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客套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她想迫使自己安静下来，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她不知道，黎裴远的手里到底是握有什么东西，才会导致对方的追杀。还有，厉竟怎么知道他们有危险，并及时的赶了过去？过了十几分钟之久，周合才强迫着自己慢慢的安静了下来，什么也不去想，脑子里呈现放空的状态。就那么盯着天花板。直到门被敲响，她这才回过神来。黎裴远是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并未让周合去开门。走了过去，确定了人的身份，这才开了门。过来的是给他们送吃的人，来人的话并不多，说他会一直在外面，让有什么事叫他就行。黎裴远客气的向他道了谢，关上了门。这时候谁也没有胃口吃东西，周合只吃了很少。在程洝到来的时间里，黎裴远就一直呆在隔壁的房间里，打电话或是抽烟。程洝是傍晚的时候过来的，风尘仆仆的。进来看到周合额头上的青紫，他的眸色沉了沉，对着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句什么。身边的人很快便下去，没多时便过来，客气的对周合说道：“周小姐这边请，您额头上有些破皮，让医生给您消毒处理一下。”周合原本是想说不用的，见程洝和黎裴远都沉默着没有说话，站了起来，应了一声好随着人出去了。随着门被关上，程洝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黎裴远的面色已平静下来，说道：“前些天在取证据时，他们的人应该是察觉了。”他和程洝说话的语气熟稔，显然已不是第一次谈事儿了。程洝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来，递了一支烟给黎裴远，自己点了一支抽了起来。看得出来他是有些焦躁的，隔了片刻，他抬头看向了黎裴远，说道：“我让厉竟送你到外边儿避上一段时间。”对方已经起了警觉，被盯上恐怕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结束的。到外地去避一避，这无疑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黎裴远却没有答应，沉声说道：“这个时候我更不能走。如果走了，他们以后恐怕只会更加的警觉。”程洝没有说话，沉默着抽着烟。许久之后他才抬起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看向了黎裴远，说道：“我想黎警官应该很清楚，留下来，你随时会有生命危险。”黎裴远掸了掸手中的烟灰，淡淡的笑笑，说道：“程先生是觉得我会贪生怕死吗？”稍稍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也许未必。我猜，他们这次也许只是想给我一个警告。顺带着试探我。如果这时候我离开，正好就证明，东西是在我的手里。所以，我不能离开。”他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接着说道：“我这次去那边，有了些收获。但这些，并不足以让他认罪伏法。”这是程洝意料之中的事，他将烟头丢在地上碾灭。周合在对面的房间呆着，只是小小的破皮，医生用消毒水给她消毒，又给她贴上了创可贴才作罢。刚才那样儿，黎裴远和程洝两人显然是有话要谈的。弄完她也并没有过去，就在房间里坐着。原本以为两人要谈很久的，但不过才过了一刻钟，程洝就推门走了过来。周合站了起来。黎裴远不知道怎的已经离开了。程洝并未告诉她黎裴远为什么离开，只是说道：“先再这边住一晚，明早送你回去。”他那么安排必定有他的考量，周合点点头应了一句好。外边儿的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没多时便有人给他们送了吃的来。都是外卖，味道并不怎么样。周合这一整天几乎都没吃什么东西，这次吃了半盒饭。待到吃完程洝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看向了她额头上肿起来贴着创可贴的地方，声音低低沉沉的问道：“疼吗？”