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西海聚 水族盛会（三）

    应该说西海龙王错的不是关于水族盛会没事先到天庭报备，因为原本就没有这盛会的打算，也没啥好报备的；西海龙王敖闰错的是在发现了普通水族自发地举行大型的水中盛会时，没有马上到天庭通报，而是知会其余三海统一口径“不知情”，这就掩耳盗铃了。敖闰心里有什么打算没人知道，反正四海的水族是真正地看到了黑着脸来到西海上空的二郎神杨戬。

    关于西海，应该说杨戬是最不愿意触到的地方了。和前妻敖寸心的恩恩怨怨，随着西海诀别他抓空的手，也就烟消云散了。坦然吗？没什么可坦然的！相反倒是内心的内疚伴随着痛苦越来越深。因为直到西海诀别，他才真正看清了前妻这个“人”。突然的不舍攥疼了他的心，以至后来每每想起，跳动的心房都会剧痛地颤抖着。

    无间时期的如履薄冰，伴随着剧烈的心痛，压着他喘不出来气。倚靠在冰冷的真君神殿栏杆旁，惟一能给他点儿欣慰的就是那清凉柔和的月光。一直仰慕的“心上人”对他的不理解，迫使他钻牛脚尖儿似的为她“开解”。别说，他还真就找到了“答案”：美丽的嫦娥仙子是为了“帮助”妹妹一家才这样做的。因为他那时的一些行径，确实是为人不齿。

    这似乎解释得通。

    “明白了”这点儿，杨戬也就不再苦闷，相反他反倒高调地利用了这点。凌霄宝殿当众承认暗恋嫦娥就是基于这种心理和认识。果不其然，一切真相大白时，当嫦娥明白了杨戬的真正用意时，俩人的误解也就解除了。杨戬还是过去为三界着想的杨戬，嫦娥仙子也还是一直大爱三界的仙子。而今往后两个人走的每一步，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去下界参加沉香的婚礼前 ，王母和杨戬商量过敖寸心的事。杨戬的态度很坚决：“必须释放敖寸心！”

    这样他的心里会好过些。

    既然已经决定和嫦娥交往，杨戬觉得就没必要再过多地去关注敖寸心了。敖寸心属于水族，也许西海才是她的最好安身处。对于敖寸心，杨戬的感情用“复杂”两字来形容绝不为过。

    最初的相遇绝不美好！

    当他被大爱三界的嫦娥阻止砍杀第十个太阳，精疲力尽、绝望透顶、仇恨不得报、痛苦得无以复加的时候，坠入了西海。当他被那个骄傲的、艳如桃花、热情似火的龙女救起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死都不让、多管闲事。”

    可笑的是那娇蛮的小龙女居然不知天高地厚的拿母亲和她比较，“唔，”她当时说什么来着：“你娘有我年轻有我漂亮吗？”

    记得当时他回答的是：“在孩子心里母亲最美！”

    是的，杨戬心中的母亲：高贵、端庄、貌美，既温柔妩媚，也英姿飒爽；既冷静清新，也热情如火。母亲在杨戬心中的位置，是任何人都不能取代的。

    当初要不是自己身上有血海深仇，懒得理她，依他家变前小二郎的性子，早就上前同她理论了：“你哪里比得上我娘？”

    好吧！私底下还是承认她确实很美，三界也是少有的，绝不输给娘。或者，如同在大街上看见别的小姑娘那样玩性大发地“调戏儿、调戏儿······”应该也很有趣唉！

    别说他在街上“调戏”小姑娘时，已有“未婚妻”鹂儿了还做这些干什么？“鹂儿”是要娶回家做“妻子”的，他杨小二郎还分得清。

    只是现在······“鹂儿”的经验告诉他，没必要在女人那里付出太多，更何况是单纯得要命的小龙女。

    “唔······”真够烦人的，她——-那个龙女怎么追上来了：“我救了你啊！”

    “你救得是痛苦和仇恨！”他没好气地回答。

    “唉，”这个龙女和嫦娥仙子真不同：仙子是心有大爱，悲悯三界的人。也是母亲所推崇的人。

    杨戬情商低吗？杨戬真的情商低吗？家变前可以“偷”三妹的手镯去讨好未婚妻，家变后，主要是上天后对嫦娥的言行，怎么看都不像是情商低的人做的事。

    而事实上，杨戬的智商和情商都是很高的。

    所以，家变后、包括与鹂儿的情变，直接影响了他的心理，导致了他以后的言语、行为、为人处事的方式、方法，和家变之前大相径庭。可以这么说，家变前的小二郎，真正的世界观并未形成，而突如其来的家变，只能让他更加茫然。这个时候无论主观还是客观，他都需要一个人来点拨。因而，嫦娥的出现、她 “大爱 ”道理的宣导，对杨戬来说无疑是久旱遇甘露，好感自然而然地孕育而生了。

    嫦娥就像导师给了他指路的明灯——说到指路明灯对杨戬的影响，另一人按理说更大，事实上也是如此。

    那个人就是师父。只是师父真的不懂因材施教，一句“自悟”衬托了杨二郎的“聪慧”。因此，嫦娥温柔的言语弥补了这方面的不足。这样，师傅和嫦娥一阳一阴、张弛有度的引导与教导，成就了灌江口豪情万丈、心高气傲、“不认天家眷”的杨二郎。

    更何况嫦娥是三界美女，杨二郎那时的心被嫦娥牵引是理所当然地正常。杨戬做梦都没想到那西海的龙女会偷偷地跟踪他并且跟随他，不，是“为”他上天入地并不惜以身试法、触犯天条，一次又一次地救他于水火，最后落得栖身于杨府。

