姜恒闭关清修的借口被挡在了门外。
当然也有不服之人,但有镇派神兽青瞬,一些宵小之辈也不敢造次。
碧霞宫一夕之间灭亡,不少与碧霞宫交好的门派开始暗中集结。
一个门派就代表着它占有了丰富的资源,更何况碧霞宫本身实力够强,底蕴丰厚。
这么好的资源被区区玄清派占据,任谁都不会服。
于是这些门派打着为碧霞宫讨回公道的旗号,颇有要向玄清派宣战的气势。
不过由于寒霄、婵月两人加盟成为玄清派的客卿,这二人先前受碧霞宫的供奉,转头就投奔了敌人,更是为修真界不耻,更多的人打着要清除修真界败类的口号,也想来玄清派分一杯羹。
当然,这些俗世姜恒没有心情理会。
他现在烦恼的是,卫正清忙得脚不沾地,就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围着他的好徒弟转。
于是乎,这个“好徒弟”没了人管束,便天天跟在姜恒身后转悠。
姜恒去哪里,这个小尾巴就跟到哪里,甚至连青瞬都不害怕,姜恒坐上青瞬的背,小家伙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敢去爬。
但青瞬又怎会这样一个小家伙坐到它的身上,自然是毫不留情地扇飞。
偏偏小孩毫不气馁,扇飞了爬回来,扇飞了又爬回来,这么一来二往,有一次差点还让她给成功了。
青瞬当然气了,载着姜恒直冲天际,外出遨游了三天才回来。结果小孩就在原地守了三天,一动不动地等着他们回来。
姜恒也是奇怪,小孩之前完全不搭理他,自从和乾一尊者对战后,小孩就变成了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
问过她几次意为何图,偏偏小孩还跟以前一样,嘴巴闭得紧紧的,连个语气词都不肯说出口。
因为是梅凝霜的遗孤,姜恒不好苛责她,最后只得任由她去了。
后来有一天,卫正清惯例来给姜恒汇报门派的运转情况,后来提到了天霄殿,小孩的情绪才有所波动。
她难得张了张嘴,自然引起了姜恒和卫正清的关注,在两人的鼓励下,她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两人都看出了她眼中的一抹恨意。
姜恒更是问道:“你家和天霄殿有仇?”
小孩低下了头,神色黯淡,此时也用不着她说什么,姜恒和卫正清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当年追杀梅凝霜的人,很可能就是天霄殿的人。
姜恒还记得当时那群人想要夺取梅凝霜的宝物,梅凝霜誓死不交,最终酿成惨剧。
当年的宝物究竟是什么,小姑娘不说,大家也没想再追问她。
此时她对天霄殿反应如此强烈,姜恒也恍然明白了她这些天为何会追着自己跑。
在卫正清的解释下,天霄殿是在二十年前簪海秘境大战后,突然建立起来的一个组织。
起初并不怎么显眼,毕竟修真界每天都有无数小门小派诞生和死亡。
但这个组织非常嚣张大胆,直接上门挑衅,摆出各种天材地宝做赌注。
只要赢了,就能得到宝物,输了的话,就须奉上整个门派。
看到那么多宝物,谁能不动心?
各大门派仗着自家底蕴深厚,身后有强者撑腰,高调应战,甚至还怕人跑了,还封了山门。
赌的方式很简单,双方各自出一个人斗法,获胜者就是赢家。
这个组织的头目名为孑遗,旁人看不出他有何等修为,长得倒是如谪仙般好看,但是出手相当狠辣,一旦他出手应战,几乎没人能从他手中生还。
值得一提的是,他身边还跟着一只宠物,雪白雪白的一个小团子,看不出什么品种,似乎没什么本领,每天都蹲在他肩头呼呼大睡。
姜恒听了怅然半晌,才道:“你真的确定他叫孑遗?”
卫正清答道:“是,修真界众所周知啊,而且自从他统领修真界后,元婴以上的修士再无老祖这个称呼,只敢以大能、尊者代称。”
姜恒想起来,碧霞宫的人确实是这般称呼寒霄、婵月,以及死去的乾一尊者。
突然间他发现自己差点忽略的一个重点:“你刚刚说……统领修真界?”
卫正清道:“修真界排名前十的门派……”他顿了顿,长叹道:“都是他打赌赢来的。”
姜恒怔了怔:“也就是说,他就是众人口中的那个老祖?”
“是。”卫正清这才惶然道:“我们占了碧霞宫,我以为老祖会兴师问罪,没想到一个月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这个掌门当得着实憋屈。
之前在玄清派,因为权轻位卑处处受气,现在掌管了碧霞宫,却没有一天能睡个好觉。
富贵险中求,卫正清一心想光复玄清派昔日的辉煌,知道占领碧霞宫是最快捷的一个方式,当然不肯放过。
但真正坐上了这个位置,他却觉得火烧屁-股,富贵真不是那么好求的。
他下意识地看向姜恒,却发现他目光悠远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卫正清在心中哀叹了一声,只能告辞。
天色渐暗后,姜恒才从深思中回过神来。
这位老祖,应当就是与池澜分裂出的池鸿。
当年簪海秘境一站,姜恒差点死在大当家手中,还是因为冰璃搬来了池鸿这个救星,才死里逃生。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姜恒苏醒后也打听过。
修真界的各方人士各执一词,没有定论,只知道大战很是惨烈,图格嗦,冬尔塞部落的修士全都陨灭了。而中世界参战的修士,也十不存一。
再然后,就是漫长的中小两世界的融合,经过二十多年的变迁,现在已经磨合成了一体。
修真界各大门派也重新整合。
姜恒只听到了许多陌生的门派名字,却不知道这些门派竟然全都归属于一人名下。
孑遗……
这是当初020让他用积分换取的戒指,好不容易攒够积分升级两次后,还没来得及大发神威,就被池鸿给夺去了。
融合了孑遗和十方剑,池鸿的新身体强悍得犹如一个外挂,连大当家这个化神修士见了他也只能夹着尾巴跑路。
夜色渐浓,姜恒从推开房门,在亭坪中信步走动,乘着月色,慢慢地走到了山崖边。
他拂了一方巨石,顺势坐了上去。
本以为心中再难以生出波澜,却在听到了池鸿的身份后,如何也不能平息纷杂的情绪。
往昔的种种如此清晰的在脑海中翻滚,冥想了这么多年的疑团,直到现今也没能寻到一个答案。在他生命中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五个人,究竟对自己而言,是何等的存在呢?
