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审神者

    同博雅、晴明达成一致后，赖光便吩咐侍从回府，仅和博雅两人留在安倍府中等待日暮。

    虽然还是春日，晌午的日光晒在身上仍让人感到闷热。晴明起身对着庭院中盛放的樱树和桃树，礼貌的颔首后说道，“樱、桃，麻烦为我们准备下茶水和佐茶的点心。”

    一阵微风拂过，伴随着粉色花瓣的坠落，两个女子的身形慢慢浮现。年纪稍大的黑发女子身着茜色的振袖和服，鬓发两侧各别着一朵盛放的九重樱。年纪更轻的棕发少女则梳着双髻，白色的和服袖口和裙摆向上晕染着桃花的绯红。

    樱花妖侧首向博雅和赖光点头示意，便转身向屋后走去。更加活泼的桃花妖则是拽着头上的帽子，向晴明的方向吐了吐舌，蹦蹦跳跳的追着樱花妖离去。

    赖光收回目光。发现身旁的博雅紧张的盯着自己，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对方的顾虑。

    “放心吧，我对妖怪并无偏见。”赖光伸手揉了揉博雅的发顶。

    “妖与人并无不同，生而如此，非善非恶。人类并非尽是良善之徒，妖怪也绝非都行凶逞恶。”目光扫过晴明庭院里摇曳的草木、飞舞的蝴蝶，赖光缓缓勾起嘴角，“无论身份出身，为善事者，自当结交；为恶事者，必将斩尽。”

    “此乃源氏家训。”

    赖光看着博雅熠熠生光的双眼，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着弟弟的天真可爱。

    虽是话说如此，但是身为源氏家主，赖光平日处事自然不可能黑白分明。比起善恶，赖光真正在意的是利益。若是为源氏所用，便是善；若是与源氏为敌，便是恶。

    赖光低垂下双眸，掩盖着眼底的厉色。

    不过这些就不用和傻弟弟说了。

    接过从黑发红裳的式神手中的茶杯，赖光扬首对樱花妖粲然一笑，惹得对方双颊飞红。看着一旁桃花妖吵闹着表示不满，博雅和晴明劝解的热闹景象，赖光举起茶杯掩盖住嘴角温暖的微笑。

    “说起来，之前兄长出行是去了哪里？匆忙离去，都没来得及作别。”博雅捧着茶杯忽然说道。

    “接到紧急命令，去了备前国。”

    “备前国？那里不是妖怪的领地？”

    “是的，连同九州地区其余八国一起，由妖怪统治，现任首领是斗牙王犬大将。”

    “啊！是西国！我听说过那里！”一旁的桃花妖听到熟悉的名字，忍不住插嘴。

    “妖怪之间似乎的确流传着不同的名字，”安倍晴明温和的补充着，“关东地区的势力在妖怪中被称作大江山，四国地区的好像是叫做浮世绘町。”

    “所以兄长是去讨伐犬大将的？”博雅皱着眉担心的说。

    “并不是。”

    实际若真的计算起来，犬大将对西国的统治时间恐怕远远超过现任天皇。若说讨伐，实在师出无名。而且现在的天皇由于年幼时不受重视，继位后骄奢淫逸，不要说下令出征，每年还要送大量钱财与几位大妖怪，以换取对方远离京都的保证，实在窝囊至极。

    “前些天忽然从唐国那边飞渡过来一批妖怪，从备前国登陆后杀戮不断。我受命协力犬大将击退来敌。”赖光喝完手中酽茶，用平淡的口气说道。“因为时间紧迫，并未和博雅作别。不过我搜集了九州地区的乐谱棋谱，以做补偿。”1

    “现在是谈补偿的时候么！”对面的博雅憋红了双眼，起身扑到了赖光身前上下拍打着，“兄长有没有受伤！实在太过分了，怎能遣兄长一人独自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赖光看着弟弟关心的动作，心底一暖，放任博雅撩起自己衣袖查看的行为，安抚道，“没有关系，我只是负责阻挡先遣部队，主力由犬大将负责。而且有髭切在身边，我没有受伤。”

