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蛛丝马迹不放弃

                简定雍一边给李秘讲解着，一边带李秘到了县大牢里头，这大牢已经面目全非，虽然经过了修葺，但仍旧弥散着一股烟火味以及烤肉的气味，仿佛那些遭遇火刑的狱卒，英魂不散，仍旧守着这个小小的监狱。旁边的狱神庙里，神像已经用黑布盖起来，也不知是本地风俗，还是生怕修葺监狱会冒犯狱神。李秘并没有急着搜查浅草薰的牢房，而是从班房开始，便循着火场的痕迹，查看地白灰圈出来的起火点。这些都是理刑馆的人过来勘查，所留下来的痕迹，他们通过这些起火点，反推出了暴徒投掷天火炮的位置，从而判断出暴徒潜入的突破口，在从这些突破口，勾画出他们的具体路线。虽然县衙不是很大，大牢更小，但从暴徒的路线来看，他们是蓄谋已久，是有组织有计划的成熟突袭，甚至连逃跑路线，都经过了规划。这也意味着，要么他们预先蹲点，要么他们在县衙里有内应，否则他们根本做不到这一点！因为事先有过理刑馆的调查，所以前期勘查的结论，简定雍也反复推敲了不知多少次，李秘通过这个知县大人，也了解整个来龙去脉。如今唯一的疑点是，浅草薰为何会消失在牢房里，而后又突然出现在狱卒们的后背？浅草薰的背后袭杀，是暴徒们冲破班房防线的关键，搞清楚这些，并非没有任何意义，说不定还能从得到线索，为追捕浅草薰提供有价值的东西。查清楚浅草薰的行动细节，能够知道她得到了内应甚么样的帮助，谁又能够为她提供这样的帮助，如此一来，能够揪出内应，通过内应，或许能够问出浅草薰的下一步计划，乃至于她的落脚藏身之处！因为眼下倭寇老巢已经被找到，而浅草薰一直在牙行寻找大船出海，可她被关进县狱之后，遭遇了多次的严刑拷问，身体状况很是恶劣，即便越狱逃亡，也不可能走太远。若有内应的话，甚至极有可能还藏在吴县境内养伤，毕竟她是刺客，深知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灯下黑的道理，她一定懂得，而且杀手本身是冒险的职业，每时每刻都在跟阎王爷打赌，赌注是自家小命，所以浅草薰一定会冒这样的险！办案思路一旦确定，行动起来非常具有针对性，李秘很快便来到了关押浅草薰的牢房。因为浅草薰是个极度危险的刺客，所以她便住了单号，因为大火的原因，房间内的东西几乎被焚烧殆尽。李秘早先也逛过县狱，牢房里头其实并没有多余的东西，除了一个稻草铺，便是一个便溺木桶，其他再没有别的东西了。虽然墙壁被熏黑，但牢房一角的稻草铺，还是留下了一滩灰白的灰烬，头还有些絮状灰烬，应该是那条破毯子焚烧过后所留，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东西了。根据简定雍的描述，狱卒们想要进来转移浅草薰，却发现牢房铁门紧锁，浅草薰在牢房沉睡，于是他们打开牢门来，结果发现毯子下只是稻草伪装，根本没有见到浅草薰！也是说，在他们进入牢房之前，浅草薰便已经不在牢房里头了。可当他们集到班房，抵御暴徒冲击之时，浅草薰却又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背后，除非浅草薰能够化身鬼魅，否则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幸存的牢头和狱卒们，谈起这件事之时，也都心有余悸，他们认为浅草薰乃是神鹿宫的玄女，说不定真有真神庇佑，亦或者懂得隐身遁形的妖法，否则根本无法解释这一点。当然了，李秘是不会相信，更不会接受这种说法的。在李秘看来，要么内应早已将浅草薰放了出去，藏在其他牢房里头，或者监狱里的其他地方，要么是浅草薰根本没出过这个牢房！内应将浅草薰提前放出去的可能性并不高，因为大牢只有一条过道，过道两侧便是监号房，若浅草薰被藏在其他监号里，她这么个美人，如同小绵羊丢入狼群之，又岂会没有半点动静？再说了，浅草薰可不是小绵羊，而是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那些人胆敢侵犯她，必定会被她所伤，无论哪一种，都不可能无声无息。除非...