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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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东西, 张小舟迟疑了一瞬,才伸手接了过来。

    倒不是他担心眼前的人会做什么手脚——以对方高出他许多的修为, 要是真想对他不利,有的是更好的法子, 用不着在大庭广众之下用出这么蹩脚的法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刚刚居然有那么一刹那, 觉得这人递过来的是情书的感觉。

    张小舟觉得, 他的脑子肯定是被刚才那一场雨给淋坏了。

    ……哪个人写情书会写这么厚厚的一叠啊?!

    总觉得自己吐槽的点貌似有哪里不对, 张小舟觉得,他待会儿回房之后,有必要找点药吃一吃。

    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给抛出脑子, 张小舟低下头,翻开手上拿着的东西看了起来。

    和张小舟那练了十年也就勉勉强强能看的毛笔字不同,于飞的字迹很是流畅潇洒,就是张小舟这个外行人,也能看出对方在书法上的不浅造诣,只是……

    看着那每个被写在每张纸的开头的、自己从未听闻过的陌生名字,张小舟略微蹙起眉,眼中浮现出些许不解的神色来。

    他有点想不明白, 这个人把这种看起来像是什么人的行事历的东西交给自己,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什么需要经过解密才能看出来的讯息?

    张小舟紧紧地盯着纸张上看起来十分有条理的记录,眉间的褶皱更深。

    虽然他因为不擅长没怎么涉猎, 但对于某些人无比痴迷的解密游戏, 他还是有那么点了解的。

    当然, 这一点了解,还是托了某次小伙伴凑不着人,把他一起拖去了现实密室逃脱,结果一块儿在里面被困了三个小时的福。一想到那时候的事情,张小舟就忍不住想要扶额。

    当初被那么自信满满地带去,他还以为那个家伙有多能耐呢,结果最后十道题里面总共就解出来三题,其中还有两题是他搞定的。

    从那之后,张小舟就对这类的活动敬谢不敏了,也就有时候闲着,会在手机上玩一玩简单的解谜游戏。

    ——就这,他还基本上都是对着攻略打完的。

    在心里默默地抹了一把辛酸泪,张小舟表示,他早就对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绝望了。

    一目十行地把手里的东西看到了最后一页,还是没能看出什么隐藏在其中的深意来,张小舟抬起头,看向对面正弯着眸子看着自己的人。

    “多谢。”将手里因为自己先前的动作而弄得有些乱的纸张稍微整理了一下,张小舟对于飞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尽管他真的很想直接问“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但要是他真这么说了,果然还是有那么点……丢脸。既然这人用这种方式把信息交到他手里,肯定是有什么不方便直接告知的理由,而且相信他能看明白——那么,他自然不应该为了自己的一时便利去为难别人。

    ——他要相信,就算自己解不出手里这个谜题,自家云枫山上,肯定也有人能够看明白的。

    实在不行,他还可以想其他办法。这毕竟不是那种限定求助次数的密室逃脱游戏,得到答案的方法,可不止那么一种。

    想到这里,张小舟觉得自己的心里稍微有了点底,看向对面的人的视线当中也少了几分心虚。

    “不必,”像是听到了什么十分令自己开心的事情一样,于飞忽地轻声笑了起来,“这是我自己乐意去做的。”

    “只不过……”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一下,面上浮现出些许遗憾的神色来,“在回来之前,我只调查出了这些东西。”

    要是早只能能够回到一切发生之前,他一定会换一种方式去调查当初的那些事情。他此时甚至不知道,自己手里的这些信息,究竟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

    那些在几十年后,会成为将张小舟牵扯进去的事件的棋子的人,在这个时间点,甚至有可能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再怎么说修真无岁月,一百年的时间,也终究能够改变太多东西。他们不可能做到时时守在那些人身边,注意到所有可疑的线索——不说做不做得到,便是做到了,在不少事情已经改变了的现在,这样的行为也不一定真的有多大的意义。

    但这些此时此刻尚未发生的事情,好歹也能作为一些参考与线索,让眼前的人不会那样轻易地落入某些为他设下的陷阱当中。

    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他才准备了这些东西——只不过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是想用另外的方式将其交给对方的。

