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善意的谎言

                李思月站在原地，望着从远处跑来的火炬手，满眼充满着期待之色。在她的认知里，能够成为一个奥运火炬手，是一个莫大的荣耀，也是对自己歌手生涯的肯定。她接过火炬准备奔跑的时候，顺带着望了一眼人群，却有些赌气地嘟着嘴，闪过一丝不太开心的表情。人群当中，有李浩，还有他的女友，却不见柳云的身影。“表哥这是搞什么呢，这么重要的时刻，竟然人不见了。”李思月有些无奈地想着，只好对着观众摇摇手，举着火炬跑了起来。……这一回，柳云趁着火炬传递的时刻，就带着随身的保镖陈一男默不作声地悄悄走开了。什么百年等一回的火炬传递，在他心里通通不重要，只想快点找到刘慈欣。他只知道刘慈欣此时应该在一家电厂上班，至于这电厂叫什么名字，根本没有什么印象，偌大的晋省，真不知道该怎么寻找。柳云只想悄悄地进行，不想大张旗鼓，所以没有动用悠悠的情报资源。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在著名的扑街作者论坛《龙的天空》匿名注册了一个账号。这一世，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业大佬，他还是第一次登陆了这个论坛，但前世的时候，他可经常水龙空。原因无它，在业余的闲暇时间，烂尾的五万字、十万字小说，写了一大堆，而作者的马甲号换了一个又一个，结果还是毫无水花。不过在水龙空的时候，他倒认识了不少同道中人，和他一样的扑街作者。刘慈欣这位科幻作者，在龙空里的人气一直高居不下，尤其是在科幻类当中，备受推崇。柳云就用刚注册的马甲号，发了一个提问：小弟想问，各位作者大大是否知道《三体》作者刘慈欣，在晋省的哪家电厂工作，麻烦告知，龙币回报？没多久，就有人给了回复：刘大工作的地方是晋省娘子关电厂，龙币拿来。还有人回复：这位刘大是个奇人，据说前不久他刚刚拒绝了单位给他换液晶屏电脑的提议，坚持使用大屁股电脑。根据他的那些读者反馈，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在上班时间用大屁股的电脑写小说，不容易被同事发现。娘子关电厂？柳云的脑子里还有一些模糊记忆，细细对比下，基本上不存在偏差。就这样，区区几个龙币，他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搞到了刘慈欣的工作单位。当奥运火炬在晋省境内如火如荼地传递时，柳云悄悄地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了娘子电厂。他站在门口，而让陈一男去上前咨询。管门岗的大爷，正悠哉地看着报纸，看到一个年轻人上前打招呼，问道：“小伙子，有什么事？”陈一男半弯着身子说道：“老大爷，请问刘慈欣先生是在这里工作吗？”大爷看小伙子挺有礼貌，便道：“老刘啊，他就在这里上班，是干电工的。”电工？陈一男微微一愣，有些疑惑地转头望向老板。堂堂华夏福布斯排名前十的富豪，竟然带着保镖跑到晋省的一个小县城，是为了来见一个电工！这话说出去，谁会信？“柳……总，是这位刘欣慈吗？”陈一男的心里还带着一丝不确定。“就是他。”柳云淡然地点了点头。“老大爷，这位刘先生在哪间办公楼啊，我们找他有点事。”陈一男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十分礼貌地说。老大爷看了眼前的两个年轻人，觉得不像什么坏人，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有点老旧的3层办公楼，说道：“就是那栋，他的办公室在2楼。”他并没有认出柳云的身份。虽然说柳云的名声很响，但华夏太大，人口太多，总会存在一些盲区，这样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认不出柳云，也很正常。“多谢大爷了。”陈一男笑着招了下手，便和柳云一道朝着那座略显老旧的办公楼走去。此刻，他觉得自己正在体验人生最为荒唐的一次经历：他们从宁江飞到这里，本来只是为了来给老板的表妹，李思月的火炬传递加油鼓劲，结果临时改变了计划，跑到了略显偏僻的地方，只为了见一个电工。“柳总，我们确定没找错人？”陈一男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终于开口了。“没有，就是他。”柳云很平静，“好莱坞大导演卡梅隆，执导过《真实的谎言》和《泰坦尼克号》，但他以前当过卡车司机。”陈一男有些不解，为什么柳云突然举起这个例子。和许多网民一样，他看过这两部电影，但从来不会关注导演是谁。不过他相信，柳总应该不会在这一点上骗他。柳云依然不紧不慢地走着，他明白之所以例举卡梅隆的例子，是因为这两位东西方的传奇，在数年之后会有一场关于科幻的隔空对话，而卡梅隆本人也是《三体》的忠实粉丝。因为他的推荐，让《三体》系列的小说在美国大卖。而这两位的人生经历，在柳云看来也是有着共同点，都充满着一定的传奇色彩，就像那不可捉摸的命运一样，妙不可言。这个电厂算是一个比较老旧的国企，因为这边治安一直不错，这里的保安也不会没事上前盘查。很多华夏的公司，对于安全这一项的确不是很上心，即使十余年后，柳云在看似高大上的写字楼工作时，也经常遇到上门推销的业务员。两人一路打听，很快便找到了刘慈欣的办公室。“老刘，有两个小伙子找你。”电厂的员工朝着其中一件办公室喊道。此刻，柳云已经悄悄地戴上了鸭舌帽，路上并没有人将他的身份认出。其实这个年代，除了那些大红大紫的顶级明星，以及国家领导人，普通人对于公众人物脸谱的记忆点，并不深刻。