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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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落下时最阴沉的时刻已经过去, 外头的天色开始变得渐渐明亮起来，许彦很轻易地就看清了那几个迈步踏入客栈大门的人的样子。
他自然是认得这些人的。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 他还跟在这些家伙的屁股后面, 为自己某个刚刚还对他表现出来不耐烦的人打探消息来着。
许是雨来得太急，又或者是因为雨下得太大, 几人的手中虽拿着雨具，身上却还是被雨淋湿了大半，被水浸湿的衣袖正湿哒哒地往下滴着水。
然而, 令人感到有些意外的是, 即便是这么一副被称之为落汤鸡都不为过的模样，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人，却丝毫不给人任何狼狈之感。与平日里无二的冷淡表情带着对眼前状况的泰然自若, 让人无法对其生出轻视与嘲笑的心思来。
不提其他, 单是这份从容的气度, 就不是寻常人能够比得上的——也怪不得能入了某个挑剔到了极点的家伙的眼。
轻轻地“啧”了一声, 许彦转过头去, 正想说两句话揶揄一下自己的好友, 却没想到这个本来应该把自己的眼睛粘在某个人身上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收回了视线盯着他, 那直勾勾的眼神看得他心里忍不住一阵发毛。
只见这个从天色阴沉下来开始，就一直坐立难安的人，和许彦对视了片刻之后, 忽地弯起双唇, 露出了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
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许彦终于承受不住这种让人浑身都汗毛直立的视线，张口准备说话：“你……”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然而，许彦才刚吐出了一个字，就被面前的人给打断了，“你应该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去做？”
这么说着，于飞看着许彦的双眼，眼中的温柔简直要满溢出来。
许彦：……
那什么，这句话的意思，应该不是他理解的那样吧……？
转头看了看站在门边，似乎为了眼下大堂人满为患的情况而感到困扰，略微拧起了眉头的人，又转头看了看面前这个弯起眉眼，笑得跟浸了蜜糖似的家伙，许彦最后还是没忍住，低声咒骂了一声。
——他之前那么辛辛苦苦地替这个家伙盯梢，结果这人这会儿见着人之后，就直接过河拆桥了？！
就算以他的修为，雨下得再大也没什么影响，但在这种时候把他赶出去，是人干的事情？！
许彦觉得，他和眼前这个人之间，那名为友情的东西上，出现了一到裂缝，只有把对方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上一顿，才能将其弥补。
“我以为你很急？”见许彦好半天没说话，于飞加深了唇边的笑容，语气轻柔地又问了一遍。
许彦：……
急你妹！
许彦觉得，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直接伸出手，在眼前这个家伙的脸上，狠狠地来上一拳了。
但是想到两人目前的修为差距，他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对方心情好的时候，他指不定还能借着对方的让步占上那么点便宜，但他敢保证，他要是敢在这会儿动手，对方肯定会直接提着他的领子，把他从窗户里扔出去——当然，如果没有眼下正站在门边的那个人，这个家伙应该会选择这个距离更近的出口。
在心里默默地把某个见色忘义的混蛋吊起来毫不留情地抽了一通，许彦挤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还真是难为你还记得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了……”
刻意加重了“无关紧要”这几个字的读音，许彦等着面前的人的反应。
但可惜的是，他显然低估了某个人的脸皮厚度。
“那当然，”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许彦话里的深意似的，于飞笑着点了点头，“我们可是朋友啊，不是吗？”
许彦：呵呵。
去他喵的朋友！
好不容易才把这句话给吞了回去，许彦和于飞对视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撑不住先败下阵来。
难得他兄弟真的喜欢上什么人，他总得给予最大的支持，免得对方还得打个几百年的光棍不是？
这么安慰自己，许彦站起身来，也没和于飞再说什么，径直就朝门外走去——没忘了顺走桌上那叠自己啃了一半的瓜子。
从往客栈里走的几人身边走过的时候，许彦看到了他们眼中浮现出的惊讶神色，大概是有些意外有人会在这种天气还空着手往外跑吧。不过，想想村子外边，还有人坐在自个儿压根没人光顾的小摊前淋雨，他这种举动其实也没什么。
毕竟对于修真者来说，患病着实是概率太低的事情。
不过，若是修为太低——就好比刚刚筑基，甚至连筑基都没到——的话，这条规则可就不一定适用了。
和面前的人错身而过，许彦暗地里做出了好好收集一番与对方有关的情报——之前他还没来得及调查这些，就被于飞急吼吼地赶到云枫山去了——的决定后，抬脚走入了雨幕当中。
雨似乎又下得更大了些，只一瞬间便将进入其中的人的身影吞没，张小舟收回视线，看向方才离开之人原先所坐的位置——由于那没有丝毫停歇的势头的暴雨，此时大堂里只有这个刚刚空出来的桌子，还没有被人占据。
尽管对他们来说还少一个位置，但稍微挤一挤，还是坐得下的。张小舟不觉得自己和身边的人，会是那种在乎这种小节的人。
仔细打量了一番在同伴离开后，独自坐在那儿浅酌的人，悄悄地判定了一下对方的友好值之后，张小舟正准备往那边走去，却不想突然被身后的人拉住了胳膊。
端起酒杯的动作蓦地一顿，于飞看着许瑶放在张小舟胳膊上的手，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谁，也知道对方对张小舟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就算他很清楚，今后张小舟会很直接明了地拒绝对方，在看到两人做出这种亲密举动时候，他仍旧抑制不住心里生出的烦躁。
师出同门，青梅竹马，容貌秀丽，心思良善——想来在许多人的心中，没有再比这更完美的伴侣了。谁又能保证，所有的事情重来一次之后，仍然会与先前没有任何分别？
于飞并不认为那与接下来的百年有关的事情，都只是他的妄想与梦境，但他同样无法否认，那些与他记忆中不同的情况，正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他无法确定，这些改变于他而言——或者应该说，对于张小舟来说，究竟是好还是坏。
