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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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舟转头看了舒谭一眼。他对这个家伙嘴里那句“对阵法的研究不算很深”表示深刻的怀疑。
上一回他那儿有猫的反常行为作为提示, 那棵被雷劈开的树本身又足够显目，像阵法这种本身就有迹可循的东西, 他稍微用心一点, 总归能够发现一点异样，可眼前这面石墙上的图案, 却明显比他上次碰上的要高明许多。
——至少他盯着看了这么久，还是没能看出什么名堂来，更别说像舒谭那样, 看出那后头隐藏的东西了。
虽然就在几分钟之前, 他还亲眼看到一个能开口说话的光球，一头撞上了石墙，就那样消失了。
张小舟想, 这大概就是普通人和天才之间的眼力和天赋的差距了。
……所以说, 这人真的不是主角之类的角色吗？！
总觉得除了自己之外, 碰上的人一个个的都是标准的主角模板, 张小舟忍不住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说不定他就是因为太普通, 才被选中成为主角的？毕竟在一群格外出众的人里头, 太过普通反而就是最大的不普通了。
张小舟觉得，他大概只有拿这种理论来稍微安慰一下自己了。要不然再继续这样被打击下去, 他就算再佛系，也绝对会感到心塞的。
又看了看刚才光球消失的地方，张小舟感到有点纠结。
光靠他自己, 是绝对找不出这个连看都看不出来的阵法的节点的, 而边上比自己强上许多的舒谭, 则也表明看出刚刚那些就是他的极限了——所以，他果然还是找自家师父求助吧？
默默地拍飞了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来的想法，张小舟低下头看着水面上自己稍显狼狈的倒影。
人果然是种懒惰的生物，但凡找大人这种念头冒出来，就会一直占据着脑袋，时不时地跳出来诱惑两下。大概世间所有的捷径都是如此。
只不过，就算他真的通知了沈初沉，也不能保证对方真的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赶来，这种关乎别人生命危险的事情，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先打电话把警给报了，再自个儿想想有没有什么破局的办法才是。
但是……总觉得，有了这么一个后续保障在那儿，自个儿的惰性就会被勾起来，没有办法用全力呢。
张小舟轻轻地叹了一声。
其实就算他不向沈初沉求救，这一点也依旧没有任何改变。说到底，他心里十分清楚，一旦真的碰上了自己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只要找自家师父就可以了——在沈初沉将紧急联络的法子交到他手里的时候，这一点就已经确定了。
大概这也正是他即便在这种情况，也依旧可以如此悠闲地想东想西的倚仗。
他从一开始，就不具备和小说里的那些主角一样，陷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境，从而突破自我的条件啊……而且说到底，自家小师弟和于飞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目前也没有弄明白，究竟是不是真的有生命危险还是两说。指不定等他们费劲了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那两个人，却发现他们正好端端地坐在那儿喝茶呢不是？
万一沈初沉原本正有着十分要紧的事情，结果收到他的消息之后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最后就折腾出这么一场闹剧……自家师父是不会为此而怪罪他没错，但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更加自我厌弃。
盯着水面上面无表情的自己看了好半晌，张小舟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轻轻地捏碎了沈初沉在下山之前，放在自己储物戒当中的定位符。
哪怕李河泽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陷入危险当中，他也不能去冒那个有可能失去对方的险。
——他可没有忘记，自家小师弟是个在剧情中本来就会扑街的危险性顶天的重要配角。
虽说现在剧情读档了之后，有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但谁能保证接下来的发展一定是向着好的方向的？张小舟可一点儿都不希望亲身体验一下《蝴蝶效应》里那样的悲惨经历。
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张小舟暗地里的小动作，舒谭忽地转头朝他看了一眼，面上浮现出些许沉思的神色来。