深夜露重,月色幽凉。
冰凉地夜风从山崖底部呼啸而上,刮得姜恒的长发乱舞,衣袖猎猎作响。
及时如此冰冷的山风,也吹不散姜恒的杂思。
剪不断、理还乱。
隐隐之中,他甚至感到了020为他下的隔绝七情六欲的禁制有所松散。
算起来也快到时间了。如果他再不找解决的办法,被抑制下去的情感到时候会呈倍数喷发出来,他到时候绝对会暴毙而亡。
此时,一件厚重的被子盖在了姜恒的膝盖上,他垂目看去,是小孩儿站在下方扬着头望他。
因为身高不够,只能将被子盖到姜恒的膝盖上。
姜恒抬手摸摸她的头,小孩本想避开,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想跟我学术法打败孑遗?”姜恒问道。
那日他轻而易举地杀死了有半步化神修为的乾一,估计震撼得到了小孩,巴巴地就想跟他拜师学艺。
但小孩仍旧不言不语,屈着身体就靠在巨石边坐下了。
姜恒也不再问她,继续遥望天边月色。
两人就这么一坐到天亮。
晨光熹微,鸟鸣嘈嘈。
小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枕在姜恒膝盖上,连忙坐了起来。这一起身,被子也从身上滑了下去。
“醒了?”姜恒问道。
小孩儿揪着被子,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姜恒又拍拍她的头:“你要跟我学法术,至少得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么吧?”
小孩儿抬头忘着他,终于没有不做反应,而是失落的摇了摇头。
姜恒问道:“你是不想说自己的名字,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小孩儿又是摇头,失落感更重。
姜恒继续问:“你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小孩点头。
姜恒叹息一声,长久之后才道:“不然,我给你取个名字?”
小孩猛然抬头,表情略有些意外,眼眸中闪过了一点点期许,如果不是隔得特别近,姜恒可能都察觉不到。
姜恒道:“我在见你第一面的时候,觉得你特别像我的一个故人。”
望着小孩的五官,姜恒当时愿意在梅凝霜死后,带着她上了玄清派,还留在玄清派,也是因为她这张脸的缘故。
不管是眉眼还是神态,完全就像是李澜、姚雪鸿、池澜、惊鸿、秦梦澜的结合体。
初见之时,姜恒也震惊得无以言表,才做出了要守在小孩身边的决定。
如今听到了池鸿的消息,仿佛冥冥中一切皆有定数,哪怕他沉睡而十年,也套不挑命运的安排。
姜恒试着笑了笑,竟然感觉到了嘴角扯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通过小孩震惊的表情,姜恒从她清澈的双瞳中,看到了自己淡得不能再淡的一个笑容。
“我给你取个名字,唤做鸿澜,你可喜欢?”
小孩儿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姜恒也不急,耐心等着她的回复。
小孩儿终于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个名字,眼神中还有一丝欢喜。
欢喜?
姜恒暗自摇了摇头,不知道这算什么。只是看着小孩懵懂的脸庞,仿佛有某种情绪快破土而出。
……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就过了三年时光。
姜恒近段时间来,一直都在清修,不敢有大举动,生怕那道摇摇欲坠的禁制什么时候就破灭了。
心魔时时刻刻都觊觎在他身边,只要他道心稍有不稳,就会毫不犹豫地侵蚀他,占据他的身躯。
右手边就放着当年020交给他的无情道秘籍,他一直没敢动。
姚雪鸿、池澜等人舍命相救的情谊,他如何敢忘。
他的生命,都是这些人为他夺回来的,一次又一次的牺牲,才让他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只要一闭上眼,他们的音容就会在脑海中浮现。
而身旁的无情道,几次动手想翻动,却连扉页都不敢掀开。
敲门声响起,姜恒停住思绪。
来人已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了少女,容貌更盛,不论是在玄清派还是在整个修真界,已经有了不少追求者。
少女跪在姜恒面前行礼。
自从她主动追随姜恒后,就与卫正清断了师徒关系,转而拜到了姜恒门下,而这些年来,师徒二人见面的机会相当之少,姜恒甚至没交她什么东西。
但礼不可废,卫正清一直这般教导着。
“鸿澜。”姜恒长期避而不见,但少女却一直对他敬重有加。
鸿澜抬头,还是如以往一样不发一言,将卫正清托她带来的东西递到了姜恒面前,就起身退到了一边。
姜恒拾起玉简,上面书写的无非是门派近期的发展情况。
三年时间过去,池鸿却一直任由玄清派发展,丁点没有问责的意思,甚至也没出现过,这倒是让姜恒很意外。
不过这次的玉简后面,却多出了几段话。
原来是鸿澜已到了筑基中期,该下山历练了。按照门派规定,筑基成功就该下山,一般这种情况都需要师父带着熟悉修真界,但因为鸿澜身份特殊,一直推迟到了筑基中期。
姜恒虽然是鸿澜名义上的师父,但一直都是卫正清在教导。
现在卫正清已是仙家大派的掌门人,自然不能带她下山,这个任务自然又推回到了姜恒这个“师父”身上。
“那就下山吧。”姜恒在这座山上困守三年,修为因禁制的原因毫无进展,也许这次下山是一次难得的机缘,万一能找到应对的办法呢?