不过就是一点儿小伤罢了，周合摇摇头，说道：“不疼。”程洝这下就没有再说话了。有人送了洗漱的用品过来，他便让周合去浴室洗澡，他自己则是站在了窗口抽起了烟来。在陌生的地方周合是睡不着的，程洝则是一直呆在客厅里。不知道谁给他打电话，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第二天程洝并未和周合一起离开，是安排人送她走的。周合什么也没有问，随着送她的人离开。在车上她控制不住的发起了呆来。她原本以为，这次程洝应该会过很久才会过来的。但到傍晚时，对面就传出了声音。她打开门出去，厉竟正从对面的房间里出来，见着她客气的点点头，很快便离开。周合最终还是未过去看，站了片刻便关上门。她正煮晚餐时，门就被敲响了起来。她过去打开门，外边儿站着的是程洝。他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头发微湿，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儿。没经过她的同意便直接的进了屋子，问道：“有吃的吗？阿姨没在，家里没吃的。”他都进来了总不能将他赶出去，周合关上了门，说道：“还在做，一会儿就能吃了。”程洝唔了一声，走过去拿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虽是打开了电视，他却并没有看。而是走到了厨房门口靠着看着周合忙碌。他在周合是有些不习惯的，她也找不到可说的。沉默会儿，才开口问道：“你和我小舅舅是怎么回事？”到了现在，她要是再看不出两人之间有猫腻，她就是一傻子了。她会问这是在程洝的意料中的，他语气淡淡的说道：“没怎么还回事。”周合这下就没再说话了。程洝也沉默了下来，没再在厨房门口呆着了，走到了阳台看起了外边儿来。直到周合将饭菜端在桌上摆上，叫了他，他才像是突然回过神，走过来坐了下来。房间里安静极了，周合一直闷头吃着饭。程洝几次三番的想说点儿什么的，但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于是就那么沉默着。一个星期的年假很快便结束，周合开始上班。这段时间里，她一直都未再见过黎裴远。他也未给她打过电话。周合倒是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但他的手机是关机的。后边儿她就没有再打了。孟珊在过年的这段时间里谈了新的客户，上班的第一天周合便被安排和她一起出差。去的是一比较偏远的地方。到机场后还得再转两次车才能到。那边是才刚新开发的，一路都极其的荒凉。对方的老总是孟珊的老同学，原本以为事情会很顺利的，但对方却打着太极，合同迟迟的不肯签下来。两人整整的呆了一个星期才回了京都。期间罗珊感了冒，虽是去医院看过，但却一直没有好转。下飞机后周合原本是要送她去医院的，但才出去，就见覃先生等在外面。孟珊的身体微不可察的僵了僵，回头看向了周合，说道：“你先走吧，我待会儿自己回去。”周合微微的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和覃先生打了招呼，这才离开。孟珊的性格一向好强，周合是担心着她的，出去以后也并没有走远，就在外边儿等着。她才等了没多大会儿，手机就响了起来。电话是程洝打来的，她看了看，接了起来。刚喂了一声，电话那端的程洝就问道：“不出来？”周合这下便往外边儿看去，他正站在不远处，隔着大大的落地窗看着她。周合挂了电话，拉着行李走了出去。刚到外边儿，程洝就走了过来，很自然的接过了她手中的行李，抬腕看了看时间，说道：“司机在那边。”这是要载她回去了。周合这下便说道：“不用，我还要等一下孟总。待会儿和她一起走。”程洝的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驻足看了她片刻，又往机场大厅看了看，慢腾腾的说道，“你们孟总已经走了。”他说完也不管周合，先拎着行李便往司机那边走。周合怔了片刻，回头看了看里头，微微的迟疑了一下这才跟着程洝走。程洝显然也是出差才回来，将行李放好坐进车里，他看了看时间，问道：“想吃什么，吃了东西再回去。”车窗外暮色渐合，已经差不多六点了。周合没有问他怎么知道她也会在这时候下飞机，略微的想了想，说道：“吃什么都行，我请您。”她特地的划清着界线。程洝仿佛也不在意，说道：“我知道有一家私房菜馆的菜还不错，去试试？”周合点头应了好。