除非浅草薰为了逃生，甘愿被那些人轮流侵犯而一言不发，没有任何反抗，否则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李秘与浅草薰接触过不止一次，深知此女性格是多么的狠辣，她身为神鹿宫的玄女，又岂会让监号里又脏又臭又丑又下贱的烂人给轮流玷污？排除了这种可能，便只剩下第二种可能，浅草薰根本没出过牢房！她藏在了牢房里头，但狱卒们却看不见她，待得狱卒发现毯子下只是稻草，皆以为她已经逃走，便仓惶追了出去，人都已经跑了，他们自然不会再把牢门锁起来，此时浅草薰才真正逃了出来，绕到背后，给了班房里那些狱卒们致命的突袭！然而这种可能性也非常的低，因为这个单号并不大，里头有些甚么东西，从外头一看，几乎是一目了然，她又能藏在哪里？李秘在牢房里头扫视一圈，不由摇了摇头，这牢房虽然狭小，但面却有个通风透气的天窗！只是那天窗只有三两个拳头大小，猫和老鼠或许能够通过，但犯人绝不可能从天窗钻出去。再者说了，即便浅草薰真的懂得缩骨功之类的秘术，能够从天窗钻出去，但县狱后头便是一个大池塘子，池塘子外围还有县衙的围墙，她浑身是伤，想要跳入池子之，游过池子，再从满是荆棘和铁刺的县衙围墙爬出去，实在有些难以想象。而且如果她爬出去了，根本不可能再原地返回来，给这些狱卒们背后一击。李秘将这些分析给简定雍听，这位知县老爷也是一阵头大，虽然他办过不少案子，但都并非凶案，更没有这般离，县里百姓有些个甚么纠纷，各打五十大板也了事，哪里碰到过这等事体。李秘自然没有指望这个知县，让衙役搬来梯子，登去检查天窗，虽说浅草薰不可能从天窗爬出去，但牢房里无处可藏，也没有其他更多线索，只能地毯式搜检，不放过任何有疑点的地方，即便再不可能，也绝不放过。事实证明，李秘的坚持是非常正确的！他果然在天窗发现了一些痕迹！这是一堆灰烬，里头有些木炭，也有些结晶物，此时早已结硬，扣下来之后，已然定型，硬度还挺高，擦掉表面的黑灰之后，依稀能够看到其包裹着一些银色的类似金属物。“这是甚么？”简定雍也没想到，李秘竟然真的找到了，虽然还不清楚是甚么东西，但起码有了进展！李秘将那银色物抠下来一些，在手里捻了捻，又放到嘴里咬了咬，沉思了片刻，而后双眸一亮，仿佛醍醐灌顶一般！“哈哈哈！知县大人，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简定雍没想到李秘这么快有了结论，此时便朝李秘催促道：“快说说！”李秘却买了个关子，朝简定雍道：“大人，看来这总捕，我是可以接受了。”简定雍不是笨人，李秘之所以没有接受总捕的头衔，是担心自己难以服众，而这其最大的阻力来源于哪里？或者说来自于何人？自然是在县衙里头熬了许多年的邢捕头了！刑房司吏吴庸落马之后，邢捕头一直想着要位，若不是李秘揭破了他与马王爷庙玄青子之间有猫腻，邢捕头只怕也该当刑房司吏了！“不对！”简定雍想到这一节，也是双眸大亮，因为当初虽然没有惩处邢捕头，可他到底是和玄青子脱不了干系的，而浅草薰可不正是因为李秘揭破了马王爷庙的腌臜勾当，才抓住的么！玄青子是浅草薰在苏州城的内应，是倭寇的细作之一，而邢捕头与玄青子有奸情，如此一推敲，最有可能成为浅草薰内应的人选，也呼之欲出了！难怪李秘说自己可以争一争这个总捕的身份，因为他已经知道邢捕头是内应！一旦揪出邢捕头，他必定是身家难保，李秘的最大障碍也去除了！再者，李秘这才刚刚回到县衙，便侦破了此案最关键的环节，又揪出邢捕头这个内奸，试问还有谁会反对李秘当总捕！虽然李秘没有解释自己发现了甚么，为何能够通过这一小撮灰烬，能推敲出邢捕头是内应，但简定雍已经急不可耐，赶忙吩咐身边的衙役道。“去把姓邢的给本官拘回来！”衙役们也有些茫然，为首的便有些弱弱地问道：“太...太爷...哪个姓邢的？”简定雍只通过李秘一句话的暗示，便将这些都联系起来，自己推敲出了邢捕头是内应，这也使得他有了参与感，并且产生了极大的优越感，虽然他没有像李秘那样，能够找到关键的痕迹，但他却跟李秘一样聪明，只需要稍微提醒，能够抽丝剥茧，找出真相！可这些衙役的问话，也让他觉得下人实在太蠢笨，此时没好气地踢了一脚，便骂道：“还有哪个姓邢的，把你们的捕头给我抓回来！”衙役们没想到抓的是他们的头儿，可简定雍怒气头，他们哪里敢多嘴，叫几个兄弟，便急匆匆出去了。简定雍此时才朝李秘低声道：“现在该跟本官好好说说了，这是甚么东西？浅草薰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