卤味摊

    不知道是不是那小鸭子过了一定时间便到了一个疯长期, 好久没仔细看了, 今日一看竟然已经长成了大鸭子了，只是只剩下这两三只, 怪孤单的，另一只母鸡孵的小鸡崽儿也成功破壳了，一时间家里到处都是唧唧的微弱叫声, 热闹了不少。修桥的进度虽然很快, 只是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修好的，那工人从山里搬来的石块早已堆了不少，再加上木匠之前就已经伐了不少的树木, 想着有现成的材料和人力, 就抽了二十人过来, 在原来的小院子后面又起了三间屋子，还特意刷了石灰, 刷上石灰的墙面虽然没有多富丽, 但是看着宽敞了许多，没曾想木匠他们看了, 也学着在自家茅屋上刷石灰。新起的屋子，还是瓦房, 这下子原先的小院倒看着像是一两进的院子，比之前气派了不少，少不得又重新砌了一道围墙。这下子, 我和莺歌还有复生终于从之前那狭窄的房子里解脱了出来, 一人一个新屋子。

    前面的老屋子就给了英桂夫妻住着, 这附近突然多出了这么多的人来，这么一座招人眼球的新院子就住着我和两个孩子的确也有些不安全，于是我便让英桂夫妻来做个伴儿，再加上她们两人之前一直住着茅草屋，也不是个事儿。莺歌是个爱操心的，如今修桥盖新屋家里又有了新鸡崽儿，一来二去的这开销大了，莺歌跟我学了算术，也难免要管上一管，可谁知莺歌竟然是天生的好手，精明的很，这下我也倒乐的清闲，就把这算账管钱的活计儿给了莺歌，若不是事不可违，我心中是不愿意计较那么多的，与仙子一起浇花种草，想必我会更觉得快|活许多。

    莺歌管账之后，操心的事儿就更多了，这家里的一日三餐就腾不出手来做了，自然而然的就归了英桂料理，再加上之前家里盖屋子，也是英桂在准备饭食，不知何时，英桂就成了家里的专职厨娘，锄头帮着料理外面的事儿，俨然有了一丝管家的样子。

    说了要开办养殖场，地小了可不行，正好山坡茅屋那里地广，之前那些个鸡鸭鹅也是托付给了老人们照看，我就让人在那里圈了一块地方，要比之前养在院子里的地方大的多了，盖了新的鸡厮，家里的牲畜又挪了一次地方，为了近便照看鸡鸭们，就在养殖场旁边盖了新的青瓦房，这下子倒是吸引了一群人的目光，那一水的青瓦房，谁不想住？这可比这茅屋住着好多了，茅屋久了容易受潮生虫子，人住在那屋子也容易生病。除了周围的农庄，也就我那两进的院子和这养殖场旁的瓦房最是惹眼了。

    若说是以前还好说，日子不太平，这些老人们也太多容易满足，毕竟都是等死的人了，有顿吃喝就好，可是如今那难民潮过去，这人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更别说有两家人已经找来了，看着那山坡上也能种田后，便有心在此地安居，既然老人的家人找来了，我自然是不能再白使唤人，让人帮着照看鸡崽儿了。

    本来那两家人还想闹事，吵吵着我之前使唤老人不给钱，要找我要些补贴，更有甚者竟然开口要家里的开荒田，说是老人家出了一份力，理应得一份。本来可怜老人家，给些银钱也不无不可，只是这例子不能开了，家里可不止这两家的老人家，若是其他人陆续找来，敲竹杠，什么时候是个头儿。那两家人又如此贪得无厌，这例子就更不能开了，等我把那十个护院带了过去，这两家子才安生了，带着老人去别处安家了。

    这件事给我敲响了一个警钟，恍然间我也是附近的一个小小地主了，家里有屋有田，更有几个名下的仆人。只是人丁单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一家子说不得就成了那些不怀好意之人眼中的猎物。左想右想，我心中始终不安稳，原先还觉得那修桥的乞丐人多有些累赘，如今却是个宝了，人多力量大，挥了挥手便决定多买些人来看家种地也好，成了奴仆在官府里也是留个画像备了案的，与主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可靠些。好在之前家里的伙食儿也算上好了，没有亏待他们，一想到修完桥后，便没了经济来源，说不得要再次流落街头，那剩下的工人们竟然也全都同意了。更加令我没有想到的事，之前聘请的护院竟然也愿意留下换了新的卖身契。