还不等张小舟开口说话，他就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翘起嘴角向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看到舒谭的样子，张小舟陡地感到心里冒出一阵不详的预感。
“刚刚那个球特意从水里跳起来，肯定是为了给我们什么提示，”就仿佛刚才的预感只是张小舟的错觉一样，舒谭接下来的反应正常得要命，“以这个为根据，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所以……”见张小舟听得认真，舒谭故意停顿了一下，移开视线看向刚才光球消失的地方。
然后，就在张小舟顺着他的视线一同看过去的时候，这个据说修为比他低上许多，还曾经被他压着欺负的家伙，以一种连他都反应不过来的速度，一脚把他从水里踹了起来。
“——劳烦你替我去试上一试了。”紧接着，舒谭的声音才在水声中响了起来。
张小舟：……
他之前只是削这人头发的惩罚，果然还是太轻了吧？
看着那在视野中逐渐放大的石墙，张小舟无比认真地考虑起下次把人绑住，往对方裤裆里放蛇这种操作的可行性。
他和石墙之间的距离本来就近，舒谭刚才那一下又丝毫没有脚下留情的意思，以至于就算张小舟有筑基的修为，也没来得及在和墙壁来个亲密接触之前作出反应来。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与硬物碰撞的疼痛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温水包裹住的柔软与温暖，眼前的景象也在一瞬间的空白之后，变成了与先前他和舒谭一块儿走过的道路十分相似的通道。
知道双脚踏上实地，张小舟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这就……过来了？是不是有点……太简单了？
转头看了看身后和之前水潭边的一模一样的石墙，张小舟还觉得有点不真实。
这种放到游戏里，都摆明了得花上好一番功夫才能破关的情况，居然就这么被暴力解决了？他甚至都有点不知道是该去感谢给出关键提示的光球，还是去佩服敢把这样耿直的想法直接进行实践的舒谭了。
不过果然最重要的……他好心疼他的定位符啊有没有？！
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过来了，他还做什么要急着找自家师父啊！
在这一瞬间，张小舟感受到了那向自己袭来的无比巨大的后悔之情。
果然，做事太冲动，太早下决定和作死一样，是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就算真的能进来，再稍微往后把时间推一推不行吗？！这种他前脚才把求救信号发出去了，后脚就直接把眼前以为无解的问题给解决了的事情，真的不是故意来坑他的吗？！
默默地在心里擦干了眼泪，张小舟不知道第多少次怀疑起自己主角的身份来。
说起来……他会这么纠结的原因，就是因为这种事，根本就没有办法具体证明啊！他又不可能和其他那些个穿越的主角一样，直接在开局就拿到了全部的剧本，知道了自己在这个世界当中的定位，还能顺便借此捞点好处，他就是一剧本都得靠别人提供的倒霉蛋，就连刚才这会儿都还是靠的队友暴力破局——不然怎么说人比人得死呢，这差别待遇，实在是让人感到心酸。
不知道墙壁另一面的张小舟那复杂的心情，舒谭看着面前那面完好无损的石墙，忽地轻声笑了起来。
“果然是被天命所眷顾的人啊……”抬手轻轻地触上了冰冷的石壁，舒谭轻轻地摇了摇头，“要是在这里的人不是我……”那个家伙可就没有这么容易过了这一关了。
倘若他按照自己原先的打算，先让张小舟走在前面给自己探路，这会儿的事情想来就会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有些难受似的闷声咳了两下，舒谭看了看刚才张小舟消失的地方，忍不住又笑了一下。
当然，要不是刚才那个光球突如其来的举动，他想要看出什么端倪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事实上，在这之前，他甚至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会在现实当中，看到过那只在药罐子的设想中出现过的联结手段。
分明身上一点儿修为都没有，可似乎比起自己来，那个家伙反而对修行上的事情，要知道得更加清楚呢。
嘴角无意识地弯起了些许，舒谭仰起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之前的一切发展到如今的地步，看起来好像十分理所当然，可仔细地回头想一想却能发现，想要凑齐眼下的所有条件，究竟有多么困难。
不说别的，想让舒谭像现在这样，这样不留余力地出手帮忙，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可从来都不是那种无私奉献，乐于助人的人。
要不然，之前他就不可能做出那种顶着别人的名字，到处去闹腾的举动来了。
事实上，在这之前，舒谭根本就不觉得，自己真的会打心底里把一个才认识不到两天的人，划分到自己人的范畴里头去。只能说，这或许就是那个人所特有的魅力吧，简直就跟让人无法生出恶感的蛊毒一样，令人束手无策。
