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情缘结 王母下世（一）

    偶遇敖寸心，杨戬脸色微微一怔，他没想到会在龙门石窟的潜溪寺邂逅她。南屏山看见前妻加恩人，他刻意躲开，就是不知见面说些什么，尤其是在他和嫦娥开始交往时。敖寸心对他有恩，他铭刻心底，整天挂在嘴边，他又做不到。

    嫦娥是敖寸心的梦魇，而敖寸心钻牛角尖似地追问，也是杨戬心中的余悸。婚姻千载，关于嫦娥的话题，他从没给过敖寸心一句准确地话语，那是因为他觉得他和敖寸心的婚姻，与嫦娥没有任何关系。

    当然不可否认，那时的他对嫦娥有特殊情感，但即便如此，他也从没想过让嫦娥代替敖寸心亦是事实。可现在——他和嫦娥的的确确、真真实实地交往，已然坐实了敖寸心的猜测，这让他愈加百口难辨，虽然他是在上天后“爱上”嫦娥的。

    见到杨戬的瞬间，看见杨戬微怔的神色，敖寸心也有些恍惚，好在戴着面具遮挡了她的表情。自南屏山匆匆闪过，敖寸心觉得她和杨戬已无再见的可能。毕竟一个天上一个地上的，哪那么容易就见着了？说来她还真是“忘了”她的前夫是谁了。再看看杨戬身边的嫦娥，浅紫色的外衣，罩在飘逸的白纱裙外；姣好的容颜，配着柔情似水的双眼，正微笑着望着杨戬。

    敖寸心忽然觉得悲从心中起，可又不想被面前的两人看了去，至于招呼似乎更没必要打，是以站住、扭头、转身就跑，一气呵成。

    “寸心！”杨戬好似反应过来，上前两步挡在了敖寸心面前：“寸心，”蓦地撞见敖寸心面具下露出的含泪欲泣的双眸，杨戬语塞：“我······”嘴唇动动，嗫嚅了半天终没有说出话。

    二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开口。一边的嫦娥仙子微笑着上前对敖寸心说道：“你是原西海三公主吧？怎么这身打扮？不过，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杨戬都会一眼认出你的，杨戬对他的救命恩人可是一直铭记在心的。”又转身看着杨戬声音很柔地：“杨戬，是这样吧？”

    见杨戬并没有接话，嫦娥又指着前方不远的地方，对跟在身后的啸天犬说：“啸天犬，你陪我到那边转转吧，原西海三公主对你主人有恩，让他们说说话，我们不要打扰。”说完很优雅地冲着敖寸心和杨戬笑笑，对杨戬说道：“一会儿你到那边找我和啸天犬就行。”说完就带着啸天犬离开了两人。杨戬默默地看了看嫦娥，轻轻地点下头，眼里流露出赞许以及些许感激的目光。

    “主人！我们不走远，一会儿到那边找我们。”

    啸天犬指着前方对杨戬说话的功夫，走在前面的嫦娥唤了他一声：“啸天犬！不要打扰你主人和‘恩人’说话。”声音不高不徐、不紧不慢却很有威严。

    “好哩！”啸天犬颠儿颠儿地小跑着跟着嫦娥走了。

    乍见敖寸心，嫦娥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来。相识杨戬近两千年，特别是最近开始和杨戬交往，她多少还是了解杨戬的品性的。看见杨戬对着面前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发怔，再看看黑衣人的身量高矮胖瘦，嫦娥明白了，满三界之内也只有敖寸心才能让杨戬使然。

    本来，杨戬约她下界游玩儿，她想去洛阳看看牡丹花，而到这潜溪寺则是杨戬提议的。说是这里的牡丹品种珍奇不同别处，花开时绯红一片，她欣然同意，到得寺来一看果真如此。正与杨戬说笑赏花愉悦间，不期然地见到了敖寸心。心中多少有些扫兴，但她不是把什么情绪都表露在外的人。

    杨戬无间时，她因为不了解情况，对杨戬声色俱厉，极尽刻薄；待真相大白，和杨戬解除误会，她就变得和过去一样温柔了。面对她的一再道歉，杨戬表示可以理解，并不怪罪于她。因为杨戬走的本就是瞒着所有人的无间路，哪能让别人看出来？

    杨戬千年望月她知道，杨戬的豪言壮语让她感动，杨戬的英雄事迹让她不得不另眼相看。后羿一直是她止步于其他男人的借口，除了她和后羿有过一段时间的甜蜜令她怀念，更主要的是她从心里感激后羿，感激后羿跋山涉水、历尽千辛万苦求来的“仙丹”，她才在“护丹”的情况下，吞了下去得以飞升上天。没有后羿求得的“仙丹”，她怎会和天上的老资格神仙同殿为臣？怎会以美貌著称三界？抛开夫妻感情不算，就冲这一点儿，嫦娥仙子也“不敢”忘了后羿。

    说起夫妻感情，别以为在月亮上的嫦娥不知道，后羿有宓妃相伴。她嫦娥凭什么要一人坚守？以前没在任何男人面前松口，是因为还没有人比得过后羿。因而她不找人便罢，要找也得找个和后羿旗鼓相当的人。而此时的杨戬风头正劲，无论从哪方面讲，都超过了后羿。