    “啧。”确认了兄长安然无恙，博雅忿忿的坐回原位。“兄长明明是中务府少卿，管理宫廷事务。为什么总是被委派这么危险任务！”

    “兄长也是！”看着赖光一副事不关己的悠闲样子，博雅忍不住数落着不省心的赖光，“不要总是仗着髭切到处乱跑，我和膝丸都会很困扰的。”

    说完，博雅腰间的黑鞘太刀仿佛认同般鸣叫声。2

    “哈哈哈，博雅说的对，我之后会注意的。”赖光哂笑着转移着话题，心里默默吐槽着成精的膝丸。“不过，虽然退敌过程并为遭遇艰险，不过中间却发生了非常奇怪的事情。”

    “在战场中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队人马，穿着打扮都非常奇怪。对方直接加入了唐国妖怪的队伍，不过看起来双方并不相识。”说着赖光皱起双眉，“突然出现的敌方实力非凡，犬大将刚要下令退避，又忽然闪现一队七人，这次加入了我方。”

    “加入我方的队伍似乎实力更强，全歼了敌方后再次消失在空中。”

    “是妖怪么？”博雅问道。

    “不，髭切并没有反应。相貌上更趋近于人类，但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远高于我。”

    “而且，”赖光补充道，“我后来询问了犬大将，似乎在各个不同分战场都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其中加入敌军的队伍均是身负骨刺的怪物，加入我方的却相貌不同。据犬大将说，有人看到了可能是头领的人，其他人称呼他为'审神者'。”

    “审神者……”晴明用蝠扇敲打着手心，嘴里重复的喃喃着。

    “晴明听说过这个名字么？”博雅注意到晴明的表现，连连追问道。

    “与其说是名字，不如说是称谓。审神者，聆听神之旨意，辨明神之真伪。是陪伴在降临的神明身边，侍奉神明之人。”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战场上出现？”赖光只觉眼前的谜团越滚越大，“而且他们出现的目的究竟为何？”

    随着赖光的问话，室内陷入一片沉默。

    良久，博雅猛的击掌将陷入沉思的赖光和晴明叫醒。“啊，现在纠结也想不出答案吧。马上就到夕食的时间了，填饱肚子再来烦恼讨厌的事情吧。”说着博雅伸手拉起赖光和晴明，拖着两人向餐厅走去。

    赖光和晴明无奈的相视一笑，只得跟着博雅。

    樱花妖和桃花妖不知何时收拾好了饭菜。赖光看着面前摆满炖菜、酱汤、渍物甚至还有蒸鲭鱼和炖羊肉的盘子，忍不住瞥了眼满面带笑的安倍晴明。

    自从唐国佛教经义传来之后，平安京的贵族们就兴起了茹素的习惯。凡是京里有头脸的人家，均是一日两餐，一餐三菜，且全是素菜。若是有人吃了荤腥，就会被其他高门嘲弄。好像不吃荤肉就能径升极乐一样，也不想想自己做过的腌臜事。赖光不屑的轻哼。3

    源氏一家皆是武将。便是最瘦弱的赖光，挥舞起髭切也是世间难敌。少时的赖光习完武，总是饥肠辘辘的等待填不饱肚子的下一餐。偶尔父亲打了野物，父子二人便躲在树林里吃完再出来。后来博雅和赖信长身体的时候，赖光果断吩咐厨房加餐加肉。对外则一致封口，假装虔诚侍佛。

    赖光确定博雅不会轻易将家里亵渎佛祖的举动告知晴明，而且晴明看起来也不是重口腹之欲的样子。那么对方多半是察觉博雅的喜好后，特意准备的餐饭。

    想到这里，赖光忍不住轻嗤一声。到底没有多说什么，拿起一旁黑漆的筷箸用起餐饭。

    一旁的晴明看见赖光的反应，忍不住弯了弯眼眉，转眸看见一旁大快朵颐的博雅，自然的流露出宠溺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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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有人在看…好神奇…你们怎么找到这篇文的？

    注：

    1.犬夜叉剧场版，原本发生在元朝。

    2.传说里膝丸真的会叫啊，所以又叫吼丸。

    3.平安时代的贵族真的不吃肉不吃鱼虾，不知道他们怎么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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