要不是他心里头已经有人了，和那个家伙相处的时间再稍微长一点，说不定还会生出什么其他的心思来呢。
……等等，不对，这不就是默认他自个儿对男人有兴趣了吗？！
“那么接下来……”默默地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摁了下去，舒谭转头环顾了一圈周围荒凉的景象，“……只能等那个家伙从里面出来了吗……”
轻轻地啧了下舌，舒谭也懒得再去做什么寻找其他出口的无意义行为，索性就那样泡在水里懒洋洋地靠在了石墙上。
再怎么着他也算是个入了门的修真者，在水里多泡一阵也不会那么容易有什么毛病。
通常像这种地方，出口都应该在阵法的另一边才是，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于他们这种来此“历练”的人来说，摆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单向的通道。他可还从来没有见过，任何类似的秘境里头，走回头路就能成功离开的情况。
——指不定就连刚才洞穴崩塌的状况，都只不过是这个秘境历练的一个必经步骤来着。这世上奇葩的秘境可多得超乎人的想象。
侧过头看向刚才自个儿被张小舟扛着跑完的那段路，舒谭倏地拧起眉头，露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觉得这所有的事情当中，都有一丝难以描述的不协调感。
是因为洞穴坍塌的时机太过巧合，以至于他有点难以适应？还是因为本以为只有自己和另一个人知晓的东西会出现在这里，令他有点无法接受？又或者是因为那个古怪的光球莫名的态度，让他捉摸不透？
收回落在瓦砾上的视线，舒谭再次看向那面此时在他看来，清晰地勾画着阵法的石墙。
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也和张小舟一样，没能发现什么特殊的的东西，只是不知怎么的，盯着这石墙看了许久，他的脑中就忽地冒出了药罐子曾经和他说过的一些东西——似乎就是在那之后，这上面的纹路，一笔一划的，就变得有条有理起来了。
就和找到了线头的乱麻一样，这是无比顺理成章的事情——当时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可这会儿想来，那种联结方式，本就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具体形体的理论罢了，他怎么可能凭借这个根本只存在于想象中的阵法，就看出眉目来？
——实际上，不止这一次，自从进入这个秘境开始，发生的“顺心”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太多了。
可能是因为被秘境的守护者特别关注，所以里头的东西大部分都冲着张小舟去了，可即便是那零星地落到他头上的事情，也足以让他音乐地产生这种感觉。
只是巧合吗？还是……
“刚才的那种事情，只能做到一次吗？”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舒谭眼皮都不受控制地跳了两下，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脸皮，没有露出什么滑稽的表情来，“我还等着你再来一次的来着。"
不得不说，在这样一种情况下，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声音，简直就和夜半三更在坟地里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虽然还很粗糙……嗯，其实应该用粗暴来形容更加合适一点，”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舒谭的想法似的，来人不紧不慢地继续说着，“但单是能想到那样役使灵力的法子，就足以让人称上一句天才了。”
一袭牙白色衣袍的男人自碎石瓦砾间缓步踱出，墨色的长发随意地在脑后束起，略微弯起的唇角让他的脸上多了几分书生般的温润，别于腰间的长刀却又为他增加了些许侠客似的潇洒。
是个令人一见之下便不由地生出好感来的人。
——如果眼下并不是这样的情形的话。
“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在水潭边停下角度，男人低下头看着略微直起了身子，眼中极好地掩藏着警惕的舒谭，“有兴趣和我说一说吗？”
“说不定能给我一些……特殊的启发呢。”
————————————————————————
“那个家伙不准备过来吗？”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某个把自己一脚踹了过来的人，和自己一样穿过这面看起来就很疼的石墙过来，张小舟不由地皱起了眉。
他倒是不觉得舒谭特意算计自己什么的，只是有点担心，那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这边人刚走，那边就发生了意外这种情节，在各种题材的故事当中，可都是屡见不鲜的，而且一般来说，发生意外的那一边，状况都会特别的不乐观。不过考虑到那基本上已经处于半毁状态下的秘境，这种可能性应该不会很高。