许多人容易记住名字，但不容易记住外貌。工作人员口里的老刘，正是柳云此行的目标——刘慈欣。这一会，他正对着老旧的大屁股电脑，霹雳哗啦地敲打着键盘。别人可能会觉得他正在工作，但看过那次访谈的柳云心中了然，这位大叔一定又在悄悄地写小说了。（其实我上班的时候，只要有空，也会偷偷地写，嘿嘿）此刻，大刘（以后的名字用大刘替代）正沉浸在自己构思的那浩瀚无边，神秘莫测的宇宙当中，听到同事的喊声，心中一惊，手指不禁在键盘上滑了一下，然后以很娴熟的动作切换了到了word文档。在场的众人，也只有柳云注意到了大刘的这个动作。“动作很熟练嘛。”他嘴角扬起，神秘一笑。做完这些动作，大刘站起身向门外看去，有两个陌生的年轻人找自己，其中一人似乎有点面熟，便问道：“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陈一男没有答话，而是细细观察着眼前之人，想知道能够让老板千里迢迢特意赶来的家伙，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年纪很大，是一个大叔，戴着眼镜，长相很普通。他的脑子里闪过了一本儿童科幻读物：十万个为什么。“你好，大刘。”柳云上前一步，主动伸出了手，说道，“在华夏，任何超脱飞扬的思想都会砰然坠地——现实的引力实在是太沉重了。”“我很喜欢这句话。因为那场十年动乱，有人对人性丧失了希望，而向宇宙深处发出了一段信号。这样有想象力的开局，也让我钦佩不已。”陈一男还听得一头雾水，这什么跟什么，老板是在所什么暗语吗？站在柳云对面的大刘，在这一刻面色骤然大变，他很快意识到眼前的年轻人，应该是他当下正在赶稿的三体系列小说的忠实读者。在一些科幻小说论坛里，他能够感受到那些读者的狂热，但千算万算都没想到，竟然有人跑到了晋省的小县城。如今，大刘并不希望周围的同事知道他在悄悄地写小说，对方似乎也知道这点，便故意说了一些只有他能够听懂的暗语。“听你的口音，好像不是晋省人吧。”大刘很聪明地转移了话题，反问。“我来自江南省。”柳云诚实地回答。江南省？那离晋省实在太远了，差不多可以说是天南地北。大刘的表情有点古怪，从江南省特意赶来，竟然有这么狂热的读者？如果来人是一个女读者，是否会激动地又跳又叫，然后自己就在这家电厂彻底出名了。“眼前这年轻人，虽然千里迢迢地赶来，但总归还算冷静。”大刘有些庆幸地想着。柳云的心情倒是没有大刘那么复杂，如今他只有一个念头，找一个封闭的地方，和他好好谈一谈，把版权的事情定下来。“大刘。”他想了想开口了，“如果你现在有空的话，我想找一间会议室和你聊聊。对了，旁边这位是我贴身保镖，无需担心。”贴身保镖？这么说眼前这一位年轻人是一个富二代了。他觉得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说话间，柳云从怀里拿出了一本书，这是三体系列的第一本，拿在手里摇了摇，笑道：“大刘，和它有关。”这本书，是柳云从老同学李浩的手里“强取豪夺”过来的。大刘环顾了四周，犹豫了一下，说道：“行，我们找一个地方谈一谈吧。”首先对方既然是读者应该没有恶意，第二对方带着保镖，对半是一个富二代，也许会谈到版权之类的事宜，对自己也有好处。见一个面，谈一下，花不了多少时间。“等等。”大刘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到自己的座位，把写书的页面给关了。如今只是最小化，万一同事用自己的电脑，岂不会让对方发现自己的秘密？柳云看着他的举动，淡然一笑，暗道：这家伙够小心的。三人陆续走到了隔壁的会议室，柳云用眼神示意了下陈一男，对方马上会议，将门关好。大刘倒是很热心地给两人各倒了几杯热水。落座后，柳云取下了自己的帽子，笑道：“你好，大刘。我再做下自我介绍，我是悠悠集团的创始人——柳云，如果你关注过不久前的赈灾晚会，也应该在电视上见过我。”其实当柳云取下鸭舌帽的时候，大刘就觉着这人越发熟悉了，似乎那个答案已经在不断逼近。不过柳云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直接了当地表明了身份。“悠悠的柳总。”大刘惊呼一声，竟然取下了镜框，揉了几下眼睛，重新戴回眼镜又确认了一遍。如果说刚才，柳云刻意地例举了几句三体当中的名言，让他惊讶的话，此刻他的心情可以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福布斯富豪榜排名前十的悠悠老总，竟然不远万里跑到晋省这里来见自己。这话说出去，谁会信？真相是柳云来到晋省，最初只是为了看表妹。如果他真的对于《三体》有想法，对半也会派代表去晋省，或者将大刘请到宁江。不过既然来到了晋省，顺带着和这位未来科幻小说的扛鼎人物见上一面，也是不错的。所以柳云就顺着大刘的想法，没有否认，让对方以为自己真和三国时期三顾茅庐的刘备一样，求贤若渴。“柳总，你这么远道而来，实在一点准备都没有，怪不好意思的。”大刘只好挠了挠头皮，突然显得有点拘谨。的确，这样看上去似乎十分荒诞，甚至有点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头上。他有一种尚在做梦的感觉。柳云笑了笑，继续说着：“大刘，我是三体系列的忠实读者，这是唯一一本让我叹服的科幻小说。”一旁的陈一男突然明白了，原来眼前有着电工职业的中年大叔，竟然还是一个小说家，而他的作品又深受老板的喜爱。他觉得，这位大叔的春天要来了。“我特意从宁江赶到这里，想谈下你手中小说的版权事宜，当然不止三体系列。”柳云故意强调了“特意赶来”四字。这也算是“善意的谎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