鸿澜略有些惊愕,她本以为姜恒是不会答应的。毕竟之前卫正清写这句话的时候,也斟酌了半天,还试图找别的大能修士带她□□,但因为姜恒是她的师父,还是该先过问一遍。
鸿澜以为只是走个过场,没想到师父真的要与她同行。
一想到这种可能,她不禁也期待起来。
修士的出行非常轻便,决定出门就能随时出门。
姜恒才下了决定,就带着鸿澜下到了山门。
这还是鸿澜第二次出行,第一次是和母亲逃命,那是一段不怎么想回忆的过去。
而这一次,她却充满了期待。
姜恒看到她这副模样,脸上不禁露出一个笑容。
鸿澜惊愕地发现自家从来不苟言笑的师父,竟然是会笑的。
她并不认为三年前那个淡到看不见的笑容能称之为笑容。
姜恒也没解释什么,径直朝山下走去。
据卫正清的安排,他们即将前往一个大型城市,名为东秦。
因为是历练,除非特殊情况,都需要修士御剑而行,不准许用传送阵。
姜恒出门也是一阵感叹,他回想自己以前每次出门,不是被追杀就是在被追杀的路上,除了之前重返玄清派时比较悠闲,他甚至都没好好游览过这个修真界。
此次与鸿澜出门,倒是能把这个遗憾给弥补回来。
可惜,鸿澜下山历练一事早就传遍了整个修真界,世人也知道她的师父就是姜恒,全都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而当姜恒真的和鸿澜一起下山的消息传开后,各方人士也纷纷出动。
……
而这一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天霄殿某人的耳中。
“老祖,姜恒带着他的徒弟下山了。”
宽阔的大殿中,所有的装饰颇有些怪异,仿若是按照深海妖族的居所而建造,珊瑚、巨蚌、珍珠……以及在空中游曳的飞鱼——虽然这种飞鱼并非生活在海中的鱼类。
但在屋内设下禁制,本该翱翔在高空中的飞鱼只能在房屋中游动,更是将正个屋内布置得像海中世界。
飞鱼有了脾气,虽然不敢对屋子的主人放肆,却把气撒在了这些进来禀告消失的人身上。
就连人已经退出了大殿,一群飞鱼还追在门口啄个不停。
“你想他吗?”池鸿,现在名为孑遗,正倚靠在一座珊瑚制成的长榻上,他怀里蜷缩着一个雪白的团子,正呼呼睡觉。
池鸿见它没反应,又拨弄了两下。
冰璃被扰得烦了,吱吱叫两声,又缩起来大睡。
池鸿闭了闭眼,躺在了长榻上。
二十年的时间对于修士而言,犹如弹指一挥间,但相对而言,也足够漫长。
池鸿夺取了十方剑和孑遗的灵力,与池澜神魂剥离,成了独立的个体。
初始成人的时候,他意思混沌,只能凭感觉做事,不仅伤了池澜,还伤了姜恒,酿成大错。
之后还在十方剑的影响下,设立赌局,以极其霸道血腥的方式达成如今的地位。
好在有他和孑遗的意识与十方剑抗衡,终于清醒过来,但是时间已经过了十年。
接下来的十年中,他不停地寻找姜恒的踪迹,始终一无所获。
但他确信姜恒还活着。
妖兽内丹一分为三,他与姜恒之间有着微妙的感应。
只要姜恒不死,他也不会死。
直到四年前,姜恒突然出现在玄清派,并留在那里。
他终于得到了消息,却不敢上前相认。
然后再是三年前,姜恒率领玄清派众人攻占碧霞宫……
池鸿突然想起了姜恒那个名义上的徒弟,姜恒给他取的名字叫做鸿澜,正让人意味深长。
……
东秦城。
姜恒与鸿澜只花了半天时间就达到了。
这是一处还不错的地方,因为是大型城市,竟然有专供修士歇脚的地方,只需要缴纳一点灵石,或接受城民祈求的愿望,就能获得暂住的资格。
鸿澜付了几块灵石,便有侍者前来引路,将二人接到相应的房间。
姜恒脚步略有停留,他神识广大,五感过人,早就察觉到有人在偷窥。
起初他还以为是这些人觊觎鸿澜,很快,他发现这些人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人数还不少,渐渐地竟越来越多。
就在此时,侍者停留在了一个房门口,向姜恒交付了解除房门禁制的密钥。
“祝尊者居住愉快。”
姜恒点了点头,打开了房门,这一刻,某种熟悉的感觉轰然疯长。
房门对去的窗边,背对着他站立着一个人影。
他身形颀长,着一袭蓝色的长袍,缀有海纹,肩头还趴着一个雪白的毛团。
那人回身,容貌如谪仙临世,不可方物。
“姜恒,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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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天岳这一剑直指姜恒眉心, 就在这一刹那,他甚至能在姜恒清澈的双瞳里看见自己的脸。
嗡——
灵剑一声脆弱的铮鸣,赵天岳感到本命法宝畏惧得想要逃命。
这、这不可能!
赵天岳下意识运转灵气将灵剑再递近半寸,距离姜恒眉心只差一指宽, 骤然叮当两声脆响,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痕蜿蜒开来。
“枯荣!”姜恒轻轻说出两个字,也不见他掐诀念咒, 更无法查探到他灵气的运转,竟然就像念了两个字似,轻易地就毁了赵天岳的本命法宝,甚至还借着那条裂缝反作用于赵天岳。
只听得赵天岳大喊一声, 竟然主动放开了灵剑, 一抹灰色光芒顺延至他的手臂上,也不知怎么的,他竟自断了右臂。
可怖的一幕出现了, 赵天岳断掉的那截手臂不仅没有鲜血喷出, 竟然像草木一般枯萎,不过几息的时间,赫然成了一段枯木。
赵天岳连连倒退, 被断掉的手臂不仅感觉不到疼痛,更令他骇然的是, 他催促灵气让断肢续生, 却没法感知到自己手臂上的脉络。
这场变故吓得众人全都变了脸色, 那可是元婴中期修士的肉身, 堪比钢筋铁骨!
姜恒是如何做到的?!
乾一尊者抓住赵天岳的胳膊,沉声道:“怎么回事?!”
赵天岳面如死灰,又恼又恨道:“续不上了……”
乾一尊者不可置信地朝赵天岳体内注入灵气,灵气顺着经络前行到断肢处遭到了阻塞,再无法前进分毫。
赵天岳连忙追问:“尊者,还能续上吗?”
乾一尊者脸色极度难看,他绝不承认他堂堂半步化神大能解决不了这个小问题,但无论他使用何种术法都不能续接断肢,接连动用了几个法宝也不起作用。
众人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狐狸,又怎会看不出乾一的窘态。与之相应的,看向姜恒的目光除了惊骇,又添了一抹敬畏。
乾一见状,哪能容许自己的权威被挑衅,恼羞成怒叱了一声:“如此歹毒的术法简直有违天理,姜恒你早年和魔教姚雪鸿为伍,定是从他那里学了不少邪门歪道,今天我就是要替修真界除掉你这个祸害!”