“大师兄……！”女子的声音让于飞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看向侧过头看向自己师妹的人。
“那个……”对上张小舟的视线，许瑶张了张嘴，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认得那个单独坐在那儿的人。
于飞，原为照阳山弟子，不足百岁便修得元婴，可以说是天才中的天才。
然而，在他师父的八百岁寿宴上，他突然发疯，血洗了照阳山上下——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胜过门内修为比他高上许多的掌门的，有幸在那场惨剧当中捡回一条命的人，都对其闭口不谈——并于次日，提着恩师的人头，拜入魔门天玄派门下。
上一辈子——这么形容或许不恰当，但许瑶还真想不出什么能够替代的用词——自家的师兄似乎和这个人有些交情，许瑶不太清楚内情，但对于这种欺师灭祖之辈，她实在是生不出任何好感来。
若是可以，她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师兄和这种人再扯上任何关系。
但是这种话，她却显然不可能明明白白地在张小舟的面前说出来。一时之间，许瑶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状况。
“既然没有位置了，我们就先上楼吧？”好在这时候一边的柯云舒及时开口，替她解了围。
张小舟闻言愣了愣，下意识地就往不远处还只坐了一个人的桌子看了一眼。说起来也是奇怪，大堂里因为没有位置而站着，或者与友人挤在一块儿的人不少，但这么好半天过去，居然没有一个人朝那边走过去。
所以……那个人看起来好像很和善的样子，其实是个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暴脾气？
忍不住又看了看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侧头看过来的人，张小舟对这个结论有那么点不确定。
“身上都湿透了，还是先洗个热水澡比较好吧？”许瑶也反应过来，赶紧接口道。
他们的修为到底还低，指不定就真的一不小心着凉了呢对不？
“而且这里的人这么多，万一晚一点就没有空着的客房了怎么办？”一旁的李河泽也凑了过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好挡住了于飞看过来的视线。
既然同行的另外三个人都这么说了，张小舟自然没有再坚持的必要，他又没什么非要在大堂里坐一会儿的理由。就是真的想吃东西，也可以让小二给送到房里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虽然少了点行走江湖的氛围，但比起穿着这一身湿透了的衣服坐着，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更何况，看现在的情况，张小舟还真没有信心，那个单独占了一张桌子的人，真的会答应自己拼桌的请求——要是他把话说出口之后，对方却拒绝了，那他不是很尴尬？
张小舟最不擅长的，就是应付那种场面了。
最后看了那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的人一眼，张小舟同意了其他人的意见。
※※※※※※※※※※※※※※※※※※※※
许彦：哈哈哈哈哈哈让你见色忘义！让你过河拆桥！遭报应了吧哈哈哈哈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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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令人感到有些意外的是, 即便是这么一副被称之为落汤鸡都不为过的模样，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人，却丝毫不给人任何狼狈之感。与平日里无二的冷淡表情带着对眼前状况的泰然自若, 让人无法对其生出轻视与嘲笑的心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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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这个从天色阴沉下来开始，就一直坐立难安的人，和许彦对视了片刻之后, 忽地弯起双唇, 露出了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
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许彦终于承受不住这种让人浑身都汗毛直立的视线，张口准备说话：“你……”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然而，许彦才刚吐出了一个字，就被面前的人给打断了，“你应该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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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么，这句话的意思，应该不是他理解的那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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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舟闻言愣了愣，下意识地就往不远处还只坐了一个人的桌子看了一眼。说起来也是奇怪，大堂里因为没有位置而站着，或者与友人挤在一块儿的人不少，但这么好半天过去，居然没有一个人朝那边走过去。
所以……那个人看起来好像很和善的样子，其实是个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暴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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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舟最不擅长的，就是应付那种场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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