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若非是陈胜与那些六国贵族愚弄，这些黔首断不至于纷纷反秦，反秦，对于陈胜，项梁叔侄，刘季这等人而言，好处颇多，然对黔首而言，又有何好处？”话说到这，嬴高可就没心思跟朱家逗闷子了，的确，萧何说出了他的心声，所以他也不再端着，把自己心中的感叹说了出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是一千多年后的文人对这个时代的诠释，而如今，嬴高在正在作为参与者见证这样的时刻。这句话放在这个时代，那几乎就是真理一般的存在，这个道理嬴高早就懂了，大秦一统天下的这些年，百姓忍受的是严苛的秦律，他们的确是苦的。而如今跟着陈胜或是项梁等贵族反秦，他们也不过是这些头头脑脑手里面的一个数字罢了，今天能吃饱饭，明天脑袋掉在哪那都是不一定的，所以他们还是苦的。其实至此的嬴高才真正明白，自己脑袋里想着的扶起大秦，那可不是像他之前想象的那样把朝堂上的势力整治一番，之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些个蠢蠢欲动的刘邦项羽们打压下去就完事了。刘邦项羽们可不是木头，人家想要干的事，管你始皇帝死不死，谁是大秦的储君，人家就是要反秦，所以说这不是你把赵高弄了把始皇帝的寿命暂时救回来了就能解决的。再者，当嬴高看到一队队衣不蔽体的百姓双目放着光跟着那些个反秦队伍的时候，他意识到对于大秦的黔首，无休止的战争已经不能解决问题了，就算这次能用兵力把反秦势力镇压下去，陪葬最多的不还是最广大的黔首吗？刘邦项羽们不过是一个人，斩杀了他们，黔首们也就把他们给忘了，但是死去之人的兄弟姐妹们会记得是秦兵杀死了他们的亲人，他们不会问缘由，不会想知道因果，他们只知道他们的仇人是谁。到了那个时候，若干年后的嬴高就会成为如今的始皇帝，那些死在他战争机器之下的黔首的后代们会哭着喊着找他报仇，进行下一个轮回的游戏，这么一来，到时候已然是四五十岁的嬴高敢说自己扶秦成功吗？所以就在这前朝丞相，和始皇帝的亲娘不知道到底是个啥关系的吕不韦曾经的封地上，嬴高就做了个决定，这次面对菜鸡一个的吴广，他要的是兵不血刃的斩首行动，而不是砍瓜切菜一样把黔首砍得差不多了再一波流拿下的战争。原因无他，只是嬴高觉得那样简单粗暴的话，这大秦还用得着自己来扶吗？“公子，司马欣将军部下的精锐已然按照之前的命令准备就绪了，只等公子一声令下，便可以开始行动。”见嬴高眼中好像有所思一样，萧何叹了口气，连忙岔开了话题。其实在萧何的心里，倒是把嬴高想象的有点过于脆弱了，他觉得嬴高这才刚刚当上了大秦的储君，还没等好好享受一番这储君之位所带来的好处和权力呢，这大秦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心里不憋屈才怪呢。毕竟这么大规模的反秦动乱，可不是几个月就能灭干净的，嬴高如今既然出来了，那就得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干死了一个陈胜，还会有千千万万个陈胜走出来，这是萧何心里早就有数的。但其实嬴高可远远还没到萧何心里一筹莫展的地步，他不过是在思考着等到这些个低等级的家伙都干没了，自己如何好好整治一番刘邦和张良这几个货色。“告知司马欣，若是那周文今日便在与我洛阳城有一段距离处安营扎寨，那今夜午夜便开始行动！”到了做决定的时候，嬴高马上又恢复了自己以往的那份冷静。但嬴高和萧何这一唱一和的，却让同时也在场的朱家听得一愣一愣的，心说公子啥时候就把司马欣给派出去了呢，这三万大军不是还好好的待在军营里呢吗？不光朱家不知道嬴高和萧何之间这短短的对话，距离洛阳城已然只有五六十里的周文自然也不知道，他时不时的回望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十万大军，那一眼有时候都看不到边际的感觉当真是让他感到十分的爽快，心里也是十分的有底。到了距离洛阳五十里的光景，城中的守军还是没有动静，但天色已经快要暗下来了。虽然没啥战术素养，但是周文却也知道自己带领的这杂牌军可是远远没有之前自己见识过的项燕带领的楚国正规军的战斗力。这黑灯瞎火的，要是贸然攻城的话，这些个压根就没经过训练的黔首组成的军队光是自己人踩死自己人都不知道得死多少了，所以周文略微考虑了一会，便下令众人寻了一处河边扎下营寨。说是扎营，其实也压根就没有营寨，他们不过是在原地升起了一堆一堆的火堆，相熟的众人围坐在一起，压根就没啥纪律性可言。而此时的周文则是躺在自己的大帐之中，身下垫着毛皮，看着营帐外的星空，畅想着坑蒙拐骗了好几年的自己要是真能斩杀甚至捉住如今大秦的储君公子高，那将会是多么大的一份荣耀。在这样的畅想之中，周文进入了梦乡。但梦终归是梦，周文正是在这样的梦中被不知道哪传来的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声音给吵醒了。“何人惊扰……”周文掀开自己的大帐刚想喝问，在夜色中只见不远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火给烧着了，通红的一片，还没等看清楚咋回事呢，又不知道被哪个慌乱的黔首一杵子怼在了胸口上，这一下子就给周文怼回了大帐。再通过大帐的缝隙看向外面，周文才意识到，这场在睡梦之中的大火好像把自己的十万大军给吓得不轻，众人都在奔走，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为了点啥。“何事如此惊慌，为何不去将那大火扑灭？”周文好不容易逮住了一个人，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