    关于杨戬和敖寸心的感情，嫦娥从不认为杨戬对这个西海龙女是爱。杨戬是有恩必报的主，像敖寸心那样，不管不顾地牺牲自己去救杨戬，只能加重杨戬的负疚心理。所以嫦娥清楚，杨戬要做的、也必须做的、不过是怎样分清恩情与爱情两者的区别罢了。而对嫦娥来讲，让杨戬看出她的“大度”，看出她是处处为杨戬着想，才能占满杨戬的心。

    嫦娥只顾低头想心事，没注意身边有只很漂亮的黄绿翅“大蜂”一直围着她身边转。此蜂形状有点像蜜蜂，但比蜜蜂大出若干若干倍，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纤细的“蜂腰”显得俏丽婀娜。

    啸天犬从没见过这种偌大的“蜂”，看见他在嫦娥身边转悠想赶走，谁知“大蜂”居然和他捉迷藏，趁他不注意又飞到嫦娥的头上空唱起歌来。蜂针一翘一翘地似乎要“刺向”嫦娥。嫦娥这才警觉起来，抬头看见一人高的“大蜂”时，惊得目瞪口呆。

    潜溪寺赏花的人挺多，看见这种情景也都躲得远远地偷偷观看。“大蜂”扇动着翅膀，形成一个小包围圈。啸天犬根本靠不了前，急的他猛然想起了主人：“仙子，你等着，我叫主人来救你！”边说边跑着找杨戬去了。

    再说杨戬目送嫦娥和啸天犬离去，待转身看敖寸心时，哪还有她的影子？杨戬目及四周，只看见流连忘返的赏花人，以及不远处的嫦娥和啸天犬。

    “寸心那去了？”杨戬动用天眼暗中查看也没发现敖寸心的踪迹。望望嫦娥所处的地方，不知为什么杨戬不想马上去找嫦娥。他总觉得敖寸心就躲在哪个角落里偷窥他，总觉得会在他不经意间窜到他面前声泪俱下地“审问”他：“说！我和嫦娥谁重要？”

    虽然他知道今天的敖寸心不会这样做，可他还是心有余悸。

    此次下界之前，玉帝把他单独叫到后宫，向他说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王母娘娘下凡历劫，玉帝有些不放心，就暗地里抽出了自己的一缕魂魄，准备趁娘娘不注意时，跟随娘娘一同下去。那是没有神识的魂魄，到了下界，投入凡胎和凡人融在一起，就是一个单独的人。只不过注入了对娘娘的忠贞，所以，不论娘娘下界历劫投胎到哪里，那个没有神识融入凡胎的魂魄都会自动找到娘娘，保护娘娘一世平安。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玉帝打算的挺好，因为是暗中做的，并没人知道这些。所以在娘娘下凡历劫时，跟在娘娘身边的那缕魂魄在另一个下界通道与娘娘平行下去。本应该很顺利的事，谁知中途出了点差错，就在玉帝快要控制不住那缕魂魄时，三界之外飞来了一个强硬的的“执念”，冲开了那缕魂魄。

    玉帝隐隐约约地感应到那缕魂魄一分为二，一个继续和下凡历劫的王母一起平行地下去；另一缕魂魄则偏离了轨迹，逆向地转了个弯，也向下界飞去。

    “所以，杨戬你下界要不动声色地查看一番，他们都融入了哪个凡胎了。”玉帝叹口气：“朕本来是想亲自护着娘娘，谁知出了这个岔子，朕又不能亲自去调查这个与朕没有任何关系的一缕魂魄。你暗中看看，投到哪了？在下界有点儿小动荡就不要管他，危机三界了就毁了他。记住，保护娘娘要紧。你不是和嫦娥正在交往吗？顺便带着嫦娥到下界玩玩儿，朕交代你的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玉帝道。

    杨戬正在回忆玉帝和他的谈话，啸天犬气喘吁吁地跑来：“主人！主人！快去看看，有人要害嫦娥仙子！”

    杨戬一惊，急忙赶到嫦娥处，却发现嫦娥好好地和行人一同在赏牡丹花。

    “仙子！主人来了，那个大蜂呢？”啸天犬问道。

    “怎么样？”杨戬走到嫦娥身边关切地问道：“什么大蜂？伤到你没有？”

    “没，没有，我没事!”嫦娥有些结巴：“杨戬，我，我们走吧，去看看别处的牡丹花，这里已看完了。”

    嫦娥没有向杨戬说明，刚才那个“大蜂”对她说的话：“你走吧，离开这里，我要在这里欣赏牡丹花，可我不想见到你。”

    “杨戬······”嫦娥柔声地说了句：“我们到别处看看花好吗？”

    见嫦娥没有什么闪失，杨戬点点头。三人走出潜溪寺大门口时，他们见到了敖寸心。

    “寸心！”杨戬叫了声，他看见寸心走的路是奔东京而去，就不自觉地问了声：“是去汴梁吗？”

    正大步走路的敖寸心似乎一停，当然也就杨戬能看出来，其余人是没观察出这点的。只看见敖寸心继续向前走着，身后飘来三个字：

    “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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