    毕竟对于这个人来说,他不过是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罢了。

    ……还是个名声不怎么样的陌生人。

    想来换了任何正常人,听说过他曾做过的事情之后,即便不对他生出厌恶来,也该对他保持两分警惕——也就只有这个人,会做出那般毫无防备的举动来。

    “……抱歉。”轻轻地叹了口气,于飞轻声说道。

    当初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在自己的眼前倒下,最后却连那将对方卷入其中的漩涡的全貌,都没能摸清楚——若非如此,他眼下就能知道,该如何让眼前的人,避开那恼人的“命运”了。

    许是没有料到于飞会突然对自己说出道歉的话语,张小舟张开口似是想说什么,但最后,他却只是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壶,替自己倒了一杯。

    “我以为你不喜欢喝酒?”看着张小舟将自己面前空了的酒杯满上,于飞挑了挑眉,有些好笑地问道。

    认识这个人那么多年,对方主动喝酒的次数,还真是屈指可数。

    “并非滴酒不沾。”放下手里的酒壶,张小舟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和放在于飞面前的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然后仰头将其中的酒液倒入口中。

    见到张小舟的举动,于飞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这个人……果然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一个模样啊。

    因为知道在这种时候,不管是说“没关系”还是“你不需要道歉”,于他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来代替想说的话吗?

    轻轻地摇了摇头,于飞也端起酒杯,将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分明是与之前没有任何分别的米酒,入口却比原先要香甜许多,于飞唇边的笑容不由地又加深了几分。

    想来是这会儿时辰尚早,用餐的人不多,小二很快就将张小舟要的菜端了上来。

    不多,也就是两人的分量。铺张浪费向来都不是这个人的性子。

    端起重新满上的酒杯抿了一口,于飞弯了弯双唇。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是这样容易满足的人。仅是与这个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饮酒进食,就能让他开心至此。

    听着窗外那再次急促起来的雨声,于飞不再去想那对现在来说,着实太过遥远的未来,转而和张小舟谈起近来听说的一些趣事——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在说,但那偶尔从对方口中发出的声音,就足以令他无意识地扬起嘴角。

    “对了,”忽地想起了什么,于飞看了张小舟空荡荡的肩头一眼,开口问道,“兔子呢?”

    他记得,张小舟对那个蠢得要命的白团子,可是宝贝得很,在对方开始修行之前,几乎日日都带在身边。虽说这会儿那个家伙已经开了灵智,但张小舟显然不可能放心把对方独自留在山上。

    更何况,之前许彦也说过,下山的时候,张小舟的确是带上了自己的灵宠的。

    听到于飞的话,张小舟愣了愣,心情有那么一丝微妙。

    就算知道这人是重生的,但一个对自己来说还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却对自己压根没和对方说过的事情这么了解,总让他有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感受。就仿佛自己的生活被一个自己并不知晓的人暗中窥伺了一样,有种说不上来的不适。

    ——当然,之前在和陆少元相处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应该是对方那迷弟的样子,让他把对方的行为都全部正当化了。

    这其中的道理,大抵就和“好人偶尔做一次坏事”和“坏人偶尔做一次好事”给人截然不同的感官的一样?

    人的感受,果然是复杂而又不可理喻的东西。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张小舟轻轻地摇了摇头。

    对于这个人来说,他应该是对方十分重视的友人吧?如若不然,对方是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跑到一个人的面前,说出“我是从未来回来的”这种话来的。

    而只要对方隐瞒实情,以初次见面的人的身份与他往来,在知晓张小舟的喜好的情况下,想要混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而张小舟也不会生出眼下的这种感受——张小舟并不觉得,于飞会不明白这一点。

    可最后,这个人还是选择将所有的事情如实相告——除了为了能更好地帮他之外,张小舟想不出其他任何对方这么做的理由。

    说句实话,张小舟为将来的自己能有这样一个朋友,而感到无比庆幸。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张小舟的回答,于飞不由地有些后悔自己那过分突兀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他对这个人而言,都是今日才第一次见面的人,他要是表现得太过熟稔的话,只会让对方感到不快吧?