总共就那么大点地方，还基本上都被落石给埋了，张小舟觉着那儿应该不会突然跳出来个第三者了——当然，如果他进来之后，那面石墙突然崩了把舒谭给砸死了这种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面无表情地把这个不合时宜的想象从脑子里给丢了出去，张小舟表示，比起这种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选项，更大的可能是，舒谭刚才踢他的一脚，没有办法用在自个儿的身上，所以过不来，又或者是其实那个家伙也已经穿过了那面墙，只不过到的地方和他不一样。
那种明明入口是一个地方，到达的地方却截然不同的情况，在修真界里头可是再常见不过了。就张小舟所知，在修真小说里，作者需要把主角和其他人分开的时候，这可是最常选的法子。
不管是哪一种，他继续在这儿等下去，估计都不会有什么结果了，还不如先自己去前面看一看情况，指不定还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而且，他之前已经把求救信号给发出去了，他家师父这会儿肯定正往这儿赶呢，只要舒谭没有真的碰上什么短时间内就会丧命的危险，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么一想，他之前的举动也不能算是浪费了呢。
张小舟努力地进行着自我安慰。
在心里向耶稣和佛祖祈祷了一番舒谭的平安——对这个有那么点贱皮的家伙，他还是挺有好感的，张小舟最后看了一眼那面不动如山的石墙，终于抬起脚，往前方昏暗的通道走了过去。
与之前和舒谭一起走过的那个通道一样，这明显由人工制造的洞穴当中，简单朴素得除了石头的切面之外，看不到任何装饰品，就跟还没画上任何图案的泥胚似的，不知道该说是朴实无华还是粗糙未完成。只不过，比起先前的明亮来，这边的通道显然要昏暗许多，那种暗沉沉的感觉，让张小舟的心中都抑制不住地生出了些微压抑。
“人的这一辈子总是有许多胆怯畏惧不敢面对的事情，”本以为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听到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张小舟脚下的步子都不由地顿了一下，“你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
裹着棉被的男人蜷在沙发上，一脸认真地看着对面一脸茫然的小男孩：“来，不要害羞，告诉我吧！”
“这是该对一个七岁的小孩儿说的话吗？！”正在煮饭的女人气恼地在灶台后面挥了挥勺子，“再乱背这些莫名其妙的台词，接下来一个月的饭都你烧！”
“……”男人沉默了片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抬起头来，“接下来的一个月你都想吃什么？”
张小舟忍不住笑了出来，他都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了。
也是，孩提时代的记忆，本就是模糊而不清晰的，能够把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的人，整个地球翻过来，能找到的人也估计不会超过两只手。
张小舟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向前，只是站在那儿，看着那隔了一世的画面。他都有些记不清，自己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了。
他以为自己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切都适应得很好，会变成这种冰山脸也只是受自己师父的影响，但果然……这其中的原因，或许比他自己想的，还要复杂得多，就是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过来，也都不一定能够一五一十地分析清楚。
他到底不是石头，在经历了一次死亡，离开了自己所熟悉的一切之后，依旧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他只是清楚，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不可能改变自己没有办法再回到那个地方的事实。
接受事实，顺其自然。
仅此而已。
然而这世上的许多事情，并不是只要他顺其自然，就能将其解决的，不是吗？
※※※※※※※※※※※※※※※※※※※※
我还没回来otz先把这一章给替换了，在医院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长啊，虽然把电脑带来了，但在这里码字简直就是对自己的地狱级试炼，听医生说至少还得半个月才能走，我努力试试能不能再写点……抱歉让你们等这么久，感谢到现在还没抛弃我，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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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他盯着看了这么久，还是没能看出什么名堂来，更别说像舒谭那样, 看出那后头隐藏的东西了。
