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破天一剑

                我是不相信所谓怪力乱神的，于是问那老丈究竟发生什么事。那老丈这才道，我们回龙镇以打猎为生，这月月初，村里有三四个猎户上山后一直未归，大家商议之下派了十几个人前去搜寻，结果那些人一去不返，这两日陆续发现有尸体从河道顺流飘下，这些人死相怪异，没有伤口，官府也无可奈何。村里人流传是村民得罪了山神，降罪于我们。就在这时，有人忽然喊道，又来了一具，是陈四！顺声望去，上游河道里飘来一人尸体，便听到有农妇扑上去哀声痛哭，当家的，怎么你也走了啊！众人将尸体打捞上来，我凑了过去。尸体并未浮肿，面容蜡黄无血色，也没有尸斑，显然是刚死去不久。老丈喃喃道，这是第十一个了。叹着气，摇了摇头，拄着拐杖离开了。我心想山神的说法恐怕有些牵强，若是武林高手所为，倒极有可能。这时，有个年轻人走了过来，道：我可否检查一下尸体？这声音听着耳熟，抬头一看，来者相貌堂堂，皮肤略黑，正是藏剑山庄的玄铭，上次听到消息，还是一年前寻楼夜前往南宫世家偷剑谱，玄铭与之一战，结果输给寻楼夜，想不到今日竟在此见到他。那村妇问道，你又是何人？玄铭说或许我能解释这人死因，说着来到尸体前，以一柄短匕在胳膊上划了一刀，却发现尸体上并未有鲜血流出。村人连喊见鬼了，四处逃窜。村妇也吓得浑身颤抖，但始终是她夫君，才忍住没走。玄铭劝道，我不确定有没有毒，最妥当的办法，就是烧掉吧。我喊道，玄铭？玄铭看到我，疑惑道，小师叔？我问他怎么会在这里。玄铭说道，那魔教逆贼，先是夺了藏剑山庄宝剑，又偷了南宫世家剑谱，如今武功大增，我在师父面前发过誓，要为藏剑山庄夺回那柄魔剑。魔剑？玄铭解释道，两年前师父和我一起铸的那柄神剑，剑胎乃千年玄铁，早已成型多年，可师尊总觉得缺少些东西，后来他找来了上千把名剑，并以剑魄、剑魂饲剑，想要帮你锻造出一柄绝世神剑。可是那日寻楼夜夺剑之后，竟以魔教秘法将那万千剑魂封印解开，并以人血饲剑，如今成为彻头彻尾的一把魔剑。当年在藏剑山庄，那柄神剑出世时的威力，我是见识过的。当时三俗让大师兄给我锻造兵器，神剑铸成之后，竟与我有一股排斥之力。当时我也并未在意，只觉与此剑无缘而已。玄铭叹道，这柄魔剑，能够影响主人心智，若非有大智慧，或极具定力之人，是无法控制这柄魔剑的。本想造出世间第一剑，谁料却给人间引来一场劫难。早知如此，当初就不铸这柄剑了。你的意思是说，做下这滔天血案之人，极有可能是魔教逆徒寻楼夜？玄铭点点头，去年他以魔剑将我击败，我回山庄养伤半年多，不过他也不好过，找地方隐居出来，并以秘法祭炼魔剑。这寻楼夜极为狡诈，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换地，有几次从我手下逃掉。直到最近我听说这里有异常，才找到了这里。我说道，这件事既然让我碰上了，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玄铭笑道，本来我有三分把握，遇到了你，有五分把握了。我说好歹我也是你小师叔，说话要是能委婉一点，我会更开心的。玄铭说，我是个铸剑师，也是个铁匠，丁是丁卯是卯，向来有一说一。两人在村子里找了小店，随意对付了几口饭。到了深夜，玄铭与我一起到了后山。按照玄铭所说，寻楼夜藏在这后山祭炼魔剑，唤出万千剑魂，必然还要找活人之血。我换了一套村民的衣服，隐藏全身武功，装作一个猎户上山。玄铭则隐匿行迹，远远缀在后面。若发现寻楼夜，务必一举困住，夺回魔剑。春寒料峭，弯月如钩。我顺着河道向上，释放出经纬真气，边走边观察。走了将近一个时辰，除了几只野兔山鸡外，并未感应到别的气息。子时左右，来到半山腰处，放眼望去，深山之中一阵薄雾蒙蒙，倒也别有一番滋味。正当我陶醉于初春山景夜色时，突然感到一阵心神荡漾，仿佛有一股魔性的声音在耳旁轻语。我心下大惊，以四湖真气护住灵台清明。耳畔传来纪君璧的声音，三观，我身上血毒发作，恐怕等不到你来普陀山了。接着又是慕容白云，就凭你，一个破镖局的小镖师，想要娶我家阿秋？