明眼人都知道是乾一尊者被姜恒下了面子,找了个借口罢了。但这顶正邪对立的帽子扣下来,不仅师出有名,也逼得众人站位。
玄清派历来自诩名门正派,当年就是因魔教入侵才覆灭,与姚雪鸿等魔教之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此刻被乾一尊者挑拨离间,卫正清等人有苦难言,正欲辩驳,碧霞宫的人已经跟在乾一尊者身后杀了过来。
正在此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复苏!”
一道幽绿的光芒落在卫正清等人身上,骤然间澎湃的灵气从丹田处涌起,迅速冲刷了四肢百骸。
“这是……”卫正清还没来得及惊喜,一柄大锤就砸到了他面前。
对方是个元婴修士,这一锤如石裂山崩,用了十成力道。
卫正清严正以待,高高举起剑鞘抵挡,没想到轻飘飘就抵住了,甚至还将那人给击退回去。
那元婴修士不可置信瞪着卫正清,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法宝坏了。
玄清派的几位金丹执事在对敌之时也是同等情况,他们欣喜地看着双手,再不迟疑,一扫之前的惧怕,英勇无畏主动冲去杀敌。
碧霄宫门人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连连败退,甚至有个金丹修士被打成了重伤。
这边,乾一尊者手持着一面方镜祭向姜恒的头顶。
方镜巴掌大小,青铜色,外形古拙,边缘刻有佛家真言铭文,下端系着一簇淡黄色流苏。
“镇魔镜!”有人大喊出声。
看来这法宝名气还不小。
镇魔顾名思义,主要作用就是用来除魔卫道,乾一还真把姜恒当魔教徒对待。
卫正清等人见了,更是气愤不已,下手更为凛冽。
那方镜射-出一束白光,呈锥形散落,将姜恒笼罩其中。
乾一尊者见姜恒不躲不避,虽惊疑他定有后手,但更相信自己法宝的威力,就算不能把姜恒等人一网打尽,困住他和神兽也是绰绰有余。
只要将其困住,之后还不任他抽打!
镇魔镜名气响亮,一般人听到镇魔两个字,以为只是用来对付魔修的法宝,却不知这宝物的作用是将人困住,锁住筋骨脉络,将灵气压低到两三成左右。
修为越高,就会被压制得越惨。
乾一凭借着镇魔镜出其不意的功效,无往不利,常常将对手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尤其是姜恒这种冷傲之人,最容易中招。
“咄!”乾一高声叱喝,方镜又涨大了寸许,光束如渔网般交错,完全把姜恒当做了一条大鱼笼罩而去。
“回光。”姜恒仍是站在原地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下,一副完全不把镇魔镜和乾一尊者放在眼里的样子。
乾一冷哼,你尽管嚣张,等会有得你苦头吃。
这般想着,乾一十指连弹,口中咒语不断,镇魔镜的光束由白色转变成金色,隐隐有梵音回响。
镇魔镜威力怎么突然变大了?
乾一对此很是疑惑,不过这算是一件好事,他也没多想。
这些皆是佛家法宝的象征,是魔修最大的克星。
姜恒显然不是魔修,这些佛家真言流光般在他身上闪烁,就像为他披了一件金灿灿的外衣,反而将他清冷的面容称得越发尊贵,高不可攀。
仿若九天之中踏云而来的仙尊使者,令人不敢逼视。
姜恒如水般沉冷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因为他看见一直以来不言不语、不悲不喜的小姑娘竟然死死地盯着自己,眼中流露出熟悉而又疑惑的表情。
乾一尊者以为姜恒终于知道了镇魔镜的厉害,念完最后一句口诀,大喝道:“镇!”
霎时间光芒大绽,好似艳阳降临,闪耀得众人不得不闭眼回避。
就在这阵强光中,姜恒看见小姑娘一脸担忧之色,竟试图挣脱钳制住她的金丹修士,那修士不耐地咒骂,又下了三道禁制,完全锁住了小姑娘的筋脉,把她变成了个木头人,彻底不能动弹。
就在此时,姜恒对自己下了一道复苏,原本被压制到三成的灵气又提升至了五成。
这五成的法力足够他应付乾一了。
之前他给镇魔镜下了一道回光,镇魔镜威力大增,却是在透支镜子的灵气和乾一的法力,很快镜子的灵气就会枯竭,变成废品。
而姜恒因修炼过凌霄诀,扩宽过筋脉,体内法力的存储是同阶修士的三四倍,自然不怕这镇魔镜的束缚。
乾一见姜恒真的被镇压住,手腕一抖,一柄水蓝色长剑落入手心,一刻不歇地朝姜恒刺去。
姜恒又再用了之前那招,随手在身前面划了个满月,散发着莹莹光辉的月轮犹如一面盾牌,像一个忠实的护卫。
乾一的剑当然不是赵天岳能比的,只能点出几圈涟漪,连水花都激不起。乾一这一剑犹如长虹贯空,剑尖如霹雳雷电,穿刺入月轮之中,霎时间雷电之光如游蛇飞龙,焦灼激战。
姜恒抬手又是以手肘为支点,画出一个圆形弧线。
月轮如水,莹莹幽光,仿佛被风轻轻就能吹散,但乾一尊者的雷霆一剑却犹如陷入泥沼,进不去也退不出来。
“灵言·刺!”乾一心中大骇,不得不运用起灵言真诀。
他堂堂半步化神,在镇魔镜的压制下,竟然还不能奈何一个元婴中期。这要是以后说出去,他还有何等颜面可存。
更不敢想象以后老祖会如何处置他……
现在拥有的权利、地位、资源,以后恐怕再也享受不到!
乾一连忙定住心神,终于在灵言真诀在加持下将剑尖又递送进了三四寸。
啵……就像是水泡被戳破,水蓝色的剑尖终于刺破了月轮,直接送到了姜恒的心口处。
乾一大喜,只要再用几分力就能刺穿姜恒的心脏。
“啊!!”
突然,一声惨叫打断了乾一的进攻,这声音再熟悉不过。
这十几年来,就是这道声音的主人在侍奉自己——是赵天岳。
“啊啊啊,掌门!”
“掌门!掌门!”