    杨戬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那龙女的心思。但此时的他，早已不是当初出于顽皮“调戏”大街上漂亮小姑娘的那个小二郎了，也不是一心“拴”在漂亮未婚妻身上的“小情郎”。他清楚自己的身世，更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所以自始至终，他对那龙女是冷淡的、拒人千里之外的。直到自己精疲力尽、失去活下去的勇气时，嫦娥的一番大道理，一句你对她是有"责任”的说辞之后，才让杨戬真正地面对龙女敖寸心，并下决心不再推开她。

    他于广寒宫养伤时，面对美丽又温柔的仙子，内心是感激与平和的；而敖寸心一句“没想到你在温柔乡里，"却让他无言以对。他为什么要无言以对？

    他自己为什么说不出来话呢？为什么不能坦诚面对她呢？还有敖寸心要为他洗衣时的娇嗔，自己怎么就那么心甘情愿地把衣服给她？

    敖寸心“俏眼含羞、低眉浅笑，娇涩无比”一副小女孩情窦初开的样子，直到多年后自己想起来时，眼前浮现的还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只不过是当他告知三界要“娶”她时，自己一厢情愿地、自以为是地把这些统统冠之以“责任”罢了。现在想想，他对敖寸心真的只是责任吗？他不是早就清楚不完全是责任吗？

    是的，和敖寸心千年的婚姻生活，杨戬早就知道自己对敖寸心并不仅仅是责任。

    不是责任，那是什么？是爱还是欲？他自己也没分清。

    杨戬接旨上天了，别人都道是因为敖寸心善妒，他忍受不了才接旨的。只有他自己十分清楚，如果真是忍受不了，他怎么能和敖寸心过了一千年？表面上看，那个“婴孩”是导火线；上天“刺杀”嫦娥是点火。

    真正的内因则是：当敖寸心泪眼婆娑地对他说：“你折磨了我一千年时，”他内心是震撼的：由于自己的“欲”，让她这样痛苦。那他宁愿选择放手。

    当敖寸心含泪吞怨地问他：“这一千年来，你有没有爱过我”时，他内心是震痛的：我不知对你是“欲”还是“爱？”既然不知道，那他还是选择放手。圣旨已接，多说无益。他隐忍着站在那里，尽量不让泪水续上眼眶······他当时满脑子的想法就是：与其让你在我身边这样痛苦，不如我就此放你走。因而接旨的时候，杨戬是心甘情愿地扛下了所有的“过错”，放敖寸心回了西海。

    夫妻吵架时该怎么解决，似乎没人教他，他也不知怎么做是对的。矛盾冲突时，他总是甩手而去，三五天、三五月、遇上除妖艰难时三五年也常有。然则每次回来时，敖寸心或坐庭院等他，或直接飞奔入怀，完全忘了之前他们吵架的事。短暂的欢愉让他不能自拔，他甚至自以为是地以为他找到了解决两人矛盾的方法。

    朝游沧海暮桑梧的日子，他真的很喜欢。

    他不明白，敖寸心怎么会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他“被迫”搬到了书房住。家也被她摔砸得不成样子。还有，他明明告诉敖寸心那是狐妹的孩子。她居然把孩子“扔”了！想想都气愤！他那一刻真的想致她于死地。

    及至后来看到好好的小玉，他恍然明白：说“丢”了也只不过是敖寸心当时说的“气话”，

    寸心上天刺杀嫦娥，看到楚楚可怜呆立一旁的嫦娥仙子，杨戬知道他和敖寸心再也过不下去了。

    任谁也无法预料的意外竟意外地发生了：南郡事件突发，杨戬突现危机，谁也没想到的是，那个偶来天庭的西海三公主，竟然替他了罪。玉帝要把敖寸心打入万劫不复时，杨戬想都没想，他的三尖两刃刀就指向了玉帝。后经王母的一番说辞，巧舌如簧的敖寸心机敏地顺着王母的台阶下来了，被“永禁”了西海。

    西海岸边，杨戬第一次拥敖寸心入怀：心痛吗？愧疚吗？想不到吗？“把你的爱你的遗憾留给三界吧？”说完这句话，敖寸心转身欲离去。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任由她慢慢地、一点儿一点儿地把手抽走，头也不回地入海底了。那一刻，杨戬“心疼”了，锥心刻骨般地疼惜起这个和他同床共枕、一起生活了一千年的女子。

    “天庭顶罪”让杨戬重新认识了敖寸心，也理解了过去敖寸心的某些想法、做法。多年的天庭生活，尤其是在做了多年的无间后，他不得不从心里慨叹，敖寸心的某些观点是对的。

    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寸心让他把遗憾和爱留给三界，他会努力做到，因为这本就是他内心的主张。敖寸心说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抽出他紧握着的手同时，也抽走了两个人在一起的理由。既然在一起大家都不快乐，那他为什么就不能洒脱？

    西海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究竟是为什么？龙王敖闰真的不知道吗？一向顺从的四海，怎会出现这些纰漏？寸心她······敖寸心恢复自由了，做她快乐的龙宫公主，也许比和杨戬在一起应该好的多吧？

    思绪万千！

    这次和敖寸心见面他要说什么？千年婚姻寸心一直都怀疑他心里有嫦娥，现在他和嫦娥真的开始交往了，是不是就坐实了敖寸心的猜测？杨戬觉得身上有些凛凛，不过片刻之后就坦然了：盖因为他真的是上天后爱上嫦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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