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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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 为什么每年这个时候月亮都会是红色的啊?”衣着华贵的小男孩撑着脑袋, 从王城的最顶端房间的阳台上能够居高临下地远眺到辉煌的灯火,街上行人手持魔法等来来往往, 只是这月亮的颜色却显得不详。

    奥蒂莉亚看着自己的小孙子,蹲下身子将孩子抱在怀里,柔声道:“今天是月神大人封印邪恶魔神而陷入沉睡的日子。每当这个时刻, 魔神的封印都会显现, 所以月亮城了红色。为了驱散邪恶的魔神,迎接沉睡的月神,大家都会手持明亮的魔法灯彻夜走在街上。”

    “可是为什么, 今天晚上都没有看到星星呢?”男孩天真地问道。

    奥蒂莉亚耐心地解释道:“因为星神伤心了, 所以今天晚上的星星都黯然无光。好了, 这么晚了,小孩子不早点睡觉可是要长不高的哦?小卡尔应该不想长不高的吧?”

    “那、那好吧!我让里德先生抱我回去。”小男孩屁颠颠地扑到一个穿着皇家铠甲的骑士怀中, 然后被对方拖着屁股一把抱起, 小孩独有的开怀笑声不时传出,气氛显得十分和谐。

    奥蒂莉亚微笑着摇摇头, 静静观赏着在自己统治之下繁荣昌盛的国家。

    正在这时,身后一道藏蓝的光芒一闪, 奥蒂莉亚有所察觉地回头,面上带起了熟稔的笑容:“星神大人,奥蒂莉亚恭候您大驾光临。”

    “奥蒂莉亚, 什么时候你和我这么客气了?”迪恩无奈一笑, 将一瓶灵药放在桌子上, “你比上一次我见你时更漂亮了。”

    “您真会说笑,上次见我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我能比十年前还漂亮?”奥蒂莉亚抚上自己的面庞,早已年过半百的她,皮肤依然白皙滑嫩如二八少女,只不过她的心已经不再年轻。

    迪恩回道:“在我看来,你一直都是和我一起在乡下疯玩的野丫头。”

    奥蒂莉亚笑得促狭:“我这野丫头现在连孙子都有了,都是被叫奶奶的女人了。”

    迪恩踱步到阳台,看着民众信仰的丝线涌向遥远的月亮,微微一叹:“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和我说什么客气呢?虽然我知道你们已经是神祗,高高在上,但这并没有改变我们的友情。”奥蒂莉亚抿唇道,“伽罗伦斯现在如何?”

    “依然没有清醒的迹象。”迪恩某种闪过一道郁色,强打精神道,“之后醒了,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奥蒂莉亚不禁失笑,等他醒了,谁教训谁还不一定呢。

    两位旧识畅谈半晚,直到迪恩的分神渐渐溃散,房间内又恢复到只剩奥蒂莉亚一人,静谧无声。

    “还能像这样见面几次呢……”奥蒂莉亚的眼神中带着喟叹,她掰弄着手指,下次再见,可能就是十年后吧?也不知那时伽罗伦斯从沉睡中苏醒没有……她以一个虔诚的信徒,又以一个朋友的身份,由衷期待着此生的再次相遇。

    ……

    赤红的月球之上,隐隐翻涌的邪气让迪恩狠狠地皱起了眉,漫天星光骤然锃亮无比,将那抹亟待突破的邪气镇压。

    虽然魔神被封印了,且无法突破这层比封印塔还要强的封印,但只要魔神尚存一日,月神就难以苏醒。

    如今……时候到了。

    迪恩将星见树早已培育成熟的星见树转移到月球之上,一棵树根云团般漂浮的梦幻树木盘旋在月球的表面上,将缕缕溢散的邪气净化,释放出清净的神气。

    “光明女神的神圣水晶,生命女神的生命树种,凤凰神的涅槃之羽……萨菲,都准备好了,还请你带我进入魔神的梦境中。”

    萨菲在迪恩身边飞舞着,但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比迪恩还要踌躇。

    “我早就做好准备了,萨菲,相信我吧。”迪恩伸出之间轻轻蹭了蹭萨菲的触角。

    不多时,迪恩的身前浮现出一扇蝴蝶之门,里面的世界是梦与现实、生命与死亡的交界线,是萨菲的神权具现化。

    迪恩毫无犹豫地踏入这一扇门中。

    ……

    “雷神,以星神的名义,吾将赐予你死亡。”迪恩冷冷地看着被星之锁链束缚的雷神,我这权杖的手紧了紧,冷厉的双眸闪过一道快意。

    终于,他报仇了!耗费了漫长的时光,在命运的补偿下重来一世,弥补上一世的遗憾——在成神之际被雷神联合一众神祗击杀!