乾一惊忙回首,就看见青瞬巨大的爪子正压在赵天岳的肚子上,汩汩血水不停地往外冒。
赵天岳的四肢还在抽搐,血红的双眼高高凸起,眼球还在缓慢转动。
青瞬的另一只爪子突然在空中胡乱一招,尖利的爪子一个残影后,竟然勾住了赵天岳的元婴。
众人倒吸一口气。
要知道元婴出窍之事,能瞬移飞逃。所以元婴修士的肉身在死亡后,还能用元婴瞬移,找一具合适的身体夺舍,重新修炼。
元婴修士的最强处就是比常人多一条命。
而现在,神兽不过爪子胡乱一抓,就将元婴给戳中,直把众人骇得面无血色。
吱嘎,吱嘎——
赵天岳的元婴甚至来不及发出痛呼,就被青瞬一口叼进了嘴里咀嚼。
一时间,原本兵器法术交响的热闹广场瞬间冷静下来,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元婴肉身被咀嚼的声音被放大,仿若惊雷般在广场上回荡,青天白日,却让众人有种置身阿鼻地狱的荒唐感,真正毛骨悚然。
“天岳!”乾一暴怒,眦目咬牙。
青瞬昂首吞咽,金色竖瞳漫不经心地滑向眼角,冷冷看向乾一尊者。
“畜生!偿命来!”乾一立刻调转了方向,弃了姜恒直转长剑指向青瞬。
毕竟姜恒有镇魔镜压着,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
青瞬龇牙喷出一口气,长着倒刺的舌头舔着尖利的长牙,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蔓延开来,令人不禁回想起它之前吞掉赵天岳元婴的场景。
乾一的长剑来势汹汹,青瞬却也学着它主人傲慢的模样,不躲不避,任由这长虹贯日的一剑刺过来。
“枯荣。”姜恒又是轻轻念了这两个字。
众人清晰的记得之前就是这两个字,轻易地夺走了赵天岳的手臂。
乾一眉心狂跳两下,五指转动剑柄,一个不详的征兆涌上心头,多年来养成的趋吉避祸的本事,让他下意识就松了手中的剑,松手之前他还奋力用掌心把长剑狠狠朝前推了几分。
铛——
剑尖戳中了青瞬的犄角,原本是冲着它眼睛去的长剑却偏离了目标,被堪比顶级法宝的犄角挡住,就好像尖针戳在了顽石上,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而就在此时,罩在姜恒头顶的镇魔镜突然黯淡了光芒,密密交织的网格也涣散开来。
众人到了此刻才知道姜恒那句“枯荣”竟然针对的不是乾一,而是镇魔镜。
枯荣乃是分光化雨诀中的第三式,万物生长枯萎乃是自然规律,任何事物都抵挡不住生老病死。哪怕是逆天修行,拥有无尽寿元的修仙者,只要没有飞升,就有寿元一说。
更别提镇魔镜这种死物,灵气有限,如果不是人类一代一代的供养滋润,早就泯灭在时光的长河中。
分光化雨中的枯荣,就是利用这种自然规律,快速耗尽事物的生命力,枯萎而死。
修炼这种逆天的法术,自然条件苛刻。
姜恒在簪海秘境一战中,经历了姚雪鸿、秦梦澜、池澜之死,最终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结果大悲之下,生而向死。却因为020倾尽全力为他续命,死而向生。
沉睡的这二十年,犹如涅槃重生。
枯荣一次,本就是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姜恒由生向死,由死向生。
虽然一直处于沉睡状态,但意识是清醒的。分光化雨诀自动运行,姜恒只能随着这法诀自行修炼。
刚才对付赵天岳,不过是他第一次运用这个招式。
说实话,连他自己都被和惊世骇俗的效果给吓到了,不过因为他绝了七情六欲,面上做不出任何表情。
反倒因为他冷漠镇定的态度,弄巧成拙,把众人都给唬住了。
镇魔镜就像是一面被磨尽了芳华的绝世美女,苍苍老矣,连雕刻在镜面四周的佛家真言也消失无踪,彻底变成了一面普通的镜子。
哐当一声脆响,镜子跌落在地上,打了两个转儿后彻底不动,黯淡无光的镜面仰朝上空,那平滑的镜面上竟然出现了两条裂缝。
宝镜毁灭,乾一心神震怒,这镜子在他手中百来年,早已与他的神魂相连,密不可分。
此刻宝镜分裂,乾一喉头发甜,腥血尽数喷出,洒了一地。
姜恒哪能错过这个机会:“青瞬!”
青瞬长翅一展,顷刻间便是罡风大作,扇得那些想上前帮助乾一的人步步倒退。
乾一本人处在这凛凛罡风中心也是不好受,他此时才知道自己低估了青瞬、低估了姜恒。
神兽之所以称之为神兽,夺天地造化,一身本领堪比移山填海。怪只怪他以前只闻其名,又哪里亲自领教过。
就在此时,一抹亮光闪过。
乾一双眼被刺痛,却也下意识要闪躲,只是……
他只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喷溅到了脸上,是熟悉的颜色。
这一刻,时间变得很慢,就连他的一生也没有此刻这般漫长,漫长得他回过神来,发现身体已经冰凉。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开了体内,他艰难地转动眼珠去看,这一幕是何等熟悉。
半声惨叫之后,他听到了青瞬巨大兽嘴中的咀嚼声。
咕咚——它又吞下了什么……
“尊者!尊者!”
“天啊,尊者竟然被,被……”
再后来,乾一看见一抹小小的身影从他身边跑了过去,然后就没了知觉。
那个钳制小姑娘的金丹修士还处在懵懂的状态,似乎还无法相信半步化神的乾一尊者竟然死了。
而就在这时,他腹中一凉,低头一看,怎么突然多出了个窟窿。
“嗬嗬……”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在他面前,是寒霄无情的脸。而另一边,婵月接触了小姑娘的禁制,正笑吟吟地要跟关心她两句,结果人家根本不搭理她,直接就朝姜恒跑去了。
婵月尬笑两声,与寒霄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心中所想。
此情此景之下,别人还在为姜恒的雷霆手段震惊,他二人却已经开始解救人质当投名状,第一个叛出碧霞宫。
姜恒虽有些奇怪小姑娘冲到了他怀里,却是将人往卫正清的方向一带:“你看着她。”
卫正清连忙接过人,焦心地查看爱徒的身体状况。见她衣衫破损,鞭痕纵横,心中又是疼惜,又是把碧霞宫全体上下都给骂了一遍。
他先是用除尘咒给孩子清洗了下,正要拿出干净的衣衫给她换上,却不料她撇了自己这个师父,又朝姜恒奔去。
“哎!你这孩子!”