虽然就在几分钟之前, 他还亲眼看到一个能开口说话的光球，一头撞上了石墙，就那样消失了。
张小舟想, 这大概就是普通人和天才之间的眼力和天赋的差距了。
……所以说, 这人真的不是主角之类的角色吗？！
总觉得除了自己之外, 碰上的人一个个的都是标准的主角模板, 张小舟忍不住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说不定他就是因为太普通, 才被选中成为主角的？毕竟在一群格外出众的人里头, 太过普通反而就是最大的不普通了。
张小舟觉得，他大概只有拿这种理论来稍微安慰一下自己了。要不然再继续这样被打击下去, 他就算再佛系，也绝对会感到心塞的。
又看了看刚才光球消失的地方，张小舟感到有点纠结。
光靠他自己, 是绝对找不出这个连看都看不出来的阵法的节点的, 而边上比自己强上许多的舒谭, 则也表明看出刚刚那些就是他的极限了——所以，他果然还是找自家师父求助吧？
默默地拍飞了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来的想法，张小舟低下头看着水面上自己稍显狼狈的倒影。
人果然是种懒惰的生物，但凡找大人这种念头冒出来，就会一直占据着脑袋，时不时地跳出来诱惑两下。大概世间所有的捷径都是如此。
只不过，就算他真的通知了沈初沉，也不能保证对方真的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赶来，这种关乎别人生命危险的事情，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先打电话把警给报了，再自个儿想想有没有什么破局的办法才是。
但是……总觉得，有了这么一个后续保障在那儿，自个儿的惰性就会被勾起来，没有办法用全力呢。
张小舟轻轻地叹了一声。
其实就算他不向沈初沉求救，这一点也依旧没有任何改变。说到底，他心里十分清楚，一旦真的碰上了自己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只要找自家师父就可以了——在沈初沉将紧急联络的法子交到他手里的时候，这一点就已经确定了。
大概这也正是他即便在这种情况，也依旧可以如此悠闲地想东想西的倚仗。
他从一开始，就不具备和小说里的那些主角一样，陷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境，从而突破自我的条件啊……而且说到底，自家小师弟和于飞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目前也没有弄明白，究竟是不是真的有生命危险还是两说。指不定等他们费劲了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那两个人，却发现他们正好端端地坐在那儿喝茶呢不是？
万一沈初沉原本正有着十分要紧的事情，结果收到他的消息之后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最后就折腾出这么一场闹剧……自家师父是不会为此而怪罪他没错，但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更加自我厌弃。
盯着水面上面无表情的自己看了好半晌，张小舟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轻轻地捏碎了沈初沉在下山之前，放在自己储物戒当中的定位符。
哪怕李河泽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陷入危险当中，他也不能去冒那个有可能失去对方的险。
——他可没有忘记，自家小师弟是个在剧情中本来就会扑街的危险性顶天的重要配角。
虽说现在剧情读档了之后，有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但谁能保证接下来的发展一定是向着好的方向的？张小舟可一点儿都不希望亲身体验一下《蝴蝶效应》里那样的悲惨经历。
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张小舟暗地里的小动作，舒谭忽地转头朝他看了一眼，面上浮现出些许沉思的神色来。
还不等张小舟开口说话，他就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翘起嘴角向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看到舒谭的样子，张小舟陡地感到心里冒出一阵不详的预感。