从上次黎裴远的事儿看来，他身边的麻烦事应该是不少的，但从他的脸上，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周合也没有去问，就那么沉默着。程洝完全就是一没事人的样子，虽是未说话，但却翻着车里的报纸和杂志。隔了会儿才问道：“出差还顺利吗？”“还好。”周合回答。说着看向了窗外，有那么些茫茫然的。人大抵都是有依赖性的，在回来的起初，她是极度的排斥他的。但在徐原宁的事儿过后，他强制的插手了她的生活。不知道是知道反抗不了还是怎么的，她竟然慢慢的习惯了他的存在。程洝所说的地儿是并不是很远，但这时候有些堵车，饶是司机抄了近路，过去时仍是七点多了。程洝让司机将钥匙给他，让他先回去。那司机是有些犹豫的，最终还是将车钥匙给了他。地儿并不大，装修简洁，灯光柔和，摆着些绿色的盆栽，完全看不出是比较有名的私房菜馆。程洝应该是常来这边的，进门侍应生便上前客客气气的打招呼，然后带着他往里走。待到坐下来，便双手递上了菜单。程洝并没有看，而是递给了周合。周合并不知道这儿都什么好吃，只点了两个菜便推到了程洝的面前。点完菜，程洝倒了一杯茶给周合。她端起默默的喝了起来。两人现在像是达到了某种默契，就算是不说话，也并没有尴尬。包间里安静宁谧。周合说她请客，这一顿最后还是由程洝请的。她起身去买单时，程洝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回到住所，在停车场里程洝不知道是接到了谁的电话，将行李拎到了电梯中，示意周合先走。平常的这个时候，走廊里是很少有人的。今儿一出电梯，就见走廊里站了个年轻女子。周合以为是新来的住户，并未注意，走进了才发现那站在走廊里的人是韩馨。她过来这边，不用想也知道是来找程洝的。周合的脚步稍稍的顿了顿，走了过去。韩馨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到周合微微的怔了一下。周合和以往一般，客客气气的打招呼：“韩小姐。”韩馨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看了看她手中的行李，问道：“你也住这边吗？”她这样子显然是误会了。周合点点头，说道：“我住这儿。”她指了指韩馨对面的门，又客客气气的说道：“韩小姐要不要进来坐坐？”韩馨还未说话，程洝就从另外一电梯里走了出来。他显然也没想到韩馨会过来，脚步微微的顿了一下，很快走了过来。韩馨看向了他，待到他走近了些，才挤出了笑容来，说道：“听说你住这边，我顺路过来看看。”说完她才得体的看向了周合，说道：“不麻烦了，我找程总有点儿事。”周合微微笑笑，没有去看程洝，点点头便进了屋子。韩馨的脸色白得厉害，那笑容也是极其勉强的。程洝看了看周合那关上了的门，沉默了一下，才问道：“什么事？”韩馨故作轻松的耸耸肩，说道：“那么久没见面，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程洝没说话儿，站了片刻打开了门。周合将行李放好后发了一会儿呆，这才去洗澡。洗澡出来刚吹干头发，门就被敲响了。她打开门，程洝在外边儿站着。韩馨好像已经走了。他已经洗了澡换了衣服，抓了抓还是湿漉漉的头发，说道：“有吹风吗？上次坏了忘记让阿姨买了。”“稍等一下。”周合说了一句便往里走。本是想将吹风拿出来给程洝的，谁知道他竟然也跟了进来。他一点儿也不客气，拿过了吹风到洗手间插好便吹了起来。头发吹干也不走，反倒是自个儿倒了一杯水，侧头看向了周合，问道：“你喝么？”周合说了句不喝，然后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要休息了。”程洝唔了一声，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说道：“你去睡吧，我那边电视坏了，我看会儿电视再回去。”他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就跟这儿是他家一般。周合抿着唇没有说话，站了片刻后去了卧室。程洝将电视的声音关小了些，看到了十一点多，见周合已经睡着了，这才关了电视和门离开。出差这几天是累的，周合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外边儿正下着雨，雨珠儿打在窗台上噼里啪啦的。脑子里清醒了她就再也睡不着了，在床上躺着看着天花板。