当然小孩只有炼气期的修为,哪里是卫正清的对手,不仅被抓了回来,还被狠狠次责了一顿:“你姜师伯有要紧的事,别去添乱!”
小孩几次挣扎,惹得历来疼爱她的卫正清也恼了,直接给她下了个定身咒,让她不再动弹。
卫正清却像看见了稀奇一样,啧啧道:“不得了,竟然会瞪我了!”说着便又高兴起来。
这世上哪里徒弟敢给师父脸色看的,独独到了卫正清这里,小徒弟瞪了他,甚至有种要跟人分享的喜悦。
而此时的姜恒,却已提着一柄长剑朝碧霞宫门内走去。
青瞬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金色竖瞳时不时地朝周围的元婴修士看去,直把寒霄、婵月等人看得浑身发毛。
“姜、姜道友,我和师妹并无你作对的想法……”
姜恒扫了他二人一眼,不置可否,继续朝门口走去。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碧霄宫众人连忙分例于两旁,垂着头不敢直视姜恒,确切地说不敢直视青瞬。
那长长的羽翅逶-迤在地,逼得众人连忙避开,生怕它一个不高兴就掏了自己的丹田。
碧霞宫的大门自然比玄清派富丽堂皇得多,雕玉镶金,再配上奇花异草,茂林修竹,华美中又不失气派。
姜恒站在门下,仰头看向高高悬挂于上方的牌匾。
长长的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着“碧霞宫”三个字。
只见姜恒手中长剑一挑,那牌匾轰然落地,砸成了两半。
在众人惊怒交加的表情中,姜恒悠然转身,嗓音仍旧清冷,说出的话却无异于平地惊雷:“从今天起,这就是玄清派的地盘。”
……
一个月后。
自从碧霞宫易主,被玄清派取代,卫正清接管了这修真界排名第九的大派,一下子从清闲掌柜,变成了旋转陀螺一样的大忙人。
碧霞宫上万号人,虽然比不上当年玄清派的辉煌时期,但也相距不远。
好在卫正清当年就是以修真界第一大派的继承人方式培养,应对这些工作倒也得心应手,很快就把门派上下管理得井井有条。
而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很快就传遍了修真界。
一个快被人忘记名字的玄清派,骤然之间取代了碧霞宫,而姜恒的名字也再度成为修士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一战,不仅玄清派出了名,姜恒更因其神秘的能力而被全天下修士所探查。
就在这一个月期间,不少人登门拜访,却都被卫正清以姜恒闭关清修的借口被挡在了门外。
当然也有不服之人,但有镇派神兽青瞬,一些宵小之辈也不敢造次。
碧霞宫一夕之间灭亡,不少与碧霞宫交好的门派开始暗中集结。
一个门派就代表着它占有了丰富的资源,更何况碧霞宫本身实力够强,底蕴丰厚。
这么好的资源被区区玄清派占据,任谁都不会服。
于是这些门派打着为碧霞宫讨回公道的旗号,颇有要向玄清派宣战的气势。
不过由于寒霄、婵月两人加盟成为玄清派的客卿,这二人先前受碧霞宫的供奉,转头就投奔了敌人,更是为修真界不耻,更多的人打着要清除修真界败类的口号,也想来玄清派分一杯羹。
当然,这些俗世姜恒没有心情理会。
他现在烦恼的是,卫正清忙得脚不沾地,就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围着他的好徒弟转。
于是乎,这个“好徒弟”没了人管束,便天天跟在姜恒身后转悠。
姜恒去哪里,这个小尾巴就跟到哪里,甚至连青瞬都不害怕,姜恒坐上青瞬的背,小家伙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敢去爬。
但青瞬又怎会这样一个小家伙坐到它的身上,自然是毫不留情地扇飞。
偏偏小孩毫不气馁,扇飞了爬回来,扇飞了又爬回来,这么一来二往,有一次差点还让她给成功了。
青瞬当然气了,载着姜恒直冲天际,外出遨游了三天才回来。结果小孩就在原地守了三天,一动不动地等着他们回来。
姜恒也是奇怪,小孩之前完全不搭理他,自从和乾一尊者对战后,小孩就变成了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
问过她几次意为何图,偏偏小孩还跟以前一样,嘴巴闭得紧紧的,连个语气词都不肯说出口。
因为是梅凝霜的遗孤,姜恒不好苛责她,最后只得任由她去了。
后来有一天,卫正清惯例来给姜恒汇报门派的运转情况,后来提到了天霄殿,小孩的情绪才有所波动。
她难得张了张嘴,自然引起了姜恒和卫正清的关注,在两人的鼓励下,她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两人都看出了她眼中的一抹恨意。
姜恒更是问道:“你家和天霄殿有仇?”
小孩低下了头,神色黯淡,此时也用不着她说什么,姜恒和卫正清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当年追杀梅凝霜的人,很可能就是天霄殿的人。
姜恒还记得当时那群人想要夺取梅凝霜的宝物,梅凝霜誓死不交,最终酿成惨剧。
当年的宝物究竟是什么,小姑娘不说,大家也没想再追问她。
此时她对天霄殿反应如此强烈,姜恒也恍然明白了她这些天为何会追着自己跑。
在卫正清的解释下,天霄殿是在二十年前簪海秘境大战后,突然建立起来的一个组织。
起初并不怎么显眼,毕竟修真界每天都有无数小门小派诞生和死亡。
但这个组织非常嚣张大胆,直接上门挑衅,摆出各种天材地宝做赌注。
只要赢了,就能得到宝物,输了的话,就须奉上整个门派。
看到那么多宝物,谁能不动心?
各大门派仗着自家底蕴深厚,身后有强者撑腰,高调应战,甚至还怕人跑了,还封了山门。
赌的方式很简单,双方各自出一个人斗法,获胜者就是赢家。
这个组织的头目名为孑遗,旁人看不出他有何等修为,长得倒是如谪仙般好看,但是出手相当狠辣,一旦他出手应战,几乎没人能从他手中生还。
值得一提的是,他身边还跟着一只宠物,雪白雪白的一个小团子,看不出什么品种,似乎没什么本领,每天都蹲在他肩头呼呼大睡。
姜恒听了怅然半晌,才道:“你真的确定他叫孑遗?”