三俗、柳清风等人的身影纷纷出现在脑海之中。若非玄铭早有提醒，恐怕我心神已经失守了。就在此时，一个幽灵般的声音在耳旁道，往前走，往前走。我顺从声音提示，缓缓向一处洞穴走去。刚踏入洞穴，一阵冷风吹来，如同踏入无尽黑暗之中。剑域。我心中想到，这柄魔剑，无需持剑人，竟能自身生成剑域。要不是我晋入一品之后，自身创出剑域，修为哪怕低一点点，恐怕整个心神就被吞噬掉了。耳旁传来呼啸声，黑暗之中一道狭细的剑光向我识海轰来，这道剑，并不是一柄有形的实剑，而是魔剑中释放出的一股幻剑。识海被长剑穿过，脑海中一声炸雷，我几乎把持不住，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好厉害的精神攻击，我心中暗凛，这不同于实物剑招，能够以真气、以长剑迎敌，而这道剑意是在魔剑剑域之中幻出，无形无体，却又真实存在。细长剑光寂灭。又有一红、一蓝两个亮点由小变大，化成两道剑光，瞬间穿越空间，攻向我识海。若这样下去，恐怕不用千剑，我连十剑都支撑不过，识海被破，变成无意识的植物人了。情急之下，脑海中闪过万剑河山的招式，鸣凤在竹，并在识海中模拟出剑招的真气流动。一道凌厉剑意从我识海中生出，一声凤鸣，剑意化作火凤，轰向那两道红蓝剑光。噗噗两声，万物重归黑暗。我从来没料到，在魔剑剑域之中，一切都是虚无，无中生有，万剑河山的招式，竟然可以如此使用。两剑过后，又有若干剑光闪动。我领悟到此间真谛，越战越勇，在那道虚拟的空间中，通过识海幻出的万剑河山前十式，与那数百道剑意纠缠在一起。三俗曾战天下高手，将他们佩剑剑魂、剑魄夺走，铸入神剑之中。寻楼夜以魔教法门将神剑炼成魔剑，将那些剑魂、剑魄释放出来。如此一来，在魔剑剑域之中，如有数百名剑道高手，与我对招。虽明知是虚假的剑，却又无比真实，在数百剑的淬炼之下，万剑河山招式使的越发纯熟。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当我沉浸在剑雨中时，一阵龙吟声传来，剑域中飞舞着的数百剑气倏然消失。暗域深处，一柄黑色玄铁剑，散发着暗黄色光芒，剑身古朴、苍凉，并没有过多的雕饰，玄铁剑上，以篆书写着两个字，刑天。此剑一出，百剑回避。要知道，刑天剑之与魔教，如赤霄剑之与中原镖局，就是如此神秘的剑，这柄二百年前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宝剑，这柄曾在晓生江湖传奇篇中提到过的绝世名剑，这柄曾经为摩尼教教主专用的佩剑，竟然被三俗拿来炼制在魔剑之中。刑天剑漂浮在空中，虽然只是一缕剑魂，我知道，若他发起攻击，那势必是惊天动地的一击，连我也不一定有把握能够取胜。当年神剑初成时，我在藏剑山庄，能感应到这柄剑对我的排斥。如今剑成魔剑，我能感应到一股令人心寒的气势。体内噬灵血滴忽然生出感应，如同遇到老朋友一般。刑天剑微微倾斜，如在颤抖，也像是在点头致意。我这才意识到，噬灵血滴源于魔教噬灵珠。而刑天剑则是魔教教主之物，两者本来就是同源同根的。一道道真气充盈于体内，噬灵血滴在丹田内开始转动，半寸河山的内功口诀，配合着当日太平传授我的那段破天一剑的口诀。我顿时觉得灵台一阵通明，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心头升起，就像是这柄剑握在手中一般，天地之间清明透亮。识海之内，意识所至，刑天剑如听从使唤一般，向上冲破无尽的黑暗，冲向云霄，数十息之后，刑天剑从天而降，携带着雷霆之意，在天空中划出一道亮光。这道亮光撕裂黑夜。这就是三俗的破天一剑！在京城，我曾经面对太平公主传授我的口诀苦思不得其解，甚至开始怀疑三俗当时传授我的口诀是故意藏私。在无数次的练习时，总觉得缺少点什么，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你就要触摸到那一剑的本质，却始终无法突破那薄薄的一层窗纸一般。可就在方才的一刹那，当遇到刑天剑的那一刹那，一切瞬间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