    要是换了自己,碰上这么一个莫名其妙地凑过来,说是自己将来好友的人,管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呢——他绝对会第一时间就抬手把人扔出去了,而不是和和气气地坐下来和对方喝酒谈天。

    “……多谢。”然而,就在于飞想着该怎样挽回自己刚才的错误的时候,他却听到面前的人突然开口了。

    没有责难,没有排斥,平静的语气如同在陈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除了那两个字,与眼下的情景有些不符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

    “什……”还不等于飞将疑惑问出口,张小舟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的身体有些不适,”说到这里,张小舟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正在屋里休息。”

    想到某只白团子鼻子底下那被血蹭得乱七八糟的毛,张小舟就忍不住想要皱眉。

    也不知道那个家伙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开始流鼻血也就算了,还一看到他靠近就躲,死都不肯让他碰,结果弄得他床上到处都湿淋淋乱糟糟的,他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问店小二重新要一套被褥了。

    不得不说,张小舟会在这时候下楼,其中也有那只兔子的一部分原因在。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去说一只兔子的事情,总让人觉得有些怪怪的。

    默默地将兔子肚皮朝天地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安稳地睡着的画面从脑子里删去,张小舟将注意力放回到面前的菜肴上来。

    于飞的确很了解他的喜好,给他推荐的菜品都十分符合他的口味。

    “身体不适?”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于飞似乎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他张开嘴,像是还想说点什么,但突然传来的声音却打断了他还没出口的话:“大师兄?”

    对上张小舟转头看过来的视线,李河泽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看向坐在对方对面的人:“这位是?”

    ——于飞敢保证,他有一瞬间感受到了这个人对自己的尖锐敌意。

    然而,那刺人的感觉一闪即逝,当他再次朝李河泽看过去的时候,再没能从对方的眼中,找到任何困惑之外的内容,先前的感受有如他的错觉一般消失无踪。

    可惜的是,那种视线于他而言实在太过熟悉,便是万分之一的几率,他都不可能弄错。

    于飞微微眯起双眼,掩下了其中的神色。

    “在下于飞,”在张小舟之前开了口,于飞站起身来,朝往这边走来的人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位想必就是小舟的师弟了吧?”

    ——小舟。

    李河泽动了动手指。

    这个称呼太过亲昵,怎么着都不像是初时的人该用的叫法。可他的大师兄却并未对此表现出任何不满来。

    李河泽突然就觉得有点气闷。

    就是因为这个人不管对谁,都总是这么一副亲切的样子,对方的身后才总是会跟了一大堆和眼前这个家伙一样烦人的家伙,妄想自己真的能从这个人手里得到点什么——令人无比焦躁。

    看了一眼一脸讨人厌的笑容的人,李河泽正想开口说点什么,视线的余光却倏地注意到了什么,让他停下了动作。

    由于带有储物空间的物品太过容易引人眼热,张小舟方才在接过于飞递过来的东西之后,并未将它收入戒指中,而是放在桌上并不会妨碍到两人动作的地方。虽说上头有重物压着,但纸张到底是轻薄之物,被风一吹,未被压住的一角就掀了开来,那曾被他在口中无数次嚼碎的名字,就那样分明地映入眼帘。

    “——”将险些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李河泽小声地咳嗽了两声,故意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走到张小舟的身边,对于飞点了点头,“我是李河泽,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于飞:……

    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太正常了?

    他本来还以为,这个家伙会在表面上装出一脸纯良的样子,明里暗里地挤兑自己几句来着——或者应该说,这才是这个人正常情况下会做的事情。

    于飞可不会忘记,自己曾经被对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又不能在张小舟面前表现出什么异样来的经历。

    明明和其他人相处的时候都格外的和善有礼,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和他对上,这个家伙就总是莫名的尖酸刻薄——要不是对方是张小舟的师弟,他早就把人给提出去揍上千八百回了。

    事实上,于飞也曾经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不经意的时候,不小心得罪了这个小心眼的家伙,但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出有类似迹象的事情。现在看来,感情的这个家伙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看他不爽了?

    困扰了多年的问题突然得到了解答,于飞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看着面前比自己的记忆中看起来年纪要小上很多的人,于飞不知怎么的忽地就有点想笑。

    现在想来,就连当初那些让自己气得不行的事情,竟也变得怀念了起来。人的记忆,果然是无比神奇的东西。

    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果然还是想亲手杀了这个人呢。

    唇边的笑容略微加深,于飞看着李河泽的视线中带着些微的冰凉。

    纵使他无比清楚,真正造成张小舟死亡的,是那个被埋在所有表象之下的巨大阴谋,这个人也不过是被利用的一枚棋子,但若不是这个人——张小舟定然不会那样义无反顾地踏入那设下的陷阱当中。