卫正清答道:“是,修真界众所周知啊,而且自从他统领修真界后,元婴以上的修士再无老祖这个称呼,只敢以大能、尊者代称。”
姜恒想起来,碧霞宫的人确实是这般称呼寒霄、婵月,以及死去的乾一尊者。
突然间他发现自己差点忽略的一个重点:“你刚刚说……统领修真界?”
卫正清道:“修真界排名前十的门派……”他顿了顿,长叹道:“都是他打赌赢来的。”
姜恒怔了怔:“也就是说,他就是众人口中的那个老祖?”
“是。”卫正清这才惶然道:“我们占了碧霞宫,我以为老祖会兴师问罪,没想到一个月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这个掌门当得着实憋屈。
之前在玄清派,因为权轻位卑处处受气,现在掌管了碧霞宫,却没有一天能睡个好觉。
富贵险中求,卫正清一心想光复玄清派昔日的辉煌,知道占领碧霞宫是最快捷的一个方式,当然不肯放过。
但真正坐上了这个位置,他却觉得火烧屁-股,富贵真不是那么好求的。
他下意识地看向姜恒,却发现他目光悠远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卫正清在心中哀叹了一声,只能告辞。
天色渐暗后,姜恒才从深思中回过神来。
这位老祖,应当就是与池澜分裂出的池鸿。
当年簪海秘境一站,姜恒差点死在大当家手中,还是因为冰璃搬来了池鸿这个救星,才死里逃生。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姜恒苏醒后也打听过。
修真界的各方人士各执一词,没有定论,只知道大战很是惨烈,图格嗦,冬尔塞部落的修士全都陨灭了。而中世界参战的修士,也十不存一。
再然后,就是漫长的中小两世界的融合,经过二十多年的变迁,现在已经磨合成了一体。
修真界各大门派也重新整合。
姜恒只听到了许多陌生的门派名字,却不知道这些门派竟然全都归属于一人名下。
孑遗……
这是当初020让他用积分换取的戒指,好不容易攒够积分升级两次后,还没来得及大发神威,就被池鸿给夺去了。
融合了孑遗和十方剑,池鸿的新身体强悍得犹如一个外挂,连大当家这个化神修士见了他也只能夹着尾巴跑路。
夜色渐浓,姜恒从推开房门,在亭坪中信步走动,乘着月色,慢慢地走到了山崖边。
他拂了一方巨石,顺势坐了上去。
本以为心中再难以生出波澜,却在听到了池鸿的身份后,如何也不能平息纷杂的情绪。
往昔的种种如此清晰的在脑海中翻滚,冥想了这么多年的疑团,直到现今也没能寻到一个答案。在他生命中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五个人,究竟对自己而言,是何等的存在呢?
深夜露重,月色幽凉。
冰凉地夜风从山崖底部呼啸而上,刮得姜恒的长发乱舞,衣袖猎猎作响。
及时如此冰冷的山风,也吹不散姜恒的杂思。
剪不断、理还乱。
隐隐之中,他甚至感到了020为他下的隔绝七情六欲的禁制有所松散。
算起来也快到时间了。如果他再不找解决的办法,被抑制下去的情感到时候会呈倍数喷发出来,他到时候绝对会暴毙而亡。
此时,一件厚重的被子盖在了姜恒的膝盖上,他垂目看去,是小孩儿站在下方扬着头望他。
因为身高不够,只能将被子盖到姜恒的膝盖上。
姜恒抬手摸摸她的头,小孩本想避开,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想跟我学术法打败孑遗?”姜恒问道。
那日他轻而易举地杀死了有半步化神修为的乾一,估计震撼得到了小孩,巴巴地就想跟他拜师学艺。
但小孩仍旧不言不语,屈着身体就靠在巨石边坐下了。
姜恒也不再问她,继续遥望天边月色。
两人就这么一坐到天亮。
晨光熹微,鸟鸣嘈嘈。
小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枕在姜恒膝盖上,连忙坐了起来。这一起身,被子也从身上滑了下去。
“醒了?”姜恒问道。
小孩儿揪着被子,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姜恒又拍拍她的头:“你要跟我学法术,至少得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么吧?”
小孩儿抬头忘着他,终于没有不做反应,而是失落的摇了摇头。
姜恒问道:“你是不想说自己的名字,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小孩儿又是摇头,失落感更重。
姜恒继续问:“你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小孩点头。
姜恒叹息一声,长久之后才道:“不然,我给你取个名字?”
小孩猛然抬头,表情略有些意外,眼眸中闪过了一点点期许,如果不是隔得特别近,姜恒可能都察觉不到。
姜恒道:“我在见你第一面的时候,觉得你特别像我的一个故人。”
望着小孩的五官,姜恒当时愿意在梅凝霜死后,带着她上了玄清派,还留在玄清派,也是因为她这张脸的缘故。
不管是眉眼还是神态,完全就像是李澜、姚雪鸿、池澜、惊鸿、秦梦澜的结合体。
初见之时,姜恒也震惊得无以言表,才做出了要守在小孩身边的决定。
如今听到了池鸿的消息,仿佛冥冥中一切皆有定数,哪怕他沉睡而十年,也套不挑命运的安排。
姜恒试着笑了笑,竟然感觉到了嘴角扯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通过小孩震惊的表情,姜恒从她清澈的双瞳中,看到了自己淡得不能再淡的一个笑容。
“我给你取个名字,唤做鸿澜,你可喜欢?”
小孩儿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姜恒也不急,耐心等着她的回复。
小孩儿终于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个名字,眼神中还有一丝欢喜。
欢喜?