直到外边儿亮起来才爬了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黎裴远了，随便弄了点儿早餐吃便去了黎家老宅那边。这时候虽是还早，黎裴远和阿姨均已经起床了。见着她那么早的过去黎裴远微微的怔了怔，说道：“怎么那么早就过来了？”周合笑笑，说道：“待会儿还得上班，出差带了些特产，就先带过来了。”一旁放了一个行李箱，周合的视线落到了上边儿，几乎是下意识的抿了抿唇，问道：“您要出差吗？”他现在一直都在停职期，正常情况是没有差可出的。黎裴远也看向了那行李箱，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去一趟外地。”周合抿着唇没有说话，隔了片刻，她才看向了阿姨，说道：“麻烦您给我倒杯水可以吗？”她是甚少会叫谁做什么的，阿姨知道她是有话要和黎裴远说。笑着应了一句好，往厨房的方向去了。等到阿姨的身影进了厨房，周合才看向了黎裴远，刚想问他，外边儿又一道人影走了进来。竟然是厉竟。厉竟起先并未注意到周合，开口便说道：“黎先生，车已经备好了。”待到说完才发现周合站在沙发那边，他怔了一下，并未多花，很快便退了出去。黎裴远微微的沉吟了片刻，抬头看向了周合，说道：“阿合，机票在一个半小时后。我现在就得赶去机场，回来我再和你解释好吗？”这段时间的事儿，再加上厉竟又出现在了这边。不用想也知道他和程洝应该是站在同一阵营上了。周合虽然不知道两人在做什么，但知道必定是危险的。她将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说道：“好，注意安全。”黎裴远想说什么的，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拎着简单的行李出去了。周合跟了出去，看着厉竟开着车消失在蒙蒙的雨雾中。她并没有在老宅这边多呆，很快便离开。阿姨让她吃了早餐再走她也婉拒了，说自己是吃了才过来的。这是多事之秋，周合下午才刚下班，就接到了老宅那边的阿姨打来的电话。她的声音是慌慌张张的，开口便说道：“周小姐，家里好像进小偷了，中午我去给我女儿送了东西，刚回来就见东西都乱糟糟的。我给其他几位和黎先生都打了电话，但他们有的在外地有的暂时过来不了。黎先生让我暂时别报警，还麻烦您过来看看。”周合应了一句好，说马上过去。才刚挂了电话，黎裴远的电话打了过来，周合接了起来，他就说道：“阿合，你先去过去看看。晚会儿黎恬会过去清点是否有损失财务，到时候再决定是否报警。”他不清楚，是真的进了贼，还是别人在找东西。周合应了好。黎裴远在电话那端稍稍的顿了一下，又说道：“程洝的人已经过去那边，有什么不对劲的你给他打电话。”他这下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周合应了好，下楼打了车去老宅那边。阿姨并没有进去，一直在外边儿等着她。周合进去，才发现客厅里的东西都扔得乱七八糟的，像是在找东西，也像是在掩饰什么。黎恬是半个小时后过来的，她挺着大肚子。见着周合和阿姨收拾了一半的宅子吸了一口气。黎裴远应该是已经叮嘱过她了，她并没有提报警。要帮忙收拾东西，周合哪里会让她收拾，让她坐着，等会儿看看都有些什么东西不见。她和阿姨是分工收拾的，她收拾书房，阿姨则是收拾客厅。书房里暂时还看不出都少了些什么东西，大抵要等黎裴远回来才知道。不知道进来的人是走得急还是怎么的，楼下弄得很乱，楼上却并未将东西弄得乱糟糟的。黎恬调了院子里的监控，才发现在人进院子时这边应该是被断电了，监控里什么都没有。最后黎恬清点东西，发现明面上并没有什么损失，来人只带走了客厅里的两只花瓶。是仿古的，并不是股东，不值什么钱。至于书房里的东西，平常都是黎裴远在用，她也并不清楚都少了些什么。周合这下便给黎裴远打了电话，告诉了他这事儿。黎裴远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让不用报警，他回来再说。自从老太太过世后，家里的佣人就全都遣散。他要不在就只有阿姨在这边独居。他是担心来这边的人去而复返的，让周合先让阿姨回去休息，等他回来再过来。周合应了下来。黎裴远并未再说什么，让她收拾完早点儿回去便挂了电话。周合将黎裴远的话都告诉了阿姨，这才要送黎恬回去。黎恬一路都是心事重重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眉心间隐隐的浮现传出疲惫之色。周合询问她是否是不舒服，她才回过神，勉强的笑笑摇摇头。