    就是因为这个人——

    猛地闭上双眼,于飞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翻腾的杀意。

    即便他真的想做什么,也绝不能让张小舟察觉到分毫。

    对于这个人而言,那是值得他付出生命去拯救的人。哪怕所有的事情都重头再来一次,于飞也并不认为这一点会有任何改变。

    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于飞冲张小舟笑了笑:“我似乎喝得太多了。”

    这当然是假话,像这种凡间米粮酿造的酒水,他就算喝再多,也不可能有一丝醉意。他只不过想要借此,来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罢了。

    “抱歉,”对上张小舟看过来的视线,于飞笑了笑,一只手撑在桌子上站了起来,“我想先回房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面对所有的事情,可当他真的站在这两个人面前的时候,心口那不停翻涌的情绪,却让他连思考都变得混乱起来。

    “回到所有的事情发生之前”,并非如字面那样看起来十分容易的事情。

    于飞并不会纠结那种“事情还未发生,是否该对将来会造成恶果,此时却是无辜之人出手”无聊的事情,若是有人会妨碍到他,动手除掉便是,修魔之人,对所谓的道义良德,本就从不在意。

    可人命易取,想要抹除已经存在的感情,却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做到的事。

    心脏如同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似的沉闷,于飞甚至不知道这种感觉的来由——他不明白为什么早已明了的事情,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陡然变得无法忍受起来,以至于他甚至不敢在这个地方再继续停留下去。

    将视线从张小舟拧起的眉头上移开,于飞勉力维持着笑容,松开手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既然说是醉酒,他总得摆出点样子来才是。

    “于大哥?”出乎于飞的预料的是,他才走了两步,身子就被人给扶住了,他略微偏过头,就看到了李河泽那写满了担忧的脸,“你没事吧?”

    ——喊谁“大哥”呢?

    在心里嗤笑了一声,于飞却并没有把话说出口,只是看着这个前不久才刚成年的人,想知道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我扶你回房吧?”仿佛没有看出于飞的想法一样,李河泽再次开口往问道,那诚恳的语气听不出丝毫虚假,就连于飞一时之间也有点不确定,对方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

    沉默着和眼前的人对视了半晌,于飞忽地笑了起来:“那就有劳了。”

    他也是犯傻了,真心如何,假意又如何?总归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坏处。更甚者,若是他好好利用……于飞轻笑了一声,将身体的大半重量都放在了李河泽的身上,弯起的眸子里不带丝毫笑意。

    “大师兄坐着就好,”见张小舟想要跟着站起来,李河泽赶忙出声阻止,“这么点小事,我还是能自己完成的!”说完,他还像是担心张小舟不相信似的,努力地挺了挺自己的小身板。

    那模样,看起来就跟仰着脑袋想表现自己的英武的狗崽子似的,让人忍不住心里痒痒。

    对可爱的事物向来没有多少抵抗力的张小舟毫无疑问地败下阵来,顺着自家小师弟的心意,将护送醉酒的于飞回房的重任交给了对方。

    尽管在过去的几个月当中,李河泽的个头又往上窜了一截,但比起宇飞来,他的身形还是显得有些纤细了。

    扶着于飞有些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李河泽才拖着几乎是半挂在自己身上的人往楼上走去。

    “真要那么不想动的话,我就把你直接扔下去。”发现这种状态想要上楼实在有些困难,李河泽皱起眉,压低了声音对于飞说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俩也算是老相识了,对方的酒量如何,李河泽自然是清楚的,也知道这个家伙绝不可能只喝了那么点酒就醉成这样。

    “从楼上直接滚下去的样子肯定很潇洒。”见于飞没有对自己的话做出任何反应,李河泽冷笑了一声,拽着对方往上走了一级台阶。

    于飞:……

    总觉得,他要是不按这个家伙说的去做的话,对方还真的干得出来这种事。

    比较了一下自己在张小舟面前摔个大马趴和李河泽一不小心失误害他摔了一跤,两者在张小舟那里的后果,于飞默默地收回了些许力道,顺着李河泽的动作一起往楼上走去。

    “……你果然也和我一样。”沉默了片刻,于飞以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开了口。

    若非如此,他无法解释对方此时的行为。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然而,面对于飞的试探,李河泽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好似真的毫不在意一般。

    “呵……”于飞见状轻笑了一声,也不多说什么,“是吗?”