姜恒暗自摇了摇头,不知道这算什么。只是看着小孩懵懂的脸庞,仿佛有某种情绪快破土而出。
……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就过了三年时光。
姜恒近段时间来,一直都在清修,不敢有大举动,生怕那道摇摇欲坠的禁制什么时候就破灭了。
心魔时时刻刻都觊觎在他身边,只要他道心稍有不稳,就会毫不犹豫地侵蚀他,占据他的身躯。
右手边就放着当年020交给他的无情道秘籍,他一直没敢动。
姚雪鸿、池澜等人舍命相救的情谊,他如何敢忘。
他的生命,都是这些人为他夺回来的,一次又一次的牺牲,才让他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只要一闭上眼,他们的音容就会在脑海中浮现。
而身旁的无情道,几次动手想翻动,却连扉页都不敢掀开。
敲门声响起,姜恒停住思绪。
来人已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了少女,容貌更盛,不论是在玄清派还是在整个修真界,已经有了不少追求者。
少女跪在姜恒面前行礼。
自从她主动追随姜恒后,就与卫正清断了师徒关系,转而拜到了姜恒门下,而这些年来,师徒二人见面的机会相当之少,姜恒甚至没交她什么东西。
但礼不可废,卫正清一直这般教导着。
“鸿澜。”姜恒长期避而不见,但少女却一直对他敬重有加。
鸿澜抬头,还是如以往一样不发一言,将卫正清托她带来的东西递到了姜恒面前,就起身退到了一边。
姜恒拾起玉简,上面书写的无非是门派近期的发展情况。
三年时间过去,池鸿却一直任由玄清派发展,丁点没有问责的意思,甚至也没出现过,这倒是让姜恒很意外。
不过这次的玉简后面,却多出了几段话。
原来是鸿澜已到了筑基中期,该下山历练了。按照门派规定,筑基成功就该下山,一般这种情况都需要师父带着熟悉修真界,但因为鸿澜身份特殊,一直推迟到了筑基中期。
姜恒虽然是鸿澜名义上的师父,但一直都是卫正清在教导。
现在卫正清已是仙家大派的掌门人,自然不能带她下山,这个任务自然又推回到了姜恒这个“师父”身上。
“那就下山吧。”姜恒在这座山上困守三年,修为因禁制的原因毫无进展,也许这次下山是一次难得的机缘,万一能找到应对的办法呢?
鸿澜略有些惊愕,她本以为姜恒是不会答应的。毕竟之前卫正清写这句话的时候,也斟酌了半天,还试图找别的大能修士带她□□,但因为姜恒是她的师父,还是该先过问一遍。
鸿澜以为只是走个过场,没想到师父真的要与她同行。
一想到这种可能,她不禁也期待起来。
修士的出行非常轻便,决定出门就能随时出门。
姜恒才下了决定,就带着鸿澜下到了山门。
这还是鸿澜第二次出行,第一次是和母亲逃命,那是一段不怎么想回忆的过去。
而这一次,她却充满了期待。
姜恒看到她这副模样,脸上不禁露出一个笑容。
鸿澜惊愕地发现自家从来不苟言笑的师父,竟然是会笑的。
她并不认为三年前那个淡到看不见的笑容能称之为笑容。
姜恒也没解释什么,径直朝山下走去。
据卫正清的安排,他们即将前往一个大型城市,名为东秦。
因为是历练,除非特殊情况,都需要修士御剑而行,不准许用传送阵。
姜恒出门也是一阵感叹,他回想自己以前每次出门,不是被追杀就是在被追杀的路上,除了之前重返玄清派时比较悠闲,他甚至都没好好游览过这个修真界。
此次与鸿澜出门,倒是能把这个遗憾给弥补回来。
可惜,鸿澜下山历练一事早就传遍了整个修真界,世人也知道她的师父就是姜恒,全都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而当姜恒真的和鸿澜一起下山的消息传开后,各方人士也纷纷出动。
……
而这一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天霄殿某人的耳中。
“老祖,姜恒带着他的徒弟下山了。”
宽阔的大殿中,所有的装饰颇有些怪异,仿若是按照深海妖族的居所而建造,珊瑚、巨蚌、珍珠……以及在空中游曳的飞鱼——虽然这种飞鱼并非生活在海中的鱼类。
但在屋内设下禁制,本该翱翔在高空中的飞鱼只能在房屋中游动,更是将正个屋内布置得像海中世界。
飞鱼有了脾气,虽然不敢对屋子的主人放肆,却把气撒在了这些进来禀告消失的人身上。
就连人已经退出了大殿,一群飞鱼还追在门口啄个不停。
“你想他吗?”池鸿,现在名为孑遗,正倚靠在一座珊瑚制成的长榻上,他怀里蜷缩着一个雪白的团子,正呼呼睡觉。
池鸿见它没反应,又拨弄了两下。
冰璃被扰得烦了,吱吱叫两声,又缩起来大睡。
池鸿闭了闭眼,躺在了长榻上。
二十年的时间对于修士而言,犹如弹指一挥间,但相对而言,也足够漫长。
池鸿夺取了十方剑和孑遗的灵力,与池澜神魂剥离,成了独立的个体。
初始成人的时候,他意思混沌,只能凭感觉做事,不仅伤了池澜,还伤了姜恒,酿成大错。
之后还在十方剑的影响下,设立赌局,以极其霸道血腥的方式达成如今的地位。
好在有他和孑遗的意识与十方剑抗衡,终于清醒过来,但是时间已经过了十年。
接下来的十年中,他不停地寻找姜恒的踪迹,始终一无所获。
但他确信姜恒还活着。
妖兽内丹一分为三,他与姜恒之间有着微妙的感应。
只要姜恒不死,他也不会死。
直到四年前,姜恒突然出现在玄清派,并留在那里。
他终于得到了消息,却不敢上前相认。
然后再是三年前,姜恒率领玄清派众人攻占碧霞宫……
池鸿突然想起了姜恒那个名义上的徒弟,姜恒给他取的名字叫做鸿澜,正让人意味深长。
……
东秦城。
姜恒与鸿澜只花了半天时间就达到了。
这是一处还不错的地方,因为是大型城市,竟然有专供修士歇脚的地方,只需要缴纳一点灵石,或接受城民祈求的愿望,就能获得暂住的资格。
鸿澜付了几块灵石,便有侍者前来引路,将二人接到相应的房间。
姜恒脚步略有停留,他神识广大,五感过人,早就察觉到有人在偷窥。
起初他还以为是这些人觊觎鸿澜,很快,他发现这些人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人数还不少,渐渐地竟越来越多。
就在此时,侍者停留在了一个房门口,向姜恒交付了解除房门禁制的密钥。
“祝尊者居住愉快。”
姜恒点了点头,打开了房门,这一刻,某种熟悉的感觉轰然疯长。
房门对去的窗边,背对着他站立着一个人影。
他身形颀长,着一袭蓝色的长袍,缀有海纹,肩头还趴着一个雪白的毛团。
那人回身,容貌如谪仙临世,不可方物。
“姜恒,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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