“刚刚那个球特意从水里跳起来，肯定是为了给我们什么提示，”就仿佛刚才的预感只是张小舟的错觉一样，舒谭接下来的反应正常得要命，“以这个为根据，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所以……”见张小舟听得认真，舒谭故意停顿了一下，移开视线看向刚才光球消失的地方。
然后，就在张小舟顺着他的视线一同看过去的时候，这个据说修为比他低上许多，还曾经被他压着欺负的家伙，以一种连他都反应不过来的速度，一脚把他从水里踹了起来。
“——劳烦你替我去试上一试了。”紧接着，舒谭的声音才在水声中响了起来。
张小舟：……
他之前只是削这人头发的惩罚，果然还是太轻了吧？
看着那在视野中逐渐放大的石墙，张小舟无比认真地考虑起下次把人绑住，往对方裤裆里放蛇这种操作的可行性。
他和石墙之间的距离本来就近，舒谭刚才那一下又丝毫没有脚下留情的意思，以至于就算张小舟有筑基的修为，也没来得及在和墙壁来个亲密接触之前作出反应来。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与硬物碰撞的疼痛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温水包裹住的柔软与温暖，眼前的景象也在一瞬间的空白之后，变成了与先前他和舒谭一块儿走过的道路十分相似的通道。
知道双脚踏上实地，张小舟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这就……过来了？是不是有点……太简单了？
转头看了看身后和之前水潭边的一模一样的石墙，张小舟还觉得有点不真实。
这种放到游戏里，都摆明了得花上好一番功夫才能破关的情况，居然就这么被暴力解决了？他甚至都有点不知道是该去感谢给出关键提示的光球，还是去佩服敢把这样耿直的想法直接进行实践的舒谭了。
不过果然最重要的……他好心疼他的定位符啊有没有？！
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过来了，他还做什么要急着找自家师父啊！
在这一瞬间，张小舟感受到了那向自己袭来的无比巨大的后悔之情。
果然，做事太冲动，太早下决定和作死一样，是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就算真的能进来，再稍微往后把时间推一推不行吗？！这种他前脚才把求救信号发出去了，后脚就直接把眼前以为无解的问题给解决了的事情，真的不是故意来坑他的吗？！
默默地在心里擦干了眼泪，张小舟不知道第多少次怀疑起自己主角的身份来。
说起来……他会这么纠结的原因，就是因为这种事，根本就没有办法具体证明啊！他又不可能和其他那些个穿越的主角一样，直接在开局就拿到了全部的剧本，知道了自己在这个世界当中的定位，还能顺便借此捞点好处，他就是一剧本都得靠别人提供的倒霉蛋，就连刚才这会儿都还是靠的队友暴力破局——不然怎么说人比人得死呢，这差别待遇，实在是让人感到心酸。
不知道墙壁另一面的张小舟那复杂的心情，舒谭看着面前那面完好无损的石墙，忽地轻声笑了起来。
“果然是被天命所眷顾的人啊……”抬手轻轻地触上了冰冷的石壁，舒谭轻轻地摇了摇头，“要是在这里的人不是我……”那个家伙可就没有这么容易过了这一关了。
倘若他按照自己原先的打算，先让张小舟走在前面给自己探路，这会儿的事情想来就会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有些难受似的闷声咳了两下，舒谭看了看刚才张小舟消失的地方，忍不住又笑了一下。
当然，要不是刚才那个光球突如其来的举动，他想要看出什么端倪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事实上，在这之前，他甚至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会在现实当中，看到过那只在药罐子的设想中出现过的联结手段。
分明身上一点儿修为都没有，可似乎比起自己来，那个家伙反而对修行上的事情，要知道得更加清楚呢。
嘴角无意识地弯起了些许，舒谭仰起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之前的一切发展到如今的地步，看起来好像十分理所当然，可仔细地回头想一想却能发现，想要凑齐眼下的所有条件，究竟有多么困难。
不说别的，想让舒谭像现在这样，这样不留余力地出手帮忙，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可从来都不是那种无私奉献，乐于助人的人。
要不然，之前他就不可能做出那种顶着别人的名字，到处去闹腾的举动来了。
事实上，在这之前，舒谭根本就不觉得，自己真的会打心底里把一个才认识不到两天的人，划分到自己人的范畴里头去。只能说，这或许就是那个人所特有的魅力吧，简直就跟让人无法生出恶感的蛊毒一样，令人束手无策。
要不是他心里头已经有人了，和那个家伙相处的时间再稍微长一点，说不定还会生出什么其他的心思来呢。
……等等，不对，这不就是默认他自个儿对男人有兴趣了吗？！
“那么接下来……”默默地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摁了下去，舒谭转头环顾了一圈周围荒凉的景象，“……只能等那个家伙从里面出来了吗……”