    客栈的楼梯并不高,不过是两句话的时间,两人就来到了二楼。

    一转过转角,来到张小舟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李河泽就蓦地往内侧一闪,和于飞拉开了距离。而于飞原先垂在身侧的手,则立而为掌,自他原先所在的位置上划过。

    只要他再晚上一步,就得生生挨上这一掌——以两人的修为而言,他就是不死,至少也得落得个重伤的结局。

    而那之后,他就只有任由眼前的人宰割的份了。

    “如果在这里杀了我,师兄会怀疑你的哦?”看着因为自己的一击落空而面露遗憾之色的人,李河泽弯起双唇,面上的表情与之前在张小舟面前的人畜无害截然不同。

    “我总能找些借口搪塞过去的。”于飞面上的笑容不减,不甚在意地回话。

    这个地方鱼龙混杂,偶尔发生一些不幸的意外,总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不是?到时他只要再给自己弄点伤,想要消除张小舟的怀疑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

    ——真要是不行,他也就认了。

    于飞相信,只要没有了这个人,张小舟定然不会那么轻易地被卷入那些事情当中。

    被厌恶憎恨也罢,他总还是更希望那个人能够好好地。

    “哪怕这么做毫无意义?”许是看出了于飞的想法,李河泽嘲讽似的嗤笑了一声。

    如果他的死能够换来张小舟的平安顺遂,不需别人动手,他在一开始就会了结自己的性命——正因为清楚这样做什么都无法改变,他才会试图找出任何与那百年之后的事情有关的蛛丝马迹。

    可惜的是,李河泽的话对于飞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敛了面上的笑容,于飞缓步朝不远处的人走去:“这种事情,并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他的修为比起这个人来说要高出许多,只要他想,他能够轻而易举地要了对方的性命,但也正因如此,于飞才更加想不明白李河泽的目的。

    既然对方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看出了他的想法,又为什么要特意送他上楼,将自己置于这种险境之中?

    “啧,”略感不耐地啧了下舌,李河泽翻手取出藏于袖中的匕首,“果然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都是没办法用人话沟通的对象呢。”

    “所以,你这是想干什么?”看了一眼李河泽手里的武器,于飞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个人该不会以为,以那区区连筑基都不到的修为,就能够赢了他吧?又或者,对方只是想要闹出点动静,让楼下的人能够注意到这里?

    按照张小舟的性子,一旦察觉到不对,他肯定会上来一探究竟,到时——

    “仗着别人对自己的感情为所欲为吗?”于飞顿时觉得胸口的焦躁更加明显了。

    “啊……我忘了,”听到于飞的话,李河泽想起什么一样露出恍然的表情,“你们都是这么以为的啊……”

    ——张小舟对他一往情深,即便拼上性命也要将他拉回正途。

    看似合理,却实际上漏洞百出的说法。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相信这种话。

    “放心吧,如果我真想那么做,一开始就不会跟你一起上来。”轻轻地摇了摇头,李河泽再次出声,“我只不过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

    想到先前摆在桌子上的那一叠纸张上的东西,李河泽眯起眼,看着他的视线仿若要将他刺穿。

    “你是怎么……”“——啊!!!”

    还不等李河泽把话说完,一声突如其来的惨叫就打断了他。紧接着响起的,是桌椅翻到的声音,以及人群的哄闹声。

    李河泽和于飞对视一眼,来不及多说什么,两人就一齐转头,往楼下跑去。

    不过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两人就回到了大堂里。甚至不需要去寻找担心的人的身影,他们就一眼看到了手持长刀,垂首伫立于人群中央的人。

    从窗子里吹入的风扬起落于额前的碎发,露出底下如结冰的湖面一般冰冷而平静的双眸。

    “还有谁?”他环视了一周,玉石相击般的声音有种悦耳的清冷。

    前一刻还嘈杂得有如闹市的大堂倏地安静下来,就连挨了一刀的人都吞下了喉间的呻-吟,屏住了呼吸看着面前的人。

    众人的耳中只剩下了窗外“沙沙”的雨声,以及自己稍显急促的呼吸声。

    想来没有人会相信,造成这一幕的,会是个修为不过筑基初期的修士。

    ——所以说,为什么这些人会这么乖乖地安静下来啊?!