    星之锁链骤然缩紧,迪恩高举权杖,一股震撼天地的光束疾射而出,再无反抗之力的雷神在星光之下粉身碎骨。

    罪魁祸首消失后,迪恩舒了一口气,反身回到了天空之中,却不想遇到了闻声而来的光明女神与生命女神。

    “两位尊敬的女神,你们可来晚了,雷神已在我的神光之下灰飞烟灭。”迪恩昂首挺胸,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两位女神对视片刻,皆是叹了口气。

    生命女神:“我们早就知道你与雷神之前有着很深的芥蒂,想不到你竟然在这种时候出手。”

    哦?不是不能杀,而是不要现在这个时候杀?这是什么有趣的说法。

    “我记得,雷神貌似与二位不和已久?”

    光明女神点头承认的确如此,不过话题却是一转:“星神,你从大陆升上神界不过十年,自然不知晓其中渊源……弗兰西帝国被光明神殿动摇根基,我已经许久不再光明神殿势力范围内展露神迹。你协助星月女王奥蒂莉亚夺取政权,铲除腐败的光明神殿,这点我应该感激你。不过一件事却让我困扰万分,教皇厄尔尼斯的灵魂本该与我有联系,可是自他死后,我未能感知到他的灵魂,倒像是被其余存在吸引了。”

    迪恩抚摸下巴:“或许是作恶多端,死后连渣都不剩了的关系?”

    光明女神苦笑着摇摇头,对方对光明神殿有这么深的偏见,对她反倒很尊重,这可真是奇怪。

    “灵魂不会随生命死亡而彻底消灭到没有一点痕迹。再者,厄尔尼斯的罪孽还得由他自己偿还。”光明女神慈悲地说。

    “所以,是指有其他强大的存在将厄尔尼斯的灵魂接引走了对吧?说不定吃了也有可能?”迪恩森然一笑,十足的反派气场,“虽然说吃了就吃了吧我也不在乎,不过他死得太舒坦我就不爽了。”

    生命女神抿唇道:“现今大陆上诅咒之地频现,我和娜菲迪莉都接到了许多有关于此的祈祷。神界又以雷神为主的神祗掀起动荡,局势不安。光明神殿的倾塌,厄尔尼斯的消失,都让我们联想到了一位神。”

    “什么神?”迪恩立刻反问,他不知为何急于求到这个答案。

    生命女神面上带着凝重之色:“……我们不能给予你太多提示,答案得由你自己想到。”

    是魔……神!

    迪恩感到权杖骤然发热,一股清明从他脑部升起,他喃喃着“魔神”二字许久,头顶一轮晴朗的明日转变成明月高照、星光闪烁的夜空。

    “我想起来了!是魔神!”

    面前的一切化作阵阵虚影,优美的神界森林景色如潮水般褪去,两位女神似乎满意地勾唇一笑后便消失不见。

    “星神迪恩,我们本不允许进入这片世界,因此这是我们能给予你的最大提示。魔神就在眼前,去寻找吧,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去往夜空之中寻找吧!”两位女神的告诫在迪恩耳旁响起。

    他就是为了要击杀魔神,才会踏入这场似梦似真的空间内。

    可是还差一点……魔神真正的位置究竟是在哪里,夜空?……他一定有给自己留下提示的才对。

    迪恩身形化作一道光,恍若流星一般驰骋在绚烂的夜空中。一轮玄月高挂,泛着凄清的色泽,似乎在隐忍着啜泣,为某个人哀悼着。

    月亮是什么时候如此暗淡的?

    ……是在,是在月神沉睡之后。

    月神的名字是……什么?

    分明如此熟悉,可又犹如一层薄纱笼罩在迪恩的眼前,他只能茫然地摸索着。

    星、月……星月神的爱情传说,他的名字是——

    “伽罗伦斯!”