轻轻地啧了下舌，舒谭也懒得再去做什么寻找其他出口的无意义行为，索性就那样泡在水里懒洋洋地靠在了石墙上。
再怎么着他也算是个入了门的修真者，在水里多泡一阵也不会那么容易有什么毛病。
通常像这种地方，出口都应该在阵法的另一边才是，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于他们这种来此“历练”的人来说，摆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单向的通道。他可还从来没有见过，任何类似的秘境里头，走回头路就能成功离开的情况。
——指不定就连刚才洞穴崩塌的状况，都只不过是这个秘境历练的一个必经步骤来着。这世上奇葩的秘境可多得超乎人的想象。
侧过头看向刚才自个儿被张小舟扛着跑完的那段路，舒谭倏地拧起眉头，露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觉得这所有的事情当中，都有一丝难以描述的不协调感。
是因为洞穴坍塌的时机太过巧合，以至于他有点难以适应？还是因为本以为只有自己和另一个人知晓的东西会出现在这里，令他有点无法接受？又或者是因为那个古怪的光球莫名的态度，让他捉摸不透？
收回落在瓦砾上的视线，舒谭再次看向那面此时在他看来，清晰地勾画着阵法的石墙。
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也和张小舟一样，没能发现什么特殊的的东西，只是不知怎么的，盯着这石墙看了许久，他的脑中就忽地冒出了药罐子曾经和他说过的一些东西——似乎就是在那之后，这上面的纹路，一笔一划的，就变得有条有理起来了。
就和找到了线头的乱麻一样，这是无比顺理成章的事情——当时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可这会儿想来，那种联结方式，本就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具体形体的理论罢了，他怎么可能凭借这个根本只存在于想象中的阵法，就看出眉目来？
——实际上，不止这一次，自从进入这个秘境开始，发生的“顺心”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太多了。
可能是因为被秘境的守护者特别关注，所以里头的东西大部分都冲着张小舟去了，可即便是那零星地落到他头上的事情，也足以让他音乐地产生这种感觉。
只是巧合吗？还是……
“刚才的那种事情，只能做到一次吗？”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舒谭眼皮都不受控制地跳了两下，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脸皮，没有露出什么滑稽的表情来，“我还等着你再来一次的来着。"
不得不说，在这样一种情况下，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声音，简直就和夜半三更在坟地里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虽然还很粗糙……嗯，其实应该用粗暴来形容更加合适一点，”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舒谭的想法似的，来人不紧不慢地继续说着，“但单是能想到那样役使灵力的法子，就足以让人称上一句天才了。”
一袭牙白色衣袍的男人自碎石瓦砾间缓步踱出，墨色的长发随意地在脑后束起，略微弯起的唇角让他的脸上多了几分书生般的温润，别于腰间的长刀却又为他增加了些许侠客似的潇洒。
是个令人一见之下便不由地生出好感来的人。
——如果眼下并不是这样的情形的话。
“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在水潭边停下角度，男人低下头看着略微直起了身子，眼中极好地掩藏着警惕的舒谭，“有兴趣和我说一说吗？”
“说不定能给我一些……特殊的启发呢。”
————————————————————————
“那个家伙不准备过来吗？”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某个把自己一脚踹了过来的人，和自己一样穿过这面看起来就很疼的石墙过来，张小舟不由地皱起了眉。
他倒是不觉得舒谭特意算计自己什么的，只是有点担心，那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这边人刚走，那边就发生了意外这种情节，在各种题材的故事当中，可都是屡见不鲜的，而且一般来说，发生意外的那一边，状况都会特别的不乐观。不过考虑到那基本上已经处于半毁状态下的秘境，这种可能性应该不会很高。
总共就那么大点地方，还基本上都被落石给埋了，张小舟觉着那儿应该不会突然跳出来个第三者了——当然，如果他进来之后，那面石墙突然崩了把舒谭给砸死了这种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面无表情地把这个不合时宜的想象从脑子里给丢了出去，张小舟表示，比起这种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选项，更大的可能是，舒谭刚才踢他的一脚，没有办法用在自个儿的身上，所以过不来，又或者是其实那个家伙也已经穿过了那面墙，只不过到的地方和他不一样。