    按理说，他们原来只是租契，五年之后就可得了自由身，没理由自毁长城自降身份去做奴仆的，这签了奴契，可就成了世仆，子子孙孙以后都是奴仆，再想进身就难了，能够令家里的佃户自愿成为奴仆的，这主人家该是有何等的德行啊。

    我自认是没有这样大的威严的，心中有些疑虑，反倒不敢轻易答应，听着史大探听来的消息，我这才知道，他们竟然是怕我有了奴仆后苛待他们，还有一点便是，那日不知是哪个机灵鬼竟然无意中见到了仙子的车架，以为我靠山了得，最起码饿不死，这才狠了心要卖身为奴。当然这也只是表面的原因，后来我又进了一次县城才知道，原来是衙门里新出了条子，没有户籍的流民要被遣散回原籍，或是征做民夫，十个民夫九个回不来，如今难民居多，有家底的人家收些奴仆办户籍也容易。

    这些乞丐之前是从城里来的，说不得听到了什么消息。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成为家奴总比没命要强，这便是生存的抉择吧。见过他们吃东西的样子，我倒明白了许多。夏天天热，容易生蚊虫，本来那粟米里生了虫子，我便把它们都摊平了在外面晾晒，可谁知那些工人竟然毫不在意，见到那粥里的虫子反倒是欣喜异常，挣抢着吃，这让我好久都没再去工地上巡视，想起都觉得心中反胃。不住的感叹自己命好，没遇到那些灾难。

    因着石料还有许多，老工匠便争得了我的同意，在新桥旁边又起了一座小亭子，改日接复生下学时，也可以在亭子里歇息下。那桥总有修好的时候，可这么多人也不是个办法，总得给他们找些事做，留下二十多人开荒种地，五人照看养殖场，还有二十五人没事儿做，我便让五人去修了上山的路，还剩下二十人，总得找些事做。家里的鸡蛋越攒越多，天热放不住，哪怕是做成咸鸡蛋也容易坏掉。看着那刷墙还剩下的石灰，我脑海中突然想到了“变蛋”。那就是用生石灰水裹了生鸡蛋做成的，成型的变蛋，蛋清微黄如凝脂一般，夏日做成凉菜很是开胃。

    再加上，我养了那么多鸡，本来就是为了做吃食去卖，可以做卤鸡头，凤爪，鸡翅，油炸鸡腿，鸡米花。便是鸡心也能烤或者煮了吃，再加上之前酿造的野果子酒，说不定开了小酒馆也是可以的。

    仙子虽然已经离去，可道观中的人并不避讳我，我平日里也会去道观后的花圃替仙子打理那些花草，如今我每日醒来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去花圃转转，连鸡也懒得喂了，这被莺歌数落了好久，说我对仙子的事比自己的事还要上心，我也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因着这道关系，哪怕我进了道观也没人说什么，去仙子的药房里又拿了好些调料，原来养鸡的地方也改成了药铺，种了些八角之类的调料。

    本来没有辣椒的话，哪怕再好的秘方也出不了味道，可没想到只听我描述了一次，仙子便上了心，硬是为我寻了辣椒来，而且还不止一个品种，让我惊奇不已，听说竟然是从仙子封地的花圃里找来的，没想到仙子竟然把辣椒当做花来养，只是因为果实味道太大，便没有亲自伺弄，令我哭笑不得，而且听仙子的话意，她之所以留着这刺鼻的辣椒是为了炼丹，我只好意又所指的连赞仙子果然是个炼药狂人，俗话说十道九医，果然很有道理。

    从仙子的药房找够了材料，我便找人拿着样本分开去城里采购，那调料是药用的，价格可不菲，为了凑齐这些调料，我可真是下了血本，同时也意识到，我之前经常去仙子那里找调料，真是耗费仙子不少的银钱，尤其是自己还不自知，真是太丢人了。仙子也是，竟然从不曾提醒我。

    让木匠做了一个车架，套到青牛身上，没想到我家竟然也是有牛车的人家了。之前英桂就有过用调料腌制小鱼干的经验，再做那些卤味儿来，也是驾轻就熟。这可是挣钱的秘方，除了英桂夫妇我还真有些不信任他人，每次都是我和英桂在厨房看锅，好生劳累了许久。