    完全不知道情况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张小舟硬着头皮维持着自己的造型。

    说真的,在这么一群基本上修为都超过自己的人面前做这种事,他的压力真的很大啊有没有?!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还好没人跳出来喊一句“我”——要是那人的修为还比张小舟高,那事情可就有意思了。

    一点都不想去想象这种悲剧的发展,张小舟有点想哭。

    “那个……”良久,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打破了大堂里有些压抑的沉默。张小舟转过头去,就看到一个少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请问……”对上张小舟的视线,他鼓起勇气一般地深深吸了口气,“……你真的是张小舟吧……?”

    张小舟:……

    什么叫“真的”张小舟,难不成这世上还有“假的”张小舟不成?

    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在落云之境里碰到的某个人的脸,张小舟默默地把自己的吐槽给嚼吧嚼吧吞了回去。

    这大千世界,总是无奇不有是不?呵呵……

    张小舟突然想把某个人揪出来再重新揍一顿了。鬼知道那个家伙和眼前的状况,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那个’张小舟?”见张小舟好半天不回话,那个少年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还特意加重了“那个”的读音。

    张小舟顿时感觉更心累了。

    ……他喵的谁知道这个家伙嘴里的“那个”到底是“哪个”啊?!

    “张小舟”这种一听就是路人甲的名字,天底下随便一抓,就能抓出个几百上千个人来好吧?

    总觉得再继续这样僵持下去没什么好事,张小舟将手里刀收回鞘中,正想开口随便搪塞过去,却没想到眼前的少年完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听说你今后会成为天下第一刀客,是真的吗?”只见他上前一步,看着张小舟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崇拜。

    张小舟:……

    是他的错觉吗,他为什么觉得眼前的这一幕似曾相识?

    不过,即便是放在一百年后的将来,他也不觉得自己会是对方口中的那个“天下第一刀客”,他也没有怀抱这样伟大的梦想。

    把某个姓陆的天然给拍出了脑子,张小舟低下头,看着这个很有迷弟潜质的小孩儿,很是认真地开口:“你认错人了。”

    “才没有!”然而,就在张小舟趁着边上的人愣神的时候,转身准备溜号的时候,刚刚被他砍了一刀,这会儿还瘫坐在地上的人突然出了声,“就是他没错!我认得他的刀法!”

    ……个鬼啊!

    张小舟只想抓住那个家伙的领子,问一问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刀法的招式,对方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人到底和他多大仇。刚才无缘无故地跳出来挑衅也就算了,煽动在场其他人的情绪针对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现在这种情况,还要想办法把他留下来,就着实让张小舟感觉有点不耐烦了。

    张小舟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当成猴子一样观赏了。

    “大师兄……?”就在张小舟拧着眉头,思索着该怎样才能摆脱眼下这莫名其妙的境况的时候,他终于等到了救星的来临。

    “发生什么事了?”挤开人群走到了张小舟身边——或许是听到了他刚才的那一声“大师兄”的缘故,他并没有花费太大的力气——李河泽看了看依旧瘫坐在地上的人,又看了看边上围着的人,眼里满是不解与困惑。

    “无事。”听到李河泽的问题,张小舟丢下两个字,就没有再理会其他,径直迈开步子朝楼梯走去。

    不是他想对自家师弟这么冷淡,只是他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待会儿再想走就难了。天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对他那么感兴趣,不是说修真者大多无欲无求,对外事外物漠不关心吗?

    虽然这只是小说——而且还只是一部分小说——里说的话,但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完全相反吧?

    张小舟觉得,这些人的表现,简直就跟那些没了手机和电脑之后,成天闲得发慌的人一样,一碰上什么事情,就忍不住想过去凑一头。

    看到张小舟的举动,李河泽愣了愣,下意识地就想抬脚跟上去。但走了两步之后,他陡地想到了什么,转身拿起被张小舟落在了桌上的纸张,才小跑着追了过去。

    被扔下的人面面相觑,一副还没有从眼前的状况当中回过神来的模样。反倒是一旁的掌柜的和店小二,自顾自安静地收拾着桌椅,丝毫没有被刚才发生的事情所影响,就连动作都是一如既往的有条不紊。

    ※※※※※※※※※※※※※※※※※※※※

    张小舟:这又什么状况?

    更晚了抱歉otz下一章放一下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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