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保定府（上）

                北直隶、保定府。才过早饭时刻，仲逸与樊予一行已抵达知府衙门。沈尘与罗勇等借调的差役全部回了蠡县衙门。除靳睿与石成外，随行的，依旧是从京城出发时的四名随从。最为重要的证人繆小虎及涉案知县祁允、县丞严元桥等一干人，皆被带回蠡县衙门看管。当然，昨晚秘密潜入博野县衙，存活的两名黑衣杀手，也被沈尘等连夜带回蠡县。至于那已签字画押的口供，此刻早已到沈尘手，由他暂时代为保管。无事一身轻，仲逸与樊予此次轻装前来保定府，正欲孤注一掷。保定知府位居四品，承接蠡县县衙与北直隶布政司、按察司等，远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更难对付。这不？连出面迎接之人，也与博野县衙不尽相同。“仲大人、樊大人，实在巧了，张远知府刚去了西街，当地出了点意外，老百姓的事可耽误不起，要不为何叫父母官呢？”。黄代柄一脸怪相，却硬是挤出一丝笑意来：“衙门其他大人都出去了，只有在下这个小小的六品通判，先接待二位了”。六品通判？这分明是在提醒仲逸：你连个九品都不是。“怠慢、怠慢，可是？二位大人为何不提前通报一声呢？也好让大家有个准备不是？”。黄代柄简直一个大户人家的管家模样。“既是有公事，等等又何妨？博野县距离此处不远，想着也不用来回通报，免得麻烦”。樊予同样微微笑道：“你说呢？黄大人？都是为朝廷办事嘛，何须计较这些繁冗节呢？”。“那是，那是，二位大人一心为公，不顾一路劳顿，此举着实令在下钦佩、钦佩的很哪”。屁话，简直是无色无味的屁话。“二位大人远路而来，想必是为博野县鄱家庄血案，朝廷是否有旨意？还请二位大人示下，下官们也好做准备才是”，黄代柄一副没事找事的样子。“接朝廷旨意？你这个通判还不够资格。关于鄱家庄s-a人一案，朝廷早向北直隶各衙门传达过旨意，难道你们一直都未准备？现在才想起来要示下？”。咳咳，仲逸冷冷道：“请问黄大人，你这是蔑视朝廷呢？还是将圣的旨意置若罔闻呢？”。“啊？下官不敢，万万不敢”，黄代柄急忙跪道：“下官失言，下官绝无此意，请二位大人明察”。“明察？你先叫人‘茶’吧？”，樊予指着前面：“走啊，难道？在这里接待吗？”。“是是是，下官失职，下官疏忽，二位大人这边请”，黄代柄一脸笑意，连腰都微微下弯了。“二位大人好大的官威啊”。众人正欲移步之际，却见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寻声而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保定知府-------张远。堂堂知府，出行既无仪仗、回避，更无车马轿子，仅仅几个随从而已。显然，他压根没有去什么西街，恐怕在那个角落里看着吧？“想必这位是保定知府张远吧？”，樊予微微转身道。“本官正是保定知府，正四品”，张远一脸自得：“二位大人远道而来，又奉了朝廷旨意，辛苦、辛苦。招待不周，怠慢、怠慢”。本官？不是下官了？张远官居四品，樊予只是个刑部六品主事，在博野县七品知县面前还说的过去，在这个四品知府眼前，另当别论了。而仲逸更惨，连个九品都不是。“大胆张远，仲大人与樊大人奉朝廷旨意而来，你竟敢如此无礼？”，石成向前一步，单指直直冲张远的鼻子喝道：“我看，你是活腻了”。“你？你……”，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张远竟结巴起来：“你……，一个小小的随从，……如此对朝廷四品知府说话，不是……无礼吗？”。“我看，你这个知府挺闲的”，樊予已站到台：“闲杂人退去，保定知府张远接旨吧”。这？大庭广众之下，是不是很没面子？不过，在这知府衙门的牌匾之下，也不算有失威严。“张远，旨意里都说请了，开始办差吧？”，樊予冷冷道：“将知府衙门相关人都叫来，到堂议事”。……“二位大人，这是鄱家庄血案相关卷宗，剩下的都在博野县，请二位查阅”，片刻之后，通判黄代柄便开始‘办差’了。废话，这些卷宗早看了八百遍了。“张知府、黄通判，博野县知县祁允、县丞严元桥，你们二人可熟悉？”，仲逸随手将卷宗扔到一边。望望张远，黄代柄急忙前道：“博野县衙的嘛，认识认识，都是一起为朝廷做事，同僚之间，怎么会不认识呢？”。“他们二人与本案牵扯甚大，作为县衙的宪，你们可知晓？”，仲逸继续问道。“博野县归本官节制，这倒是事实。但他在博野县城，本官在保定府，知县办差也无须时时、事事禀报，所以仲大人方才所说，本官确实不知情”。张远刻意望望方才用手指他鼻子的石成，再看看门口自己的亲兵，腰板又渐渐挺了起来。“哦？这怪了，据祁允、严元桥二人所说：当初，保定府有人向他们打招呼，说是此案的凶手为繆小虎确定无疑，并特意安排繆小虎的口供，若他随意更改口供，严刑相逼”。仲逸缓缓向张远靠近：“繆小虎身的伤，还未痊愈呢……”。此言一出，再明白不过：无论繆小虎，还是祁允、严元桥，都已招供。“啊？还有这样的事？保定府，竟有如此胆大之人？”张元立刻训斥黄代柄：“黄通判，你马去查，此刻在知府衙门里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集到院子里”。“等等，不在衙门里的也派人叫回来”，张远怒道：“我看谁敢这么大胆，竟敢插手如此大案？”。“是，下官这去办”，黄代柄向仲逸、樊予连连点头：“下官，先告退”。果真是四品，遇此大事却面不改色，还做出一副大义凛然、一心为公的样子。昨晚抓捕的两名黑衣杀手已招供：他们一行十四人，正是张远与黄代柄所派。贼喊捉贼，事到如今，张远竟要从知府衙门的人查起？不知这位四品知府，接下来的戏怎么唱？“二位大人稍安勿躁，一路车马劳顿，毕竟到了保定府，总得要让我这个父母官尽尽地主之谊才是啊”。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只有自己心最清楚。片刻之后，张院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实不相瞒，本官与你们刑部的黄侍郎、翰林院的掌院学士也有几分交情，论起来，大家都不是外人”。“啪啪”，两声清脆的击掌声，门外立刻走进一名衙役，只见他手横端小木盘，面则是一块红红的遮布。“既然都是自己人，本官也无须遮掩，略备薄利，权当见面礼”，说着，张远从衙役手接过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