    做好之后，便让史老丈和锄头天不亮就架着牛车去县城里卖，因为不知道行情，第一次我是跟着去的，刚开始还没人问津，等把那锅盖一掀开，那股子香味窜了出来，便吸引了好些人，生日才好了起来。

    只是这县城外边的都是些小户小民，哪怕是再好吃尝过鲜后，便不舍得再买，那调料价格昂贵，就是卤鸡头三文一个也是赚不了多少，可是一文钱能买两个饼子，相比之下，这生意就更不好做了。若是把摊子搬到城中心去，生意会好做许多，可是那富户集中的地方都已经被人瓜分完了，自家贸贸然闯进去，没得惹了哪尊大佛，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没了英国公做靠山，秦国公夫人又不待见我，李晗迟早要回京去，看来这做生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是有了法子，就能成功的。

    想到之前去过的那家酒楼，我与李晗也去过两次了，想必那掌柜还有些印象，若是上门推销变蛋卤味想必，掌柜也能通融一二，只是我有些面皮薄，自己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做过生意，更加不会与人讲价钱，到时候若是给人说了个面红耳赤可如何是好。若是仙子在就好了，我还能安心些，胆子也能大些。

    可是这都半月之久了，仙子怎么还没有回来？祝寿而已，怎的这样漫长。

    眼见着还没有捞回本钱，那卤味儿又放不住，我便拉了莺歌去了县城，没人的时候，我都要捂脸嫌弃自己丢人了，竟然找了一个小女孩来给自己壮胆。在山上的时候莺歌过了十岁生辰，如今也算是虚岁十二了，也算是大人了。那变蛋一拿出来倒是吸引了老掌柜不少目光，只是到了谈价钱的时候，我果然掉了链子，这个时候莺歌竟然奋然顶了上去，与老掌柜唇枪舌战，没想到最后竟然比我预想的还有贵上了两文钱，我心情一好便给了莺歌每枚变蛋一文钱的利润，莺歌对做生意就越发上心了，没想到就是这一文钱竟然令莺歌越走越远，日后就是李晗也在她手中讨不到便宜。

    有了特定的销售渠道，家里也才多了进项，卤味儿小摊得了掌柜的允许在酒楼门前也有了一个小小的摊位，在酒楼吃饭的客人在门口点了卤味，就有人专门送进去，还有人为了吃卤味会跑来酒楼占了桌子点上一两小菜配着卤味或是炸鸡块什么的吃着，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有时候家里的鸡不够用，还要去集市买鸡来，定安桥修好了，定安亭也修好了，就连上山的路也修了一截子，可是仙子还是没有回来，便连个信儿也没稍回来。复生早在之前就被我送去开蒙了，英桂做熟卤味后，便不再要我帮忙了，一时之间我倒是闲了下来，这样的日子里我便更加思念仙子，这才意识到我已经离不开她了。

    之前去接复生上下学的时候，在桥边见到一位老人经常在垂钓，后来又碰见了几回，一来二去便说上话了，没想到我修那亭子到给他行了方便，有时候竟然还在亭子里小酌片刻，我见他很是倒霉，每次钓鱼总是钓到不多，只有一指来长的小鱼，若是渔民的话，非饿死不可。不过，他倒是很喜欢吃我给的小鱼干，有一次经常专门等在桥下把钓来的小鱼送我，要我帮他做小鱼干吃。

    也许是给了多罐的小鱼干终于起了作用，他今日竟然问我，“三好，可愿做老夫的弟子？”

    我愣了一下，有些奇怪道：“不知老伯有什么要教给三好的呢？”总不会要教我钓鱼吧，那还不如我下地笼来的方便。

    老人笑了笑，神秘的说道：“做我的弟子，可是好处多多哦。”

    “就说那远处的荷花池吧，全都是老夫的。你若喜欢，可全摘了去。只要时常孝敬师傅些小鱼干就可以了。”

    我愣了愣，这老人家是狸猫转世的吧，这么喜欢吃小鱼干。转而又想到，荷花池，听仙子说过是岑驸马家的，可是这老头都这么大岁数了，先皇和当今也只有一个姊妹啊……

    见我还不曾同意，老人急了，忙说道：“你要怎样才答应送我小鱼……不，做我弟子？”

    我想了想，道：“你能带我去京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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