那种明明入口是一个地方，到达的地方却截然不同的情况，在修真界里头可是再常见不过了。就张小舟所知，在修真小说里，作者需要把主角和其他人分开的时候，这可是最常选的法子。
不管是哪一种，他继续在这儿等下去，估计都不会有什么结果了，还不如先自己去前面看一看情况，指不定还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而且，他之前已经把求救信号给发出去了，他家师父这会儿肯定正往这儿赶呢，只要舒谭没有真的碰上什么短时间内就会丧命的危险，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么一想，他之前的举动也不能算是浪费了呢。
张小舟努力地进行着自我安慰。
在心里向耶稣和佛祖祈祷了一番舒谭的平安——对这个有那么点贱皮的家伙，他还是挺有好感的，张小舟最后看了一眼那面不动如山的石墙，终于抬起脚，往前方昏暗的通道走了过去。
与之前和舒谭一起走过的那个通道一样，这明显由人工制造的洞穴当中，简单朴素得除了石头的切面之外，看不到任何装饰品，就跟还没画上任何图案的泥胚似的，不知道该说是朴实无华还是粗糙未完成。只不过，比起先前的明亮来，这边的通道显然要昏暗许多，那种暗沉沉的感觉，让张小舟的心中都抑制不住地生出了些微压抑。
“人的这一辈子总是有许多胆怯畏惧不敢面对的事情，”本以为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听到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张小舟脚下的步子都不由地顿了一下，“你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
裹着棉被的男人蜷在沙发上，一脸认真地看着对面一脸茫然的小男孩：“来，不要害羞，告诉我吧！”
“这是该对一个七岁的小孩儿说的话吗？！”正在煮饭的女人气恼地在灶台后面挥了挥勺子，“再乱背这些莫名其妙的台词，接下来一个月的饭都你烧！”
“……”男人沉默了片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抬起头来，“接下来的一个月你都想吃什么？”
张小舟忍不住笑了出来，他都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了。
也是，孩提时代的记忆，本就是模糊而不清晰的，能够把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的人，整个地球翻过来，能找到的人也估计不会超过两只手。
张小舟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向前，只是站在那儿，看着那隔了一世的画面。他都有些记不清，自己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了。
他以为自己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切都适应得很好，会变成这种冰山脸也只是受自己师父的影响，但果然……这其中的原因，或许比他自己想的，还要复杂得多，就是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过来，也都不一定能够一五一十地分析清楚。
他到底不是石头，在经历了一次死亡，离开了自己所熟悉的一切之后，依旧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他只是清楚，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不可能改变自己没有办法再回到那个地方的事实。
接受事实，顺其自然。
仅此而已。
然而这世上的许多事情，并不是只要他顺其自然，就能将其解决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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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回来otz先把这一章给替换了，在医院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长啊，虽然把电脑带来了，但在这里码字简直就是对自己的地狱级试炼，听医生说至少还得半个月才能走，我努力试试能不能再写点……抱歉让你们等这么久，感谢到现在还没抛弃我，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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