    迪恩急促地一喊,高呼出月神之名,整个世界如同被戳破的泡沫,只余一片幽深的黑暗,从天空中传来一声喟叹:

    “竟然还有点能耐,能从我的梦中清醒。你……有被我杀死的价值。”

    面前的男子赫然是魔神,此刻的魔神比起先前所见的俊美邪肆外,更添一分暴虐。他的周身浸沐黑泥,这些黑泥攀爬在他的身上,魔神赤着的身子顿时被黑泥所形成的漆黑铠甲覆盖。

    “呵,涅槃之羽已经化作灰烬,我已经被你‘杀’死过很多次了吧。”迪恩这时才总算彻底回忆起来,赫然发现凤凰神赠予的涅槃之羽不见了。

    男子伸出一根手指头,笑容邪异:“你在我的梦中死了九十九次,这是第一百次。第一次,你是被雷神杀了。第二次,你是在大陆上被光明神殿的人处死。还有第三次、第四次……哈哈哈!你给我带来了不少欢乐啊,要是简单地杀了你,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迪恩表情扭曲,拳头捏得咯吱响:“你把我杀了那么多次,我当然要向你讨回来了!”

    光明女神赠予的神圣结晶发出一声轻鸣,覆盖在迪恩的神炮上,便形成一层亮银色铠甲,妥帖地包裹住他结实的身躯,生命树种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能量修补伤势。

    “拉稀神,先前我解决了一个放屁雷神,你一个总是拉黑屎的魔神我他妈要把你轰成渣!”迪恩嘴上吐着粗俗的话,表情却庄严肃穆神圣:“吾乃星辰的守护者,结缘的见证者……未来也会是,魔神的击杀者!”

    “死吧——魔神!他再睡一分钟我都忍不了了!”

    天道于冥冥之中降下庇护,接受众神馈赠的星辰之神与魔神战成一团,难舍难分,犹如毁天灭地。

    ……

    一百年后。

    世事变迁,弗兰西帝国早已迎来新的统治者,星月神的信仰长盛不衰,隐隐有高过当初光明女神的势头。奥蒂莉亚成为了传奇女王,隐居在王城之外的乡下。

    月球上,一个负伤的人影狼狈地从蝴蝶之门中窜了出来。神圣结晶铠甲在他出来的刹那彻底崩坏,生命树种失去了活性化作齑粉……众神的馈赠消耗一空,连他的神器星辰权杖也破损不堪。

    迪恩的及腰的长发凌乱又带着斑驳的焦黑,浑身上下遍布伤痕,只有眼神坚定若磐石。

    “总算……咳,都说了……你这个黑屎神不会是我的对手,早把你轰成渣渣了。哈哈哈——”迪恩大笑起来,可因为伤势过重,不由吐出一口金色神血。

    “该死……没力气了。”

    百年的时光,借着众神的赠予,他拼尽全力,总算将魔神击溃,可他自己的神体也早已千疮百孔。无数次借助天道的庇护,无数次燃烧神力,他像是个疯子,目的只为了将曾经那些神祗做不到的事情做成。

    视野渐渐模糊,萨菲百年来一直守候在月球上,飞身而来,洒下一串串梦幻的磷粉。星见树作为迪恩的神树,也将积蓄的能量输入到他的体内。

    可是无论他们输入了多少神力进行治疗,迪恩的身体就像一个漏斗,破败到难以修复的地步。

    “生命女神她们再不赶到,我就要死了……啧!慢吞吞的,不应该来迎接我这个功臣吗?还有那个小子,凭什么还好整以暇地睡着,哼!太不公平了点吧!”

    迪恩一边埋怨着,双眼却逐渐耷拉下来。

    油尽灯枯……吗?

    就在他的手即将垂落的瞬间,浩瀚的月光一股脑地涌入,竟是在瞬间填补了迪恩的身体的空缺。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可神祗的生命力不是人类能够比拟的,只要治疗及时,再重的伤势也能治愈。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迪恩对上一双带着深深歉然与担忧的眸子,呵呵一笑,放心地顺势倒在对方宽阔的胸膛内。

    “我都说了,早晚要让你对我心服口服的。你看,你做不到的事情,他们做不到的事情,我全都做到了!”迪恩像是个拿了好成绩的孩子,骄傲地向最亲近的人炫耀着。

    “你一直都很厉害……我知道的。现在好好休息,我回来了。”

    迪恩感应到嘴唇被温暖之物覆盖片刻,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爱你。”

    迪恩满意地笑了,在恋人的怀中沉沉睡去。

    从此夜空之中,月现星明,月亮升起的时候,繁星必然释放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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